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棣喉頭輕動,悄悄握拳:“當時雨夜,殿下不也來救了我?”

    他也不知為何,腦海裏想的明明不是那次雨夜,嘴裏卻莫名提到了。

    這樣的氣氛,似乎有什麽一觸即破,蕭棣一直以為自己是神往這個時刻的,可真的等到這一刻到來,他卻無能的想要逃開。

    他從未真正的,看著謝清辭的眼睛承認過這是一場愛慕。

    他還無法預料哥哥的反應,更無法承受若是有失,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慌亂之中,才想到那場雨夜。

    這麽一說,此事的重量登時輕了不少。

    退到了知恩圖報的份兒上。

    對誰……都體麵。

    謝清辭點頭,低聲道:“這次不一樣,你是舍命相救,也幸好你來的及時,對我而言,很是重要……”

    話說到一半卻哽住了。

    莫名的,心裏一陣落寞。

    他看到蕭棣不顧一切奔赴前路的樣子,也依稀看到蕭棣在藤橋斷掉的前一刻,不顧萬丈懸崖向他的方向狂奔。

    那樣沒有一絲猶移的樣子,分明是,分明是……

    謝清辭心尖一顫,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蕭棣卻提了那次雨夜,難道他的奔赴,都是因為那次雨夜,自己趕到救了他麽?

    蕭棣眼眸一眨不眨的望著謝清辭:“殿下的那次雨夜相救,也是救了阿棣一命,也是極為重要……”

    那也是他一生重要的夜晚,他不許謝清辭輕描淡寫過去。

    謝清辭輕輕握拳,驚險過後,心也沉沉的落到原位:“本王……我明白了。”

    心裏酸酸澀澀的,似乎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謝清辭包紮好蕭棣的傷口,語氣已有幾分耿耿於懷:“我還不知飛騎尉竟是如此知恩圖報的人,自己受了這麽重的傷,還冒著驚險來救本王,隻因為本王曾經出手相助,就把命給壓上,那以後再有人救了飛騎尉,你這條隻有一次的命還要抵押給不少人呢!”

    謝清辭語氣不善,可蕭棣聽著聽著,唇角卻向上翹起。

    “阿棣前來,的確和那次雨夜有關。”

    “哼!”

    “也的確是……把命壓上的。”

    “哼!”

    “但若遇險的不是殿下,臣也惜命的緊,就算旁人

    曾給臣再多的恩情,臣也不會衝過來的。”

    這轉折落在謝清辭心頭,不知為何,就化成密密匝匝鋪天蓋地的甜意,連自己都能察覺,嘴角正情不自禁的向上勾起。

    在蕭棣心裏與眾不同,竟然是一件,如此讓自己雀躍的事情麽?

    謝清辭偏過頭,按捺了半晌才壓住某種情愫。

    哼!

    他才沒忘上一世某人做下的惡行!

    就是這一世,也偷偷做了不少行為不端的事!

    就說了這麽一句話,自己才不能對他心軟縱容!

    “都受傷了還說這麽多話。”還好火光正盛,遮住了謝清辭臉頰的緋色,他眼神移開,為緩解窘迫想要站起來:“你先好好積蓄力氣療傷吧,我看看外麵有沒有助你恢複的藥……”

    話音未落,已經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帶到了沉穩懷抱中。

    蕭棣緊緊擁住他,嘴角還噙著一絲笑。

    禽獸啊,說著說著又犯上了!

    “本王記得曾經說過,未經允許,你若敢對本王不恭……”

    “臣沒有不恭。”蕭棣認真道:“方才殿下還說要為阿棣療傷。”

    “療傷是療傷,你抓著我做什麽?”謝清辭別扭的轉過頭,輕咳一聲:“我要去外麵走走,你……好好養傷。”

    蕭棣輕輕笑了一聲,非但沒有鬆開,還順勢將謝清辭的手牢牢握住。

    謝清辭:“……”

    他不敢掙紮,怕觸動蕭棣的傷口,整個人跟玉雕一樣僵硬。

    也不敢看蕭棣的眼眸,慌亂垂著頭,耳垂都已經泛起了緋色。

    “臣是在養傷。”

    “殿下說,讓臣安心養傷。”蕭棣雙眸清亮,說的頭頭是道道:“擁著殿下望著殿下,臣便安心,身上的傷也都瞬間愈合了一般,殿下允許臣療傷了,臣非但沒有犯上,還是依殿下的意思行事。”

    哽住的謝清辭:“……”

    蕭棣這麽抽絲剝繭的層層推理,聽上去還真有幾分歪理。

    可他望著蕭棣蒼白的臉頰,謝清辭沒有掙紮移動,任由他緊緊抱著。

    逐漸的,蕭棣的唿吸真的平複了不少。

    這似乎……真的是他獨特的療愈方式。

    有肌理之親時,身上的痛也沒那麽難熬。

    身旁是幾個死去的山匪,空氣

    中彌漫著血腥味,可謝清辭卻不再有絲毫恐懼。

    夜色篝火勾勒出蕭棣冷峻的下巴,可他緊貼著自己的胸膛卻很暖。

    山風在夜裏涼意刺骨,兩個人越來越貼近。

    “這些山匪和朝恐怕有更深切的聯係。”謝清辭看著倒下山匪猙獰的臉色,道:“他們說朝廷有人布下了這場陰謀,還是衝著我們勘察耕地一事——說到底,還是想讓本王知難而退。”

    “你意下如何?”

    蕭棣抿了抿因失血過多而逐漸蒼白的唇:“殿下若想繼續向前走,有臣在,也沒什麽難的。”

    所有的荊棘,他都會為殿下一一砍去。

    蕭棣斂去眸光,開始思索今後之事。

    山風唿嘯,吹動山洞中不斷閃動的火焰,外頭氣溫驟降,也隻有這山洞中,依稀有幾分暖意。

    謝清辭牙關輕顫,身體叫囂的想更靠近蕭棣胸膛的溫暖。

    “撐住。”蕭棣將謝清辭抱緊幾分,輕聲道:“再等等,等到明日清晨,我們沿路下山。”

    夜間虎豹出沒,他又一身是傷,不敢帶著謝清辭冒險,隻能在這裏暫避風頭。

    “也不一定要挨到明日清晨。”謝清辭緩緩道:“我在沿路上做了不少標記,大哥定會帶人尋覓,看到那些痕跡,想必定然會順著找過來。”

    嘴上這麽說,他卻知道臨時做下的標記並不明顯,極有可能被風吹散,此處群山連綿,二人又不能挪動,真不知太子合適才能尋覓過來。

    夜色籠罩山林,寒意刺骨,隱約傳來幾聲山間狼嗥,謝清辭從未吃過這種苦頭,隻想下一刻便離開此地。

    可蕭棣胸膛溫暖,狹窄隱秘的山洞裏二人相擁低語,他心裏竟湧上無比荒誕的念頭,想讓時辰凝滯停留在這一刻。

    他在蕭棣的相擁下即將昏睡過去時,忽然聽到山洞外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隨即聽到有人用刀劍挑起山洞雜草的聲音。

    “殿下在嗎?”

    是東宮衛的聲音!

    謝清辭登時調高聲音答了一句。

    他一大聲說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無比沙啞。

    下一秒,樹洞的雜草被人用劍挑開,太子,許徽舟隨著七八個東宮親衛滿臉焦灼的走進來。

    “清辭,終於找到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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