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宮,榮公公正低頭匆匆趕路。

    忽聽身側有沉沉的聲音響起:“榮公公,又在辦差呢?”

    是蕭棣!

    榮公公怔住原地全身都不敢動彈,他現在是看到蕭棣就全身血液倒流。

    “小將軍,您看,流雲宮這麽多人,”榮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嘴角抽搐:“您也別……”

    也別可著勁兒隻糟蹋他一個啊!

    蕭棣不緊不慢的走到他身畔,緩緩開了口:“榮公公,在流雲宮當差舒服吧?”

    榮公公不知他何意,隻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妄圖趕緊打發了這人。

    蕭棣非但沒離開的意思,還步步緊逼道:“那你為何要去投楚王?還暗殺燕銘準備栽贓到殿下身上?”

    暗殺燕銘?栽贓殿下?

    榮公公嚇得下巴都要掉了。

    “我沒有投靠楚王……”榮公公瞪大了眼睛,無措道:“燕銘也不是我殺的……”

    “你早就投靠了楚王,燕銘和楚王爭吵後,楚王起了殺心,特派你趁太學考試除掉燕銘。”蕭棣冷冷凝視著榮公公,語氣幹脆冷冽如出鞘的刀劍:“你那日潛入太學,恰好被守門的侍衛看到!而楚王之所以派遣你殺人,也是因為你是殿下身邊的人,世人都曉得殿下和燕銘不睦,楚王收買了你去殺人,還能順便把髒水潑在殿下身上!”

    榮公公徹底呆住。

    看蕭棣煞有其事的模樣,榮公公差點忘記事實真相了。

    等等等等……燕銘不是蕭棣親手殺的麽,怎麽轉眼間推到了自己和楚王身上?

    差點被他唬住!

    榮公公正想開口,蕭棣又淡淡笑了:“當然,這都是我隨口一說,沒有證據……”

    榮公公一口氣還未送到頭,又是一道沉沉的聲音響起:“不過你該清楚,我如果想為這句話找證據,就一定能找到,你說呢,榮公公?”

    榮公公嚇得全身發軟。

    他知道眼前人此刻不是在說笑。

    蕭棣就是如此,明明是旁人拿捏了他的證據,卻能被他嚇得服服帖帖,甚至連迴擊一句都做不到。

    畢竟他手裏沒有蕭棣的任何證據。

    榮公公顫顫巍巍的道:“將……軍,我一直聽你的話。”

    蕭棣冷冷的彎了彎唇角:“你隻要安穩聽話,你做

    下的事,我誰都不會說起。”

    榮公公:“……多……多謝。”

    不知何時,燕銘死的事兒就落在了他頭上。

    榮公公看蕭棣還盯著自己,知道躲不過,哭喪著臉道:“將軍您又有何事吩咐?”

    看這模樣,定然是要讓他玩命的事兒。

    榮公公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如今隻覺得自己好似是被人,越陷越深。

    “你幫我盯住一個人,他和殿下的來往,言語,你都要報給我。”

    明明是監視打探,虧得他一臉風光霽月。

    榮公公緊張道:“誰……啊?”

    若是替旁的勢力打探情報,他寧死也不能出賣主子。

    “許徽舟。”蕭棣眯眯眸:“他們經常關閉房門,你替我盯著他們都做些什麽。”

    也不知為何,說到最後聲音竟然低了下去,戾氣也如潮水般褪去。

    榮公公:“……”

    就這點事兒直接開口便是,還至於來恐嚇他?

    楚王進太學前看不出有腦子,但自從進了太學投靠了劉恢,氣度是一天一個變化。

    到現在,雖能看出些之前殘存的傻氣,但誰都能看出,楚王謹慎沉穩了不少,他還有意觀察著太學裏的少年,誰的父兄在朝中得寵,或是誰在太學成績優異,他都會殷勤拉攏。

    謝清辭眉心緊皺。

    若是他沒記錯,上輩子在太子失勢後,繼位的正是這位楚王,雖然沒多久便被蕭棣奪了權柄,但他的確坐上了至高無上的皇帝之位。

    從前他隻覺得是兩個哥哥都眼看大勢已去,他又病弱,皇位才順理成章到了楚王手裏,如今再看,卻覺得楚王早早就已開始謀劃。

    謝清辭低聲對謝懷尉道:“楚王身畔坐的少年,父親是江州王,領著幾個省的兵權。”

    謝懷尉提了提眼角,果然看見楚王正和一少年相談甚歡:“咱們弟弟挺出息啊,這手伸得還挺準。”

    語氣裏有幾分不在意。

    謝清辭頓了頓:“也不能太過大意。”

    “他真當手握兵權的人那麽好拉攏?”謝懷尉嗤笑一聲:“別被旁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他好歹上過戰場,知道這些所謂封疆大吏的真實模樣。

    自持和新皇一起打下了這天下,又有封地爵位,為人倨傲目空一切,太子都不放在

    眼裏,更何況像楚王這種後輩……

    謝懷尉沒把楚王放在眼裏,但卻牢牢關注著蕭棣。

    如今太學新開了騎課和射課,他正憋著一口氣準備和蕭棣爭個輸贏,一雪前恥呢!

