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江東!”江東拿起話筒說道。


    “江老弟,我是你王大哥啊!”王世和的聲音聽起來溫文爾雅,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穩和威嚴。


    “王大哥,怎麽想起千裏迢迢給老弟打電話?”


    “嗬嗬!”王世和笑道:“還不是因為你老弟在南京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嘛?”


    “噢!”江東有些吃驚,國府的辦事效率何曾有這麽高過,“小弟不知大哥講的是哪件事啊?”


    “裝,你接著給我裝!”王世和故作生氣地道:“你小子私自在長江上建碼頭,又違抗撤退的命令構築陣地,你做的事委員長和我都知道啦!”


    “校長也知道了!”江東裝若惶恐地道,“那他知不知道我把南京城的百姓都撤出來了。”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是在怪政府不作為?還是在怪校長?”王世和一連三問,語氣越提越高。


    “不不不!”江東急忙解釋,“我哪敢怪什麽人,我雖有抗命,但隻是做了軍人該做的事情而已!”


    “哼!”王世和重重地哼了一聲,“別以為隻有你的部隊會打仗,其他的人都是草包,唐生智將軍、王耀武師長、宋希濂師長,還有好多人都在向軍委會說你的好話呢,都說你救了他們的部隊,你這次可是大大的出風頭了啊!”


    “小弟所做的都是軍人的本分!”


    “校長聽說了你所做的事情,他是既生氣又欣慰。”王世和語帶模仿,“他欣慰你的膽量和能力,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出那麽多事。他生氣你違抗他的命令,把自己和全團弟兄置於生死位置!”


    “王大哥,請轉達我對校長關心的感謝。”


    “好了,閑話不多說。”王世和語氣鄭重,“你小子顧頭不顧腚,屁股還得需要校長和軍委會來幫你擦。你們應該已經和國琦支隊交上火了吧,再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日軍13師團一個聯隊已從下遊渡過了長江,正從東邊向浦口包抄!”


    ‘操,講了半天廢話,正事不早說!’江東腹誹。


    “小鬼子大概還有多長時間到達浦口?”江東讓小豆子給他拿來一張地圖,對照著地圖問道。


    “江老弟,前線的軍情也不是很準確,估計是明天中午!”王世和語氣沉重。


    “他姥姥的,這也太快吧!”


    “嘿嘿,校長知道你沒有做好準備,特意讓軍委會給你擦屁股!”


    “額,老哥你是什麽意思?”


    “實話跟你說了吧,沿津浦路往北60公裏的地方停著一輛軍列,是校長讓第三戰區長官克服一切困難特意為你準備的。”


    江東看著地圖,“為什麽不直接開到浦口來?”


    “浦口附近的鐵路已經被小鬼子飛機炸斷了,火車隻能開到那裏,所以老弟你如果想全身而退的話,就必須在今晚趕到軍列位置,一旦天亮,小鬼子飛機將會讓你們寸步難行!”


    江東看了一下手上的表,距離天亮還有6個小時,6個小時趕60公裏的路,正常情況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現在浦口還有數千傷員。


    “怎麽?有困難?”見江東半天沒有發聲,王世和問道。


    “浦口現在還有數千傷員,六十公裏的距離在天亮之前很難趕到。”江東如實說。


    “怎麽有這麽多人受傷?”王世和疑惑,江東全團也才兩千多人,數千傷員是怎麽迴事?


    “在我們組織老百姓撤退的時候,小鬼子往碼頭上打了毒氣彈,當場死了近千人,受傷的百姓有兩千多!”江東將事情的完整經過飛快地敘述了一遍。


    王世和那邊沉默了很久,“江老弟,你所說的情況屬實?”


    “千真萬確!”


    “有沒有證據?”


    江東一下子想到了蘇青,“證據應該是有的!”


    “那就好,一定要把證據保護好,完完整整的送來武漢,這樣的事情校長不會坐視不理的!”


    “是!”


    在江東想來,校長所謂的不會坐視不理,應該也就隻是將照片拿到歐美各國公使中去宣傳,讓外國人看到小鬼子的獸行,同時爭取調和和援助!


    王世和再次語重心長,“江老弟,你們無論如何也要在明天趕到軍列的位置,至於其他的該拋棄點拋棄吧,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啊!”


    “謝謝王大哥的關心,小弟自有安排!”


    “嗯,校長也很關心你的安危,務必要早些撤迴來!”


    掛斷王世和的電話,江東又認認真真思索了一次當前局勢。


    讓丟掉傷員他肯定是做不出來的,帶著傷員一夜跑60公裏,會不會拖累整個大部隊呢!


    全團原有3500人,經過這一天的戰鬥隻有兩千不到了。


    “小豆子!”錯誤的決定總比不下決定強。


    “團長,我在!”


