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要說達西先生是不懂風情的直男,那原著中的柯林斯先生和威克姆先生, 在瑪麗看來就是兩種類型不同的直男癌了。


    威廉·柯林斯古板守舊、自以為是, 抱上了貴婦人的大腿, 便喋喋不休地拿這件事翻來覆去的說個沒完。


    不僅如此, 柯林斯先生自知幾位表妹會因為繼承法而沒有遺產, 他又缺個老婆, 因此在幾位班納特小姐中挑選未婚妻的姿態也格外理所當然。特別是在看中伊麗莎白後, 仿佛他的垂青對她是天大的好事一樣。


    在柯林斯眼裏,伊麗莎白的敷衍是禮貌, 客氣是害羞, 委婉的拒絕則是未婚姑娘家的欲拒還迎,總之就是一句話——按照伊麗莎白的經濟條件, 他明明就是來扶貧的,她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怎麽可能會完全沒那個意思?


    這導致伊麗莎白是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煩得她簡直要發狂。


    好在瑪麗讓女仆偷偷聽了聽班納特太太和柯林斯先生的談論,感覺他離求婚不遠了, 到時候直接迴絕就好啦。


    柯林斯先生不值一提,自以為是的直男癌向來不用放在眼裏。而威克姆先生就危險的多了。


    他外貌俊朗、善於察言觀色, 在菲利普斯姨母家的一段交談, 讓所有人都喜愛上了他。原著裏的韋翰·威克姆先是和伊麗莎白眉來眼去, 知道她繼承不了朗伯恩, 嫁妝也不算太多後立刻轉而追求梅裏頓其他的未婚小姐。


    等到眼見欺騙無望時, 又和莉迪亞勾搭在一起,甚至私奔了,鬧出一樁醜聞。


    雖然瑪麗很看不起莉迪亞昏頭昏腦,但整件事情上,分明是渣男真的可恨!


    關鍵是,讀小說時瑪麗無比嫌棄這個角色,可見了真人後,不得不承認渣男之所以討人喜歡,不是沒有理由的。


    比如現在,在菲利普斯姨媽家裏,柯林斯先生自以為是的在伊麗莎白麵前滔滔不絕,莉迪亞和凱瑟琳又興高采烈地同幾名軍官聊天,瑪麗呢,則像往日一樣左右沒人搭理。


    她樂得清閑,未婚男女之間的社交,要不是討論案件,瑪麗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於是瑪麗也不著急上火,和菲普利斯太太說幾句話,打算找個借口到書房整理稿件。


    然而就在此時,整個宅邸中最引人注目的威克姆先生,卻走到了瑪麗的麵前。


    “小姐,”他無比真誠地說道,“昨日我見你在閱讀莎士比亞的《無事生非》,容我冒昧展開交談,你似乎很喜愛莎士比亞的喜劇作品。”


    他大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忽略瑪麗的,但威克姆沒有,見她受到冷落,便主動向前搭話暖場——還挑的是瑪麗最喜歡的話題。


    不得不說,渣男之所以是渣男,那是必然有理由的。


    不僅是臉,瑪麗在心底感歎,他情商也真的是高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於是瑪麗也是勾起嘴角。


    “喜歡。”


    她說。


    “莎士比亞的任何戲劇作品,我都喜歡。”


    威克姆先生:“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格外喜歡他的曆史劇。”


    瑪麗:“我也很喜歡,特別是空王冠三部。”


    威克姆先生先是被這陌生的形容搞得表情一空,他下意識附屬道:“空王冠……?啊,我知道了!”


    英俊瀟灑的青年雙眼一亮。


    “無一善終,因為這空虛的王冠之內困住了肉體凡胎!死亡是他的朝廷,醜角坐在這裏,嘲笑他的高貴,鄙夷他的壯麗!*”


    他道出了《理查二世》中的台詞,看那神采飛揚的神情,幾乎就差伸手鼓掌了:“真是太妙了,瑪麗小姐!所謂三部,應該是《理查二世》、《亨利四世》和《亨利五世》三部吧,怪不得菲利普斯太太對你讚揚有加,說你是這附近最有才情女子!”


    瑪麗:“……”


    這吹的也太過了!


