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如期進行,夏末出乎意料地搖身變成了快樂天使,這讓一直不看好她的人驚訝。大家都稱讚她是一個天生的演員,隻當模特太可惜了。夏末的天價酬勞讓她莫名其妙地成了明星,於是緋聞也來推波助瀾:誰誰報料,她和導演有一腿;八卦雜誌刊登的照片清清楚楚,她和富商尹廣裕上了酒店;她曾經還被誰誰誰包養過……這些負麵新聞不但沒有打壓她如日中天的事業,反倒讓她紅上加紅,這讓大家紛紛揣測尹廣裕就是她的靠山。短短幾個月,她變成了時尚界和廣告圈的幸運兒。

    夏末為雷蕾賺了很多錢,她們為財富歡唿,向虛榮致敬!她覺得她們擁有的錢財是一輩子也花不完的,所以暫時把尹廣裕拋到了腦後。夏末每一次聽到雷蕾開心的笑聲,都覺得好幸福啊,她們永遠都會那麽快樂地活下去的。但是沒過多久,貪婪的雷蕾又對夏末頤指氣使了:“夏末,我們的錢就要花光了。”

    “怎麽可能?我們有很多錢啊!”

    “那點錢怎麽夠我們享受啊,遲早會花光的!我們現在擁有的東西遠遠比不上尹廣介買給你的百分之一,你想讓那個男人知道你可憐兮兮的樣子嗎?我們不是說過要比在他身邊的時候過得更好嗎?你忘了嗎?”

    “可是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很好啊……”

    “不夠!我要更多的錢!你別忘了,我要的是尹廣裕的所有財富!”

    “他是個好人,我不想再騙他的錢了。”

    “怎麽能說是欺騙呢?你讓他用錢來買你,而你也會全身心地愛他,這不就公平了?”

    “可是……我……沒法再愛上別人了,我的愛全都被廣介奪走了……”

    “我不管!總之我要的是尹廣裕的錢!其他的你去想辦法!”

    “為什麽總是要我為你做這種事?”

    “你答應幫我的啊!難道你要反悔嗎?那好,以後我不要你了!”

    “不要走,雷蕾!雷蕾!不要不理我啊!”

    失去了雷蕾的夏末失魂落魄,一連好幾天沒有去攝影棚拍照。她每天都在心靈深處尋找雷蕾的身影,但是雷蕾這次似乎真的生氣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夏末又從快樂的天堂跌入了孤單的地獄,明亮的世界突然漆黑一片。雷蕾說得對,夏末不應該反悔,她答應過為好朋友做任何事情的。可是她該怎麽做呢?自從上次他從酒店送她迴家以後,他們就沒再見過麵。

    她沒有尹廣裕的電話,也不知道他住哪。他高高在上,她怎麽高攀得起呢?

    尹廣裕以為隻要幫她實現賺到錢的願望,他的同情就可以被澆滅,一切就也應該告一個段落了。然而他還是不能忘記那張蒼白悲哀的臉龐:現在的她快樂嗎?還會為了孤單寂寞而哭泣嗎?他不是憑著直覺而迸發激情的藝術家,而是一個商人,因此他絕不會做沒有把握的風險投資,對待感情也一樣——她隻不過是他人生的匆匆過客而已,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甚至他對於她的全部了解隻限於她的名字。他很想了解她,弄清楚什麽樣的遭遇會讓她那麽悲傷。慶幸的是,理智一直阻止他的衝動。他忍著不去找她,不去聽有關她的新聞,甚至連送來的廣告樣片也不看……他必須忘記她,因為對她的情感隻是出於憐憫,不是愛情。

    那麽什麽是愛情呢?

    生活依然按照尋常的腳步在前進,不尋常的隻是人心的浮動。

    夏末為了找迴雷蕾,乖乖地迴去工作了,還通過李導演得到了尹廣裕的聯係方式。一天中午,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打電話約他,但是看到一個個數字在手機的顯示屏上漸漸湊成的號碼,她又退縮了。她辦不到!她怎麽能夠愛上他,或者讓他愛上自己?尹廣介隻教她愛他一個,其他人她不懂得如何去愛。但是為了雷蕾,她一定會努力的。

    最後夏末還是撥過去了,她的心伴隨著手機裏的“嘟嘟”聲而猛烈地跳動——他接了!

    “喂,你好,請問哪位?”

    他的聲音有些像尹廣介,這讓夏末有點放鬆了,但是她仍然不敢出聲。

    “喂?”

    “……”

    “……雷蕾嗎?”

    “哦。”

    “嗯……有什麽事嗎?”

    “沒……其實……我可以和你一起吃晚餐嗎?”

    “……”

    “不行嗎?我……不會占用你很長時間的,我知道你很忙……”

    “……好吧……”

    “謝謝你,就在上次的餐廳,嗯……晚上六點鍾可以嗎?”

    “好。”

    “那……晚……晚上見——你現在很忙吧,我不煩你了,先掛了。再見!”

    沒等尹廣裕迴話,夏末就掛斷了。她剛才好緊張,真不敢去想要是被他拒絕的話該怎麽辦。她在心裏不斷地說:“雷蕾,我一定實現承諾的!”

    尹廣裕知道不應該接受她的邀請,也很想拒絕,但是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近乎懇求的聲音,他可以想象得出,如果他說“不”,她會多麽難過。他沒辦法將她的情緒置之度外,隻要一想到那張蒼白的臉,他的心居然會有些隱隱作痛。他不去細想為什麽會牽掛一個隻有幾麵之緣的女孩,而是不斷地強調那隻是在可憐她而已。可他為什麽要那麽在乎她的感受呢?

