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溺,聽得李元歌內心一陣感慨,原來同樣一句話,同樣一個人,是能說出截然不同的兩種意味來的。

    陸緒正忙著,自然未曾察覺她跑了神兒,半天沒了她的聲音,才覺得有些奇怪,迴頭看過去時見她正蹲在醋壇子邊上看得目不轉睛,這才放下心來。

    李元歌也是實實在在幫著打下手,一點兒不閑著,沒活兒也要給自己找點兒活兒,忙得團團轉。

    兩個丫頭要搭把手,她卻偏不讓,就連玉枝也隻準站在一邊指導,絕對不準沾手。

    作為初學者,陸緒是很謙虛的,不懂就問,呈現了完美的刀工,甚至醃製入味的工序也是原樣複刻,獲得了一致好評。

    準備工作完成,一旁捧等捏肩捶背的李元歌忙從條凳上跳起來,走到他身後,笑著道了聲:“太傅大人辛苦,小的給你捏捏肩,捶捶背,放鬆一下!”

    陸緒倒是一點兒不覺得有人在害羞,坦坦蕩蕩地應了,等她兩隻小拳頭雨點子一般落下,笑得十分愜意。

    “我燒火,我燒火!”聽玉枝說準備起鍋燒油,李元歌忙高高舉著手跑到灶火前的小木墩前頭坐下來,趔趄著身子往灶膛裏瞧了一眼,忙著要添柴火。

    瞧她兩手抱了好大一捆,玉枝忙說用不了那些,李元歌倒是很聽話,減下去一大半後,又扭頭問她手裏的那些夠不夠。

    “夠了,都放裏頭去,給風,等燃起來了再一點點往裏加。”玉枝點了點頭,笑著又提醒她往後就不能這麽一把扔裏頭去了。

    李元歌忙點點頭表示聽明白了,兩手掐著柴火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往裏頭一點點送進去,然後拍拍手抓起腳邊的蒲扇忽閃忽閃往裏送風,還不忘鼓著腮幫子吹上幾口。

    幾個人就瞧著她這忙得很,猛扇一陣後,忽然眼前火光亮起來,李元歌忙往後退了退,拿扇子拍著心口道:“好險好險,差點兒燎著我頭發了!”

    “要不,夫人還是幫著爺遞佐料罐子去,這兒就交給我了。”煙熏火燎的,李元歌臉上早已蹭了好幾道黑印子,玉珠有些心疼她,忙要見她支開。

    李元歌卻不肯,遞罐子有什麽難的,燒火才是技術活兒呢,所以她堅持留在燒火崗位上。

    見勸不動她,玉珠隻好作罷,卻還是不放心,一雙眼睛始終不離左右,聽玉枝說火大了,忙提醒她慢些添。

    “好嘞好嘞,你就放心吧,坐那兒歇著。”知道她是不放心,李元歌也是在不

    能怪她嘮叨,揮了揮手又往裏頭添了根柴。

    等玉露將鍋裏的熱水都舀了出來,等鍋裏水跡漸漸燒幹,與陸緒說可以起鍋燒油,又提醒油鍋熱,魚下鍋時一定要輕輕提慢慢放,不然濺起油花來崩得四下裏都是。

    陸緒聞聲點了點頭,見李元歌正蹲在那兒燒火,還是不放心,就叫了她:“阿元,你先站起來躲一躲。”

    “沒事兒!太傅大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我絕對放心。”李元歌聞聲抬頭,對上他眼中濃濃的擔憂,一揚手笑得格外豪爽。

    看她儼然成了隻花貓,陸緒又是好笑又是無奈,見玉枝已經開始往鍋裏倒油,又堅持道:“可我不放心,你乖,起來躲一躲。”

    玉枝忙跟著附和一句,說停一會兒無礙的,兩個丫頭也忙跟著勸。

    無奈之下李元歌隻得戳著柴火棍兒站起來,往後撤了撤,卻聽陸緒說再遠些,迴頭瞧了一眼,著實覺得沒什麽必要:“再退就到門外了……行,我退我退。”

    沒等她說完呢,就對上了陸緒幽幽的目光,隻好忙往後退了退,抱著手看他神情嚴肅地提著魚尾巴沿著鍋邊沿慢慢滑下去,滋啦啦一陣響,半點油星子都沒見著。

    “我說什麽來著,太傅大人手藝一流,大驚小怪!”甩著手慢騰騰地走過來往鍋裏瞧了一眼,李元歌送了四個人一個一個字。

    陸緒正掂著勺舀起熱油往魚背上一點點澆下去,看起來慢條斯理的,像是個很有經驗的老師傅,聽她語氣裏透著幾分得意,卻隻是輕輕一笑:“你信我,但有萬一,我都是不敢賭的。”

    平白又被這句話撩動了心弦,然後就見三個丫頭笑得那叫一個開心,李元歌很沒出息地紅了臉,偏又不想叫她們瞧見,捧著臉緩了好一會兒才讓熱度退下去。

    可一迴頭,卻見燒火崗位已經叫玉珠給占了,不等她開口,就先討好一笑:“反正我是不起來了,要不,夫人找點兒別的活兒?”

