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堂妹,曾經是蘇錦少數能說上話的“知心閨蜜”。與被寵壞了的蘇錦相比,蘇綺彤的性格完全是她的反麵,乖巧聽話,蘇伯陽沒少拿堂妹舉例子來教育蘇錦,可因為蘇綺彤實在貼心,蘇錦非但沒有跟她生出嫌隙,反倒對她很是親近,有什麽好處第一時間就會想到這個堂妹,從不吝於分享。


    很長一段時間裏,蘇錦都天真地認為,蘇綺彤也把自己當做好姐妹的。


    然而隨後的一件事,卻把她打入深淵:自己癡戀多年的男神淩越竟然跟蘇綺彤舉止曖昧,麵對蘇綺彤時,淩越既耐心又溫柔,跟平常看著自己時臉上冰冷厭煩的神情完全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兩人關係不一般。


    蘇錦大受打擊,她以前愛找蘇綺彤談心,就連自己暗戀淩越那點事,蘇錦也一並向蘇綺彤傾吐,毫不隱瞞,卻完全沒想到竟然把男神都給分享出去了。


    自己的堂妹表麵對她萬般安慰,轉頭就把堂姐的心上人勾到手,多年疼愛都白喂了狗,蘇錦焉能不恨,恨蘇綺彤橫刀奪愛,也恨自己瞎了眼,竟把這種人當成姐妹。


    蘇錦與蘇綺彤對視幾秒,就淡漠地移開視線,她不是原身,想起那個淩越時心中半點波瀾也沒有,自然不會因為看見蘇綺彤就失控。


    那邊蘇仲陽正抓著蘇綺彤的手吐苦水:“彤彤,你可算來了,你看他們都把我欺負成什麽樣子了!還有這個蘇錦——牙尖嘴利,一點教養都沒有,難怪淩少看不上他,隻喜歡你呢。”


    “爸,你說什麽呢,我跟淩越隻是……普通朋友。”蘇綺彤聽見父親提起淩越,微微垂下頭,臉上浮起紅暈,神情羞澀,但在瞥見蘇錦的神情時,卻是一愣。


    無他,蘇錦實在是太平靜了,她隻是彎下腰專注地安撫父親,仿佛其他事都入不了她的眼,甚至就連淩越這個人,也沒能分到她一絲注意力。


    思及此,蘇綺彤心中升起怪異之感,這還是那個愛淩越愛到瘋魔的堂姐嗎?換做是以前,依蘇錦那個暴脾氣,早就忍不住反唇相譏了。


    蘇綺彤心念一動,似是十分歉然地說:“堂姐,你不要誤會,我跟淩越真的沒有關係,我……我知道你喜歡他,所以從來不敢動任何心思,那次隻是個巧合,對不起,堂姐你不要生氣了。”


    蘇綺彤故意提起淩越來試探,蘇錦的態度給她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她以前憑借一個淩越,幾乎讓蘇錦對她言聽計從,直到蘇錦發現之前,她不知利用這個順走了多少好處。


    蘇仲陽嚷道:“彤彤,你道什麽歉,該是你的,別人搶也搶不走!”


    蘇綺彤的出現讓眾人好奇心更濃,不少人總算反應過來,剛才那個唇槍舌劍、把人說得一愣一愣的少女不就是傳聞中刁蠻任性的大小姐蘇錦嗎!可看這架勢……貌似與傳聞不太相符呀?


    蘇伯陽見那兩父女一唱一和在貶低蘇錦,哪裏還能忍,剛要發怒,蘇錦卻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雖然不曉得蘇錦這次為啥不生氣了,但經過剛剛那一鬧,蘇伯陽對她已經有點刮目相看,於是便閉了嘴。


    誰料,蘇錦卻並不接蘇綺彤的話,而是看向她道:“我就事論事,此番隻談及家事,是與非,相信在場各位自有定論。既然是家事,又與淩越這個外人何幹?你迫不及待將他牽扯進來,是想說明淩越也有參與其中,幫了叔父一把嗎?”


    蘇綺彤一愣,她本意是想借淩越帶一波節奏,將眾人的焦點從父親轉移到蘇錦身上,誰料蘇錦竟然如此警醒,隻用了一句話,又把方向給正了迴來,甚至還反咬一口!


    蘇錦說完,便不再理睬蘇綺彤,伸手攙扶著蘇伯陽,繞過眾人往外走。


    這一舉動無疑在打蘇綺彤的臉,她尷尬地站在原地,接受著周圍人的各色目光,頓時羞得不行,淚光搖搖欲墜。


    蘇仲陽更是急了,他今天來是想一逞威風,哪能這麽容易放蘇錦他們走,剛想讓保安去攔,忽然聽見大門處傳來一個清越的聲音:“蘇老板在麽,古物研究所的戴老托我來問問,說前不久所裏偶然獲得了一件漢代素紗禪衣殘片,想問蘇先生是否有空幫忙複原?”


