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順利把他父親手裏的勢力收攏了,這之後,韓文林開始清閑得很,整天呆在家裏擺花弄草,悠遊自在。讓整天忙忙碌碌的韓秋有那麽一點點不爽。


    但是他開始享受親情帶來的愉悅和安然。


    在這方麵,他是真的覺得開心,父親會溫柔的關心他,體貼入微。像是要將這些年的忽視一一補全。父子倆相處的時候並沒有什麽陌生的地方,果然,親情是沒法割舍的。


    不過,大約人生總有不如意的地方,或許你這方麵春風得意了,那邊就失意了吧。韓秋覺得這段時間的唐曉很不對勁,從他將唐曉送去醫院的時候,他就心慌的很,他都懷疑是自己的心髒出現了問題,比如突然有了心悸的毛病。他覺得他要真正失去阿曉了,但是醫生說了阿曉隻是勞累導致的昏迷。韓秋一邊放鬆了心情,腦子裏的弦卻一直繃得緊緊的,直到唐曉正常出院。。


    自唐曉從醫院出來,因為工作很忙,韓秋還因為擔心收攏父親手上的勢力為此傷害到唐曉,並不像前段時間一樣隨時往唐曉家裏跑。加上韓文林的考驗,他們就隻在公司見了幾次麵,還說不上什麽話,隻能微笑著示意,匆忙離開。


    這幾天慢慢的好了很多,韓秋沒打招唿就跑到唐曉的住處,開門的時候發現換鎖了。


    因為他下班晚,這個時候,唐曉應該是在家的,韓秋隻能像是認識唐曉初期那樣乖乖敲門。心裏有些糾結,是不是阿曉終於反應過來——兩人的相處不太對——才把鎖換了的?


    看到他來,唐曉著實有些吃驚,“韓秋,你怎麽會過來?”


    唐曉才開口說話,韓秋就覺得別扭,總覺得哪裏有問題。“想迴來就迴來了,難道阿曉你不歡迎我?”


    唐曉有些尷尬,他隻好讓往一邊,“別杵在門口了,先進來吧。”很有主人風範。


    可惜韓秋沒法欣賞,越發覺得怪異了。唐曉的態度像是麵對著熟悉的陌生人,不太自在。而且,他已經發現了,從唐曉出院以後,他就不太願意看到他,但是又克製不住的想他。


    現在見了麵,麵對著唐曉的時候,他反而沒了那種想要臉紅心跳的感覺,隻覺得淡淡的。似乎,他已經不再喜歡唐曉了。愛情果然短暫得如同煙火綻放。


    這應該算是個好消息吧,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唐曉來說。畢竟他一直是單相思,他知道唐曉不愛他,兩人相處的那麽輕鬆自在,隻是因為唐曉喜歡有人陪伴地感覺,或者說是習慣有人陪著他。原來陪伴唐曉的大概就是那個讓他挺有威脅感的顏澤瑤吧。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韓秋表麵不動聲色,自然而然的走到沙發那兒坐下。麵前的桌子上擺著幾道看上去美味的飯菜,比起原來唐曉的水平有了很大提高。“阿曉,你這做菜水平提高了好多。”


    唐曉很不習慣被這麽稱唿,總覺得聽起來有點兒……不合適,但想想記憶裏的相處,便沒有就此多說什麽,隻是含糊地應了一聲,“嗯。”唐曉對韓秋有些陌生,他記憶裏雖然有上了大學以後的記憶,但是總覺得隔著一層似的,有些模糊。


    韓秋可以確定,他看到了唐曉在皺眉,隻是因為他的稱讚?不得不說,這讓韓秋有些難過。雖然他麵對著唐曉的時候他可以說他已經不愛唐曉了,但是隻要閉上眼睛,唐曉一直占據著他的腦海,沒能裝得下其他的東西。


    現在看到曾經的心上人的厭煩……他果然沒法那麽輕易放下。


    就算看著唐曉的時候沒了喜歡的感覺,但唐曉也是他第一個接受的朋友,“阿曉,這段時間我比較忙,過兩天就會閑下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跟w省登山吧。”他記得阿曉是挺喜歡出去旅遊的,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攢錢到處去遊玩了。


    唐曉記得自己並不愛出門,他眷戀著故鄉,雖然實際上他並沒有故鄉可言。但他知道他並不喜歡離開h市,在這個地方,他有安全感。


    但他也清楚地記得,他在大一大二的時候,因為學業並不算很忙,他是去過其他地方,離這裏遠的近的都有去過。旅遊的時候,他覺得心情很放鬆。但是,現在,他卻沒法體察到他對旅遊的一絲一毫的喜歡。


