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棣跪地道:“陛下聖明,臣替父親謝過陛下親自昭雪,那些枉死的邊關將士的英魂,也可安歇了。”

    皇帝輕輕動了動唇角。

    這番話無懈可擊,平靜守禮的道謝,沒有感激涕零,也聽不出任何怨懟。

    但人非聖賢,麵對如此大的變故,又豈能毫無情緒?

    所謂的雲淡風輕,不過是掩蓋真實罷了。

    皇帝笑了幾聲,不動聲色的試探道:“既然當時是冤枉了你父親,那憑你蕭家的功勞,封個親王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番話一說出口,在場的眾人齊齊變了臉色。

    謝清辭眉心一跳,更是緩緩握緊了手心。

    當時皇帝和蕭家有平分天下之諾,之後蕭賀雖力辭,但前有軍功,後又蒙受不白之冤,封為親王,也不算過分。

    隻是皇帝繼位以來,從未封異姓親王,蕭棣十幾歲的年紀,倘若受封,無疑是開國以來第一人……

    但這的確是蕭棣理所應當的。

    誰也沒想到蕭棣竟然拒絕了:“臣未建尺寸之功,若身居親王之位,定日夜有愧,臣近日在太學念書,一心侍奉殿下,別無他想。”

    皇帝倒是饒有興趣的勾起唇角,蕭棣這般迴答,倒還真是識趣。

    再一想,蕭棣幾次三番的為謝清辭衝鋒陷陣,倒也真是一心侍奉了。

    他盯緊蕭棣,笑道:“哦?難道你不想重返沙場?”

    這次問話中少了幾分試探,倒能聽出幾分長輩的慈愛。

    蕭棣垂下頭,長睫微垂,恰到好處的透露出少年人青澀坦誠的野心:“自然……也想的。”

    “有這樣的心是好事!”皇帝反而笑了,拍拍他的肩,揚眉道:“少年人就該有豪情壯誌——等你得勝歸來,朕也不會吝嗇親王的封號!”

    畫餅是畫餅,言外之意自然是,你眼下既然尚未建功立業,也就別想著有爵位了。

    三言兩語,竟然是把蕭家之前的戰功一筆勾銷了。

    謝清辭倏然放下心,又替蕭棣湧上心酸。

    可蕭棣自始至終隻是矜持的立在一側,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對這些封賞和爵位都毫無所覺似的……

    難道……蕭棣根本看不上這些?

    隻聽皇帝又道:“既然此事已經查明,朕也不能讓你受委屈,你們蕭家

    在京城的宅子明日就歸還於你,你也不必在宮中卑躬屈膝了。”

    這也是好事,若是旁人,定要下跪謝恩,但方才還毫無波瀾的蕭棣,此刻麵色卻微微變了:“臣謝陛下恩典,隻是那宅子許久無人居住,臣想先去家廟祭祀告先祖,再住進去……”

    說話時,蕭棣的眼眸不動聲色的緊緊黏在謝清辭上。

    這都是體麵的鬼話,隻是他人不想出宮去罷了。

    謝清辭倉促間移開眸光,卻不由豎起耳朵。

    “這是應該的,也替朕給你父親上炷香。”

    既然沒明確說何時離宮,那就可以借著祭祀之事拖延了。

    皇帝走後,官員們也三三兩兩都散了去。

    幾人一起走出來,天空澄澈如洗,蕭棣抬眸,唇角露出一絲自嘲。

    方才進門前,他還是眾人唾棄的叛臣之子。

    再出來時,旁人看他的眼神,都與方才不同。

    這一切,算來不過瞬息之間。

    許徽舟和嚴良皆是一臉喜意,蕭棣麵色卻始終平穩。

    他深知此事隻是恢複了名聲,以後不必再背著叛賊之子的標簽,但若想真的掌握權柄,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蕭棣目光緩緩掠過謝清辭,眼底浮出一抹貪婪。

    蕭家的事一出,朝野上下都聽到了風聲。

    皇帝登基這麽久,邊境的強敵一直在,此刻蕭家之事被澄清,從前便有戰功的蕭棣便從叛臣之子扶搖而上,成了以後能獨當一麵的年輕將領。

    雖然眼下他無爵無兵,但誰不曉得蕭家在邊境的名聲,起來隻需要一個契機而已。

    謝華嚴為此事特地來找謝清辭:“以後你準備如何安置蕭棣?”

    謝清辭失笑道:“他之前算是流雲宮的人,如今卻由不得我做主了吧。”

    謝華嚴點點頭道:“如今蕭家的事兒剛剛昭雪,朝廷上下對蕭家還是同情居多,陛下言語之間也對蕭棣滿是期望,他若想爵位,還是要去戰場上建功立業。”

    謝清辭捧著熱茶,沉默以對。

    “糧食的事情眼下雖解決了,但大軍也不是說出征就能出征的。”謝華嚴道:“既然邊疆的戰事一時半會兒起不來,那蕭棣不如趁這個時機,多在內建一些功勞,以後有了外敵,也好隨本宮出征。”

    謝清辭皺眉道:“在內?”

    上一世的蕭棣是在外敵入侵時領兵作戰,一步步得到了皇帝的肯定,如今突然對內,謝清辭有些摸不著頭腦。

    “最近雲南匪患嚴重,蕭棣從年少就開始作戰,去剿匪想必輕而易舉。”

    剿匪?

    謝清辭知道此刻是蕭棣出頭的好時機,既然此時沒有外敵,那去雲南剿匪曆練也是不錯的機會。

    隻是乍然將蕭棣放離身畔,還讓他再次手握兵權,還是有說不出的擔憂。

    “聽說你給他起字叫駒郎,”謝華嚴麵色含笑的看了弟弟一眼:“這名字好,你既想要個千裏駒,就不能日日拘著他。”

    去雲南剿匪,帶不了多少兵馬,再說當地有布政使司等衙門節製,蕭棣此番是平內亂,也不可能一日之間戰功威懾皇權……

    再說這一世的蕭棣很是溫馴,就算帶兵出了京城,也斷不會不認他……

    也許是這一世的蕭棣過於馴服,謝清辭想到蕭棣帶兵,心中反而湧起幾分愉悅。

    他點點頭道:“蕭棣日日隨我去上課,也是拘了他。以他的性子,定然也想去雲南剿匪。”

    “隻是他畢竟多日不帶兵,若是身畔有個參軍……”

    謝清辭想著,身邊若是有個人,即使不能約束蕭棣,那也能將他的行程報來一二,不至於自己在京城胡思亂想。

    謝華嚴聞言,沉吟道:“你看……許徽舟如何?”

    “徽舟?”

    謝清辭本覺得驚奇,但細細一想,許徽舟之前便有在軍中的經驗,又和蕭棣還算熟悉,再加上此事澄清後,他也需避避風頭……

    和蕭棣一起去雲南剿匪,倒是個不錯的去處。

    謝清辭點點頭:“徽舟此時離京,對他也是有好處的。我今晚迴去,就去給蕭棣說。”

    謝華嚴似笑非笑道:“我看他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不情願離開你。”

    謝清辭唿吸不由一滯。

    “不過隻要你出麵,他定然會同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懵逼了,剛才貼錯了章節,該是這一章的,剛才那一章是69提前劇透了哈哈哈,看過的小可愛可以跳過不買,這一章留言的寶貝們都有紅包,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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