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天還未大亮。燕景霄被下人灑掃的聲音忽然聽到一般如夢初醒,看著自己掌下那柔順如黑綢的長發。剛才發現自己竟然一整夜都沒睡,竟然一整夜都在摸他家小羽的頭發……他竟然什!麽!都!沒!做!(您是想做什麽呀→_→)燕景霄現在腦海裏隻剩下,一連串“我竟然一整夜都在摸小羽的頭發”,在來迴循環,他不由無語望天。一定蠢死了好嗎……低頭對上小羽那雙沉靜的眸子,燕景霄默默捂臉,叉掉(主角形象不能毀~)


    “咳,”燕景霄輕咳一聲,眼神撇到窗外:“小羽,我們起身吧,今天給你看場好戲!”


    暗羽看著燕景霄抿唇一笑:“好,都聽主子的。”


    燕景霄一麵看著暗羽熟練的打開衣櫃更衣,一麵心中盤算該怎麽“挽迴”一點自己在小羽心中的形象……但是一想到小羽全程圍觀了自己犯了一夜的蠢,


    燕景霄默默扯過被子蓋住,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竟然給自己差點催眠過去。


    “主子?”暗羽半坐在床邊,輕聲問道。


    燕景霄不情不願的扯下被子,一臉威嚴:“小羽!你之前什麽都沒看到!”


    暗羽想了想,一本正經的點頭:“嗯!屬下什麽都沒看到,因為,屬下眼裏都是主子呀。”


    看著暗羽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燕景霄又無奈又好氣,捏了捏暗羽的臉,“高冷”的“哼”了一聲作罷。


    暗羽半低下頭,少年清冽如泉水般的聲音在清晨這個時候,柔軟而又勾人:


    “主子,該起了。”


    話音剛落,別在耳畔的長發擦著燕景霄鼻尖而過,柔柔的,涼涼的,落在他的肩頭。嗅著那一絲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氣,燕景霄默默運起內功心法,麵上不動聲色。


    “小羽,我來給你挽發。”


    想起第一次讓主子挽發的場景,暗羽不由有些愣神,等迴過神,燕景霄已經半挽起一個發髻,用一根淡青色的發帶係住,和暗羽今日的衣服顏色頗有幾分相似,倒是相得益彰。


    沒了第一次的笨拙與生硬,燕景霄將暗羽轉過來,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好一個俊俏的小公子呐~小羽真是長大了呢。”


    說著,燕景霄輕輕環住暗羽,聲音溫柔,暗羽輕輕靠著,笑了笑:“嗯……主子也長大了。”


    說完,暗羽不由抿住唇,但是依然藏不住他眼中的笑意。


    燕景霄無奈的瞪了暗羽一眼,鬆了懷抱,滿臉委屈的控訴道:“小羽你變壞了!”


    暗羽依舊淡淡笑,這時,天已然大亮,燕景霄看著陽光灑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淡青衣裳帶著光暈,像是一塊上好的青玉般:“嘖嘖,真是奇跡啊,一向不被人逼著就不穿其他顏色的小羽竟然有一天會自己穿呢……”


    燕景霄故作誇張的聲音換來暗羽的一瞪,不過暗羽沒有說為什麽,隻是催著燕景霄更衣洗漱,若是細細看去,暗羽眼中似乎還帶上了一絲自信的光彩。


    &


    走進掛著明鏡高懸匾額的公堂,燕景霄坐在一旁的旁聽位子上,輕輕抿了口茶,身後,暗羽如青竹一般站的筆直,本來他也想讓小羽和自己同坐,卻被小羽三言兩語說服……不得不說,小羽出去一趟,這口才倒是越來越好了。


    來的太早,連此次被他吩咐審理此事的官員都還沒趕到,等了片刻,幾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才有些焦急的快步走出來:“下官來遲,還請王爺贖罪!”


    燕景霄微微點了點頭:“無妨,幾位上座,今日,本王隻是來旁聽的。”


    “下官,領命。”涼州通判江止橪,大概他是現在除了燕景霄以外涼州最大的官,倒是很鎮定的向燕景霄微微一欠身行禮,麵色嚴肅的坐到上首。


    燕景霄再度抿了口茶,不著痕跡的看著他選出來的三個官員,這三人是他讓人觀察了五年之人,都屬於中立之人,而這次將審理此案一事交予他們,便是給他們一個明確態度的機會,今後這涼州,必須好好清洗,現在還隻是一個開始,而他們,作為有著數年資曆的“老油條”,他們投誠了,下麵的人還用說嗎?


    片刻後,三位早就由百姓選好的德高望重之人也趕到了,他們身後跟著一大群百姓,將公堂門口堵的嚴嚴實實,但是,還是有百姓陸陸續續的趕來,甚至從他們帶著風塵的衣服可以看出有不少竟然是趕了遠路跑來的,最讓人驚訝的是,遠處竟然還有人揚著白幡,抬著棺材前來——


    “後生小子,你們抬著棺材是來給郝賊他們送葬的?!”


    抬棺材的男子一臉憤怒:“呸!那賊人死有餘辜!就該暴屍荒野,喂野狗才好呢!”


    “那你們這是……”


    男子摸了一把眼淚:“前夜裏,家父去了,臨死前吩咐我們不見郝賊屍首不得下葬!他要看著郝賊死!”


