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棣站在屏風後,眼眸銳利蓄勢待發,如暗夜中捕食的小獸,絲毫不見懈怠。

    大大小小,明明滅滅的燈火,隻要是謝清辭目之所及的,他都想看護好。

    這一夜,燈火是他的戰陣。

    但每次飛掠都不再是所向披靡的摧毀征伐,而是為哥哥點燃夏夜的那抹光亮。

    有他在,燈盞不會滅,哥哥也不必害怕了。

    小半個時辰過去,周遭漸漸安靜,春柳在外間和幾個侍從談笑的聲音漸漸沉寂,紗幔飄拂,火苗也都在茁壯躍動。

    溫泉蒸騰的熱氣,蕭棣微微皺眉,心中騰起不安。

    下一瞬,他倏然瞥見閃爍的火光已經吞掉了溫泉遠處的一角,隻是隔著重重帷幕紗簾,極為隱蔽。

    蕭棣雙眸一縮,也顧不得自己尚在藏匿,直接閃身大步走向湯池:“殿下?”

    縱使謝清辭強撐精神,此刻也有些昏昏欲睡,在朦朧間聽到有人輕喚他,緩緩張開眸。

    蕭棣圈住自己身畔的溫泉湯池,那雙上一世讓自己驚駭不已的冷戾黑眸正俯瞰他。

    整個人離他不過咫尺。

    謝清辭心跳錯了兩拍,立時偏轉過身子:“蕭棣?”

    他怎麽會在此處?

    “著火了。”蕭棣目光望向被水霧打濕的鬢角,扣住謝清辭肩頭道:“我帶殿下出去。”

    說話間,濃煙已滾滾襲來,火勢愈發兇猛。

    謝清辭被嗆得輕咳幾聲,壓下心頭驚慌,咬咬牙抬眸道:“你把木架上的浴袍遞給我。”

    蕭棣聞言拿起浴袍,卻沒有遞給謝清辭,而是快速俯身,撈起謝清辭濕漉漉的身子,一把打橫抱起,帶他走出被火光吞噬的湯池。

    謝清辭慌亂間扶住了蕭棣的肩頭,一滴滴水珠順著白皙瑩潤胳膊滾落。

    蕭棣眼眸一眯,若不經意般輕輕擦過謝清辭沾染水珠的皮肉。

    水珠觸手即化,被洗濯後的皮肉騰起緋色,顯得某人愈發活色生香。

    “你……”謝清辭心口像揣了個兔子狂跳不止,明知道蕭棣是在救自己,但心裏還是騰起防備,冷道:“沒有我的吩咐,你舉止規矩些!”

    舉止規矩?

    小殿下還真把他當成了溫馴的家狗,妄想教他規矩。

    蕭棣不動聲色的抿唇,連牙縫也不夠塞的舉止,也能算不規矩麽?

    小殿下如稀世美玉般,就是被護得太好,才會如此敏感。

    被護得太好,也不是壞事,以後哥哥由他護著。

    也……隻有他一人可以僭越。

    但現在還遠不到時候。

    “是我冒犯了。”蕭棣尚存沙啞的少年音在夏夜中響起:“火勢已大,我先護殿下出去。”

    謝清辭一怔,望著少年冷硬堅韌的臉龐,反駁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不得不承認,蕭棣的出現的確讓他隱隱鬆了口氣。

    隻是被他箍在懷中,非但沒有被救後的鬆懈,卻如剛出龍潭,又入虎穴一般,身子反而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

    二人匆匆來到暖閣,春柳等幾個侍衛都已昏睡過去,蕭棣冷冷走過去,並沒有要去叫醒人的意思。

    此處看不到火光,謝清辭此刻衣衫不整,掛著水珠被蕭棣抱在懷中,怎麽看都不像樣子。

    他腳尖不由得探向地麵,命道:“蕭棣,你先放我下來。”

    蕭棣眼中掠過暗啞:“殿下莫急。”

    謝清辭敏銳的察覺出危險,他生性不愛反抗,看蕭棣如此,便自己沉默扭動著想要下地。

    蕭棣絲毫沒有放下謝清辭的意思,浴袍亦在滑動,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掌心中散發溫熱氣息的細膩皮肉。

    骨酥肉軟,讓人恨不得使勁掐上一把……

    蕭棣眼眸一暗,聲音透出幾分焦灼道:“火勢嚴重,殿下可有受傷?”

    謝清辭怔住:“火勢離我遠得很,根本都沒近身。”

    蕭棣喉頭微動,煞有其事道:“殿下不可大意,火勢傷人不再火焰,而是會灼傷皮肉,有時候相隔丈遠,也會留下不堪入目的灼燙痕跡,經久不褪。”

    “那些痕跡黑黑髒髒的,殿下也不想要吧?”蕭棣將謝清辭放在小幾上,蹲下身循循善誘:“此時若是不查看,再過片刻就晚了。”

    如白玉堆就的謝清辭肩膀輕顫,他極為在意身上的疤痕,猶豫半晌還是下定決心:“你幫我瞧瞧腿上……”

    說罷,主動撩開浴巾裹著的長腿。

    未帶水跡的小腿驚鴻一瞥的乖乖伸出來,蕭棣頭腦轟然一熱,還未深想,一股熱流倏然從鼻中湧出。

    殷紅的血跡星星點點滴在謝清辭不染纖塵的潔白浴袍上,甚是刺眼。

    蕭棣羞憤交加,耳根騰

    得漲紅,暗恨自己錯失良機。

    他正飛速去想要如何解釋……

    忽聽謝清辭聲音中略含焦灼的響起:“這……是身子還沒養好麽?”