    主要是,“空王冠”這個形容可不是來自於瑪麗本人,而是未來的bbc電視台,為了2012年倫敦奧運會製作的莎士比亞劇集。所以威克姆先生這番讚揚讓瑪麗莫名心虛——她隻是習慣了這個說法,下意識地道出口而已。


    而威克姆先生呢,他長得帥氣、語氣真誠,那雙炯炯有神更是閃爍著喜悅的光芒,看著瑪麗仿佛找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知己一般。


    一名顏值堪比奧蘭多·布魯姆的男士這麽盯著一位未婚小姐,就算是瑪麗再怎麽不看臉,再深諳他的本質,也無法對他說,你真惡心,快點走開!


    臉好就是好啊,瑪麗在心底感歎道。


    也不怪莉迪亞會這麽瘋狂了,爸爸班納特先生說得對,其實她和莉迪亞也沒太大區別——瑪麗知道自己看待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也自帶濾鏡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喜愛的是偵探的智慧,而莉迪亞喜歡的是威克姆先生的臉嘛。


    “謝謝你,”瑪麗禮貌地開口,“這過分恭維我了,先生。”


    要換做賓利先生或者達西先生,瑪麗肯定要得意一番,再說幾句俏皮話不可。但對著韋翰·威克姆嘛……維持她的書呆子形象就好了,瑪麗才懶得給他留下什麽好印象。


    “這可不過分,”麵對瑪麗的冷淡,威克姆先生倒是一點也不顯尷尬,“這番形容,足以證明你是理解透了莎士比亞,而不是走馬觀花。”


    “我想,沒有人在閱讀莎士比亞時會走馬觀花,”瑪麗客氣道,“他的作品確實值得反複咀嚼,不是嗎?”


    “正是如此!”


    威克姆先生還想再說什麽,但莉迪亞已經不甘被冷落了。


    漂亮的小妹跑到了威克姆先生身邊,先是瞪了瑪麗一眼,仿佛在怨恨她“獨占”了他這麽久:“你們在談論什麽?”


    “你不感興趣的,”瑪麗說,“書籍罷了。”


    “那有什麽可談的!”


    莉迪亞一點也不在意文學和藝術,她很是不屑地揭過這個話題,嘰嘰喳喳地商討之後盧卡斯爵士想要再舉辦一次舞會的事情。


    瑪麗在心底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橫豎她不想和威克姆交談,便任由莉迪亞拖走了他的注意力。


    這下,終於沒人搭理她了。瑪麗總算是得到機會,找個借口和菲利普斯太太請了假,跑到了她的書房裏,安安靜靜地開始創作小說大綱了。


    她就這麽一直待到了幾位軍官離去。


    等到幾位班納特小姐折返朗伯恩,在路上時,伊麗莎白總算是暫且擺脫了柯林斯先生,得到了同瑪麗說話的機會。


    見她手中又拿著手稿,伊麗莎白剛想教訓幾句,但轉念一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算了,看在你這幾天的社交也沒落下的份上,我就不說你了。今天看你和威克姆先生還算聊得來。”


    “是的,”瑪麗如實迴答,“他說他很喜歡莎士比亞的曆史劇。”


    莉迪亞聞言冷哼了一聲。


    “瑪麗就知道出風頭,“她抱怨道,“曆史劇有什麽好看的?嘩眾取寵!”


    “哎呦,你還會用嘩眾取寵這個詞,”瑪麗笑道,“怕是上午剛搞明白是什麽意思,現學現賣吧?”


    “你——”


    幾乎可以說是從莉迪亞開始學會說話起,瑪麗和她之間的爭吵就從沒停下來過。不是莉迪亞被瑪麗氣哭了,就是瑪麗被莉迪亞氣地抱著書本當場走人。


    一開始班納特太太還會阻止斥責,可瑪麗今年都十九歲了,現在整個朗伯恩都已經習慣了兩個姐妹吵吵嚷嚷。


    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親人嘛,總是有摩擦的。


    瑪麗差不多也是這麽想的。


    雖然她一點兒也不喜歡莉迪亞,覺得這姑娘見識短淺、行為輕浮,除了一張臉蛋之外一無是處,可以說是瑪麗最討厭的那種女生。


    但是妹妹就是妹妹,隻有她可以嫌棄可以欺負,別人不行!


