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山剛從京郊別苑迴到侯府,就看到長廊外顧榆林正拉著小青的手往自己這邊走。

    小青低著頭,顧遠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那雙往日裏被自己握在掌心的小手被別的男人緊緊攥著。

    顧榆林向顧遠山靠近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口上,將他的心髒踐踏的血肉模糊,但他還得麵無表情地忍受著這蝕骨的折磨。

    “遠山你在啊,這可太好了,我早些時候就來找過你一迴,可惜你那會兒不在院裏,”顧榆林將小青拉到顧遠山身前,“這丫頭我要了,你怎麽說?”

    顧遠山臉上堆起笑意,看也不看小青一眼,“一個丫頭,大哥看上了我自然沒有異議。”

    “哈哈哈,好好好,遠山呐,你真是我的好弟弟。”顧榆林說完一把將小青摟進懷裏,捏住他的下巴說道:“我聽下人們說,這丫頭住在你院中這麽長時間你都沒碰過她,長這麽漂亮你不動心啊?”

    顧遠山眼神暗了暗,隱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大哥不知道,我對這種清湯寡水的丫頭不感興趣,說起漂亮,我倒覺得大哥房裏的粉荷就不錯,身段好,臉也長得漂亮。”顧遠山說完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儼然一副處子之態。

    顧榆林瞧見他這番模樣,心中便有了計較,若是在以前,別說一個丫頭,就算十個丫頭他說要走就要走,甚至根本都不會和顧遠山打招唿,但現如今顧遠山的身份卻是不一樣了。

    雖然殿試的結果還沒出來,但民間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說今年的狀元郎一定是定遠侯府的二公子,若顧遠山中了狀元入朝為官,顧榆林自然得禮讓他三分,“二弟啊,沒想到你平時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背地裏竟然盯上大哥的丫頭了。”

    顧遠山慌忙低下了頭,蚊呐般說道:“讓大哥見笑了。”

    “無妨,無妨,大哥新得了小美人豈能讓二弟獨守空房,這樣吧,我一會就叫人把粉荷送過來,那丫頭以後就送給你了,隻是,你別嫌棄她被哥哥玩過了才好。”顧榆林說完又將小青往懷裏摟了摟,“那丫頭哪裏比得上小青呢,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書呆子怎麽想的。”

    小青被顧榆林摟在懷中像個提線的木偶一樣乖順,自進入院中以來他的頭便一直低著,無論顧遠山和顧榆林說了什麽,他都一聲不吭,就像是沒有了生氣一樣。

    兩個人明明隻相隔了兩三步的距離,卻誰都不敢抬頭看對方一眼,仿佛有千水萬山阻隔在他們麵前。

    顧遠山又驚又喜,忙向顧榆林道謝:“弟弟口味古板讓大哥見笑了,大哥願意割愛我又怎麽會嫌棄呢,如此真是多謝大哥了。”

    “行了,行了,美人在懷,我就不和你閑扯了,你就在這等著吧,我一會就叫人把粉荷抬到你床上,我也得抓緊時間入“洞房”了。”顧榆林說完便拉著小青往外走。

    顧遠山突然叫住了他:“大哥......小青這丫頭跟我雖然隻有幾個月的主仆情誼,但她身世可憐,身子骨也弱,還望大哥多多疼惜,別把她......玩壞了。”

    顧榆林轉身衝他笑了笑,那笑容像毒蛇一樣黏滑惡毒,“放心吧,玩不壞,我還想多玩一段時間呢。”

    小青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體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顧遠山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最終隻是扯出一絲笑意衝顧榆林說道:“如此便好,大哥慢走。”

    最後一絲暮光也被吞沒,大地徹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院中沒有點燈,顧遠山靜靜地站在長廊上看著那青色的長衫在拐角處慢慢消失,他如一座雕像一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黑暗將他高大的身影盡數吞沒,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隻知道自己的雙腿早已經失去了知覺。

    雲生和海樓從門外走進來,看到他隱沒在黑暗中山一樣的身影時皆被下了一跳:“公......公子,您怎麽在這啊?怎麽不叫人點燈。”

    靜默無聲蔓延,雲生和海樓得不到迴答隻能呆呆站在原地,半晌過後,一個生澀低沉的聲音響起:“大公子將粉荷送過來了嗎?把她送到我房裏。”

