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赫軒站在一米開外朝她舉了下手中的酒杯,銳利的雙目掃過她的脖子,微微皺起,但是良好的教養養成了他在外人眼中,文質彬彬,正人君子的模樣。

    阮捷別開眼,退後幾步要原路返迴,在國外的那場經曆,直到如今依舊在她的腦海中如一顆毒瘤深深紮根。

    “小捷”這時舞池中的音樂響起,淹沒了他的那聲唿喚。

    宋赫軒邁開步子,往她這裏走,人來人往都是一對對相擁著的舞伴。

    燈光突然暗了下去,隻留有一抹舞台中五光十色的彩色複古霓虹燈。

    隱約中,她看到了祁宸是側臉,不顧人潮擁擠,向他奔過去就是現在,無論如何。

    如果宋赫軒沒有出現或許她能試著放開自己,吐露自己的心聲。可是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出現了,多個日日夜夜的噩夢就像魔鬼一直糾纏著她的那隻手,扼住了脖子,接下來是稀薄唿吸,又怎麽可能聲色如常。

    況且,她現在正是祁太太,原先的那段醜聞,如果抖落在這麽聲勢浩大的晚宴中,後果難以想象。

    多年來一個人咬牙堅持,應對各種複雜的情況,即使頭破血流,她還是改變不了寧願把自己拖下深潭,也不想拖累別人。

    更不想拖累祁宸。

    因為由於是她,她就已經拖累過了一次他。

    耳邊像是冒出了倆個小人,他們在用盡全力爭執著,一邊勸她離祁宸遠點,一邊勸她勇敢做一次自己。

    阮捷停下,茫然環顧四周,大廳那裏還有剛進來時落落大方安靜的樣子,取而代之是悠揚的大提琴調調,他們在舞池翩翩起舞像一隻隻無拘無束的蝴蝶。

    祁宸朝她快步走,在黑暗中借著屏幕朝她晃了晃手機,一條消息跟著蹦了進來,他說,“看見你了,站那別動,我過去找你”

    阮捷從沒像此刻內心焦急,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停留,迴家好嗎?她想迴家。

    後來,音樂聲戛然而止。

    宋赫軒站在台上,朝她彎下腰,做了一個紳士的手勢,和當初無恥的模樣簡直天差地別,“阮小姐,在下能否有這個榮幸請你跳一支舞”

    “抱歉”她冷硬迴絕反而沒有讓他收手,反而還笑著說,“喬叔叔有你這個女兒不太省心啊”

    “我沒父親,一直沒有”她壓低嗓子說。

    “看吧,你又再任性了”宋赫軒轉動著話筒把兒,沉思片刻,

    依舊沒有要收迴手的打算,他對著話筒輕咳,“喂喂”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你要想繼續僵著,我奉陪”他似笑非笑,“不過,據我所知,是不是該喚你一聲祁太太,嗯?小捷,我親愛的淘氣的聯姻對象——”

    “你住口”她深吸一口氣,“我們沒有婚約”

    “那我不介意告訴祁宸”

    “你瘋了”唇瓣被她咬的發白,一股冷氣爬上她的後脊。

    “你看,我又沒說什麽,你一副急著撇清關係的樣子,像不像做賊心虛。來吧,小捷,我淘氣的逃婚對象,能否有幸邀請你跳一支舞”

    阮捷往後退了幾步,“不會跳”

    另請別人吧。

    她不想和他扯上關係,也不想和喬家扯上關係,再也不想。

    宋赫軒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指著自己的額角,輕歎,“你看,這兒都留疤了,你這沒良心的女人”

    是威脅也是最後的警告。

    不好的迴憶,她想要不顧一切扔開的迴憶,就這麽像泄了水的管子直湧上腦海。

    “當初是你們,是你們逼我的”

    “可你不照樣違規了,不聽話的女孩。是不是急著擺脫這裏,是不是很焦慮的想要離開,是不是忐忑到難以唿吸?別怕,我暫時還沒有興致把這件事捅給祁宸,不過你現在這樣,很有可能被人誤會你欲拒還迎呢”

    然而下一秒,阮捷腰上就攬過一精壯而有力的臂膀,祁宸托著酒杯將女人擁入懷中,盯著宋赫軒過分地拉扯著他妻子的手腕,寒意的眸子危險地眯起,。

    他挑眉,像彈垃圾灰塵物一樣,一根根掰開宋赫軒的手指,語速不緊不慢,卻重重地鏗鏘有力,“哦,我還不知道,這位紳士的男士居然還有強迫別人舞伴跳舞的習慣,真讓人太不愉悅了”

    宋赫軒微微一笑,“祁總,這位小姐身上沒有貼上“別人舞伴”這幾個字吧?”

    祁宸驟然冷下了語調,動作像豹子一樣迅猛準確的揪住了他的衣領,“怎麽,我“祁某人的妻子”這五個字的份量,還不夠?”

    “嗬”宋赫因為唿吸不暢,而臉漲的通紅,俊逸的臉上鋪滿了憤恨,“這裏是公共場合,祁總不覺得你的做法有傷大雅?!”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不可一世地笑笑,嘲諷道,“大雅?這位先生的做法可真是顧全大雅啊”

    宋赫軒臉上的顏色霎時好看

    。

    祁宸可沒有欣賞手下敗兵出臭的習慣,粗略的掃過他一眼,視線落在了阮捷慘白的臉上,像一隻又丟了被人找迴來的無措的小鴨子,她害怕什麽?

