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歌也不再多言,站起身來要往外走,“咱們坐車去,也給你們留著點兒力氣哭,大聲哭,才能惹人可憐不是?”

    瞧她當真要走,還吩咐守在門口的小廝套車去,趙蓁蓁這迴是真的腿軟了。

    撐著她的丫頭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兩個人一塊兒軟泥般往地上堆下去,好大的一片茶漬汙了她裙子上的芙蓉花。

    “趙大小姐還等什麽,走啊。”看她到底泄了氣,李元歌抱著手又催了一聲,見她仍裝死沒動,重新迴到座上捏著茶盞轉了轉,冷笑道,“你是自己滾呢,還是我叫人綁了扔到街上去挨打?”

    趙蓁蓁兩個都不想選,可實在是怕了她,掐著手心選了前者,卻又被要求向奉茶的丫頭賠禮,恨得滿眼通紅撐著丫頭的手不情不願地矮了矮身子,道了聲對不住。

    奉茶丫頭哪裏敢計較什麽,忙欠身還禮,道了聲恭送姑娘。

    等人走遠不了,李元歌才又吩咐守門的小廝找人跟著,免得她翻出什麽新花樣兒來,防患於未然。

    小廝忙應聲去了,等迴來時說管家已差人去了,叫她放心。

    等迴去時,秦妙正吳媽媽在屋裏說話,瞧見她迴來了,忙笑著說了句:“正說你呢,你就來了。”

    “那我趕緊聽聽,妙妙是怎麽跟吳媽媽誇我的。”瞧她招唿自己過去,李元歌也不客氣,兩手捧著臉坐在她身邊兒,一雙眼睛裏盛滿了歡欣笑意。

    瞧她這模樣,秦妙又是覺得好笑,與吳媽媽道:“她才是個蹦蹦跳跳的性子呢,一刻也閑不住的。”

    “我這是可可愛愛,蹦蹦跳跳怎麽聽,都像是說兔子呢。”李元歌不解,為啥都喜歡用這個詞兒形容她呢,於是一本正經地表示抗議。

    這話惹得屋裏幾個人都忍不住想笑,秦妙忙抬手在她衣袖上輕輕拍了拍,說了聲:“你快別惹我笑了,不然又停不下來的。”

    “行吧,那就蹦蹦跳跳吧,我習慣習慣就好。”聽她這樣說,李元歌也不敢再逗她了,放下手乖乖巧巧地坐著,“你們接著說。”

    “老身推算裴夫人產期就在這一兩日,不免絮叨了些,又說起結兒女親家的事兒來,這可都盼著陸夫人早些遇喜呢。”吳媽媽笑言一句,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免多瞧了兩眼。

    也不知為什麽,李元歌叫她瞧得有些難為情,生怕她們又繞著自己說起來,招架不住,趕緊又將話題轉到了秦妙生產的事兒上來。

    這迴秦妙瞧著她反應不似往日,心中了然,眼中笑意濃濃地開口道:“阿元可算知道羞了,看來是陸大人守得雲開了?”

    “咳……不重要,不重要,咱們還是說說,你跟阿勇給孩子取了什麽名兒?”躲不過去,就隻好裝糊塗了,李元歌捏著茶盞裝模作樣地嚐了一口,咳了兩聲打算繞過去。

    瞧她這模樣,秦妙又是輕輕一笑,倒也未曾追纏,隻說才想了幾個乳名,也沒定下呢。

    幾個人就又繞著乳名這事兒說了半天,秦妙身子沉,不好久坐,吳媽媽就叫起來在屋裏轉了轉,又叫她躺著去了。

    不一會兒秦妙就睡著了,囑咐了鶯兒好好照看,李元歌跟著吳媽媽才離了屋子。

    又是一天過去,夜裏下了場雨,早晨起來簷下還滴滴落著雨珠子,吳媽媽聽說夜裏有幾迴胎動,就說大約是要生了。

    這一說要生了,倆人有開始緊張起來,幸好有吳媽媽在,晌午還叫了兩個幫手來,丫頭們也忙起來了。

    李元歌也沒閑著,壓下心頭緊張情緒,陪著秦妙想法設法地讓她放輕鬆,視線片刻不敢離開她左右。

    等她睡著了,也不敢離開半步,生怕一個照顧不到,她從早到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指頭都叫她啃禿了。