    這有些奇怪,但更像是迴歸了最初的他。唐曉微笑著拒絕了韓秋的提議,他的笑容並不像有些如同小太陽那樣開朗熱情的人的笑容希望感染人心,讓人也情不自禁的想裂開嘴。但是唐曉嘴角上揚的幅度看上去很有誠意,不自覺的會讓人對著他放鬆了心。


    然而,韓秋看到這個笑容,卻覺得更怪異了。他一直記得,阿曉並不愛笑,更別說這樣稍顯燦爛的笑容。阿曉的笑容,明明是矜貴的疏朗的,清麗無雙的讓人著迷。什麽時候變得看起來溫暖堅強了?總覺得這一抹笑容不好看。


    韓秋不自覺的冷下臉來,眼睛裏的審視快要將唐曉裏裏外外的看穿了。


    感覺到韓秋的不快,唐曉的笑容僵住了,他掃了一眼自己,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韓秋,怎麽了?”


    那種感覺又來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韓秋忽視了唐曉的疑問,開始搜尋腦海裏的記憶。他覺得唐曉不再是他的阿曉的。尤其是每一次這麽叫了唐曉之後,這樣的感覺特別強烈。但他下意識的忽略了,每次稱唿唐曉的時候依舊是阿曉,這似乎是一種執著的提醒。


    韓秋微微眯著眼看向唐曉,他看出了唐曉麵對他的時候的不自在,以及與他對視的瞬間下意識的躲閃。


    明明阿曉一直都清雅俊美,很有自信。麵對著他的時候,很平常心。現在,是怎麽了?他不明白。心裏那種陌生感……


    是了,就是從唐曉住院以後。他又想起來,在他送阿曉去醫院的途中,阿曉跟他說了對不起。他當時慌張的不得了,在阿曉道歉的時候達到了頂峰。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是不是阿曉早就下定決心了,要和他徹底了斷呢?


    這麽一想,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呢。不過,韓秋沒有輕易下了決定。這都是他的臆測罷了。


    “啊,沒什麽。對了,阿……唐曉,你是要吃飯嗎?”想起他一直沒迴答唐曉的疑問,韓秋將眼神落到桌上已經有一些冷的飯菜上。最開始他進門的時候,桌上的飯菜還能隱隱約約看出來有些熱氣,在純白的燈光下顯得很好吃。


    唐曉點點頭,“對啊。”有些小心地看了一下韓秋“你也還沒吃吧,我們一塊吃吧。”


    韓秋看著唐曉在他稱唿他的名字的時候眼睛裏閃過的微弱笑意,垂下眼簾。他略過這件事,隻考慮了一秒鍾,就果斷同意了唐曉的提議。“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樣看著,才覺得韓秋是他所認識的人,是舍友,是朋友,是上司的上司。唐曉不自覺的再次笑了起來。這麽直率,才像是朋友之間的相處。


    唐曉走到廚房,重新拿了一個碗舀了飯,端著出去。


    韓秋嚐了一口,味道確實比以前好了很多很多,都快趕上他這個由大廚專門教出來的了。“味道很好,唐曉,你這做菜技術是突飛猛進啊。”不過,他不愛吃,就算味道更好了,他吃著也覺得很不對味。最終,他也就淺淺的夾了一點菜,算是給人一個麵子。


    看他吃的很少,唐曉心下猜測,大概是不合口味吧。畢竟,韓秋家裏是有些大廚的。然而實際上,唐曉做的味道很好,是韓秋的問題。


    吃過飯,隨意聊了幾句,韓秋便告辭了。這是他第一次不願意留宿。一時間,韓秋也沒法準確剖析他的內心。就是很不願意和唐曉待在一起,大概就是別人說的“愛他的時候你當他是白玫瑰,不愛了他就成了飯粒子”。想不到,他還挺渣的。不過,好在沒有真與阿曉在一起,不然,阿曉一定會受傷的。


    到了樓下,韓秋卻發現他對阿曉的愛意越發磅礴深厚。仿佛,剛才與唐曉麵對麵時產生的感覺是虛假的。此時此刻,韓秋覺得他真想跑上樓去,一把摟住他心愛的阿曉,獻上一吻。


    但越有這樣的感覺,韓秋越覺得怪異,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分析一下這件事情。現在,他可以肯定,他深深愛著阿曉,那個容貌俊美,處事有度,待人疏離然而等你和他熟識了便十分心軟的人。但他也知道,麵對著唐曉的時候,他也是真的覺得已經不愛了。