    蕭棣:“?”

    謝清辭沒提防蕭棣猝然流血,一時間又是吃驚又是擔憂:“太醫不是說已經大好了,怎麽還會突然流血?”

    趙婕妤借著聖旨的名頭給蕭棣下毒,謝清辭擔憂蕭棣那晚因養母寒心,一直未提及此事,此刻看他流血方才驚覺——莫不是他身子還未大好?

    本沉浸在悔恨中抬不起頭的蕭棣,眼眸微微一頓,才想明白謝清辭所說的是何事。

    他眼眸閃過暗啞,聲音透出恰到好處的虛弱,愈發惹人憐愛:“殿下不必擔憂,想是……餘毒未淨。”

    看到哥哥疼憐的眼神,蕭棣暗下眼眸,又輕咳了幾聲。

    謝清辭的眼神愈發柔軟。

    蕭棣此時還稚嫩,對人毫無防備,才會被趙婕妤下毒。

    經此磨難,卻還願意以赤子之心待人,在餘毒未清之時不顧危險的來救他……

    想來上輩子,定是“自己”太過惡毒囂張,才讓如此重情重義的誠摯少年變成了那般冷戾模樣吧……

    又何必非要對他下死手……

    “也不知為何會起火?”即使重生一世對人多了防備,謝清辭也未想到別處:“是年久失修麽?”

    “不是有句話叫事在人為麽?”蕭棣的眼眸浮出兇戾:“我想大概是有人又不想活了。”

    話語中溢出的殺意讓謝清辭輕輕皺眉:“就算和人有關,那萬一是無心之失呢。”

    “對無心之失的寬宥極有可能成為旁人日後脫罪的借口。”蕭棣淡淡道:“而且區分是有心還是無心,也是費時費力的無用之事。”

    蕭棣在謝清辭麵前向來不露獠牙,隻是生性使然,說話時總難免帶幾分煞氣。

    謝清辭雙眸冷下。

    這番話,倒像出自前世那個輕賤人命,隨意殺伐的暴君之口。

    可這一世,自己絲毫未虧欠過蕭棣,盡己所能讓他感知世間溫暖,怎麽還是動不動喊打喊殺?

    是真的生性如此麽?

    謝清辭冷冷諷刺道:“也虧了你如今落寞,我看若是你大權在握,這個京城怕是要寸草不生了!就連我,怕是連苟活也難呢!”

    “世人皆可殺,想

    殺我的人更該萬劫不複。”蕭棣的聲音沉沉響起:“不過若是哥哥想殺我,那邊不一樣了。”

    蕭棣還半蹲在自己麵前,浴巾輕輕擦撫過小腿,謝清辭忽然想起那封遺書,不動聲色的試探道:“……那,那若日後真有一日,是我想殺你,你又待如何……”

    這番話說出口,心裏沒來由一疼。

    這一世他用心救護蕭棣,是真的盼著他長成謝家千裏駒,但若日後有一日他敢相負,自己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如果殺我是哥哥的願望……”蕭棣輕慢的翹起唇角,聲音不緊不慢:“那我當然要替哥哥圓滿。”

    “不過殿下若是殺不了我,那便請哥哥也實現一個阿棣的心願吧。”

    謝清辭一滯,蕭棣依然蹲在他身前,乖順的替他擦著小腿上的水珠,但看向他的目光灼熱滾燙,像一個怎麽喂都喂不飽的狼崽。

    謝清辭沒來由開始緊張,啞聲道:“什……什麽願望?”

    作者有話要說:棣棣獠牙逐漸暴露中——說最乖巧的話,x最狠的夜(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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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昭穿到了十年後,十年後他春風得意,有權有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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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來唇槍舌戰不停的二人第一次意見一致——

    燕王冷冷抬起下巴道:“我們和離!”

    謝昭二話不說,立刻鋪紙磨墨,準備拿著和離書跑路。

    “是兒子功課讓父親煩心了麽?”十歲的正太噙著眼淚望著燕王:“父親為何剛從戰場迴來,就要離家不歸?”

    “是我不乖麽?”五歲的小女兒奶聲奶氣抱住謝昭大腿:“以後不讓爹爹穿裙子逗我玩了。”

    皇帝親自出麵:“你們二人向來恩愛,是朝堂佳話,怎會突然和離?”

    兩個人捏著鼻子,別別扭扭同住一個屋簷下。

    隻是漸漸地,兩個人都真香了!

    #和死對頭一起養崽#

    #全天下都不準我和離#

    #科舉大佬每日給新手村的兒子輔導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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