    玉露在一旁看著都替她心疼,卻也是頭一迴經曆這些,也是跟著懸心。

    好在秦妙身子骨養的好,倒是沒見太大的反應,連吳媽媽也說好著呢,她才算稍稍放下心來。

    吃了晚飯,秦妙照舊躺著,李元歌坐在床沿兒為她打扇。

    正聽吳媽媽講從前那些光輝歲月呢,誰知秦妙卻忽而低唿一聲,驚得李元歌忙站起來,騰了位子讓吳媽媽來瞧。

    吳媽媽細細瞧了,微微正色道:“老身在呢,夫人別怕,一會兒聽話,咬緊了牙關加把勁兒就過了這關了。”

    “是……媽媽的話……我……我都聽著,拜托了!”秦妙疼得臉色有些發白,卻還捏著手忍著,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高一些。

    看她這樣疼,李元歌也是跟著臉色發白,攥著她的手安撫道:“妙妙你別怕,我已經差人去叫裴勇迴來了,我們都在呢,都在呢!”

    “好,我挺得住。”陣痛過去,發絲已被汗濕,緊緊迴握著她的手,秦妙重重地點了點頭,才剛緩了口氣,痛感再次襲來,疼得厲害。

    吳媽媽想勸她出去的,她尚未經曆過這些,恐怕一會兒

    難免受不住,又說少不得見血,一是怕嚇著她,二是說不吉利。

    聽她這樣說,李元歌心裏就拱了火,卻也知道這在她們看來沒什麽不對,甚至連秦妙也勸她去外頭等著。

    李元歌卻不肯,緊緊握著秦妙的手,說了句:“生孩子是這世上最偉大的事,去他的不吉利。我不走,裴勇迴來之前,我得守著你。”

    手上的力道驟然加重許多,李元歌卻一點兒不覺得疼,心思全在她身上,恨不得替她。

    不過小半各時辰就疼了好幾迴,陣痛的時間越來越長,李元歌總算體會到了心如油煎的滋味兒,有些不忍看她如此痛苦模樣。

    耳邊是秦妙高高低低的痛唿聲,李元歌這是才明白,吳媽媽那句婦人生產好比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陣痛一驚變成了長痛,好在聽吳媽媽說就快了,李元歌這才鬆了口氣,換了新的汗巾來為她拭去滿臉汗珠。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外頭一陣喧嘩聲,玉露忙進來迴說,是裴副統領迴來了,非要進來。

    “攔他幹什麽,這是他媳婦兒!”李元歌聽說外頭的婆子丫頭攔著不許他進來,說什麽血光汙穢,爺們兒沾染了不吉利,頓時火就又拱起來了。

    她話音未落,裴勇就衝進來了,奔過來驚慌失措地叫著秦妙的名字,聲音抖得不像話。

    “妙妙,裴勇迴來了,你疼了就使勁兒捶他,使勁兒捶。”李元歌瞧了他一眼,見他也是一身狼狽,向來是跑得急摔了,這才算消了幾分火氣。

    “守著!”瞧他滿頭是汗,看著自家媳婦兒滿眼寫著心疼,李元歌才算壓下些火氣上,讓他坐在了床邊握緊了秦妙的手。

    等秦妙痛唿時,跟著掉眼淚,這才轉身離了屋子。

    一出門,卻見陸緒站在廊下,不知道是怎麽了,見了他忽然有點兒想哭。

    “阿元。”陸緒卻比她更快了一步,走過去不顧門外站著的眾多丫頭婆子,走上前去擁她入懷,喚她時聲音又輕又柔。

    ##坐懷不亂?

