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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魏乾德三十二年,商羊舞知命後的第五個年頭。


    深秋,軻山上黃葉搖落,花樹蕭瑟,翠湖也瘦小了許多。


    朱達與商羊舞坐在湖邊,一尾魚己經把釣杆拖入水中,但商羊舞依然沒有伸出手操起釣杆,望著清澈平靜的湖麵,少年清秀的臉上滿是沉思之色,眉頭深鎖,閉目無言。旁邊呆坐著的朱達,則滿身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秦奈何輕輕握住惜年的手,止住她想靠近的衝動。兩行清淚從臉上滑落,強行忍住抽泣,輕輕道:“自從春風樓傳來師父攜伊姑在極西之地,破開天之壁障,踏天而去的消息,他們兩個就這樣了,他們自小由師父帶大,猶如父子,師父倒是灑脫,卻苦了他們。”


    朱達翁聲道:“小師弟,你素來聰明,你覺得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商羊舞沉默半晌,歎道:“依我們師父的性子,他是幹得出這事的,五年前,我知命當夜,興衝衝去春風樓找他,他卻給我留了個五年不準下山的紙條,連麵都不願跟我見,就帶著伊姑雲遊去了,這哪是一個負責任的師父能幹出的事。”


    朱達今年己經二十九歲,卻突然象孩子一般哭出聲來:“師父。。。。。。。你怎麽能這樣對弟子。”


    反倒是十五歲的商羊舞冷靜些,拍了拍大師兄渾厚的肩膀,黯然道:“師父命我在軻山呆足了五年,五年後的今天才踏天而去,也是相信我們己經有了自保的力量,人間己然沒有師父可以追求的東西,師父離開是遲早的事,為了我們,他才強留人間這麽多年,師兄何必傷心,總有一日,以師兄的修行天賦,你會再遇到師父的。”


    朱達握緊了拳頭,突然仰天長嘯,湖麵驟生風雨,軻山上本萬裏晴空,突然生出雷聲,數道閃電擊向湖岸的一塊巨石,刹那化為粉塵。朱達嘯聲不絕,心中既傷痛又憤怒,發足狂奔,身形一閃,便不見了。秦奈何大急,對著空無一人的天空,追喊道:“大師兄,大師兄”


    商羊舞走過來,安慰道:“放心,他想通了,現在一定去了駐仙台”


    “為什麽?”


    “練功啊,師兄一定會追隨師父而去的”


    秦奈何匆匆去安排飯食,大師兄己經兩天粒米未進,既然想通了要練功,怎麽可能不先飽餐一頓。


    惜年過來,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商羊舞。商羊舞己然比惜年高了半個頭,伸出手,很自然地摸了摸惜年的頭頂,笑道:“放心,我沒事,等下我恐怕得去大同一趟,你與師兄守住軻山。”


    惜年點了點頭,五年來與商羊舞住在花海中的石屋,已然對商羊舞產生最深的信任和依賴,所以養成了從不多問的習慣,隻是有些低沉地說:“那你早點迴,我等你”。


    看到大同城的城門,商羊舞就知道城內必然生了巨變,不但城門的守衛多了幾倍,盤查十分的森嚴,而且還有幾個修行者在城頭出沒。當然,這樣的大同城門對現在的商羊舞來說,隻能算形同虛設。身隨意動,商羊舞便消失在深秋的陽光裏。


    剪刀街還是大同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一個少年書生負手而行,進了一間十分嘈雜的二層樓的小飯館。五年前知命之夜,水窪中的那股洪荒之力對自己骨骼的改造,使商羊舞的麵貌起了相當大的變化,嬰兒肥的可愛小童,變成了清秀麵容的翩翩少年。乃至於一路行來,相熟的街坊竟沒有一個人認得他。


    因為與生民商行的東家曾經做過鄰居,整個剪刀街這兩天就隻有一個談資:“生民商行的老板陸大善人失蹤了。”天下第一富人,大魏國庫有一半是來自生民商行的稅收,號稱大魏財神的陸乙突然不見了。