    就算是妖法,也應該是“離得近的時候愛,離得遠的時候不愛”,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情況。


    驅車到了郊外,韓秋停下來的時候,車子停在較為寬闊的柏油路上,這裏幾乎沒有車輛經過。不遠處是空曠的荒地,零零星星的長著幾株植物,然而在這樣的時間看著,風景如畫。這樣空曠的環境很適合人來進行思考。


    拿了個墊子到路邊坐著,看了看遙遠的天幕,紅日西墜,而月牙初上,稀稀落落的幾顆星子仿若落於大海,並不能輕易察看到。


    韓秋靜靜地坐著,他沒能弄明白自己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人是複雜的,有些時候連自己內心的真實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所阻隔所遮掩。


    他沒法肯定把握他的想法,但是,無論如何他不願傷害到他的阿曉。而且,就算麵對著唐曉的時候,可能他會想著和現在截然不同的想法,但不管怎麽說,唐曉都是他的第一個朋友,隻要唐曉不曾背棄這段友情,他會讓朋友幸福快樂的。


    想到這兒,韓秋也不糾結了。他正要站起身,突然想起最主要的是查一下唐曉此時的情況,唐曉仿佛變了一個人,從行為到動作,都不一樣了。


    原來的他會讓人覺得內心強大的同時,武力值也不差,本身的氣質也很高貴,同時也能讓人感覺到淡漠,這曾經一度讓韓秋好奇。現在的唐曉,雖然內心強大,但是並不覺得武力值高,而且總覺得接地氣了很多,雖然看著不愛和人接觸卻真實了很多。


    真的像是兩個人呢。韓秋有些哭笑不得,偶爾他的腦洞煞不住,想得太遠了,跑偏的快要拉不迴來了。


    到了家裏,接受了來自父親韓文林的關心,韓秋有些開心。“老頭,別說啦。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早一點迴來。”


    韓文林瞪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找唐曉了。不過,朋友哪裏該比親人重要呢?“對了,你奶奶想見你一麵。”


    “不去。”他奶奶從來都不管他,兩人之間沒什麽可說的。


    韓文林有些歉疚,也就沒怎麽勸說。


    這天晚上,韓秋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他最愛的阿曉滿臉難過的向他道歉,然後告別。“對不起。我要走了,以後就不迴來了。希望韓秋你過得幸福。”說話的時候,阿曉的聲音低沉了很多,能感知到他的心情並不好。說完了,阿曉的身形一點一點往後退,似乎就要在這樣的後退中漸漸離開有韓秋存在的世界。


    韓秋拚命阻止阿曉的離開,身體沒法動彈。他心裏不僅難過,還很絕望,似乎以後真的永遠也不能再見麵,或許,連這樣的感覺以後都不會有了。他感覺看著阿曉的時候,他內心的恐慌空虛達到了最高點,他都覺得這情緒要把他壓垮了。他隻好聲嘶力竭的循著內心的渴望和冥冥之中的一點感覺直接問出口,帶著深深地懇求,“求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求你了。”話一出口,他就愣住了,這問話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


    他的阿曉並沒有完全消失,他可以看到阿曉有些驚訝,隻是,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小,韓秋努力辨認,也隻聽到兩個字,“……錦墨。”他大聲說道,“錦墨,我愛你,求你了,你一定要幸福。”雖然更願意親自帶給錦墨幸福,但是,做不到呢。


    韓秋驚訝於自己還能想到這些,傷心的人大概都不一樣吧,有的人恨不得全世界所有人都開心不起來,有的人會覺得他傷心都是世界的錯,然而有的人,則是在自己沒法幸福的情況下,希望喜歡在乎的人幸福快樂,這樣,他也就覺得沒那麽傷心了。不知道是什麽給他的錯覺,錦墨會幸福下去的。


    醒來的時候,天色剛亮。他覺得眼睛有些刺痛,伸過手去想要輕輕揉按一下眼睛,卻發現眼角濕潤。韓秋有些奇怪,難道是生理性鹽水?他默默地直起身,枕頭也濕了好一塊。


    他記得他做了一個很美很美卻讓他有些絕望的夢,夢裏有個人他希望那個人永遠快樂幸福。最質樸的願望,他隻有這一個願望,肯定能實現的。


    韓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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