    “令公可惜了啊……”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才能讓魂魄安寧,但是,一位老者,寧願魂魄不寧,也要看著郝偉等人血濺公堂!這是何等的民怨?!


    而這隻是其中的一個縮影,還有背著老母在公堂外的,還有抱著幼子在公堂外的,完全不怕這待會血腥會驚到孩子……說到底,涼州的百姓,等著一天太久了……


    讓燕景霄不解的是,百姓選出來的人選竟然還有一個熟人——楚慕白楚老爺。


    三人站在堂下想要對燕景霄行禮,燕景霄連忙打了一個手勢,立刻有幾個差役將三人扶著,燕景霄淺笑道:“三位不必多禮,快快入座,門口的百姓待會可要等不及了呢。”


    “草民等謝王爺恩典!”


    說完,三人再度向堂上負責審案的江止橪等欠身一禮(王爺都沒受他們的大禮,誰還敢受→_→)而後,齊齊走向燕景霄特地命人準備的位子。


    燕景霄環顧公堂,看著百姓一個個麵上難掩激動,緩緩開口道:“本王宣布,郝賊等貪汙受賄,罔顧法紀,捏造罪名陷害百姓以達私欲一案正式開審!幾位大人,開始吧。”


    幾人對視兩眼,還是江止橪拿事,他一拍驚堂木:“來人,帶,帶人犯!”


    不消片刻,郝偉等人便被身強力壯的差役提了上來。


    燕景霄冷冷的看著底下狼狽不堪的郝偉等人,灰不溜秋的囚衣上血跡幹涸後留下一道道深褐色的印記,頭被打破了,還未經過處理,眼眶,眉毛,嘴角,青青紫紫,一張嘴,臉上的肌肉一動變弄的血痂開裂,血一滴一滴沁出來,沒一會便有新鮮的血滴在前襟上,看來幾人沒少在牢裏受罪。


    當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郝偉等人投入大牢後,燕景霄便將府衙裏所有的人換做曾經被他們用過手段欺淩過的百姓中較有才能的人,這在燕景霄開始著手布置涼州事宜的時候便已經讓人調查好了。


    可以說,涼州這如今的局麵,是燕景霄早早便就計劃好的,初來涼州,本該是州司的郝偉卻敢自稱城主,當然,這是燕景霄布在涼州的暗線反映過來的,故而,宴上燕景霄一句郝城主卻是叫到郝偉心裏去。隻是,城主?一城之主,而且還是大燕的心腹之地,難道他是想自立為王?!正因如此,讓燕景霄從一開始便盯上了郝偉,當然,這估計也是郝偉沒有想到的吧。


    果然,燕景霄讓人細細將郝偉的生平查過,卻發現一些很“有趣”的東西,有趣到,會讓他那個好父皇坐不穩皇位了!


    緊接著,是對郝偉身邊人的調查,曾經那位慣出涼州“鼎鼎有名”的紈絝朱九郎的朱老爺那裏更是發現了更為有趣的東西……而這個,他隻是暗中讓人將朱隨書控製起來,不曾讓人知道。


    五年時間,百姓深處水深火熱燕景霄未嚐不知,但是,知道又如何?以他初來涼州的資曆和勢力,百姓苦,他便是救得了一時,也救不了一世呐,所以,他一直在等,這一等,便是五年!惡瘡如果隻除表麵而不挖去病灶,那便隻能繼續潰爛,現在,是該到了挖去的時候了!


    跪著的郝偉沒有了當日的瘋癲,有的隻是死一樣的沉寂,這時,一個差役走過來,對燕景霄耳語幾句,燕景霄眸色變換,果然郝偉隻是在裝瘋賣傻。


    入獄的第二天,郝偉便受不住酷刑,先是幾位囂張的威脅,但是在怨氣衝天的百姓,不,差役的棍棒和鞭子下很快變成氣息微弱的求饒,可是,有用嗎?放過他,那麽曾經讓他們和親人天人永隔的債,誰來還?!


    而這時,旁邊坐著的楚慕白三人中的一位麵有長美髯的老者突然站起來,在公堂上走了一圈,路過郝偉一行人時,舉起拐杖,“duang,duang”兩下抽在郝偉臉上,動作靈活的不像一個老人,哼了一聲,一臉驕傲的走到位子上坐下。


    “爺爺好樣的!”公堂外,一個剛擠進來的紫衣少女揮舞著小拳頭,笑的一臉嬌憨。


    一個倚著公堂的老婦抹著眼淚,卻笑了起來:“多大的人了,還這麽小孩……”


    外麵的百姓也都齊齊叫好:


    “馮老厲害!”


    “馮老幹的漂亮!”


    “馮老替我們多打幾下!”


    ……


    場麵幾欲失控,燕景霄笑看百姓發泄,等到稍有平緩時,抬了抬手,出乎意料的,原本沸騰的百姓瞬間安靜下來。讓坐在堂上的三人麵麵相覷,感覺他們今天來也好像沒什麽用怎麽破?


    燕景霄清咳一聲:“好了,馮老也是替百姓出出氣,民情激蕩,也是情有可原,不算擾亂公堂,但是下不為例。幾位大人可以繼續了。”


    燕景霄不輕不重幾句,讓堂上三人頗有幾分無奈,再看看外麵百姓的眼神,不用懷疑,他們要是駁了雲王的麵子,不說別的,明天外麵那群百姓就會吃了他們,嚶嚶嚶,百姓好可怕,乃們這群暴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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