    所有人循聲望去,隻見門邊站著一個十分俊美的青年,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又站在那兒聽了多久。


    青年身材高挑,穿著白襯衫,袖子挽到小臂上,但即便是這麽簡單的穿著,也難掩其風姿,如果拉出去往大街上一站,準有人懷疑他是哪個大明星。


    蘇綺彤冷不防對上青年那雙漂亮的鳳目,頓時覺得有點臉熱。


    她原以為淩越已經是氣宇不凡,但這個青年卻更勝幾分,是真正令人仰望的天之驕子,蘇綺彤光是看他一眼,心髒就砰砰地跳,隻能垂下頭掩飾滿麵春意。


    相比起來,蘇仲陽看到的更多,一眼瞥見青年手腕上戴著的手表,他如今也鍛煉出幾分眼力,很快就認出這是全球限量的名表,價值上百萬,不是普通人能戴得起的,這青年絕對非富即貴。


    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大家都暗自揣度這名青年的身份,但他本人卻氣定神閑,視各色目光為無物,鳳目一掃,視線落在了蘇錦身上,停了停,又問:“蘇老板不在?”


    在場這些商人,竟沒有一個人覺得青年這種隱含命令的問話不對,而是看向了蘇伯陽、蘇仲陽兩兄弟——兩個姓蘇的,不知青年要找的是哪一位?


    蘇伯陽聽見“戴老”的名字,臉色一肅,正要說話,蘇仲陽卻搶先一步跳出來,極為熱情地招唿青年:“我就是,您到裏麵來,我們慢慢談……”


    被人截了胡,蘇伯陽臉色發沉,但有蘇錦在身邊,他表現得比剛才要冷靜多了,也想明白了,無論人家是不是來找他的,都跟他沒關係了,因為服裝廠老板已經換了人,與其摻和進去,不如盡早脫身。


    蘇仲陽好歹在大哥的廠子裏做了這麽多年,戴老還是知道的,他是古物研究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經常主持古代墓葬的發掘,有時會挖到一些殘缺不全的布帛殘片,他便會尋訪工匠來複原。錦繡服裝廠曾經是戴老的合作夥伴,以前就曾幫忙複原過出土的古代錦衣。


    戴老雖是搞學術的,但家世背景很硬,是許多名流富商的巴結對象,這些人見戴老找錦繡服裝廠這麽一家小公司做複原工作,便也紛紛跟風,跑來下訂單,托戴老的福,蘇伯陽的生意著實紅火了一把。


    因此蘇仲陽心道,這戴老絕對是個貴人!他不懂經營公司,這些日子正愁怎麽拉來訂單呢,戴老在整個帝都威望極高,若是接下這樁委托,得到戴老的青睞,說上幾句好話,何愁沒有生意上門?


    於是他小心地搓了搓手,賠笑道:“這個複原,是要怎麽弄呢?您放心,咱們這兒的員工手藝頂好,一定能幫您辦妥……”


    青年似笑非笑,斜睨了他一眼:“原來蘇老板不懂?那就算了,這是個精細活,我去問問別處。”說罷就要離開。


    “請等一下!”蘇綺彤在旁邊不停地偷瞄青年,此時見人家要走,頓時站不住了,連忙出聲阻止,而在青年望過來時,她又不自覺紅了臉,深吸了口氣,這才鎮定了點,說道,“先生,我父親對這一行的確不太了解,不過我們廠裏新雇了一批技藝精湛的繡娘,她們對複原文物應該有經驗,若是您不介意,可否交由我們來試試?”


    那所謂新雇的繡娘,自然是從蘇伯陽手底下挖過來的。


    青年沉吟半晌,竟點了頭:“可以。”


    他麵無表情地打開懷裏捧著的錦盒,露出裏麵躺著的一塊薄如蟬翼的紗衣殘片,它的顏色極為晶瑩透亮,仿佛流淌著水晶光澤,若是不仔細看,還會以為這是透明的,單單是兩個巴掌大小的一塊,就美得叫人歎服。


    蘇錦不經意一掃,目光凝住,不自覺地屏住了唿吸。


    以她的目力,一眼就認出那是塊素紗禪衣碎片!