    商羊舞坐在一個極不顯眼的位置,點了兩盤最普通的菜,叫了一壺劣酒,喝一口酒吃幾筷子菜,加上身上的衣服漿洗得有些發白,任誰都會以為他隻是一個遊學大同的窮書生,這樣的人,當然隻能在剪刀街這樣的地方吃住。


    “你們知道嗎,咱們大魏以前吃的是石子一樣的粗鹽,那玩意炒出菜有一股子澀味,而且吃多了還會得大脖子病,沙子一樣的細鹽正是生民商行產出的,又好又便宜,哪曉得生民商行的老板會是魔教的奸細,居然往鹽裏摻毒,唉。”


    “莫要胡說,陸大善人待我們這些老街坊可是不薄,這樣的人怎麽會害人?”


    “如果不是,他為什麽要逃走,連同他的相好,春風樓裏的頭牌小蠻姑娘都不見了,我看不是失蹤,而是畏罪潛逃迴魔族了,據說那毒,可隻有魔教的高級人物才會用。”


    師父踏天而去,二師兄應該收到春風樓的消息,但卻沒有趕來軻山。商羊舞就覺得太不正常,趕到大同一看,生民商行所有鋪麵都被貼了封條,從掌拒到小二,都不見了。


    大同有數萬人中了毒,好在發現及時,不然這個數字會翻上十倍。因為現在家家戶戶用的都是產自生民商行的細鹽,據說宮中數位貴妃都中了毒,當官府找到毒從何來,直撲生民商行時,生民商行的老板卻失蹤了,這就證明,這是一起處心積慮的下毒案,下的是魔教奇毒“枯木”。


    整個大同城形同地獄,醫館裏擠滿了渾身僵硬皮膚裂開的中毒者,醫生卻束手無策。還有幾十個中了毒的乞丐,如一根根木頭躺在路邊,根本沒有人去管。到處是絕望的哭泣聲,那些都是中毒者的家人。中了這種毒,不出十曰,人就會變成一根真正的枯木,現在己經是第三天,魔境離大同數萬裏,即使去那裏找到了解藥,又有什麽用呢。於是絕望就化成了刻骨的怨恨,假如生民商行的東家不逃走,絕對會被憤怒的魏人生生啃食掉。


    夜,沒有一絲風,也沒有月色,黑,如墨汁一樣黑的夜。大同城稀稀落落的燈火,加上幽幽的哭泣在每個角落傳出。實在象一個鬼城。


    陸乙的住處在南大街,與春風樓中間剛好隔了一間院落。陸乙本來是想買下春風樓隔壁的院落的,但那個主人是一個很執拗的書生,哪怕陸乙出到數十倍的高價,那人都不願舍棄自己的祖屋。


    商羊舞現在正在陸乙的臥房內。


    陸乙的房間明顯經過官府的搜查,一應書籍和信件都己經被搬空,四周的牆壁都是硬物撞擊的凹洞,想是査找隱在牆後的秘道所留下的痕跡。


    商羊舞細細看了遍地下,又走到床前,輕輕地掀開亂成一團的被褥,摸了摸床柱。然後向一方小桌行去,坐到桌邊,商羊舞的手在桌麵慢慢移動,仿佛無意的思考動作,也仿佛有意的摸索。


    一道匹練般的劍光自屋頂垂直落下,直刺商羊舞的頭頂。商羊舞微微側身,剛好躲過這一劍,也不迴頭,便往窗外飄去。


    匹練的劍光又化成點點星光,毫不停滯,往商羊舞湧去,隻要商羊舞再慢上半分,那星光就會織成一張劍網,把人穿出數萬個洞來。商羊舞的身體離那團星光不過半尺,背後生出陣陣涼意。


    天色已亮,西郊,一座小小的土包上,商羊舞突然迴頭,伸出袖子一拂,便斂沒了追了自己一夜的劍光。對麵的人很幹脆地歸劍入鞘,皺眉道:“殺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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