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然手上的動作放緩,抬頭看見蘇清祭蹙起眉毛、眼神震驚的側臉,不明所以的輕聲問:“怎麽了?”

    蘇清祭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下一秒,她不動聲色的斂去了眸中的神色,舒平眉毛,語氣平淡,帶著些不以為意的慵懶:

    “沒事,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和勃朗特的那部世界名著《簡愛》就差了一個字。”

    手機還在震動著,她手指利落的按了電源鍵,拒絕了通話,複又把手機放迴了原處。

    側臉躺在枕頭上,這個角度唐安然看不見她的臉,蘇清祭嘴唇抿了起來,眉間鎖著。

    不可能這麽巧,估計是和那個女人重名而已。

    她心裏想。

    腰上的皮膚逐漸感覺到了升起的溫度,唐安然的掌心輕緩的把藥力推了進去,沒一會兒就起了效果。

    蘇清祭轉了個頭,換了另外一麵枕在枕頭上,胳膊上移,一隻手又伸到了枕頭下邊。

    手指又不由自主的捏起了床單。

    唐安然的視線隨著她動彈的動作,被吸引到了她的肩胛骨上。身體雖然瘦的骨感,卻不是那種虛弱的幹瘦。唐安然忽然想起之前她走紅毯穿了一件露背長裙,傾顏美背,身形綽約,上了好幾個熱搜。

    現在她隻穿了件彈性緊身的白色工字型背心,身形一覽無餘。

    裏邊那件...也是白色的....

    唐安然沒來由的盯住了那幾條交叉的細帶。

    蘇清祭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冥冥之中有種感覺讓她覺得這來電人就是那個簡艾,但她心裏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於是打算向唐安然試探一下,確認此簡非彼簡,讓自己放心就行了。

    她想了想話該怎麽說,而後開口問了聲:“唐老師?”

    唐安然本來盯著她的內|衣帶出神,突然被她一叫,倒是一陣做賊心虛,她慌慌張張的挪開了自己的視線,差點結巴,“...啊?怎麽了?”

    “你知不知道有個挺有名氣的畫家叫簡艾,”蘇清祭沒仔細注意她言語中小半刻的慌亂,自顧不經意的閉著眼睛懶聲說道:“我說怎麽看見這兩個字感覺一陣熟悉,你這朋友倒是和那個畫家重名了,我家裏還藏有她的畫呢,不過她最近這幾年從國內消失了。”

    簡艾的畫她確實有不少,不過當然不是她買來的,而是從遊落那搬來的。

    之前,遊落家裏有特別多簡艾的畫,分手之後,人去物仍在,那時候蘇清祭還在國外沒迴來,和遊落通電話的時候,遊落十次有八次都是喝醉的狀態,並且每次醉的渾噩不清的時候都雷打不動的和自己講簡艾留下的那些畫,又哭又笑的絮絮叨叨每幅畫裏畫的是什麽,什麽時候畫的,畫了多久之類的。

    蘇清祭覺得她總這麽以物懷人太影響身體了,況且還是為了那樣一個一點兒不值的渣女,於是沒過多久,她就派人把簡艾的畫都搬到了自己的一套房子裏。

    那套房子她從來沒住過,那些畫誰知道在哪個不見天日的屋子裏鎖著,可能灰都落了一厘米厚了。

    唐安然聽見她這麽說,淺淺微笑,聲音像手上的動作一樣柔和,“是嗎?那倒是巧了,她可能就是您說的那個人。”

    著名青年畫家簡艾小姐,在z國藝術界頗有名氣,蘇清祭能知道她也不意外。

    話音落,蘇清祭眼睛倏地一下睜開。

    什、什麽?

    她蹙著眉毛,聲音不情不願的,難以相信這個事實:“意大利混血的....那個畫家?”

    “對。”唐安然一槌定音。

    蘇清祭:“......”

    還真是一個人?

    她一口氣吸的有些重,又徐徐唿出,帶著些平靜心情的意思。

    這世界怎麽這麽小,這渣女消失了六年走的不聲不響,現在竟然讓她輕而易舉的在唐安然的來電中發現了?