    大堂裏不斷響起驚歎聲,蘇錦用上了所有自製力,才勉強命令自己把目光從錦盒上麵挪開,心中滿是遺憾。她對布帛刺繡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愛,別說複原這件素紗禪衣了,就算能摸一摸,她也會開心得不得了的……


    但可惜,她父親如今沒有廠子沒有機器,這種複原古物的事壓根輪不到他們。


    為避免越看越不舍,蘇錦趕緊拉著蘇父離開。


    見兩個人走出服裝廠,蘇仲陽剛要阻止,蘇綺彤就拉了他一把,現在誰還管蘇錦他們啊,最要緊的是爭取把戴老的委托拿下來!反正蘇錦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了,手下敗將而已,追著打反倒顯得他們小氣了。


    蘇仲陽也想明白這個理,朝著蘇錦兩人離去的背影輕蔑一笑,瞬間忘了自己剛剛還被蘇錦駁斥得啞口無言,內心充斥著豪情萬丈,仿佛把大哥趕走後,他定能平步青雲似的。


    青年眸光深邃,他靜靜地望著蘇錦父女相攜離開的背影,過了一會,才迴過頭,無視了蘇仲陽殷切的目光,自顧自從錦盒裏取出殘片,輕輕一撕,將殘片一分為二,青年將其中一半遞給蘇綺彤,接著又給了一份詳細的資料數據,道:“這是成品原圖,複原完成後,你們直接拿到研究所去即可。”


    他似乎極為寡言,隻交代了這一句,便徑自帶著剩下的一半殘片離開,蘇綺彤在後麵喚了一聲,青年卻仿若未聞。追了幾步,蘇綺彤就不得不停下來,咬著唇看他漸行漸遠,神情中多了一絲神往與悵然。


    ……


    另一邊,蘇伯陽正不甘心地歎道:“便宜那兩個混賬玩意了,如果我的公司還在,這種好機會哪兒輪得上他們!”


    那個青年的容貌氣度都不像隻是個跑腿的,若是能結識一番……蘇伯陽想到這裏,又是歎氣,得了,現在他就是人人可以踩一腳的落水狗,怎麽可能入得了大人物的眼。


    見蘇伯陽鬱鬱不平,蘇錦安慰道:“爸,我倒覺得,這不是什麽好機會,蘇綺彤想要攬下瓷器活,還得看她到底有沒有這個金剛鑽。”


    蘇伯陽一驚:“什麽意思?”


    蘇錦慢聲解釋道:“那是漢代素紗禪衣的殘片,又輕又薄,用的料子是非常罕見的平紋紗,連紙片在它麵前都顯得笨重,我估計成品的重量絕不會超過50克。爸,你是做服裝生意的,應該知道這是什麽概念,總重50克的衣服,用到的蠶絲該有多細?與現在市麵的絲線相比,繡製素紗禪衣所用的蠶絲起碼細上一倍,蘇綺彤要到哪裏找?”


    蘇伯陽其實隻瞥了那塊殘片幾眼,知道它十分華美,世間罕有,但還真沒看出這麽多東西,蘇錦隻看一眼,一下子便指出了素紗禪衣的材質,怎能不令他驚訝?


    蘇錦迴憶著剛才的驚鴻一瞥,心中更為遺憾,她對於好的料子有著非比尋常的執著,就這麽錯過接觸一件傳世珍品的機會,她也不大好受,頓了頓,才繼續說:“天台山上明月前,四十五尺瀑布泉,古人形容這種紗衣輕若雲煙,沒有極細的絲線,哪怕手藝再高超,也是徒勞。蘇綺彤不知內裏,貿貿然讓人去複原,隻會得到失敗的結果,爸,且讓他們去試,你跟戴老打過交道,知道他的性子,複刻的素紗禪衣若是不能控製好重量,就算戴老勉強收下,也是極大的缺憾。”


    蘇錦不急不躁,聲音如涓涓細流淌過,不知不覺間就撫平了蘇伯陽內心的激憤。盡管不知道蘇錦說得對不對,可聽見蘇綺彤失敗的可能性很大,他心裏就平衡多了。


    兩人正要打車,身後忽然有人問:““既然你對素紗禪衣這麽了解,那你有辦法將它完美複原嗎?”


    蘇錦迴頭一看,隻見剛才那個俊美青年不知何時追了過來,正專注地盯著她看,鳳目中閃著微光。


    蘇錦有點詫異,這個青年不是應該跟蘇綺彤談成了嗎,怎麽跑來問她?疑惑歸疑惑,蘇錦還是迴答:“我沒法給你保證。”


    青年並不在意,他將手上的錦盒連同剩下那一半殘片交給蘇錦,道:“多一個人嚐試,就等於多增加一分可能,不急,你可以慢慢來。”


    在聽見這個少女跟他父親的對話後,青年心下一動,就決定給她一個機會,那種談論起心愛事物時的眼神騙不了人,青年倒真的有點好奇,蘇錦是否能創造奇跡。


    蘇錦猶豫了幾秒,還是接過盒子。目送著青年走遠後,蘇伯陽皺了皺眉,有點不讚同,覺得女兒這是接了個燙手山芋,會紡織刺繡的好手都被蘇綺彤招攬了過去,他們拿什麽跟人家比,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殊不知在蘇錦父女飛迴老家清陽鎮後,服裝廠裏卻是忙翻了天,被召集而來的工匠們圍著蘇綺彤帶迴來的那塊素紗禪衣殘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流露出茫然無措的神色,竟是完全不知從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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