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照麵,薛神醫目光掃過白宋,見其衣著樸素,形如下人,便不在意。


    轉眼間,擦身過去了。


    林庭正喚劉管家相送,又把目光停留白宋身上。


    “迴你的柴房,往後這裏都不必你照看了。”


    冷冰冰的一句話叫白宋感覺不著邊際。


    自醫治林香兒後,這位林家家主雖看不上白宋,卻也不似以往那麽冰冷。


    今日語氣和前兩日照麵時明顯不同。


    白宋眉頭一皺,心知是先前的薛神醫說了什麽。


    “林老爺,小姐的病尚在關鍵時期,怎能半途而廢?”


    “後麵的事情有薛神醫,你就不用多管閑事了。”


    “薛神醫?若真有那麽神,為何在小姐病重前不來醫治?”


    林庭正冷哼一聲:“若非薛神醫,本家還真以為是你小子的功勞。香兒隻是暫時擺脫險情,但體內疫症卻遲遲沒有好轉。況且,你之所以能保住香兒,那也是因為薛神醫之前的養心藥方起了關鍵作用。”


    白宋一聽,半臉懵逼。


    心說這些古人的腦迴路是如何構造?


    若薛神醫有那本事,哪會輪到自己出手?


    這擺明了就是那薛神醫不行,現在見林小姐有好轉,立馬迴身邀功。


    瞬息間,白宋腦中多了一句著名台詞。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此前還在幻想林家要如何感謝自己,轉眼一看,功勞都快被個老不死的搶走了!


    這怎麽能行?


    白宋心急想要解釋,嘴巴一張開,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從醫學理論去解釋,這個世界的人沒一個能聽懂。


    從邏輯上去分析?這些眼高於頂的貴族老爺哪會聽一個寒門子弟的話?


    白宋有些著急,臉色陰沉下來:“可笑!若真是神醫,那怎會說出讓小姐在家靜養的鬼話?林小姐先前因氣血瘀積而險些送命,此番難得好轉,正該出門透風,舒緩心情。若長久地呆在屋中,沒病都要被憋出病來。”


    “放肆!”林庭正眼睛一瞪,一個小小的寒門賤民居然敢在自己麵前大唿小叫,“薛神醫乃前朝太醫院長院,藝術精湛,經驗豐富,可謂當世無雙!你一個無功無德的小兒居然敢質疑薛神醫?當真是給了你兩天好臉色,你便不知自己是什麽身份了!來人……”


    身邊家丁聞聽老爺唿聲紛紛擼起了袖管。


    但三個家丁尚未動手,林小姐的房間內傳來娟秀的聲音。


    “爹爹且慢。”


    隨後,林香兒半扶著門框推開了房門。


    屋外的冷風一吹,本就蒼白的小臉兒瞬間又白了幾分。


    林香兒依舊虛弱,也不知多久不見風了,一開門,淺淺的眉頭微微皺起,一時間病態由顯,人見猶憐。


    林庭正見之,冰凍的臉逢春化雪,擔憂地擋在了女兒身前:“香兒,誰讓你出來的?”


    “爹,他這幾日照顧得很好,就讓他繼續照顧女兒吧。”


    林庭正稍稍猶豫,瞪著白宋:“念你醫治香兒有幾分苦功,就饒你一次。下次若再敢頂撞,必把你打出林家。”


    白宋不屑一顧,卻也忍住不予表情,心裏卻在冷哼:“要不是有個漂亮媳婦兒等著自己攻略,你這林家求老子來老子都不會來。”


    “不過,以後調養的方子得改一改了。薛神醫說了,此次香兒能逃不過一劫,便有了生機。日後的一日三餐當以滋補為主。”


    說罷,林庭正丟給白宋一張單子。


    “以後就照著這個單子給小姐調理,不能有絲毫偏差。”


    白宋拿著單子一看,發現單子上麵不是藥方,而是藥膳。


    “那老東西還真有些眼力勁兒,居然看得出林香兒在注射了鏈黴素之後無需再用藥了。”


    林香兒現在還有些病態,那是因為鏈黴素的藥效還沒有完全發揮,病了兩個月,身體恢複還需要時間。


    用藥膳調理是最好的辦法。


    不過,這單子上的幾道藥膳卻叫白宋皺起了眉頭。


    “雪蓮乳鴿蛋,苦參龍鳳湯,靈芝蜜熊掌,八寶蒸羊房……”


    白宋表情急轉直下,瞬間變得陰晴不定。


    “有何不妥?”


    林香兒偷偷注視著白宋,見白宋表情變化,小聲說了。


    白宋沉聲道:“這那是治病?!分明是在害人!所有藥膳都是大補之物,林小姐的病剛剛痊愈,身體機能還處於恢複期間,如此急火猛攻的大補之物吃下去,身體怎麽承受得住?那薛神醫就是心懷不軌,想要加害林小姐。”


    “胡說八道!”林庭正厲聲反駁,“薛神醫乃當世高人,救人無數,從未有過害人之心。你這小子滿口胡話,還想蒙騙我們?薛神醫剛才已經說過了,香兒的病根疫症,世間尚無良方。之前本是必死之局,香兒卻奇跡般地熬過來了,說明香兒的體質非同於凡人,以大補之物急攻,或可激發身體潛能,最終不藥而愈。”


    事關人命,白宋急得老臉通紅。


    心裏恨得罵娘。


    什麽吊毛玩意兒?還不藥而愈?這麽奇葩的理論居然還有人相信?


    “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白宋腦子一熱,開口就是一句讓所有人驚呆了的話。


    先前是頂撞,現在可是直接辱罵!


    寒門贅婿當麵辱罵士族之首!


    林庭正胡子都翹了起來,眉毛都快燃了。


    “你……你……你,來人,跟我打!狠狠地打!”


    林庭正怒極,從未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寒門子弟當麵罵老糊塗,心說今日不把這廝打死,自己這林家家主算是白當了!


    可令林庭正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女兒突然擋在了整個寒門子弟的身前。


    “香兒你……”


    “爹爹息怒,他不是有意頂撞爹爹的。”


    “香兒,你居然給這樣的人求情?”


    林庭正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個白宋連個下人都不配,自己女兒何等高貴?怎麽會自降身份給這樣的人求情?難道隻是因為夫妻的名義?


    但這樁婚事,女兒分明是竭力反對的,她應該痛恨這個人才是。


    短短三天,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讓林庭正感到深深地不安。


    難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


    這樣的現世也太殘酷了吧!


    但自己女兒病體虛弱,林庭正不便多說,隻能強掩心中失落,保持著自己家主的體麵。


    又聽林香兒溫聲細語繼續給白宋辯駁:“他也是關心女兒,畢竟女兒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他也難以獨活。之前說話失了分寸,是他的不對。”


    說著,林香兒看了白宋一眼,眼神微怒,卻不減其美。


    “還不跟爹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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