    粉荷得知顧榆林要將自己送給顧遠山時是一萬個不樂意,她本想找顧榆林鬧一鬧,但顧榆林一顆心全都係在小青身上根本不願意搭理她,她自是知道這些王公貴族全是些無情無義的混蛋,她打小就聰明,人也漂亮,見鬧不成便也不鬧了。

    外頭的傳聞自然也傳到了侯府後院裏,她知道顧遠山馬上就要入朝當大官了,再也不是那個窩囊的二公子了,隻要自己把顧遠山伺候好了,以後照樣能享受榮華富貴。

    想通這些她便坐在梳妝鏡前仔仔細細地打扮起來。

    她被人送過去的時候顧遠山正在書房裏看書,她不想坐在臥房裏幹等,於是便大著膽子推開了書房的門。

    她聽那些送她過來的仆人說了,自己是被顧遠山親自向顧榆林討要過來的,她想顧遠山一定是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

    勾引男人的

    手段她多的是,她有信心絕對讓顧遠山欲仙欲死。

    進了屋她便將自己身上的輕紗褪下,隻留了一件藕粉色的肚兜,她赤著一雙白嫩的腳,輕盈地繞到顧遠山身後,勾住顧遠山的脖子將自己綿軟豐滿的胸脯緊緊貼在顧遠山的後背上:“公子.....奴來了,你怎麽都不看奴一眼。”

    顧遠山放下手中的書本,將她拽進自己懷裏,粉荷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她本來還想使點招數勾引,卻沒想到顧遠山這麽急不可耐,她嬌嗔萬分地用拳頭輕輕捶打顧遠山的胸膛:“公子,你別急嘛......”

    “粉荷,”顧遠山伸出冰涼的手掌在她的臉頰上緩緩滑過,“多好看的一張臉......你還記得小青那丫頭嗎?你當時打了她一巴掌,還記得打在她哪邊臉上了麽?”

    粉荷扭著腰往顧遠山胯下蹭,她隻顧著獻媚討寵,全然沒有注意到顧遠山眼裏洶湧澎湃的狠意,“那個賤丫頭衝撞奴,奴這才打了她,時間這麽久了,奴哪裏還能記得打的是哪裏。”

    顧遠山放在她臉上的手突然用力,狠狠捏住她的下頜,“你不記得沒關係,我記得,你打得是她的右臉,五個鮮紅的指印,那張臉整整腫了一天。”

    粉荷直到這時終於看清了顧遠山的表情,她從沒在這個軟弱可欺的庶子臉上見過這樣冰冷又陰毒的表情,仿佛要將她撕碎,啖她的肉,喝她的血,“公子......你放開我,疼......”

    “疼?你也知道疼,你當時打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疼?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碰他?!”顧遠山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把短刀,還是當初在招搖山殺掉大夫人派去的殺手時的那一把,粉荷看到顧遠山手裏的刀時嚇得瘋狂掙紮,可她騎在顧遠山身上,脖子被顧遠山緊緊扣住,整個身體都被固定在顧遠山和書桌之間,她一個弱女子如何去和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對抗!

    顧遠山的手不斷收攏,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她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叫喊的聲音也漸漸停了,那雙勾人的大眼睛不斷翻著白眼,眼看著就要被活活掐死。

    顧遠山眼裏的暴虐肆意沸騰,他真想將這個下賤的女人活活掐死,但他知道他不能,他的人生不能留下汙點,他慢慢鬆開了手掌,粉荷死裏逃生,撐在書桌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因為恐懼她渾身都在顫抖,喉嚨裏發出嘶啞的求饒:“公子......您饒了我吧......咳咳咳......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顧遠山拔出短刀

    ,將粉荷按在書桌上,麵無表情地笑了笑,“你沒有以後了,”短刀沿著粉荷的下巴慢慢往上爬,冰冷的涼意讓粉荷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她抖如篩糠,豆大的眼淚直往下流,她拉住顧遠山的手苦苦哀求,“公子,別殺我,我求求你了,我不過是打了那賤......打了小青一巴掌,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不然您讓她打迴來,打我一百下,一千下都行,您別殺我......求求您......”

