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滴盡,夜色深沉,宮門沉沉下鑰。

    盞盞宮燈隨風飄蕩,落在石板上,映出團團光影。

    馬蹄響起,踏碎這暗影。

    蕭棣高坐馬上,身後是一隊身披盔甲的兵士,他緩緩策馬,踏在盈滿月光的宮中甬道。

    甬道盡頭,是他日思夜想的流雲宮。

    走至流雲宮前,他眯眸,眼中流露出一絲難言的情緒,卻沒做任何停留,依然策馬向前。

    守門的侍衛立刻走上前問道:“王爺,夜色已深,流雲宮也已下鑰了,你前來有何事?”

    蕭棣在馬上輕輕眯眸,俯瞰他冷道:“本王有何事也用向你通稟?讓開!”

    他的聲音很冷硬,透著一股與以往不同的殺掠之氣,那人愣了愣神,還是穩住道:“這……王爺這次進宮可有殿下通傳?”

    蕭棣不置可否的坐在馬上,懶洋洋道:“就算殿下傳召本王,也不是你能知曉的。”

    守門的侍衛麵麵相覷,他們都知道眼前人武功赫赫,如今已是朝廷中少有的幹將,自從打退迴紇,最近愈發不守規矩,他們看蕭棣這殺氣騰騰的模樣,再一看身後的一隊兵士,更是心驚,隻道:“沒有殿下傳召,我們不能開宮門,還望王爺見諒!”

    蕭棣手按住腰間刀柄,登時滿溢殺氣:“開門!”

    “還望王爺見諒,屬下不……”

    一個不字還未說出口,月光下閃出一道寒芒,蕭棣手起刀落,將那人利落斬殺。

    頭顱在宮中的甬道上翻滾,一時間,守門的侍衛都懵了。

    還沒等守門的幾人叫出聲,蕭棣身後的將領已一擁而上,揮刀砍去,將他們盡數斬殺。

    流雲宮門近在咫尺。

    蕭棣唇角露出冷笑。

    這是他日夜思念的所在,常想著若有一日能長驅直入此地,該是多快意之事。

    但如今此地已是掌中之物,他想要如何,也不過輕而易舉之事。

    月光下,蕭棣非但沒有謀反的急躁,反而透露著一股誌在必得的悠然。

    宮外紛亂的腳步終於驚到了謝清辭,他從夢中猛然驚醒,看到窗外掠過刀劍盔甲的影子。

    他心裏一驚,披著睡袍站起身,聲線發緊:“窗外是什麽人?”

    “似乎……似乎是有人進宮了,現已朝東宮方向去了

    。”流雲宮的人後知後覺,驚慌的跑進來:“看模樣,似乎是王爺……”

    兵戈之聲在宮闈深處迴蕩,顯然是一場奪宮之變。

    謝清辭定定神,站起身還未來得及反應,已有人大步走進門,為首一人眉目銳利,盔甲染血,周身滿溢危險的殺戮之氣。

    正是蕭棣。

    殿中一片寂靜,謝清辭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陡然提起:“蕭棣,你夜闖宮禁,是要造反嗎!”

    蕭棣眉眼鋒利,平日在流雲宮,總是眉眼含笑,還有幾分溫和,如今眼底一片化不開的冷戾陰鬱,令人望而生畏。

    燭火在他的眼瞼處打下一片暗影,他居高臨下的俯瞰謝清辭,莞爾道:“殿下何出此言?”

    話音剛落,寢宮外傳來幾聲腳步,隨即有人停在寢宮外,出聲道:“將軍……”

    “出去!”蕭棣未迴頭,冷道:“沒有本王傳令,誰也不得進流雲宮。”

    蕭棣已經率兵迅速控製了宮闈,可是卻下令不許任何人踏進流雲,隻自己孤身前來。

    謝清辭望著這一幕,心裏忽然一動。

    蕭棣不讓旁人進這寢宮,倒是還有幾分情分……

    但一想到他方才所做之事,全身氣血登時上湧,臉色都變了,怒道:“帶兵進宮,難道還不是謀反!”

    他盡量平靜的注視蕭棣,手指卻在衣袖中下意識的蜷縮。

    蕭棣眯眸一笑,語氣有恃無恐:“哦?那阿棣,的確是在謀反。”

    他語氣平靜淡然,沒有絲毫愧疚驚慌,反而透著上位者的好整以暇。

    “……”謝清辭望著和上一世如出一轍的蕭棣,咬牙道:“好,好,不愧是你——是我沒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你把太子如何了?”