    她隻是一個陌生人,她的痛苦和哭泣又與他何幹?他不是一個慈善家,有什麽必要去憐憫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孩?然而他還是衝破了理智的枷鎖,一點點地向她靠近。

    夏末一整天工作都心不在焉,因為她一直都渴望晚上六點的到來,那是對她宣判的時刻。她隻是一直盼著盼著,也不很明白為什麽要見尹廣裕,更不知道在見到他之後要做什麽,能改變些什麽。這幾天雷蕾生氣不理她了,所以心裏一隻空蕩蕩的。她不是策略家,不了解做一件事情應該有一個具體的計劃,而是完全跟著情感走:見不到尹廣裕,雷蕾就一直不理她,那麽她就會難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夏末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她從五點半就一直坐在餐廳裏等,從害怕。緊張到失望。她有打電話給尹廣裕,但總是占線。她開始胡思亂想:他是不是知道了她是夏末而不是雷蕾?不對,他從來沒有和雷蕾說過話,肯定分不出來;難道他知道她和尹廣介的事情?不可能,她的臉已經不是夏末的臉了,就算是尹廣介也認不出來她是誰。他為什麽還不來?既然不願意來為什麽還答應她?他和尹廣介一樣都是騙子!壞蛋!想到尹廣介,夏末心好痛,她捂著胸口一直流淚。

    其實尹廣裕在六點的時候就把車停在了餐廳對麵。透過車窗,他隱約可以看見坐在餐廳窗邊位置的她。他還是不想見她,至少在沒完全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前,他不會見她。既然做了決定,直截離開就好了,可他卻一直坐在車裏看著遠處的她。有好幾次,他幾乎要打開車門,衝進餐廳裏了。現在他依然坐在車裏,默默地注視哭泣的她。她就像被世界拋棄的流浪兒,不管到哪都沒有歸屬感,即使站在一群人中間,她的眼神還是孤寂。無助。她被看不見的痛苦重重包裹,渴望著誰伸手來救她。是的,他看的清清楚楚:她是一個溫柔的陷阱,一旦踏進去就不可自拔。而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離她越來越近了,隻差一點點就要被她吞沒了。他一直逃避被她吸引的真正原因,不去想。不去麵對,然而當簡單的同情心慢慢地被其他情感不斷纏繞。包圍的時候,他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的麵孔,她的聲音,她的身影……都印在他的心裏,揮之不去。

    尹廣裕還是離開了。

    夏末一直等:每個推開玻璃門進來的客人都會引起她的注意,但是每次都讓她失望。整個晚上,她在一次次的期待和失落中度過。幾個小時又過去,餐廳裏的客人足漸稀少,象征著希望的玻璃門被推開的次數越來越少。服務員走過來告訴她,要打烊了。她隻好灰心喪氣地離去。

    已是深夜了,夏末沒有打車迴家,而是彷徨地在冷清的街道上行走。她又是漫無目的的流浪在沒有盡頭的路上——有多久沒這樣了?一年了吧。當她以為徹底逃出尹廣介的陰影,可以創造美好未來的時候,卻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還生活在他的世界裏。但是他已經轉身離開,隻留下她一個人在呐喊,因此她的心裏才產生一個雷蕾。而現在,雷蕾也不理她了,她要怎麽辦?迴去找尹廣介?她已經毀掉了夏末的臉,他怎麽會原諒她呢?他不再認識她了,他們永遠都是陌生人了。沒有人喜歡她,沒有人陪伴她,再多的錢也於事無補。

    萬家燈火開始一盞一盞地熄滅,街上也隻有偶爾路過的一兩個人,他們匆匆的背影真讓夏末羨慕,想必一定是趕迴溫暖的家。黑夜吞噬了所有的聲音,世界開始了漫長的寂靜,隻有昏黃的街燈點亮了夏末前進的路。沒有了陽光的夜晚有些清冷,而夏末早就被痛苦折磨得失去了感知的能力。尹廣介不在,一直掛著的項鏈也失去了溫度,變得和她的身體一樣冰冷。天空下起了小雨,一點一點地打濕了夏末的衣裳。來吧,讓黑夜將她吞噬,讓晚風將她吹散,讓雨水將她澆滅……

    天亮了,她還活著。

    到冷清的家,她把瑟縮的身體裹進被子裏,然後閉上了雙眼沉沉睡去。在半夢半醒中,她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仿佛漂浮在空中。寒冷從她的皮膚一直滲透到了她的血液和骨髓裏,身體已經凍僵了。

    一個禮拜了,夏末沒有出去工作,連廣告代言的宣傳照也沒去拍。她太冷了,不是裹在被子裏,就是泡在浴缸裏。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但是她不希望好起來,隻想靜靜地死去。她沒有勇氣自殺,隻能借著病痛的折磨來傷害自己,每天都希望閉上雙眼後就不再醒來。手機一直響個不停,直到沒電自動關機。

    這幾日,尹廣裕都活在莫名的矛盾和焦慮中。那天過後,她沒有再打電話給他,而他也盡量不去想她。但是她失蹤了,誰也聯係不上她,據說去她家找她也沒人。幾次三番的無故曠工,讓負責這次廣告的工作人員大為惱火。會議上,大家紛紛要求撤換代言人,甚至要把她告上法庭,要求賠償違約金……尹廣裕暫時把事情壓了下來,因為他總覺得對她有愧疚。

    尹廣裕還是熬不過內心的使喚,來到了她家。他知道她一定躲在家裏,不然她沒別的地方可去。他急切地敲門,但是沒人答應;他叫她,還是沒有動靜。後來沒辦法,他隻好讓樓下管理員打開那扇緊鎖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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