    本來隻是有那麽點兒想哭,可聽了他這麽一句,李元歌真的很想哭,兩手穿過他腰間緊緊扣住,悶悶地開口:“我就是有一點兒怕。”

    “阿元不怕,我在。”聽她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哭腔,陸緒瞬時心疼不已,抬手輕輕拍著她的腦袋哄小孩子一樣。

    有些貪戀他的懷抱,可屋裏又是一陣

    痛苦的叫聲,聽的她心尖兒跟著發顫,又埋頭在他心口處捏著手指頭暗暗祈禱。

    緊跟著是一聲嬰兒啼哭,屋裏瞬時傳來歡騰聲,緊跟著就見玉露掀了簾子來報喜:“生了!”

    “太好了,我去看妙妙,你等會兒啊!”屋裏又傳來嬰兒陣陣啼哭聲,嘹亮得很,李元歌瞬間破涕為笑,顧不上許多從他懷裏扒拉出來,就要進屋去。

    瞧她急火火的,陸緒怕她摔著,忙叫她當心些,卻見她半個字都沒聽進去,挽著玉露的手就往屋裏跑。

    還沒等走到內間呢,卻聽吳媽媽笑著說了句:“當真是雙生,夫人加把勁兒,還有一個!”

    緊跟著又是一聲啼哭,這迴聲音比前頭那個柔了不少,李元歌瞬間喜上眉梢,抱著玉露直轉圈兒:“真的,真的!”

    “夫人說對了,裴夫人當真生了對兒龍鳳胎!”玉露也是高興得很,一時竟也顧不得許多禮數,隨著她轉起圈兒來。

    她倆轉圈兒的功夫,秦妙跟裴勇兩個已經瞧見了一雙兒女,看著兩個小小的人兒,裴勇抬手摸了一把眼淚,握著媳婦兒的手卻未曾鬆開,笑著與她說了句夫人辛苦了。

    秦妙力氣已用盡了,半躺在裴勇懷裏眼中滿是溫柔愛意,這畫麵別提多溫馨了。

    李元歌有些不忍打擾他們,牽著玉露的手悄悄地又退了出去,等吳媽媽領著兩個穩婆到了外間,才朝著三個人道謝。

    三個人說了好些吉祥話兒,聽得李元歌嘴角揚了又揚,忙叫玉露送上封好的紅包,又單獨與吳媽媽說了半天話。

    等秦妙緩過勁兒來,就急著找她,裴勇忙起身去請,見他夫妻兩個肩並肩站在廊下,上前拱手道謝:“兄嫂大恩,裴勇感激不盡。”

    “什麽恩不恩的,隻要你們好好的,我跟阿緒就高興。”瞧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李元歌就覺得憨憨的,朝著他擺擺手。

    陸緒聞聲笑著點了點頭,等她進屋去瞧秦妙,才與裴勇道:“你隻安心在家陪著夫人,後頭的事兒交給徐常去辦。”

    “徐常是個可信的,行事我也放心,陸兄辛苦。”裴勇倒是很爽快地就應下了,尤其想起進門時李元歌的那句話,心中更是覺得萬事都沒有秦妙要緊。

    瞧他卻是開了竅,陸緒也是欣慰,抬手在他肩上輕輕一拍:“放心。”

    秦妙這個時候是最需要休息的,所以李元歌隻陪著她說了會兒話,就叫她睡下了,從屋裏出來瞧見這倆

    人背著手齊齊望著寂靜月色,沒忍住輕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叫人點了穴呢。”

    “好了,瞎客氣什麽,迴來的時候著急了吧,看著像是摔了一跤。”瞧他又忙著要行禮,李元歌都覺得累得慌,趕緊轉了話題。

    裴勇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了兩聲忙說不礙事,就是下馬時心急絆了一下。

    “你上心就好,往後你當了爹,可也不許忘了疼媳婦兒,不然我可不饒你!”看他這模樣李元歌就想笑,卻還是繃著臉故作兇狠模樣朝著他揮了揮拳頭。

    “嫂嫂放心,裴勇時刻謹記。”裴勇倒是很當一迴事,趕緊拱手應了,還不忘舉著手要起誓。

    李元歌忙將他攔住,牽著陸緒的手說了句:“跟你媳婦兒說去,我可不聽。我們迴家了,你就別送了,進屋去吧。”

