自昭帝昭告天下為燕景霄平反之後,看似在京都之內沒有翻起太大的水花,實則,暗潮瘋湧。


    昭帝對即將歸來的雲王這般榮寵,到底是不是那個意思?這番榮寵在一眾心思另起的大臣們心中仿佛扔下一顆炸彈,瞬間把他們炸的暈乎乎的,不知所措。想起五年前雲王在京的榮寵,如今重又複寵,這讓曾經對雲王離京時頗為冷淡的有些人心中後悔不已。想當初,雲王一聲沒吱就去了封地,狼狽至極。他們一直以為雲王早已沒了翻身的機會,卻沒想到,他卻是,決勝於千裏之外!


    什麽都不曾做過?隻有傻子才會相信吧,讓他們膽寒的是,雲王所有的動作都是格外隱蔽,連讓他們有所反應的機會都不曾有。便以一種淩然之勢躍然與所有人眼下,想他不過小小年紀,竟能有這般心計……不可謂之不可怖!


    而今,雲王即將抵京,他們又該如何以待?特別是當初雲王初入朝堂之時,有與他結交之心,最後因著昭帝雷霆之怒而不聞不問之人,每每算著日子,心中惴惴不安。


    京都譚家,譚明翰是譚家嫡長子,譚家是大燕老牌貴族,算是各方勢力都沾了一點,借著這些勢力,不過三十的譚明翰被送上了四品通政司副使的位子。而本來一路順風順水的譚明翰如今卻在書房之中不住歎息:明明,明明,不該如此啊……


    顯然,譚明翰正是當初因為昭帝大怒廢太子之後棄了燕景霄而另投其他皇子的人之一。譚明翰在書桌前走來走去,一旁的桌子上一個俊俏的書生模樣的男子抬手斟了一杯茶遞過去:“大哥為何心煩?喝一杯茶,靜靜心吧”


    譚明翰搖了搖頭:“唉,不了,喝不下啊。雲王,不日就要迴來了……”


    “那又如何?”


    “唉,你,你不知道皇上知道自己錯怪了雲王,如今這怕是整顆心都想掏給了雲王呢!而五年前,雲王失勢之時,我,我……當年,雲王走的落魄,喪家之犬一般的離開了去,不曾有一人相送,而在那之前,我才邀了他來府上做客……如今,雲王就要迴京,三弟,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書生看著譚明翰一臉急色,“噗嗤”一聲笑了:“我可沒見過大哥這麽怕的時候,這雲王,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譚明翰苦笑一聲:“枉我一向自負聰慧,自以為自己會審時度勢,知進退,明得失,卻不想,原來到頭來是自己丟了西瓜,撿了芝麻!雲王如今所表現的這些,無疑是最後會坐上那個位子的最佳人選!尊貴正統的身份,決勝千裏的智謀,以及那可怖的忍耐……


    作為外放的皇子,離京之時也不過初初成年,承了今上怒火,又怎會過的舒心?而他卻是一言不發,蟄伏了五年!這是怎樣的心性?!而今,他不知用了何等手段,我們之前都不曾得到一點消息,而他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平了自己的反……三弟,你說,若是你,當年那般冷遇過後,一身榮寵歸來之時,難道你不會做些什麽?”


    書生點了點頭:“照大哥所言,雲王確實不得了。不過,如今我們還是有選擇的……”


    “什麽選擇?!”譚明翰連忙問道。


    “如今我們有兩條路可選:第一,雲王初初迴京,定是不敢有太過激烈的手段,我譚家受了就是。而後,大哥你再去陪個禮,道個歉這事也就抹過去了。就是不知這雲王可是心狠手辣之人?”


    “雲王仁慈,未離京時便心係民生,當初晏江一事便是因為雲王起的頭,還聽說,沿江百姓一直對雲王心懷感恩,這次皇上派人傳旨,不知有多少百姓隨行。呐,這是剛傳來的消息,這還是我動了家裏的勢力才知道……”


    “如此,這第一便是不錯了。”書生皺了皺眉,心中一盤算道。


    “三弟不是說還有第二個選擇嗎?”


    “是有第二個選擇,可是就大哥所言,第二個選擇不可取。小弟以為這雲王也該是大奸大惡之人,才會給今上貶黜,本想著以我譚家的底蘊,一個還未長成的廢太子。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不過小事一樁。卻不想他便是當年提出河道改造一事之人,師傅也對此稱讚有加,我倒是想會上一會他。”


    “三弟你……”


    “我還從未從師傅口中得了一句讚揚,倒是這位雲王先得了,我如何能甘心?”