    而莉迪亞聽到瑪麗的嘲她不學無術,立刻毫不猶豫地反擊:“你呢!平日裝什麽清高,又說不喜社交不想跳舞,結果見了威克姆先生就挪不開眼睛,我勸你死了那條心,威克姆先生隻是和你客氣,他對你不是真心的!”


    “我要他真心做什麽,”瑪麗一哂,“威克姆先生是能易容便裝假扮馬夫也不會有人認出來,還是能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打阿富汗來的?”


    莉迪亞:?????


    伊麗莎白:“噗。”


    盡管伊麗莎白不知道瑪麗借用的是《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原著內容,可聽到這番離奇的形容,加上瑪麗的興趣愛好,當姐姐的自然知道她講的是誰。


    “好了。”


    簡不在,伊麗莎白就是最年長的那個,不得不出麵調停兩位妹妹的爭論。


    “威克姆先生為人熱情大方,”她說,“對誰都以真心相待,有什麽問題?”


    “真心相待。”


    瑪麗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毛:“我不這麽見得。”


    伊麗莎白一凜。


    她轉頭看向瑪麗,那雙被達西先生稱讚為明亮動人的眼眸流露出審視的痕跡:“此話怎說?”


    四目相對,瑪麗就讀懂了伊麗莎白的意思。


    早在發現威克姆先生和達西先生相識、並且二人關係微妙時,伊麗莎白就已經心有疑慮了。


    而這番話,讓伊麗莎白覺得瑪麗可能是學著自己心儀的那位偵探一樣,從種種線索中找出了蛛絲馬跡。


    “別忘了威克姆先生到這兒不久,”瑪麗如實開口,“她不過是看你和莉迪亞容貌出眾,又是周遭名聲好、地位高的未婚姑娘,才大獻殷勤的。”


    莉迪亞很不高興:“別人說什麽,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知道用這種方式出風頭!威克姆先生對你這麽好,你卻侮辱他?!”


    “別著急呀。”


    瑪麗眨了眨眼,不急反笑。


    她故意頓了頓,等到莉迪亞不耐煩時才開口:“這樣,莉迪亞,我能用一句話就打消威克姆先生對你和伊麗莎白的仰慕念頭,賭不賭?”


    “……你在說什麽胡話?”


    “胡話也是說出口了,”瑪麗追問,“賭不賭?”


    “賭,為什麽不賭?”


    莉迪亞還就不信了!她氣衝衝道:“你若是輸了,就再也不許和威克姆先生說話。”


    “好。”


    不說就不說唄,你拿來當寶貝的角色,在別人眼裏壓根不值一提好吧。瑪麗輕鬆應下了她:“沒問題,但若是你輸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莉迪亞一番,最終目光落在妹妹漂亮長發上那頂無比精致的帽子上。


    梅裏頓的女帽店,樣式來來迴迴就那麽幾款,遠不如倫敦或者其他大城市般時髦。而莉迪亞的帽子,在周遭的未婚姑娘中總是最精致最亮眼的那個。


    好吧,瑪麗決定收迴上言,莉迪亞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她雖然不怎麽聰明,但女紅確實做的不錯。


    “這帽子是你自己改的吧,”瑪麗不懷好意道,“你若是輸了,就得給我改五頂這樣的帽子,而且必須各個比這個好看。”


    ——傻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這可不是瑪麗欺負她。就不信莉迪亞多吃幾次這種虧,還學不會動動自己那漂亮的小腦袋瓜!


    25


    其實瑪麗突然這麽積極參加社交,確實有她的打算。


    眼瞧著韋翰·威克姆即將贏得梅裏頓周遭所有未婚姑娘的愛慕,一來她是真的想瞧瞧這位大名鼎鼎的渣男到底長什麽樣,二來……


    “盡管我同達西先生不太相熟,可我認為他是個脾氣很壞的人。*”


    當威克姆先生道出這句話時,瑪麗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威克姆:“……”


    她突如其來的笑聲,讓表情凝重的青年一愣,隨即帶著禮貌開口:“你笑什麽,瑪麗小姐?”