    辰時上射課,午時之後是騎馬課。

    太學的園子裏,立了幾個草垛子,供少年們初學射箭時使用。

    少年們不少出自弓馬世家,提弓便像模像樣的搭箭發射。

    蕭棣望向裹著綢緞的箭身,沉如點漆的眸子翻湧著雀躍和渴望。

    他已許久不曾射箭,擊殺。

    在戰場上淬煉出的嗜血欲,在除掉燕銘時如星火般燃起,直到此刻已漸成燎原之態。

    他渴望血與肉的碰撞,渴望原始的,戰場上的刀箭廝殺。

    可他如今在文雅守規矩的太學,隻能拿著沙盤看地形,拿著地圖聽一群人侃侃而談。

    好在還有射課,能讓他在間隙,摸著箭身迴憶鐵馬金戈。

    蕭棣提箭眯眸,隨著風聲被穿透的聲音,幾隻箭準而狠的落在了草垛上。

    周邊登時想起叫好聲。

    蕭棣難得的翹起唇角,卻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少年音。

    “漂亮!徽舟,你這身手不愧是在軍營中練過的。”

    “徽舟徽舟,能不能教我這個動作啊?”

    “徽舟,你聽過風流箭麽?箭頭是香料,射中哪個女子便讓她侍寢。”謝清辭素來清冷的聲音,如今夾著乖順笑意:“我看徽舟這模樣最適合射風流箭。”

    蕭棣唇畔笑意登時僵硬,緩緩放下箭,俊朗的側臉登時冷硬淩厲。

    許徽舟那幾下不入眼的花拳繡腿,放在戰場上注定被人一刀斃命。

    這樣的人,也值得謝清辭這般誇讚?

    而許徽舟麵對謝清辭的讚譽始終不置一詞,精致的唇畔含著不動聲色淺笑,冷冷的如同冰雕出來的人。

    謝清辭站在一旁,眸中清晰劃過落寞。

    蕭棣緩緩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是誰給許徽舟這麽大的臉麵,讓他敢這個模樣?

    蕭棣眸中迅速凝結寒意,他已不曉得是謝清辭的態度更讓他憤怒,還是許徽舟的冷漠。

    謝懷尉根本沒察覺到場上越來越不對勁的氣氛,喜滋滋過來拉蕭棣的小臂:“蕭棣,和我比三箭如何?”

    他在軍中聽說蕭棣百發百中,能在萬軍從中射下敵軍首領,因沒見過,很是有幾分不以為然。

    蕭棣恰是一股戾氣無處發泄,聞言提箭便射,三箭破空而出,齊齊落在前方箭靶上。

    力道之大,幾乎整支沒入草垛。

    那箭靶不堪威力,從中間應聲裂開。

    “!!!”

    周圍安靜了一瞬,幾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所謂殺意。

    “哈哈哈——”隻有謝懷尉興奮得如小豹子般圍著蕭棣轉圈,眼眸亮如星子:“三箭正中靶心,阿棣,不愧是你。”

    他是從軍之人,向來隻欽佩身手比自己好的。

    謝懷尉還哥倆好的走上去,拍拍蕭棣的肩:“過幾日,跟本王去林間射獵,北燕的使臣要來,到時和他們的比賽,就憑本王和你撐場麵了!”

    蕭棣淡淡應了一聲,心裏翻湧上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清晰痛楚。

    方才謝清辭,大約就是用這樣熱烈追捧的眼神望著許徽舟吧……

    他死命的握著弓,眼神卻不受控製的貼到了謝清辭背影上。

    謝清辭依然寸步不離的跟著許徽舟,甚至有些討好的意味了。

    蕭棣收迴目光,麵色愈發陰冷。

    午後,是第一節騎馬課。

    謝清辭之前練騎馬,沒覺出什麽樂趣,但今日和眾多少年一起,反而雀躍了不少。

    騎射師傅將少年們帶到宮廷的禦馬監,讓他們選一匹自己日常用的小馬。

    這些馬匹都是從甘肅武威新進貢的良馬,也是看在這些少年出身貴胄的份兒上,才讓他們來選。

    少年們圍著馬廄喧鬧的選馬,謝清辭的目光卻移到了別處。

    不遠處的欄杆裏,隻圍著一匹格外引人注目的馬。

    它通體毛發皆是玄色,在日頭下被映得如同黑曜石般璀璨,四蹄修長健碩,幾乎能俯瞰所有人,緩緩換踏時有說不出的優雅。

    謝清辭不自覺的朝這匹馬走近,它正在進食,通體烏黑細密的毛發線條服帖的由背至臀延展,但那乍看溫馴的雙眸卻有股攝人的煞氣,讓人不自覺的在五步之外停下。

    “殿下是看中了這匹馬?”騎射師傅溫和的聲音響起。

    “嗯……”不知為何,謝清辭幾乎不敢開口承認,那匹高大的汗血寶馬依然優雅又矜持的在進

    食,長睫下的潤亮的眸子含著三分不屑和七分邊境未褪的野性兇猛,睥睨俯瞰眾人。

    對這樣的馬起了駕馭的念頭,似乎是褻瀆和不自量力。

    可謝清辭心頭竟湧上詭異的熟悉感。

    這馬……竟然讓他想起上一世冷戾兇悍的蕭棣。

    謝清辭素來對騎馬沒太大渴望,但他想到若是能將桀驁野性的,和蕭棣有幾分相似的馬牢牢駕馭在身下,揮動馬鞭抽打驅馳……

    那該是多快意之事。

    謝清辭穩了穩心神道:“你把它拉出來,我要試騎。”

    “殿下說笑了,這是禦馬監最野性難馴的成年雄馬,甩廢了好幾個人,直到如今也無人能爬上它的背。”騎射師傅恭敬迴話道:“殿下曾經墜馬,如今想騎,恐怕更是不容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炮灰皇子崩人設後不亡國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慵不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慵不語並收藏炮灰皇子崩人設後不亡國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