    唐安然見蘇清祭沒迴話,也安安靜靜的沒繼續多說。

    她手上動作不停的重複著按摩的步驟,眼睛卻沒閑著,偷偷打量起了她的側臉。

    女人的皮膚狀態很好,絕對的冷白皮,白皙細膩,吹彈可破,下顎線的弧度優秀自然,勾勒出了最上鏡的臉型,寬寬的雙眼皮懶懶掀著,這個角度看過去,濃密如扇的睫毛擋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那雙桃花眼和精致挺拔的鼻子,把清冷和性感完美的融合到一起,薄唇淡淡,端生出一股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美好。

    她的外表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出落成了一副清冷帶著些許的疏離和不好接近的樣子。

    但是如今接觸下來,唐安然感覺,她本身的性格並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不好惹。

    因為心裏不願提及的某些陰影,她會怕某些氣場強大的禦姐類女人,但現在....她並不怕蘇清祭,

    反倒經常能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種鎮靜的心安。

    唐安然暗自體會著自己心境的轉變。

    蘇清祭此時思緒飛轉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她忽然勾了個唇,笑道:“那可.....真是巧了,”聲音壓製住了心中的疑問萬千,平淡自然的就像是隨口一問:“所以你和簡艾認識?”

    “嗯,認識好多年了,《小寒時節》上映的那年我和她認識的,她從國外給我寄了一本時寒的同人畫冊,後來一來二去關係就熟了。”

    唐安然雙手橫放,從中間往兩邊推,柔若無骨的手借著變熱變潤的藥,一直滑到了腰側。

    蘇清祭身上未動,腰側的肌肉卻是一繃。

    那雙手在身上的感覺徹底分散了她的心神,她清了下嗓子,假裝鎮定,然而卻忘了要問關於簡艾的事,反倒誇起了《小寒時節》:

    “原來如此,她在國外都能給你寄畫冊,看來《小寒時節》影響真的很大,不愧是堪稱影響了一個時代的文藝作品。”

    “嗯,電影的劇本確實特別好,有很多深刻的內涵。”

    唐安然感覺到蘇清祭的肌肉又緊張了起來,她雙手動作愈發溫柔的重複著輕重緩急的揉按,似乎是想安慰她緊繃的身體。

    蘇清祭跟昨天一樣,把臉埋在了枕頭裏,床單被她捏的皺皺巴巴。

    “你演的也很好。”她聲音悶悶的傳來。

    腰上的藥基本快幹了,皮膚紅的明顯,唐安然收了手,眉眼彎彎,“我當時還隻是個學生呢,沒什麽表演經驗,現在看來那時候的演技還是有些生疏的。”

    “完事了?”蘇清祭感覺到她手掌離開。

    “嗯,藥都幹了,應該到時間了,我看一下。”

    她點開手機看了眼,“到了,都快二十五分鍾了。”

    蘇清祭手撐著床,坐了起來,一隻手往後腰摸了摸。

    唐安然跟著她的動作看了過去,她倆麵對麵,這迴她的視線被蘇清祭逮了個正著。

    “往哪看呢?”女人慵懶的聲音尾調上揚,帶著些打趣似的調笑。

    唐安然被抓的次數多了,倒是臉不紅心不跳了起來,她乖巧的笑了下,柔聲道:“您馬甲線很好看。”

    蘇清祭完全沒想到小白兔今天如此直來直去,她愣了一秒,低頭看了眼自己絲毫沒有贅肉的腹部,忽然莞爾笑出了聲。

    “好看?”她膝蓋跪在床上,直起身子,問道。

    “嗯。”唐安然點點頭。

    “那我也要看。”

    蘇清祭彎起眼睛,隻一瞬,燦爛溫柔便恍若滿樹桃花盛開,翩飛浪漫。

    唐安然一如既往的招架不住她帶笑的眉眼,臉旋即就一紅,“看...看什麽?”

    “看你的。”

    唐安然支支吾吾,“我、我的?”

    蘇清祭下巴往她腹部揚了揚,故意勾著唇角,“你都看到我的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要看。”

    “我....”唐安然一時語塞。

    蘇清祭也不急,坐在床上漾著溫柔的眼睛看著她。

    唐安然徹底潰敗,她無奈的笑了下,小聲不好意思的說:“我腹肌沒您的明顯。”

    她一邊低頭,一邊伸手掀起自己衣擺的一角。

    蘇清祭大大方方的看了過去,年輕女人的身體,皮膚白皙,纖細的腰肢上是程度剛好的線條,美的很健康。

    她故意說了一句,“最近健身了?看起來比之前有型了點。”

    “啊,對,因為冷蕊有不少打戲,我在家——”唐安然把衣服放下,正想說自己前幾天確實特意健身來著,結果突然反應出來蘇清祭說的話。

    她抬起頭,兩人對視。

    比之前有型....聽起來像是之前看過似的.....