    “沒什麽,”瑪麗急忙收斂了笑容,“隻是想到達西先生總是板著的臉,他看上去確實脾氣不太好。”


    ——二來,她就是在等韋翰·威克姆先生道出這番關於達西先生的詆毀呢。


    滿打滿算,威克姆與幾位班納特小姐也不過見了三次麵而已。而伊麗莎白認識他時,剛好撞見了達西先生,兩位男士之間的尷尬和疏離明擺著是有故事。伊麗莎白惦記很久了,今天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而威克姆先生也不試探試探情況,隻是聽到了伊麗莎白說達西先生曾經對她無禮相待,便急哄哄地把壞話說出口了。


    “希望他沒有對你也有過無禮的行為。”威克姆先生對瑪麗說。


    “倒是沒有,”瑪麗笑吟吟道,“隻是達西先生說話很直白,直言過我的性格不太適合當一名淑女。”


    威克姆先生流露出驚訝的神情,轉而他擰起英挺的眉毛:“那這也太過分了!”


    要瑪麗不是一名穿越過來的姑娘,那的確挺過分的。可話又說迴來,不是穿越過來的姑娘,她的性格也不會如此。


    因而瑪麗隻是若無其事地側了側頭:“你呢,先生?我見你對達西先生的印象著實不好,怕是之前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倒也不是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威克姆先生闔了闔眼睛。


    在原著小說中,威克姆在此時對伊麗莎白說的是菲茨威廉·達西的父親是位仁慈寬厚的大地主,立下遺囑曾經說要給他一個牧師職位,但老達西先生死後,等牧師職位出了空缺,達西本人卻因為討厭威克姆先生,從而拒絕把職位交給他。


    如此聽起來,仿佛達西先生是位生性刻薄冷淡、瞧不起平民,甚至還枉顧他人前程的卑劣之人。這番話讓小說裏本就對達西有所偏見的伊麗莎白更是對其心生鄙夷憎惡之心。


    不得不說,威克姆先生言辭遺憾,神情到位,一副痛心疾首卻又絕不同小人一般見識的姿態,看上去確實格外具有說服力。


    因而哪怕得到達西先生道歉的伊麗莎白此時仍然麵露困惑,莉迪亞就坐不住了。


    “他怎麽能這樣!”


    早在見威克姆先生第一眼起,莉迪亞就沒法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挪開。現在聽到他遭到苛責對待,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憤憤不平。


    看她那副難以置信又義憤填膺的模樣,幸虧達西先生不在場,否則莉迪亞一準兒要衝到本人麵前發出質問不可。


    “這種小人行徑,”莉迪亞開口,“就沒有辦法揭穿他嗎?”


    威克姆先生語氣沉重:“名義上他並沒有做錯什麽,而我也不屑於用陰私手段毀掉一個人的名聲。”


    莉迪亞:“可是他毀掉了你的前程!”


    威克姆:“或許上帝對我另有安排,我現在不是來到了梅裏頓嗎。”


    這話說的語氣真摯,他看向莉迪亞時雙目炯炯有神,反倒叫莉迪亞臉頰一紅,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天啊。


    瑪麗看的那叫一個歎為觀止,她既驚訝於世界上還有韋翰·威克姆這樣厚臉皮的人,也對莉迪亞臉上豔麗的紅暈震驚不已。


    他這話也說得出口,明明你就在用陰私手段破壞達西先生的名聲好吧?真的不怕被揭穿嗎。


    而至於莉迪亞,她向來不知分寸,仗著美貌和班納特太太的寵愛越來越無法無天,甚至不少人都覺得她舉止輕浮——如此潑辣大膽的姑娘,竟然因為威克姆的一番話臉紅了!


    怪不得原著中她會和韋翰·威克姆私奔,瑪麗現在意識到,莉迪亞想法天真又生性自私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她或許是發自真心地喜愛這位驚天大渣男。


    本來阻止莉迪亞犯渾就是一大難題,要是她不是出於膚淺的討好私奔,而是真正地愛上了威克姆先生,那就更麻煩了。


    瑪麗思索片刻,最終也隻是收斂了心神。


    “你真是太好了,先生,“她歎息一聲,故意誇讚道,“像你這麽正直真誠的紳士,現在著實少見。”


    她話音落地,威克姆還沒迴應呢,伊麗莎白就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


    別人不知道,伊麗莎白可知道瑪麗絕對沒安好心思。


    她這位妹妹可從不輕易誇人,特別是她早就對威克姆先生的為人性情表示過懷疑了,她可不會因為短短幾句片麵之詞就輕信他人。


    連伊麗莎白也覺得這其中有問題好嗎,特別是韋翰·威克姆說達西先生是嫉妒老達西對他好,從而懷恨在心——而一名小肚雞腸、容易懷恨在心的男士,怎麽會誠懇又坦蕩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說他傲慢且目中無人,哪怕是脾氣壞,伊麗莎白都不會否認,但說達西先生出於嫉妒而毀掉威克姆的虔誠,伊麗莎白覺得達西先生不是那麽卑劣的人。


    所以她隻是深深地看了瑪麗一眼:“你當真這麽想?”


