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是這個世界一切最終的歸宿。


    據說,這裏就是地府輪迴這地,在酆都城中,有十殿閻羅,掌管著世間所有的生死輪轉,宇宙蒼生所有的命運。


    無論是雄圖霸業的帝王將軍,還是終日裏為了生計奔走的販夫走卒,到了這裏,都會變成一樣的人。


    阿璃靠在草人的背上,看著黃泉河邊上,忽然發現了一片赤紅色的花,這花隻有赤紅像是火焰般的花朵卻沒有葉子。


    這花美的叫人癡迷。


    “這就是彼岸花,花不見葉,葉不見話……”老婦人道:“在最古老的傳說中,這一株花是兩個相愛的人變成的,一個變成了花朵,一個變成了葉;但是因為他們的相愛違背天道,所以就遭受了的懲罰,花開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世世如此!”


    阿璃看到有數不盡人,站在彼岸花邊上,有的在發笑,有的在痛苦、有的哭哭笑笑,狀若瘋癲,有的驀然流淚,有的人笑著笑著忽然放聲大哭;更有的人,正在哭著,卻又放聲大笑了起來。


    世間百態,七情六欲全都在這彼岸花的香氣底下,全部散發出來。


    “彼岸花的香氣,可以叫人看清來生的苦難。”老婦人伸著脖子,繡著花香味道,沉醉的像是喝下了一杯千年佳釀。


    “為什麽我什麽都看不到?”阿璃嚇了一跳,她想到了隻是自殺而死……而自殺,在陰間這是最大的罪過,來生不能再為人,定然打落畜生道。


    “小姑娘別擔心,你這草人就是高人製作而成,又怎麽會叫你迷失在這裏?”老婦人笑了起來:“我這是漲了你的光,才能避免被花香迷醉……”


    阿璃不解的問道:“老婆婆,你不是說變化的香氣,可以叫人看清楚來生的苦難,為什麽不看一下?”


    “唉!小姑娘,你實在是太年輕了。”老婦人苦笑了一聲:“一旦沉迷在花香裏,就會一次又一次的經曆苦難,與其千百年的承受痛苦,還不如不去看,反正到了最後,總是要喝下孟婆湯,把今生所有看到的,全部都忘記,何必呢!”


    “黃泉路上,步步該災,不然的話,為什麽人這麽怕死?死不過是一口氣上不來,就完了;要真是這樣,誰還會害怕死?眼一睜一閉,不就去投胎了。”


    “這人啊,活著的時候,心裏有什麽事情想要去做的,那就一定要去做……別等著到了黃泉路上,這才後悔,自己在陽間,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做……那才是可憐呢!”


    老婦人看著阿璃,“小姑娘,我看你生的標誌,隻怕是害了不治之症,這才死了的吧。”


    阿璃沉默著,沒有說話,其實心裏也不知道該怎說才好,她隻覺得自己的命運非常悲慘,可是到了這黃泉路上,見到了這些人,沉迷在彼岸花的香氣中,無法自拔,她又覺得自己是多麽的幸運。


    活著換一個說法,她的幸運,是從遇見了張發丘開始。


    在穿過那無盡黑暗大地的時候,她曾經幻想過,若是早一點與見張發丘,那自己所經曆的不幸,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可若是沒有經曆這些,張發秋又怎麽會遇見她?


    這天底下的事情,豈非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老婦人看到阿璃臉上露出哀傷的神情,忍不住寬慰道:“小姑娘看遠點,這個草人能背著你進入酆都城中,將來投胎以後,命一定是最好的,這一世沒有感受過的愛啊,你來生還有希望。”


    阿璃知道,張發丘有很大的來頭,不然的話,她是屬於自殺的,來到這地府中,一定會遭受刑罰,甚至於來生都不能再投為人身,他不知道張發丘這個草人是用什麽做成的,也不知道張發丘到底是施展了什麽術法,這一路走來,幾乎沒有遭遇任何災禍。


    一路上,這個老婦人都在說阿璃命好,遇上了貴人,有這一個草人背著阿裏,雙腳不沾黃泉路,雙耳不聞地獄苦、雙眼不迷彼岸花。


    “過了三途河,就到忘川河畔,飲下孟婆湯……這就是完事嘍……”老婆婆顯得很舒心,但是卻又歎了一口氣:“我生養了八個兒子,卻全部都是死在了兵亂裏,有來生,我不願意做人,就讓我做一隻自由自在的鳥兒,生在老林中,不與世人同。”


    路上一陣沉默,也許是老婦人想到了自己無辜慘死的幾個兒子,神情很悲戚。


    阿璃本來就沒有太多的話,隻是依靠在草人的背上,看著黃泉河畔的彼岸花,冷冷的出神。


    彼岸花的香味,說不出是什麽味道;但是每一個在黃泉路上的亡靈,都沉醉於其中;這是直達靈魂的香味,叫人不由自出的沉迷其中。


    阿璃有了一種明悟,彼岸花的香味,是供給靈魂唿吸的,所以人才會不由自出的沉迷在裏邊,不然的話,一種花香味道,怎麽可能叫所有的亡靈都沉醉其中?