    唐安然一下子就想起了第一天那個晚上,發生過什麽她完全沒有印象。

    所以那天....?

    蘇清祭意料之中的捕捉到她此時的反應,她不緊不慢的動了嘴唇,說道:“剛才逗你的,我之前看過。”

    她似有深意的勾著唇,“第一天見你的時候,在雲涯酒店的套房。”

    唐安然心裏忽然開始砰砰跳,等著她的下文。

    蘇清祭沒再多逗她,“我把你放到床上之後你就開始翻來覆去的亂動,衣服給你拽下來,你又亂動蹭了上去,那天你的腰我可看了不少遍。”她彎著笑眼,淡淡解釋。

    唐安然舒了口氣,“那天....真是麻煩您了。”

    蘇清祭要從床上下來,唐安然伸手想扶她,蘇清祭看了眼她伸出來的手,把右手放在了她手上。

    “哎呀,我手上還帶著藥。”唐安然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洗手。

    兩

    隻同樣修長好看的手搭在一起,蘇清祭彎唇一笑,“沒事。”

    她搭著唐安然的手,借力下了床。

    兩人這一下站的有些近,唐安然一六八,比她矮四公分,蘇清祭鬆開手,微微偏頭,忽然叫了一聲:“唐安然。”

    她沒來由的問了句:“你的性取向...是男是女?”

    “啊?”

    唐安然一下沒反應過來,抬頭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睛。

    蘇清祭點了下頭,似乎是在確定自己剛才的問題。

    “額,我....”唐安然飄開視線,猶豫了下,“我不知道....我、我沒談過...”

    蘇清祭凝視了她一會兒,而後淡淡嗯了聲,辨不出什麽情緒。

    她抬腿往門口走。

    唐安然沒明白她什麽意思,於是跟上她的腳步,聲音如常的隨口問了句:“您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沒什麽,”蘇清祭往前走了兩步,天鵝頸和脊背的曲線是一以貫之的優雅。

    她眸光淡淡,輕吐出好聽的聲音,迴頭說:“可能是時寒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拉開門,她步入外間。

    唐安然看著她的背影,默了片秒,也跟了出去。

    午餐已經準備好,蘇清祭吃的依舊是清湯寡水,但唐安然發現自己的午餐倒是被她助理準備的豐盛。

    過程中蘇清祭和她交流了下昨晚迴家之前提到的那段劇情,筷子剛放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簡艾又打來了電話。

    “去接吧。”

    唐安然抱了個歉,走到一邊接電話。

    蘇清祭若無其事的坐在沙發上,耳朵卻捕捉著唐安然說的話。

    “喂?你收拾好了?”

    “這幾天要住畫室啊.....”

    “嗯...我最近好像沒時間,明晚有場夜戲。”

    ......

    蘇清祭聽清了幾個關鍵信息,眉頭蹙著,奚竹這時候走到她旁邊,請示道:“姐,昨天李醫生說今天要去她那裏拿剩下的藥,我讓小阮去了?”

    她指的是那天手被撓的助理a。

    蘇清祭看了眼她,竟意外的拒絕了她的請示,反倒說:“你自己去。”

    奚竹有些意外,“那您下午在片場.....”

    “下午隨便叫她們誰跟我去片場都行,”蘇清祭朝她招招手,“你過來,我有事讓你去辦。”

    奚竹附耳過去,蘇清祭在她耳邊說了串地址。

    “記住了嗎?”

    “記住了。”

    “取完藥去那裏看好房子裏有沒有人,然後盡快迴來告訴我。”

    “是。”

    下午,唐安然仍然是個觀眾,蘇清祭下午要拍有八場,大致是寧嵐在宮中和皇帝的對話以及一些別的瑣碎的戲。

    唐安然一直觀察著她,前幾場還好,對手演員有了失誤蘇清祭都沒說什麽,中途奚竹迴來,和她耳語了幾句,唐安然注意到,她神色當即就有些不好看。

    拍寧嵐和太子的對話,太子這個新人頻頻ng忘詞,唐安然第一次見到她在片場發火,把那個明顯沒好好準備的男演員好一頓數落,周圍人大氣都不敢出,最後還是韓山文出來打圓場。

    收工之後,蘇清祭走的急。

    休息室一樓,見她下樓,唐安然和她道別:“明天見蘇老師。”