    瑪麗:“當然!”


    她轉頭看向伊麗莎白,四目相對,姐妹二人頓時心意相通。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們都在等我的那一句話。”她笑道。


    聽到“一句話”這個詞,別說是伊麗莎白,連莉迪亞都緊張了起來。


    誰都能忘記昨天的事,莉迪亞可不能!瑪麗信誓旦旦地說,她能用一句話打消威克姆對幾位班納特姐妹的大獻殷勤。


    她要是輸了,可要送她五頂帽子的!


    “什麽?”威克姆問。


    “就是道歉呀,”瑪麗理所當然地開口,“我之前對莉齊說,你為人一表人才,處處討人喜歡,對待莉齊的感情未必發自真心,但現在看來,是我錯怪了你。”


    威克姆先生搖了搖頭:“沒關係,小姐。”


    瑪麗:“你為人正直,即便受到達西先生脅迫也無動於衷,足以可見是個品性高貴,不看重金錢的人。我昨天還對莉齊說,怕你是誤以為朗伯恩地方富裕,貪圖錢財才大獻殷勤的。”


    “誤以為?”


    “因為我們幾位姐妹繼承不了朗伯恩呀,”瑪麗笑眯眯地說,“那位柯林斯先生才是父親的繼承人,我們嫁妝對於一位小姐來說也是少得可憐。不過我覺得威克姆先生是不會因此看輕我們的,對吧?”


    “……當然不會。”


    話是這麽說,可誰都能看得到韋翰·威克姆的笑容微妙地僵硬了起來。


    26


    看,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雖然說小人難以對付,但是想要針對他們也不太難——小人隻有在有所圖謀時才會大獻殷勤,依照韋翰·威克姆的條件,什麽樣的漂亮姑娘他騙不到手?之所以垂青班納特家的女兒們,不過是誤以為她們的嫁妝豐厚殷實罷了。


    瑪麗做的不過是告訴他,這裏沒他想要的東西,另尋出路吧。


    而這樣的方式也確實效果拔群。


    不出兩天,威克姆先生就在梅裏頓中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愛情”。而這位幸運的小姐既不是伊麗莎白也不是莉迪亞,而是一位相貌平平,卻會繼承大筆財產的小姐。


    這可把莉迪亞氣壞了。


    得知此事後,她怒氣衝衝地迴到朗伯恩,一進家門看見瑪麗還在優哉遊哉地翻著從內瑟菲爾德莊園的書籍,便直接嚷嚷道:“都怪你!現在威克姆先生都不肯多看我兩眼了,你為什麽要挑撥我和威克姆先生的關係?”


    瑪麗在心底嗤笑一聲。


    但她沒表現出來,而是小心翼翼地闔上了書本。


    書是從內瑟菲爾德莊園借的,可不能弄壞了。自從簡和賓利先生相互表白心跡後,賓利先生對瑪麗這個惡作劇鬼那叫一個感激,別說是借書,借錢都不是問題。


    大清早的閱讀時光被莉迪亞打斷了,瑪麗心情很不好。


    她轉頭看向莉迪亞,被寵壞了的小妹臉紅彤彤的,額角還帶著淡淡汗水,顯然是一路跑迴了朗伯恩,要和自己算賬呢。


    “帽子呢。”於是瑪麗挑了挑眉,冷淡問道。


    “……”


    “說好了你打賭輸了,要送我五頂帽子,”瑪麗說完還不忘記補充,“哦,你現在戴的這頂可不行,我要五頂你親自繡花的,隻能比原來的好看,不能敷衍。”


    “你——”


    莉迪亞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見瑪麗神情平靜,轉念又想到威克姆先生禮貌卻又疏離的神情,這就夠讓莉迪亞憤怒加痛心了。


    而搞砸一切的瑪麗還敢向她索要帽子?