    他握上她冰涼的手,心一動,往自己懷裏帶過,沒料到她竟然反射性的縮了迴去。

    好似受了驚的兔子。

    她眼中閃爍著什麽異樣的情愫,最終別過了臉,說了聲抱歉,撩起裙擺,頭也不會就這麽跑了出去。

    該死,祁宸下意識去追,直覺告訴他這麽多年阮捷是有事瞞著他的,忽地一雙手擋在了他的前麵。

    “滾”他冷冷吐出一個字,眼底一片腥風血雨,“告訴你,我這個人從來不是什麽善茬,有的是功夫對付一個區區的小公司,你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別怪我今天沒把這話放在這裏”

    宋赫軒勾著嘴角,“你以為她迴來是為了你嗎?”

    步子突然停下,祁宸偏頭,毫不猶豫地反譏,“哦,那肯定不是為了你”

    在國外的那段時光是她至今都不太想提起的一件事。

    饒是她遇事再冷靜,經曆過再多的風雨,她好像還是不太堅強。

    外頭不知什麽時候飄散下鵝毛狀潔白的雪花,冰冰涼涼地落在她裸露著的肩膀上,打了一個寒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行為實在是太衝動了。

    是欲蓋彌彰還是在逃避什麽。她空白的大腦宛如處在白雪紛飛的山穀,又白又空。

    “小阮”接到喬立仁的電話並不覺得意外,因為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是會來的,隻不過是時間早晚是問題。

    她貼著話筒,未答。

    那頭聲音很吵,她隱約聽到了女人的哭喊聲,“是不是那個小沒良心的?”

    閉著眼她都能想象出喬雪母親如何猙獰著表情咬牙說出這翻話的。

    天氣太冷,她就穿了一條單薄的裙子跑了出來,即使捂著手心,不斷的哈氣,總歸是不管用的。眼下車水馬龍,她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是我”她招了一倆出租車。

    出租車司機很是驚訝,看她著裝豔麗,卻大冬天穿成這樣出門,怕她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連忙揮著手,不耐煩地說,“你找別的吧”

    “……”

    “怎麽迴事兒?”喬父壓低聲音,“你結婚了?!和誰,就當年那個男生!簡直胡鬧!”

    “是”她承認

    ,沒什麽可藏匿的,“我不是你們都商業聯姻是工具人,從來都不是”

    喬立仁那能聽得了她這樣倔強的反抗,一直以來阮捷都是聽話的乖乖女形象,語調不由升高,“你忘了你是誰的孩子嗎?這麽任性,你媽知道嗎?”

    不提阮曉鳳還好,一提阮曉鳳阮捷便像個隨時攻擊人的刺蝟,她艱難地說,連撕心裂肺地大吼都沒了力氣,“要是我沒有偷偷跑迴來,你們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他們這幫人早就給阮曉鳳停了醫藥救治。

    停了!

    “算了”喬父歎了口氣,接著電話被喬母搶走,她道,“這事兒是喬阿姨不對,忘記了安頓給醫院了,可你也有享受過我們帶給你國外好的學習條件,當初喬雪是不應該對你,但她這麽多年一直沒有走出來,活在陰影下,你知道帶給她的傷害有多大嗎?”

    好一出反咬一口的把戲。

    “誰在影響誰”她說,一遍又一遍問著自己,知道這是沒有結果偏袒,可是她得罪了誰,她和母親又是惹了誰,為什麽一有事情就把她推在風口浪尖。

    被她這麽一問,喬母動了動唇,一時有些理虧,她果斷地說,“不管你現在結沒結婚,趕快離了,你和宋家的聯姻現在還說話算話,我們會想辦法幫你壓住消息的”

    之前他們背著她串通好一氣,她憑什麽任他們擺來擺去,即使現在他們的婚姻是一紙合同,就算是沒有合同,她也不會像個玩偶聽命於他們。

    “再說你和宋家小公子出了那檔子事兒,不嫌丟人啊”喬母把阮捷紮入心中的那根刺猛然拔出,血淋淋的。

    “什麽那檔子事?我是清白,用不著你這個小三提醒”阮捷握著拳頭,手指冰涼,“用不著你來管我什麽時候離婚”

    說完這句,原本快要落在她肩膀上的羽絨服出現一個緊急刹車,他停了足足三秒,大掌僵硬地將衣服摁在她的肩頭,力道大到快要隔著棉花把她的骨頭揉碎。

    他什麽時候出來的?阮捷吃痛一聲,雙眼怔怔地去看他。

    祁宸的表情格外陰森,讓她不自覺的膽戰心驚,因為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個樣子的祁宸。

    他一把扯過她的手腕,然後將她丟在了後座的皮質座椅上,然後一條腿同時擠進座椅的空擋,伸手就把她的那隻手腕捉住,舉過頭頂。

    忽地笑了聲,“祁太太,義務還沒能履行,就想著離婚”

    “

    合約不奏效。你天真地在想什麽,剛才那個男人?”

    麵對她緘默不言的態度,他心裏真就燃起了一把火,燒著心窩都泛疼。

    該死,這個女人居然想著和他離婚?!

    他難道就這麽不值得她托付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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