    “可是……”


    “大哥放心,我不會給家裏惹事的。”


    “那好吧……有什麽事,來跟大哥說,大哥雖然沒本事,也能庇護你一二。”


    “……嗯,大哥的意思我知道。”


    …………


    皇宮外各色勢力蠢蠢欲動,皇宮內也不見得多麽安生。董後當日因謀害皇嗣,殘害妃嬪被幽禁幽宮,肚子裏的孩子十月懷胎誕下也不過是一個死胎,此事皇室一直壓著,由於自己的女兒誕下死胎,是不祥之人,原本想等董後誕下龍子之後再行發作的護國公隻好生生忍了自己千嬌萬寵養大的女兒委屈的在一座方寸大的宮殿。


    不過,在昭帝昭告天下的次日,便將董後解禁了,雖然鳳印不曾歸還與她,但是董後依然還是皇後的位份,別的不說,單單是董後出來的當天,曾經的棲鳳宮,如今的幽宮之中倒是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幽宮,董後一身鳳袍坐在正殿上,一雙淩厲的眸子掃過下麵的一切。看著那些人被捆了,渾身發抖的在地上低聲嗚咽,董後嫣紅的唇瓣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本宮也是你們這些賤人可以磋磨的?!本宮不過一時失勢,一個個的,都想踩著本宮討好那個狐媚子?!來人,把爹爹送本宮的那條鐵骨鞭拿來!”


    “不要啊!娘娘饒命!”


    “娘娘!娘娘不要!都是,都是賢貴妃讓我們做的!”


    “對!都是賢貴妃!”


    “……”


    董後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些人:“那個狐媚賤貨本宮自會收拾,而你們,居然敢在本宮失勢之時慢待,不可饒恕!這後果,哼!今天就叫你們好好嚐嚐!”


    等到宮人將庫房裏已經沾了灰塵的鐵骨鞭呈了上來,董後不管那灰塵弄髒了衣袖,緊緊抓在手裏,摸了摸,眼神帶著莫名的神色,口中卻喃喃道:“爹爹,珍兒想你……”


    然而晃神也隻有那麽一瞬,驕傲如斯的董後又迴來了。眼尾上挑的鳳眼斜斜睨了底下跪著的宮人一眼,紅唇一勾。


    “啪!”一聲清脆的鞭聲響起,淩厲的風聲在那些人耳邊劃過,讓他們不由身子打了一個寒顫。頭緊緊貼著地麵,像受了驚的鵪鶉一般,瑟瑟發抖。


    董後輕輕拂去鞭上的塵土,嬌嫩的手指劃過銳利的鞭子棱角不出意料的被劃破了,可是董後一無所覺般,任由鮮血滴落:“你們看,紅色,多好看的顏色!一會兒,你們的身上都要染上這麽豔麗的顏色,真是便宜你們了呢……”


    紅唇吐出的話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味道,然而,內容卻是讓下麵所有人心中突地一下,心髒驟停,一個大氣也不敢出,殿內安靜的仿佛唿吸都是多餘。


    董後有些厭倦的拋開鞭子:“你,對,就是你,過來,給本宮狠狠的打!打的不夠狠就換他們打你!”


    那人走到董後身旁,手指顫顫巍巍的撿起地上的鞭子:“奴,奴才……遵…命,命……”


    董後一聲冷哼,那人也不敢遲疑,抬手舉起鞭子,道了一聲:“對不住了。”


    隨之,“啪!啪啪!啪!……”清脆的鞭聲一聲接著一聲,與此同時,伴隨的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啊!娘娘……娘娘,饒命!求娘娘饒命!奴才,奴才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娘娘饒命啊!!”


    “娘娘!娘娘!奴才有罪!求娘娘開恩!給奴才一個痛快的!求娘娘!”


    “……”


    董後聽著那些人的慘叫,坐在椅子上的身子緩緩放鬆,她側了側耳朵,似是為了聽的更清,仿佛耳中聽到的是世上最美好的音樂,臉上的表情一派恬靜淡然,樂在其中一般。


    時不時哼起一個不知名的小調,悠閑的撥弄著手指。抬眼看著下麵原本幹淨的地麵染上斑斑血跡,然後,那些血慢慢,慢慢的會聚到一起……


    鐵骨鞭是護國公當初特意命人給董後打造的,融了一塊巴掌大的玄鐵,命人在上麵刻下了一排排倒刺,打的時候隻當是普通的鞭子,但是落在皮肉上一鞭一鞭,都是在淩遲!倒刺刺破皮肉,一點點的劃破皮膚,勾起肉絲,直到那一塊皮膚支離破碎,連纖細的倒刺也不能勾起,整個人渾都成了血人……


    直到慘叫聲和求饒聲漸漸歇了,董後這才低低笑出聲來,她抬手捂住臉,看不到臉上的神情:“嗬嗬,嗬嗬,我寵了那麽多年的孩子都不敢來看我,反倒是那孩子救我出了苦海,嗬嗬!嗬嗬!為什麽!為什麽老天你要這麽對我!”


    董後的問話無人能迴答,遠在涼州的燕景霄終於結束了那三日的流水席,痛痛快快的將所有事務拋給寧衛二人,跟著侍衛隊踏上了迴京之路。


    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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