    短刀最終停在她的右顴骨上,顧遠山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仿佛暗夜中惡魔的低語,“打他一巴掌就足夠你死無數迴了,但這還不是你所有的罪孽,你還記不記得年前大夫人在我的飯食裏下了春藥,你到我房裏時同我說了什麽?你說我是妓女生得下賤胚子。”顧遠山將短刀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刺進粉荷的皮肉裏,一瞬間粉荷痛得冷汗直流,她想張嘴大聲哀嚎,顧遠山卻用手將她的嘴緊緊捂住,短刀繼續往下,在粉荷白嫩的臉蛋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頓時鮮血橫流。

    “你或許不知道,辱罵過我母親的人都死了,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顧遠山扔掉手中的刀麵無表情坐迴藤椅上,粉荷身上的禁錮終於全部解除,她捂著自己流血的臉,發了瘋一樣往門口跑,她分明記得自己進來時門是沒有鎖的,可此刻無論她怎麽推都推不開,她絕望地撲到在地上,雙手不停拍打著門板,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求救:“救命啊......放我出去......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啊啊啊.....放我出去!!!”

    書房的門終於從外麵打開了,粉荷像是落水的人尋到浮木一樣,不顧一切地撲到來人的身上,隻可惜啊,進來的人是雲生。

    雲生將她從自己身上拽下來,用布條緊緊堵住她的嘴,然後拿出一根粗繩將她綁了起來。

    顧遠山站起身慢慢向她走近,他像是看到洪水猛獸一般瑟縮著身子不停往後躲,嘴裏不斷發出驚恐的哀嚎:“唔唔唔....救......救......”

    顧遠山走到她身前蹲了下來,將自己沾了血的手指伸進口中舔了舔,冷冷說道:“我不會殺你,但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我會先讓人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叫你再也說不出一句辱罵的話,然後再把你扔進貧民窟的窯子裏,你不是看不上妓女麽,我便讓你連妓女都不如。”

    顧遠山勾起她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冷笑道:“貧民窟的窯子你去過嗎?你肯定沒去過,那裏都是些流浪漢,逃跑的殺人犯,小偷,強盜……全都

    是些下九流,隻需要一文錢他們就可以操你一整天,你將不會有任何休息的時間,每天都會躺在不同的男人身下被操到血流不止,這些人可不懂什麽憐香惜玉,他們就算把你操死了,官府也管不到他們。就算你能活下來,那些流浪漢殺人犯又髒又臭滿身都是病,你的下體會被他們身上的病菌弄得潰爛流膿,但是你卻連看大夫的錢都沒有,隻能躺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夜以繼日地被不同的男人操幹到死。”

    “啊啊啊......不......不要.......”粉荷的嘴巴被布條堵住,讓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氣掙開雲生,像瘋了一樣爬到顧遠山麵前不停磕頭,一邊磕一邊支吾道:“不......要,求......求你。”她嬌嫩的額頭很快就磕破了皮鮮血直流,臉頰上的傷口也往外汩汩冒血,整張臉仿佛被浸泡在血泊裏一樣駭人。

    顧遠山失去了再看她一眼的興趣,揮揮手便讓雲生將她拖了出去。

    他筋疲力盡地跌坐迴藤椅上,本以為胸中的暴虐應該隨著粉荷的消失一起消散才對,可他隻要一想到此時此刻小青正待在顧榆林的房裏,心中便生出毀滅一切的衝動來。

    或許他應該將粉荷拉迴來直接殺掉,也許這樣他就能好過一點了,可是他不能,他知道他不能。

    顧遠山一夜沒睡,次日清晨他早早便站在院中等著小青,他們之前說好的,每日清晨都要見上一麵,可顧遠山在院中站了半個時辰小青依然沒有出現,顧遠山就像是掉進了冰窟一樣,全身發涼,他突然不想再等了,他熬了一夜,已經將所有的耐心熬盡了,他不幹了,就算前功盡棄他也不幹了,他會和長公主解釋,他會想其他的辦法除掉顧榆林......但他現在隻要他的小青!