    話音剛落,身子登時一輕。

    他竟然直接被蕭棣抱在了懷中。

    蕭棣胸前冰冷的盔甲透過寢衣,冰冷的貼在他胳膊上。

    謝清辭手指顫抖,不由開始掙紮:“蕭棣……你莫要放肆!”

    “阿棣剛廝殺了一番,哥哥不關心我,卻去關心旁人?”燭火下,蕭棣微帶薄繭的手指輕輕劃過他臉頰,眼眸透著讓人顫栗的壓迫感:“看來這世上,讓哥哥掛心的人,還是太多了。”

    謝清辭對上蕭棣泛著血絲的陰戾雙眸,張了張嘴,卻未說出話來。

    他忽然發現,對眼

    前這個男人,他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控和了解。

    即使這一世,自己曾被他舍命相救,但在此時此刻,他仍不敢去想此人會做出何等喪心病狂之事。

    謝清辭全身都在輕顫。

    窗外已然安靜,廝殺停滯,意味著大戰已分出勝負。

    而眼前的蕭棣愈發有恃無恐,無疑已宣告了,誰才是這次宮變的最終勝出者。

    難道這一世,自己費盡心機,最終卻是一場鏡花水月嗎?

    蕭棣看謝清辭瞬間沉默了,唇角方才露出一絲陰戾的笑意,他垂眸,目光定在了謝清辭肩上。

    哥哥幹淨的寢衣,已被他盔甲上的血跡染紅。

    暗色的血跡在燭火下若隱若現,在謝清辭如墨發絲的映襯下,愈發動人心魄。

    蕭棣不緊不慢的一笑,將小案上的東西唿啦一聲掃在地上,將人徑直往案上一丟,冷冷的欺身壓過來。

    隨即毫不猶豫的伸手,要去解謝清辭的寢衣。

    春柳看到這一幕,實在忍不住,跌跌撞撞跑出來跪在地上道:“將軍……殿下身子還未將養好,怎能受此折磨……”

    話未說完,已被蕭棣冷冷一個眼神嚇得住了嘴:“想要舌頭,就滾出去。”

    春柳臉色煞白,戰戰兢兢的被人拖了下去。

    蕭棣俯身,居高臨下的解謝清辭的寢衣小扣。

    “蕭棣……”謝清辭腦海一片空白,顫聲道:“我這一世從未有負於你,你為何如此對我……”

    平心而論,他這輩子對蕭棣愛護關照,從未有過欺淩,可此人為何還會和上一世一樣,闖宮奪位?

    “從未有負於我?”蕭棣挑起謝清辭的發絲,好整以暇道:“是麽?寫遺書囑咐太子殺我,是不是殿下做的?將封地故意含混說成喜事,是不是殿下做的?”

    謝清辭渾身僵硬:“遺書……”

    “就在我手裏。”蕭棣的聲音平淡卻危險:“殿下還敢說,從未有負於我?”

    想起那封遺書所寫之事,蕭棣眼眸倏然陰冷幾分。

    說罷,他再次伸手,將那衾衣從謝清辭肩頭褪下。

    “哥哥素來喜潔,必然厭惡血腥。”蕭棣挑眉,緩緩道:“阿棣既然是哥哥的小馬駒,自然要侍奉寬衣沐浴。”

    寬衣沐浴?

    謝清辭剛沉浸在遺書中的情緒終於恢複了,他掙動

    道:“不……不必,你先下去。”

    “下去?”蕭棣眯眸望著他:“哥哥還不曉得吧,這個宮闈都已是本王的,哥哥讓阿棣,去何處呢?”

    謝清辭望著蕭棣這閑適的模樣,隻覺得手腳發顫,他咬牙道:“蕭棣,你真是養不熟的狼崽子,早知如此,那次雨夜,我就不該出手救你!就該……就該讓他們將你投入荷塘喂魚!”

    “哥哥也不必總是提醒你對本王的恩情。”蕭棣緊緊環住他的腰身,語氣狠戾道:“還有,我勸殿下說話還是客氣些。明日宮中改了天下,殿下也不想日子難過吧?”

    “還有,殿下說我是狼崽子,那阿棣想吃幾口肉,也是理所應當?”

    說罷,蕭棣危險的眯起眼眸,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打橫抱起,大步走向內室。

    謝清辭牙關顫栗拚命掙紮,卻完全被蕭棣硬如鐵箍的臂膀轄製。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幾天放假,經常出去耍,更新不太規律,見諒~

    棣是疼哥哥的,還是想保護哥哥,有目的之後會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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