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辭看向奔向自己的蕭棣,眼睛忽然湧起酸澀。

    “快過橋!”山匪雙目赤紅:“先過橋再說!”

    他們仗著熟悉山間地形,迅速繞了一個彎,將緊追不舍的蕭棣強行甩在後麵。

    再向前,燕河湍急的水流滾滾奔湧,竹藤做的吊橋就在其上,這橋本就是周邊鄉民自己編綴的,並不能容納馬匹通過,山匪攜謝清辭狂奔到橋前,咬咬牙,翻身下馬準備過橋。

    他們將謝清辭擋在身後做成盾牌,快速過橋。

    “清辭——”

    謝華嚴立刻翻身下馬,準備從橋上追擊,身邊的親衛卻登時攔在了太子麵前。

    那藤橋眼看搖搖欲墜,在風中如枯葉飄搖。

    “快!加快動作!”對麵的山匪看著不斷逼近的眾人,已經不管不顧,惡從膽邊生的拿著刀劈橋和岸邊相連的藤蔓:“先將橋砍掉再說!”

    橋對岸群山連綿,若是橋就此斷掉,想尋人更是難上加上。

    親衛用箭瞄準那幾人,但顧忌著謝清辭在他們手中,唯恐失了準頭,始終不敢射出。

    僵持之間,橋的藤蔓已經應聲斷開,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心重重的往下一沉,可就在此時,山林中掠過少年強勁的身影,他沒有絲毫猶豫,如履平地般飛身上橋。

    謝華嚴屏住唿吸:“……蕭棣……”

    蕭棣他並未踩實,足尖輕點,將即將斷裂的橋當成支點,如閃電般衝向對岸。

    在他行至中間時,最後兩根藤蔓不堪重負,終於應聲斷裂,藤蔓四散,橋在瞬間瓦解四散。

    “當心——”

    幾人登時大喊。

    正在此時,蕭棣輕掠而起,在空中猛然抓住斷掉的藤蔓,趁著風勢在空中一蕩,雙手攀住了對麵岸邊。

    “蕭棣!”

    橋下是懸崖萬丈,望著徒手抓住岸沿的少年,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蕭棣雙臂撐了幾次,身影輕盈的落在了岸邊。

    謝華嚴登時鬆了口氣。

    蕭棣沒過多停頓,上岸後,身影迅速隱沒在樹林深處。

    “這……有飛騎尉在,定然能救得了殿下。”親衛看到太子憂心忡忡,便安慰道:“殿下不必過於憂心。”

    謝華嚴不語。

    若是蕭棣是個囫圇人,他

    還身上沒傷還好,如今蕭棣身上有傷,他也不敢輕易放心。

    “除了吊橋,還有什麽方式通向對岸。”

    “隻能下山繞行。”那親衛不敢看太子愈發沉重的麵色:“繞到對岸,少說也要大半天……”

    這還沒加上在山中尋找的時辰……

    而太陽即將落山,山中氣溫驟降,就算二人擊敗了山匪,一個身受重傷,一個神智不情,他們的救援也定然艱難。

    “你去京中,再調兩隊東宮衛的人馬!”

    說罷,立刻打馬,下山準備從周遭的小路繞行包抄。

    山匪過了岸,多少鬆懈下來。

    這裏山路崎嶇,既然斷了來路,也不必擔心會有人追逐,他們順著崎嶇的山間小徑向前走,來到了一處隱秘的山洞口,將謝清辭一把扔進山洞裏。

    山洞光線昏暗,簡直叫天天不應,謝清辭已不指望別人來搭救,開始飛速的捋前因後果。

    這些人捉他,還是和朝廷的人有關係,方才太子已經直接說明了身份,可這些山匪仍然一意孤行,可見背後勢力想要得手的決心。

    謝清辭看向那山匪:“且慢!朝廷眼下並未幹涉過你們,你們為何想不開,非要和朝廷作對?”

    那山匪獰笑道:“新皇登基,收拾我們是早晚的事兒,方才,我們的大哥已經被你們的人殺了,告訴你——這仇我們肯定要報!”

    謝清辭道:“就算朝廷有意整治,也可能是招安撫慰,到時說不定還有官做,豈不是一件美事?何必拚的魚死網破?再說眼下太子的人就在外麵,整個山已被團團圍住,你若真的傷了我,可有本事逃出去?就算逃出去,難道你真的要亡命天涯麽?”