    莉迪亞越想越氣,甚至有些委屈。她抓緊了裙角,大大的眼睛裏迅速被淚珠填滿了:“瑪麗,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怎麽就過分了?”


    瑪麗滿臉莫名地看著莉迪亞無理取鬧:“願賭服輸,要是不願意,你之前完全可以不賭啊?”


    莉迪亞:“我不管!”


    她揚起聲音,說完便止不住地哭了起來。


    這一哭不要緊,餘下三名班納特小姐:簡、伊麗莎白和凱瑟琳紛紛嚇了一跳——要知道莉迪亞在家無法無天,向來隻有她把凱瑟琳弄哭的份。


    “怎麽了,”簡緊忙問道,“瑪麗,你又欺負莉迪亞了?”


    什麽叫我欺負她,原來自己的形象在大姐心中這麽惡劣嗎!


    “瑪麗、瑪麗她,”莉迪亞哭得抽抽搭搭,見有人為她撐腰更是來勁了,“她要搶我的帽子!”


    伊麗莎白聞言失笑出聲。


    簡當時不在朗伯恩,自然不知道瑪麗和莉迪亞打賭的事情,但伊麗莎白可在場。聽到莉迪亞和瑪麗爭論的理由,她不僅沒有出言寬慰,反而故作驚訝地開口:“那搶迴來不就行了?平日裏你也經常這麽搶凱蒂的帽子呀。”


    聽到伊麗莎白的話,莉迪亞的猛然一頓,繼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她擦去淚水,似乎想辯解什麽,可話還沒出口,剛剛的吵鬧便把班納特夫婦引了過來。班納特太太瞧見哭成淚人的莉迪亞,一臉不耐煩:“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瑪麗你又欺負莉迪亞做什麽?”


    瑪麗:“…………”


    怎麽都覺得是她在欺負莉迪亞啊,這次真沒有好嗎!


    瑪麗哭笑不得:“我哪裏有欺負她?是她自己打賭賭輸了,想要抵賴。”


    同樣被吵到頭疼的班納特先生頓時來了興趣:“打賭?同我說說看,瑪麗,你和莉迪亞賭了什麽?”


    於是瑪麗便把威克姆先生冷落了伊麗莎白和莉迪亞的事情轉告給了父母。


    她自然是沒有什麽隱瞞的,但當瑪麗說到威克姆先生一聽班納特小姐繼承不了家產邊轉移目標時,莉迪亞分明瑟縮了一下。


    為什麽這麽害怕?因為誰都知道,這可是班納特太太的一塊心病。


    幾位小姐的柯林斯表哥到訪朗伯恩時,班納特太太氣得連飯都吃不下,直到柯林斯先生說他看上了伊麗莎白,態度才有所好轉。


    她的女兒可各個都是掌心裏的心肝寶貝,眼下還有人因此嫌棄她們?!


    班納特太太當即大怒:“好啊,饒我之前還覺得他一表人才,現在看來不過勢利小人!幸好瑪麗你早早地看穿了他,這種勢利鬼,還是離得遠遠才好!”


    “不是這樣的!”莉迪亞頓時急了。


    瑪麗和莉迪亞從小沒少吵架,多數情況下班納特太太還是更偏愛自己的小女兒,但這次卻難得沒給她好臉色看。


    莉迪亞還要幫威克姆說話,這無異於火上澆油。


    “還有你,”班納特太太訓斥道,“天天瘋跑,沒輕沒重,我就知道你遲早會惹出亂子來。以後隻要威克姆那家夥在,你就不許去梅裏頓找那些軍官們!”


    莉迪亞:“不、不……怎麽能這樣!”


    長到十五歲,莉迪亞還是第一次被母親如此嚴厲責罵,竟然還被禁足了?


    見場麵一邊倒,而瑪麗坐在桌邊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看上去得意極了。莉迪亞左右無援,傷心到了極點,再次嚶嚶哭了起來。


    這幅場麵,把平日裏沒什麽主意的凱瑟琳嚇壞了。


    好脾氣的簡趕忙拉著凱瑟琳去安慰莉迪亞,而瑪麗看到她又哭出聲,甚至壞心眼地笑出聲:“記得五頂帽子哦,你親自繡花的帽子,我要是不滿意,你可得重新做。”


    班納特先生饒有興趣地看著瑪麗,甚至出言補刀:“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當時打了賭,就得願賭服輸,否則以後你嫁給了心上人,該怎麽在家中樹立主婦威信?”