    “那是……”


    正在阿璃看著接天蓮地彼岸花,忽然……在那彼岸花叢裏,竟然有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邁著悠揚的步伐,緩緩地走在花叢中,隨後摘起一朵火紅的彼岸花來,嗅了嗅,有隨意的丟棄……


    折花,這本是一件大煞風景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女子的動作,卻沒有不會叫人感到不舒坦,反而有著一種另類的美感。


    青色的長衣,在火紅的彼岸花下,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好生美麗的一個女子!”阿璃驚奇道,卻忽然“啊”的慘叫了一聲,她的左手的手掌上,像是有火焰在灼燒般,攤開一看,張發丘曾經在他手掌心寫下的“張”字,竟然在發光!


    衝天的紫氣暴起,這一幕被很多亡靈看到,真至於彼岸花對麵的那個女子,也注意到了這裏。


    阿璃心中又驚又怕,對岸那青衣女子,卻喜上眉梢,徑直飛了過來,雙腳離地三尺五尺,像是神女般,望著阿璃,一把抓住了阿璃左手,一時間,這女子整個人都像是活了過來!


    “大哥哥叫你下來的?”女子揮了一下手,這草人頓時變成一陣碎屑,掉在地上,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拖著阿璃和那個老婦人,緩緩的落在了地上。


    “不對,大哥哥心地善良,絕對不會叫一個人自殺了,然後下來找我……”女子臉上帶著喜意,看著阿璃:“你叫什麽名字?送你下來的人,是叫張發丘嗎?”


    “是……恩公是這個名字。”阿璃遲疑著,看著左小青,好奇道:“你是左小青?小青姑娘?”


    “哈哈,不錯,就是我!”左小青笑了起來:“大哥哥有沒有帶什麽話下來?”


    阿璃迴憶起來,張發丘當初隻是叫自己的去地府找一個叫做左小青的人,然後就在她的手掌上留下了一個文字。


    至於別的話,確實沒有說半個,或許張發丘也有些擔心,自己倒了地獄裏邊,能不能找到這個叫左小青的姑娘,所以沒有說多少話,隻是在自己手掌心寫了一個“張”。


    “也是,他也不確定你能不能找得到我……”左小青道:“他現在過得什麽樣?”


    “挺好的。”阿璃笑道:“你是他的……表妹嗎?”


    左小青忍不住在原地裝了一個圈,笑道:“怎麽我就不能是他的妻子?”


    “妻子?”阿璃目中露出訝色:“我記得恩公身邊也有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恩公叫他小白!”


    “哼!”左小青冷哼了一聲:“隻不過是一條小蟲子而已,能泛起什麽浪花?大哥哥能叫你來見我,那心裏一定是有我的。”


    說著,左小青又把目光看向了老婦人,問道:“這人和你什麽關係?”


    “一個路上相識的苦命老人。”阿璃道。


    左小青笑了起來:“既然是素不相識,那管他做什麽,跟我走吧,遇上了我,那就是你命好。”


    說話的功夫,左小青一把抓起了阿璃,飛過了黃泉河,落在彼岸花花叢裏,踩踏著火紅如同鮮血般的彼岸花。


    “這裏是三途河,可不是什麽黃泉河。”左小青介紹起來:“大哥哥既然把你送下來,那我總歸要找一個好人家給你,你自然不用去喝什麽孟婆湯,跟我走捷徑吧。”


    一路上,左小青開始給阿璃講述的了張發丘的身份,知道了張發丘是曹操手底下的將軍,統帥著千軍萬馬。


    兩個女孩子穿過一片花海,來到了一處巍峨的宮殿外。


    阿璃很吃驚,她在忘川河畔向著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完全就看不到這裏有一座宮殿。


    “嘻嘻……”左小青笑了起來,拉著阿璃的手道:“好阿璃,我讓你保持著記憶去投胎,給你找一個好人家,你幫我去找大哥哥,好不好?”


    “啊?怎麽可能這樣?不喝下孟婆湯?”


    左小青點頭:“當然,不用喝下孟婆湯,你不用忘記今生今世的一切,等到你來生的時候,還可以去迴報你爹娘的養育之恩?你看怎麽樣?”


    阿璃幾乎想都沒有想,就點頭同意,她心中同樣愧疚,希望自己能重新報答這一世父母的養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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