    那山匪模樣的人聽了謝清辭的話,明顯一怔,似乎有幾分猶豫。

    “別聽他亂扯!”忽然有人一把將謝清辭推倒,冷冷道:“我們斷橋逃亡,已經是和朝廷作對,再說就算有路迴頭,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我們,還不如……按照原來的計劃,爽上一把再說!”

    山洞晦暗,愈發襯托的謝清辭誘人采擷。

    “你這利嘴還真是會說啊!想上你難道還有理由?”那山匪目光滿是興奮,伸手攔過謝清辭,將肩頭的衣服扒掉一角:“就算之前有理由,現在也沒了,大哥死了,現在你是我的人,老子就是看你長得好看,想爽一把!”

    說罷迫不及待的朝謝清辭撲去。

    可那手還沒有碰到謝清辭的衣角,已經被人攔下。

    蕭棣冷冷攥住他的手腕,將他整個人帶翻在地,不等那人叫出聲,已一劍封喉。

    周遭人看到有人闖入,登時將蕭棣圍攏在中央,惡狠狠的持劍對峙。

    蕭棣卻沒看他們,眼神直直的落在謝清辭身上。

    “莫怕。”

    謝清辭一怔。

    蕭棣身上帶傷,還被眾人團團圍住,可蕭棣卻沉穩的看向他,下意識的想要舒緩他的恐懼。

    謝清辭望過去,點頭道:“當心。”

    這些山匪的武功甚是高強,將蕭棣團團圍住,殺機盡顯。

    蕭棣臉色蒼白的嚇人,顯然是身後的鞭傷經此磨難裂開了,但他持劍的手卻仍然很穩,惡戰半晌,將那十餘個山匪皆砍死在山洞中。

    打殺到最後,蕭棣幾乎已是瘋魔,靠本能出劍,每一劍都深可入骨。

    血跡四處噴灑,濺了蕭棣滿頭滿身,襯著冷戾的雙眸,在山洞中望去如同惡鬼。

    謝清辭眼角一酸,輕聲道:“蕭棣……”

    蕭棣望向謝清辭,殿下白皙的臉頰染上了血跡,衣衫散亂,露出的肩頭有絲青紫。

    “無妨。”蕭棣伸手替他掩住衣衫,隨後坐在他身畔,疲憊的笑了笑:“沒事了。”

    說得這麽輕描淡寫,但謝清辭曉得他幾乎是拚死一搏。

    畢竟身上本來就有傷,再加上山匪人數眾多,饒是蕭棣功夫再好,躲閃之間,還是被刺了幾劍。

    都是血肉之軀,背上的鞭傷再加上這些劍傷,又怎會好過?

    日頭已經落山,山風也漸漸有了冷意。

    謝清辭掙紮著起身,在山洞中升起火。

    蕭棣左手定定的抓著謝清辭的胳膊,謝清辭起身,他也跟著起身,似乎是緊緊盯著還不夠,非要握在手裏才算罷休。

    謝清辭目光飛快掠過蕭棣緊緊抓著自己的手掌,輕輕鬆了口氣。

    他竟然……也不想讓這雙手撤迴……

    謝清辭隨後垂下眼瞼擁住蕭棣,輕輕替他包紮傷口。

    蕭棣眼睫輕顫,那麽細致貴重的指尖,就這樣沾染上了自己身上的血腥氣。

    “殿下……”

    蕭棣的聲音透出幾分拘謹,似乎是想站起來。

    謝清辭一頓,將人往懷裏

    帶了幾分:“平日你滿腦子犯上的念頭,如今又裝什麽規矩?”

    嘴裏這麽說,下手卻愈發輕柔了幾分,臉頰也透著緋色。

    火光映紅了整個山洞,謝清辭臉頰上覆蓋了一層淺淺的光暈,望去格外動人。

    殿下的身子緊緊貼著他,安定又坦然,沒有任何抗拒的意思。

    縱使身上的傷口火燒火燎的疼,蕭棣唇角卻勾出一絲笑意。

    山洞靜謐,隻有火光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蕭棣……”謝清辭嘴角發幹:“你身上還有傷,不再床上養著,怎麽還來了此地……”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蕭棣卻在此時倏然抬眼,兩人登時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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