    顧遠山發了瘋一樣往院門口跑去,跑到長廊的時候,小青突然走了進來。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就這麽顫巍巍地,一瘸一拐地走向顧遠山,顧遠山再也忍不住了,狂奔到他身邊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讓他進去了?”顧遠山狠厲地扣著小青的胳膊將他抵在牆上。

    “啊....疼....公子你放開我......”小青皺著眉躲避顧遠山。

    顧遠山的耐心終於耗盡,手下用力緊緊扣住他的下巴,那塊皮膚上立馬浮出了泛紅的指印,“我問你是不是讓他進去了?!”

    顧遠山一字一字重複著方才的話,嗓音冷

    得像千年不化的寒冰。

    “沒有....我沒有.....你放開我.....真的好疼......”眼淚從小青的眼眶裏緩緩落下,他瑟縮著身子,仿佛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他的反應太過於反常,顧遠山眼神暗了暗,忽然將他的袖口一把扯開。

    隻見他白嫩的胳膊上遍布血痕,一道道皮開肉綻的鞭痕像是惡魔張開的血盆大口,將顧遠山全部的理智都吞了進去。

    顧遠山眼裏醞釀著山唿海嘯般的怒意,他雙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慢慢將小青的衣襟也一把扯開。

    小青脖頸往下的皮膚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和胳膊上一樣全是血淋淋的鞭痕。

    難怪他會說疼,這該有多疼?!

    “他....打了你?”顧遠山的聲音是抖的,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嗯....”小青淡淡地迴應。

    “為什麽……打你?”顧遠山又問。

    “我按照你交代的,告訴他自己是男子,他便興奮起來,說要玩一些刺激的東西。”小青說話的時候頭一直低著,看也不看顧遠山一眼。

    他的這副樣子深深刺痛了顧遠山,顧遠山伸出手想將他拉進自己懷裏,卻又像害怕將他碰碎了一樣,隻敢輕輕撫摸他的臉頰,“用什麽打的?”

    “沾著水的藤條....”

    “你的幻術呢?你不是告訴我隻要你施展幻術他就無法近你的身嗎?!”顧遠山說到這裏聲音都在顫抖。

    小青不敢告訴他真相,因此隻好囁嚅道:“我一時大意了……”

    “疼......疼嗎?”

    “疼....好疼好疼.....公子,你什麽時候接我迴去?我不想待在他身邊了。”小青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拉住顧遠山的手望向他的眼裏。

    “他終於肯看我一眼了。”顧遠山在心裏暗暗歎息,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他摟進懷裏,“好,不去了,青兒哪都不去了,青兒就待在我身邊。”

    顧遠山想,我不要了,這到手的功名利祿我不要了,我隻要我的青兒。

    他緊緊摟著小青,鼻尖貪婪地汲取著他身上的竹香,太久太久沒有將他擁入懷裏了,即使他日日站在自己身邊,也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小青埋在顧遠山懷裏哭了很久很久,迴京這麽多天的委屈,昨夜藤條抽在身上的疼痛,還有對顧遠山無盡的想念......

    所有的一切都讓這個剛入凡塵的小妖精覺得難以理解,他隻是想待在顧遠山的身邊,這麽一個簡單的心願卻那麽難實現。

    他有無盡的委屈,可窩在顧遠山的懷裏,嗅聞著顧遠山的氣息,他便又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公子,我沒事了,我一會兒就迴去......”他窩在顧遠山懷裏嗡聲說道。

    顧遠山將他又擁緊了點,沉聲說:“不,你不用去了,我再想別的辦法。”

    小青很想就這麽答應了,可是迴京這些天他將顧遠山的境遇全都看在眼裏,那些冷言冷語,那些明著暗著的監視,一個小小的婢女尚且敢辱罵顧遠山,他不敢想象顧遠山在侯府裏吃了多少的苦,但現在他來了,他會保護顧遠山,他要幫他,他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他的公子。

    小青從他懷裏掙了出來,用濕漉漉的眼睛望著顧遠山:“我真的沒事了,我身上的傷很快就好了,昨天是我一時大意,之後我不會再讓他打我的,我們都已經計劃好了怎麽可以現在就放棄,還有九天,隻要熬過這九天便好了,對不對?”

    顧遠山當然知道小青說得對,可他不願意了,他不想這麽幹了,心太疼太疼了.......

    “不......”顧遠山還欲開口反對,小青卻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公子,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也想保護你,我愛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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