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簡艾看見畫上的遮塵布被拽掉,動作懶散的雙手環抱,側靠在樓梯扶手上,左眉挑了下,“砸啊,繼續。”

    蘇清祭目光凝在那幅立著的畫上,那是唐安然的全身畫像,衣著比較日常,懷裏抱著隻白貓,眉眼明媚,溫柔似水,就像是平時的隨手一拍,被打印在了畫布上一樣逼真。

    聽見簡艾的聲音,她收了目光,轉過頭來。

    簡艾下巴往那邊斜斜一揚,皮笑肉不笑,說道:“這件沒有價格,讓你保鏢也砸了吧。”

    蘇清祭臉上掛著清寒,給了她一記眼刀。

    “你迴來幹什麽?”她不帶感情的重複了遍問題。

    簡艾低頭,撲哧笑了聲,滿臉都是輕浮不羈,淺栗色的眼睛往唐安然的畫上挑了一眼,“還不夠明顯嗎?本小姐在意大利玩膩了,迴來換換口味。”

    蘇清祭聽出她意有所指,寒眉冷豎,輕嗤了聲,言語不悅道:“你要不要點兒臉?”

    簡艾也不惱,無所謂的搖頭笑了笑,站在樓梯上自上而下的俯視,輕佻的勾著唇,“我本來就是這樣啊,就喜歡流連花叢沾花惹桃,我想獵豔你管得著嗎?”

    蘇清祭看著她的模樣,鼻子長出了一息,嚴肅的麵容忽然不屑的一笑,不予置否。

    細跟踩著瓷磚往那幅等人高的畫像走。

    她上身披著件銀灰色的西裝外套,袖子垂著,衣服隻是搭在肩上,裏麵是一條帶著刺繡的黑色包身裙,淡白的照明光束燈撞入她高貴冷豔的身姿,在地上映出頎長的影子。

    簡艾不急不忙的看著她,施然從樓梯上走下來,其餘的兩個黑衣人站在她後邊一左一右。

    離畫三步之遙,蘇清祭站定,凝神仔細在畫布上打量了幾眼。

    忽而,她輕笑出聲,語氣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玩味,“簡小姐。”

    簡艾看著她轉過身來,兩人在空曠的廳中各站一邊,分庭抗禮。

    蘇清祭把左側的頭發捋到耳後,置地聲冷,眸光微眯,“你想獵誰的豔我管不著,也沒興趣,但是唐安然,我勸你還是趁早收了心思。”

    “哦?”簡艾的皮膚在冷光下更是明晃晃的白,立體的五官帶著異域風情,微揚的下巴仿佛時刻帶著出身貴族的自矜,“怎麽?莫不是冤家路窄?蘇蘇妹妹這次又和我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嘖,”蘇清祭聽見她的

    稱唿,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你叫我什麽?”

    “蘇蘇妹妹啊,”簡艾說的故意,“小暴發戶,本小姐比你大七歲,叫你個小年下妹妹不是合情合理?”

    蘇清祭眸光暗了下去,周圍人隻有遊落從小到大的叫她蘇蘇,之前簡艾和遊落在一起的時候,也跟著遊落這麽叫她,當時她倆濃情蜜意,看起來每天都很幸福,蘇清祭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簡艾這麽稱唿她。

    可如今,這女人把遊落傷的那麽深,現在竟然還故意提及跟遊落有關的稱唿,蘇清祭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冷寒的桃眼目光淩厲,聲音透著危險的氣息:“你再敢提蘇蘇這兩個字信不信這次我讓你兩個眼睛都青?”

    奚竹進了門之後,一直站在不起眼位置,現在聽見蘇清祭說的話,倒是一愣。

    她心中驚訝:什麽情況?聽這話的意思,難不成姐之前還動手打過這位混血畫家?!