    裴勇多番挽留未果,隻好送他們出了院子門,又忙叫丫頭挑了燈籠去送,等一行人走遠了才轉身迴了屋裏去。

    迴了家,夜已深了。

    隻院子裏的幾個丫頭還沒歇下,瞧見他們迴來,又是忙作一團,怕餓著了,怕熱著了,好半天才勸住各自下去歇了。

    屋裏,陸緒仍舊坐在書案前頭寫折子,說是明兒一早要遞上去,盡快了了這樁事。

    換了身兒衣裳,李元歌倒在榻上看他,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要睡著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到了身邊兒的,更別提怎麽就到了他懷裏的,隻覺得臉上癢癢的,就醒了過來,半睜著一隻眼睛懶懶散散地問他:“忙完了?”

    “瞧你差點兒掉下去,哪裏還顧得上別的事。”瞧她醒了,陸緒抬手輕輕拂過她垂落在肩上的發絲,笑得格外溫柔。

    聽說是自個兒耽誤了他的事兒,李元歌還真有點兒過意不去,抬眸對上他滿是溫柔笑意的眼睛,忽而笑了:“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要不我給你扇扇子,你接著寫?”

    “不寫了,明日直接與陛下說就是了。”不等她動作,陸緒卻已笑著說了一句,想著這幾日定是累壞了,就又哄她早些睡去。

    折騰了一番,哪裏還有睡意,李元歌幹脆捏著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枕在他膝頭聽他說起更多與裴勇一樣,被無辜牽連的人來。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陸緒竟做了那麽多的事,救下了那麽多的人,越想越覺得他真的很了不起。

    “難怪你那麽忙,原來我家阿緒是真的蓋世英

    雄呢。”聽他一席話,李元歌忽然覺得他頭上有光環了,不由自主地就朝著他頭頂上伸手輕輕晃了晃。

    陸緒正不解她這動作何意,卻聽她笑言:“阿緒,你知道,你頭上有個好漂亮的光環嗎?”

    陸緒聞聲不覺微微蹙了蹙眉,顯然並不知道何時有了什麽光環,卻也未曾否認,隻是溫柔一笑:“阿元瞧著,可還喜歡?”

    “當然喜歡,我家阿緒這麽好,我怎麽能不喜歡呢。”他總是這樣,無論聽上去多麽離譜的話也從不反駁,一雙眼睛裏盛滿了寵愛,笑著附和。

    李元歌起初覺得這樣很不真誠,甚至有敷衍的味道,可後來才知,這是他一心一意的寵愛縱容。

    所以,這一刻,對上他滿眼寵溺笑意,李元歌覺得,該好好獎勵他的。

    獎勵很合心意,對上她眼中絲絲媚人笑意,陸緒眸中風起雲湧,唇齒纏綿,耳鬢廝磨之間,隻聽他沉沉道了聲:“阿元,生生世世,我都不會放過你了。”

    “正巧,我亦有此意。”正是情濃,李元歌聞聲抬眸,望著他如墨的眸子,笑顏如花。

    得了她如此迴應,陸緒心間微微一顫,眸色漸深,在她耳畔沉沉開口問道:“阿元何時許我同眠?”

    “早就許了的,是你存心戲弄我,裝糊塗……”耳朵癢癢的,惹得她側了側身往後躲了躲,抬眸對上他的深沉的目光,輕哼一聲,故作生氣模樣。

    胡說,何時許了,他為何不知?

    陸緒怔了半天,才從記憶裏拚湊出零星碎片,想起那夜她曾勾住他腰帶說了句什麽,喉間微微滾動:“原來是我錯過了,那今夜換我勾阿元可好?”

    “那我要是應了,豈不顯得很沒麵子?”聽他這樣一說,李元歌到底沒忍住,臉頰瞬間爬上兩朵火燒雲,卻還故作鎮定地迴了一句。

    瞧她一張小臉俏紅,說話時眼神飄忽,就是不敢迴望,陸緒隻覺得可愛極了,捏著她的腰沉沉笑著問:“阿元是說,一迴不成,要我多勾幾迴?”

    聽上去好像還不錯,李元歌想了想,見識見識太傅大人的勾人手段,也未嚐不可,笑著應他:“咳……我覺得也行。”

    這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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