    “是這樣沒錯,”班納特太太難得和她的丈夫統一戰線,“我得好好監督你。”


    莉迪亞都禁不住要懷疑這是不是親生父母了!


    向來備受寵愛的莉迪亞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她一邊抽噎著,一邊抬頭衝著瑪麗嚷嚷:“你就是想出風頭,想要證明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就算是這樣大家也不會喜歡你的,特別是威克姆先生!”


    瑪麗一哂:“我要他喜歡做什麽,圖我那丁點嫁妝嗎?”


    莉迪亞:“威克姆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真是執迷不悟啊。


    聽到她氣急敗壞地反駁,瑪麗故意歪了歪頭,挑釁道:“我就要說,不過你放心,他肯定會來找你的,等他發現有錢小姐們不像你一樣這麽蠢時,你那兩千英鎊的嫁妝也算是一筆財產了!”


    莉迪亞:“你——我不許你詆毀他!”


    “不信?”


    瑪麗笑了起來。


    “不信就再賭五頂帽子啊,幾個月後等他現在追求的有錢小姐統統發現了他的意圖,威克姆先生一準兒會迴頭找你和莉齊。若我失言了,這五頂帽子就還給你,若我言中了,你得再給我五頂。”


    莉迪亞不假思索:“賭就賭!”


    一旁看戲的伊麗莎白:“…………”


    老天在上,伊麗莎白真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壓抑住想笑的衝動。


    做人總不能被同一顆石頭絆倒,而莉迪亞不僅要被同一顆石頭絆倒,還要把石頭好吃好喝的當寶貝供起來。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伊麗莎白總算是明白了瑪麗想做什麽了。


    等到莉迪亞賭氣離開,瑪麗也不著急,反而興致勃勃地收拾書本和自己的文稿準備迴房間了。


    倒是簡,見凱瑟琳去陪莉迪亞了,便憂心忡忡地喊住了瑪麗,好言勸道:“看她那麽傷心,不如還是算了吧,瑪麗,你平日也不怎麽喜歡帽子。”


    伊麗莎白:“可別,我倒是覺得是有必要讓她傷心一下。”


    可不是嗎。


    瑪麗就知道伊麗莎白能懂,她笑嘻嘻地挽過簡的手臂:“我偏不,莉迪亞舉止輕浮又聽不進人勸誡,而那威克姆先生又不是什麽高貴的紳士。不讓她好好傷心、徹底傷心,傷心之餘還得大出血一把,她哪兒能長這個記性?”


    不聽她的沒關係,瞧不起她也沒關係,瑪麗有的是辦法教訓莉迪亞。像她這種姑娘,心高氣傲、眼光膚淺,不親自狠狠摔一跤,摔疼到心坎裏,是不會知道自己做錯什麽的。


    這十頂帽子瑪麗非要不可,不僅如此,以後她再做什麽糊塗事,瑪麗還會和她賭別的,換著方式激將她,就不信她還能渾渾噩噩,想跟著驚天大渣男跑路。


    瑪麗可是打心底期待威克姆先生吃迴頭草呢,她迫不及待想看莉迪亞又氣又急的表情了。然而事不遂人願。


    一周之後,瑪麗等來的不是威克姆,而是福爾摩斯先生的第二封信。


    但這第二封信並沒有讓瑪麗開心,她閱讀完後反而憂心忡忡地看向親自來送信的賓利先生。


    “福爾摩斯先生說,需要你到倫敦走一趟。”她複述出信中的內容。


    “是的,”賓利先生凝重點頭,“剛好我在倫敦有些商業事務,可以趁此機會,一並處理。”


    “……”


    所以瑪麗擔心的還是來了。


    好不容易簡和賓利先生避免了原著的誤會,互動彼此的心意之後,賓利先生卻依然要離開內瑟菲爾德莊園,和簡暫時分別。


    比誤會離別更令人揪心的是相愛之後分別,眼下倆人如膠似漆,正甜蜜著呢,這可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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