    眼前的女人冷冽著氣勢,目光咄咄,簡艾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是迴想起了什麽,差點下意識的往後退半步,好在她旋即就找迴了底氣,不甘示弱的說道:“你當我的保鏢是擺設?這麽多年了脾氣真是一如既往的暴躁,糖糖跟你拍戲真是倒了黴。”

    “嗬,對於你這種人,我需要有什麽好脾氣?”蘇清祭又聽她提唐安然,更是話裏帶火:“唐安然被你個渣女惦記上了才是倒了血黴,簡艾,你聽好了,我身邊的人讓你禍害一個就夠了,她,你想都別想。”

    “喲,小暴發戶還霸道起來了?我和糖糖認識六年了,論先來後到,我追她可比你有資格多了。”

    “先來後到?”蘇清祭像聽見了笑話般,“感情這東西,還分先來後到?”

    奚竹豎起耳朵。

    我的天,姐終於要承認自己喜歡唐老師了嗎?

    蘇清祭漫不經心的一笑,對簡艾說:“沒錯,我這人就是霸道了,不僅霸道,還護短,占有欲還特別強,全z國都知道唐安然和我有關係,她現在在我的劇組拍戲,你想在我眼皮底下追她?門兒都沒有。”

    “況且,”蘇清祭上下掃了她一眼,居高臨下的幽幽諷道:“她怎麽可能喜歡你這種類型。”

    “哈?”簡艾不可置信的一蹙眉,沒想到她的話鋒突然轉到了這裏。

    她和蘇清祭一樣高,長腿身瘦,可混血的麵孔即便精致,也仍然比不過蘇清祭這種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上鏡臉

    ,更別說這女人還有衣架子一樣出色的身材比例。

    故而聽了這話,她倒是一噎,但馬上就轉過彎來,另辟蹊徑的迴擊道:“難不成喜歡你這個暴脾氣?!”

    蘇清祭冷哼一聲。

    簡艾眸光定定,“我和你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蘇清祭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來看了眼屏幕,接著好整以暇的說道:“這不是你羅西家族唿風喚雨的意大利,在z國你和我談公平?”

    “知道你在這裏有錢有勢,不過那又如何?我和糖糖認識了六年,她的喜怒哀樂我了解的可比你深多了,你除了像你那個表哥高子榮一樣,在網上操縱輿論搞得眾人皆知,還會點別的?”

    提到高子榮,蘇清祭沒當即迴懟簡艾的話,反而忽然不說話了,她帶著探究的目光打量了簡艾兩眼,蹙眉猶疑道:“你....看落落的新聞了?”

    簡艾愣了一下,嘴唇動了動,不在意的矢口否認,“微博上鋪天蓋地都是,我倒是想眼不見心不煩。”

    蘇清祭沒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簡艾閃爍的目光竟讓她一瞬間萌生出這女人一直在暗中關注遊落的感覺。

    遊落念念不忘的對象就站在眼前,蘇清祭腦海中浮現出遊落黯然神傷的種種,她默了口氣,不由說了句話:“簡艾,雖然我很討厭你,也巴不得你趕緊從z國消失,但是你迴到這個地方,就不想和當年的人解釋解釋?你對她隻留下一句同意分手,半句不多說,一走杳無音信,我姐在你心裏就那麽無足輕重?”

    簡艾隱藏好了自己的情緒,無所謂的聳聳肩,“有什麽好解釋的?我出軌了,就這樣,我在意大利左擁右抱春風一度,照片都清清楚楚的,我就是渣,就是花心,她提分手我同意,沒什麽好說的。”

    蘇清祭其實本來也沒對這人有什麽期望,聽見她說的話,更是失望的冷笑了一聲,心裏替遊落不值。

    念念不忘了一個人六年,結果如今她迴國,卻是為了追別人,一個惦著舊情難忘,另一個卻巴不得有新的開始。

    遊落是被鬼迷心竅了?這女人簡直是個行走的禍害,現在竟然還想對唐安然下手。

    絕對不能讓她有機會。

    蘇清祭深吸了口氣,語氣沒什麽情緒,卻很堅定,“簡艾,你如果想玩,隨便去找誰都可以,但是,唐安然,不可能,有我在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喲,怎麽,糖糖還成

    了你的禁臠不成?你是能限製的了我還是能限製的了她?”