    “通知所有主官,記住是所有主官,立刻到指揮部來,我給他們10分鍾的時間!”


    “是!”小豆子不敢有絲毫猶豫,馬上將命令告訴傳令兵。


    最先到達的是蕭山令、謝成瑞、何定遠和馮金章幾個人,最後是王老虎和張勝清。


    看著人到齊了,江東把從王世和那裏了解到的情況和所有人說了一遍。


    “一旦小鬼子第13師團到達,浦口就將陷入左右夾擊的局麵,到那個時候我們想走恐怕也得脫一層皮了!所以我決定所有人今晚撤退!”


    “是!”


    江東狠狠地掃了一圈眾人,“現在聽我命令,張勝清!”


    “在!”張勝清往前跨出一步。


    “你的兄弟留下一個連掩護,其餘人兩個小時後撤退,掩護的兄弟四個小時後脫離陣地追趕大部隊!”


    “是,請團長放心,我這就去安排!”張勝清轉身離開。


    “王老虎!”


    “團長!”


    “你一帶100個弟兄現在就出發,沿津浦路一線偵查前進,為後續的大部隊掃除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脅!”


    王老虎做了一個兇惡的表情,一甩槍也離開了。


    “馮金章你去醫療站找孫醫生,想盡一切辦法把所有傷員都帶走!我大哥手底下的青壯,還有咱們沒受傷的弟兄你都可以帶去。沒有擔架就拆門板,沒有門板就找木板,總之一句話,你必須讓所有傷員都和大部隊一起撤退!”


    “是,要是落下一個兄弟,請團長槍斃我的腦袋!”


    江東又看向剩餘的幾人,“你們幾個人分頭去通知滯留在城中的老百姓,告訴他們我們要撤退了,讓他們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要離開浦口,可以向東或者向北走,實在走不了的,到就近的山裏躲起來。”


    “是,我們馬上去!”


    。


    “當當當……”


    半夜的浦口小鎮好像活了過來,無數人影從一條條小巷子裏走出,在不寬敞的大街上匯聚成一條巨大的人流。


    人流宛如一條中的巨龍,蜿蜿蜒蜒的朝北邊遊走。


    江東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老百姓他隻有能力從南京城中將他們救出來,過江後江東隻能讓他們繼續往武漢或者徐州方向逃難。


    這一路雖然苦雖然難,但至少命是保住了,有了生命便有了一切可能。


    所有沒受傷的弟兄基本都去抬擔架了,上千個傷員哼哼唧唧的躺在木板和竹竿做的擔架上,整條隊伍被拉得老長。


    有一些傷員沒走多遠便在擔架上咽了氣,弟兄們隻能把他們扔在路邊,隨手扯兩把枯草把屍體蓋上,大部隊繼續往前。


    催催催!!!


    江東一直在催促著弟兄們加快速度,早一分鍾到達便能多救幾個人的性命。


    天亮小鬼子的飛機就會出動,隻要他們發現浦口是座空城,那麽勢必會沿著津浦路追擊。


    這麽多的傷員,小鬼子的飛機隻要一個俯衝就能奪走幾十條人命。


    催,隻要走不死就往死裏走!


    走過了這60公裏,許許多多的人就能活命。


    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但期待中的軍列遲遲沒有出現。


    ‘委員長可別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啊!’


    江東想起國民政府那一樁樁一件件不靠譜的事情,心中就直發虛。自己會不會太莽撞啦,都還沒確定軍列是否真的存在,就帶著所有人懵懵懂懂地闖了出來。


    “團長,咱們已經走了60多公裏了!”小豆子也很焦急,他忍不住提醒道。


    “王老虎有沒有派人迴來?”江東問。


    “還沒有!”


    江東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不能首先動搖,“先不要管那麽多,讓大家抓緊時間趕路,能走多遠是多遠!”


    “唿唿唿……”


    身邊全是弟兄們粗重的喘息聲,有的人已經開始邊走邊吐了。


    終於,


    “團長,火車,火車……”


    一個兄弟跌跌撞撞地從前方鐵道跑過來。


    “火車……”


    趕路的人都慢慢停下了腳步,口裏喃喃重複火車兩個字。


    在大家的注視下,那個兄弟終於說道:


    “真的有火車在等我們!”


    “還有多遠!”江東急切地問。


    “四……四五裏!”


    “耶!”江東下意識地握了一下拳頭,“兄弟們,加把勁,最後四裏路啦!”


    “謔!”


    人群爆發出一聲大吼,原本已近極限的體力再次被壓榨出來。


    【作者題外話】:南京事件告一段落,作者覺得不太滿意,之後的劇情會仔細推敲推敲,爭取寫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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