    蘇清祭探向她一眼,“好,再見。”

    工作團隊跟在她身後浩浩蕩蕩的出了門,唐安然看著她的背影,暗自琢磨她下午為什麽忽然轉變了情緒。

    黑色suv在夜幕中行駛,到了一處類似於私人博物館的建築前,三層樓高,外表看起來簡約低調。

    不營業,門卻沒鎖。

    兩個保鏢走在前麵推開了門,蘇清祭踩著高跟鞋,冷著臉,氣勢不善的走了進去,細跟和瓷磚的地麵接觸的聲音在不太明亮的吊頂中空廳裏迴蕩。

    她抱著雙臂,身形利落的站在一樓,順著半旋轉的樓梯往上望。

    二樓一個房間裏,亮著燈,白光無聲無息的從門縫透了出來。

    蘇清祭看著那扇門,壓了一肚子的火倒是忽然冷了下去,她也不揚起嗓子,隻用平常的音量對著那道門冷冷說道:

    “簡小姐好雅興啊,好不容易迴國一趟,就在畫室裏埋頭創作?”

    環境空曠,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清楚,連帶著冷意都十分明顯。

    樓上傳來一陣挪動椅子的聲音。

    “孔聯,”蘇清祭叫他的男保鏢,絲絲的怒火開始要爆發,她壓低嗓子,不容反駁的說道:“給我把這兒砸了。”

    “啊?”男保鏢一愣。

    “砸。”蘇清祭周身環肆著低壓,盯著二樓那扇門。

    “是。”

    樓上,傳來女人的說話聲,意大利語嘀哩咕嚕了一通,聽語氣不像是什麽好話。

    簡艾推開門,從那扇門裏走出來。二樓黑暗出不知道從哪竄出四個白人男子,跟在她身後。

    蘇清祭看見她,冷冷笑了一聲。

    “啪——”一件圓瓶應聲碎了一地。

    簡艾今天沒化妝,穿的是件高腰排扣的牛仔褲,襯衫下擺收在褲子裏。

    她順著樓梯,身後帶著四個黑衣人,一步步不緊不慢的往下走,“明永樂青花紋梅瓶,一千兩百萬的。”

    男保鏢聽見簡艾冷漠的報價,手上動作一停,看向蘇清祭。

    蘇清祭勾著唇角,意味不明的看著樓梯上的女人,聲音透著凜冬一般的寒,“我讓你停了嗎?”

    男保鏢恭敬的點了下頭,轉頭繼續。

    大廳裏其實空蕩蕩的,擺件並不多,桌子上立著一個台式鍾,嘀嗒嘀嗒走著秒針。

    “咣當——”

    簡艾走到樓梯中間,“維多利亞落地金鳥鍾,兩千八百萬。”

    “孔聯,繼續。”蘇清祭往前走了兩步,到了離樓梯口五步之遙的地方,跟她遙遙對視。

    兩人氣勢互不相讓,恨不得打了個平手。

    男保鏢四處看看,拿起架子上一個放在玻璃罩裏的擺件。

    簡艾一看,才終於有些急了,“行了,住手!那是北宋汝窯的天青釉蓮花碗,我五千萬拍下來的。”

    蘇清祭勾唇冷笑,“砸了。”

    “嘖,你——”簡艾瞪了她一眼,忙說了一串意大利語。跟在她身後的兩個白人男子動作敏捷的衝了過去,劈手把那件古董搶了過來。

    簡艾走到了倒數第三級台階上,淺栗色的眼睛看過去,語氣不善帶著些諷刺:“小暴發戶,這麽多年不見了你怎麽還是這麽乖張任性?”

    蘇清祭不理她的稱唿,反嘲道:“你個渣女迴來幹什麽?在意大利享受你花天酒地的貴族生活不是挺好的?”

    男保鏢沒得到停止的命令,繼續貫徹著砸東西的指示,兩個黑衣人和他周旋,三人身手倒是不相上下,一陣拳腳相碰,男保鏢靈活避開,手一伸,拽到了一個蓋著布的架子。

    “撲通——”,厚重的遮塵布砸在地麵上,傳來

    一聲悶響。

    蘇清祭和簡艾都聞聲看過去。

    架子上是一副與真人一比一比例的超寫實油畫,周圍的燈光打在上麵,男保鏢看清楚之後,搞破壞的舉動都愣住了。

    畫上,是唐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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