    外麵傳來汽車開過來的聲音,蘇清祭又看了眼來了短信的手機,忽然笑說:“禁臠這個詞你都知道?中文學的倒是不錯。”

    兩輛賓利停在了門口,簡艾往門口看,四個白人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護到了她身邊。

    蘇清祭挑眉,“限製倒是有些絕對了,但是簡大畫家好不容易迴z國一趟,閑在畫室多不好,總得有點事情忙,免得去做一些讓人不喜歡的事。”

    話音落,隻聽門外車裏下來了不知道多少個人,皮鞋淩亂的踩在地上,嘩啦一聲,本就沒鎖的門被大敞著推開。

    兩邊人夾道,一個穿著一絲不苟西裝的中年男人從中間走了進來。他看起來五十多歲,帶著無邊眼鏡,上唇蓄著利落的短胡。

    “莫叔。”蘇清祭看見來人,淡淡打了個招唿。

    一副老派精英形象的莫華傑見到蘇清祭,當即微彎了下腰,恭聲道:“大小姐。”

    簡艾站在蘇清祭對麵,看清來的人是誰,她滿是難以置信的問蘇清祭:“你——”

    “簡艾小姐,”莫華傑忽然開口打斷她的話,他聲音低沉,雖然話裏帶著笑意,聽起來卻仍然有些嚴肅,“迴國了怎麽也不說一聲,老爺子特意讓我來邀請你去家裏坐坐。”

    莫華傑一揚手,後邊上來一個人,煞有介事的奉上了一張請柬,低調奢華的墨藍色紙卡上勾勒著金色的花紋。

    當中一個圓圈裏,寫著一個“蘇”字。

    蘇清祭看著那張請柬,笑出聲:“爺爺最近正想要幾副肖像畫,簡小姐迴國的可挺是時候。”

    蘇清祭的爺爺蘇貫,熱衷於書畫收藏。簡艾的外祖父簡中勁是z國有名的畫家,與蘇貫是幾十年的好友。

    早年間,簡中勁一家三口旅居藝術國度意大利,簡中勁的女兒——也就是簡艾的母親,結識了意大利曆史悠久的羅西家族的繼承人,兩人結婚,生下了混血的簡艾。

    簡艾的中文名,取的是母親的姓,“艾”字來自於意大利名字egle的首音。

    簡艾自小便展露出絕佳的繪畫天賦,簡中勁早年也總是帶她迴國會見藝術界的老友,其中自然少不了蘇貫。

    蘇貫除了有z國首富這層身份外,還因為給z國畫家協會捐了不少錢,身兼畫家協會的名譽主席。

    其中有這麽多層關係,請柬送到麵前

    ,簡艾不好不接。

    莫華傑是蘇家的管家,見簡艾接了請柬,他微笑道:“明天早上八點我派人來接簡小姐。”

    蘇清祭一聽這時間,甚是滿意,“簡小姐估計要有的忙了,趁今晚最後好好休息一下,我就不打擾了。”

    簡艾壓著嗓子,瞪了她一眼,“你夠狠。”

    蘇清祭幸災樂禍的笑笑,“一個電話的事情而已,舉手之勞,誰讓你打她的主意。”她轉身要走,剛邁出一步,又轉迴來,“你剛才說,我除了操縱輿論就不會別的了是吧?”

    簡艾一副你還想說什麽的表情。

    蘇清祭垂眸,近前兩步,若有深意的勾起唇角,輕吐道:“那你說....我和她親也親了,看也看了,摸也摸了,這些....算不算點兒別的?”

    “.....什、什麽?”信息量太大,簡艾一時沒消化過來。

    “沒什麽,字麵意思。”蘇清祭桃眼深藏情緒,踩著高跟鞋,輕飄飄落下一句話:“莫叔,簡小姐碎了幾樣東西,賠的錢記我賬上。”

    “好的。”

    “還有,”她往唐安然的全身畫像看了眼,“那幅畫,我要了,搬走。”

    莫華傑看過去一眼,而後恭身送她,“是。”

    “誒?你說要就要?我同意了嗎?!”簡艾喊她的背影。

    莫華傑一伸胳膊,攔住她,身後十個保鏢跟著他的手勢,皆上前一步。

    他微笑的像個高深莫測的笑麵虎,“簡小姐,這幅畫,我們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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