    沒法子,總不能跟她搶,李元歌隻好背著手站在陸緒身邊兒,左看看右瞧瞧,等著撿活兒幹。

    “炸至兩麵金黃,撈出瀝油備用。”玉枝瞧著顏色差不多了,適時開口提醒一句,等魚撈出來,又道,“鍋中留底油,蔥薑蒜末爆香,倒入料汁熬至濃稠,遍澆魚身即可。”

    陸緒聞聲略一頷首,眼神裏帶著十足的認真專注,等做好了,瞧著成色還算好看,又得到了玉枝的專業肯定,這才卸下臉上的嚴肅鄭重。

    可瞧見李元歌興衝衝地捏了筷子要嚐一嚐味道如何時,他卻忽然又緊張起來,竟有些怕她不喜歡。

    “怎麽說呢,味道……”明顯感覺到他又緊張起來,甚至有點兒不敢看她的反應,李元歌覺得還怪可愛的,話說了一半,表情看上去有些耐人尋味。

    ##我家阿緒做的飯

    直覺味道不合她心意,陸緒忽然有些失落,眼中隱隱的期待也沒了,捏著手正不知該如何麵對她時,卻聽她笑著說了句:“味道好極了,我覺得我家阿緒做飯天下第一好吃。”

    李元歌很嚴謹地加上了“我覺得”三個字,生怕玉枝聽了難過,然後緊接扭頭跟她說了句:“玉枝做的也好吃,不過我家阿緒做的意義不一樣,對吧?”

    “夫人說的是,咱們都知道呢!”瞧她還顧念著自己呢,急忙解釋一句,玉枝自然也別無二話,忙笑著應下。

    看著她們笑作一團,陸緒心中才微微一鬆,拿過她手裏的筷子,自己也嚐了一口。

    細細品味過後,給出了個很中肯的評價:尚可。

    其實遠沒有她說的那樣好,可看著她眼中盈盈笑意,陸緒就覺得心間沁著絲絲縷縷的甜,讓他有些飄飄然,怎麽也藏不住滿眼歡喜寵溺。

    為了慶祝陸緒學會了一門新手藝,李元歌還叫了墨雲,輕吟和團哥兒,正好院子裏晚來風涼,就支了一大一小兩張桌子,還特意往大廚房又拿了兩隻銅爐鍋。

    小桌子上擺著陸緒做的糖醋魚,正正好放在李元歌跟前,卻不等她動手,陸緒就已端了過來,以為他要先品嚐自己的勞動成果,誰知卻隻挑刺不吃。

    等挑了小半碗魚肉,陸緒才放下筷子,將盤子送到了嶽輕吟跟前,與她說:“味道尚可,給景元挑幾塊吃去,刺多,當心些。”

    “爺手藝了得,妾來時就聽夫人說了,實在是人間美味。”嶽輕吟忙笑著應下,拿了隻小碗放在團哥兒手邊,一根根挑了刺放進去。

    “謝父親。”團哥兒也趕緊從椅子裏跳下去,往後退了退,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禮,乖乖巧巧地謝過了,見他隻略一頷首,而後將小碗給了李元歌,眼巴巴瞧著,亮晶晶的眼睛裏寫滿了羨慕。

    小碗到了麵前,李元歌瞬間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笑得別提多尷尬了,趕緊轉移眾人視線,叫團哥兒先吃。

    團哥兒卻很有眼色的,明知這是專門給她的,忙不迭擺了擺小手,指了指自個兒麵前的小碗

    ,軟軟糯糯地說了句:“團團也有!”

    沒送出去,李元歌瞬間覺得,眼前的碗不是碗,是燙手山芋。

    等嶽輕吟細細挑了兩塊兒,端著小碗喂了團哥兒一口,瞧他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咂咂嘴,笑眯眯地說了覺:“真好吃!”

    叫他重新吸引了視線,李元歌忙渾水摸魚,跟著連聲附和,正巧玉珠捧了酒來,又趕緊介紹起這酒來:“這可是妙妙的獨家秘方,好喝不上頭。”

    “裴夫人真是好巧的心思,又香又醇,顏色也好看,咱們可是有口福了。”瞧著盞中的梅子酒,嶽輕吟笑著讚了一句。

    緊跟著眾人也是連聲附和,李元歌倒是一點兒不替秦妙謙虛,溢美之詞照單全收,還說明兒就上家去,原原本本學給她聽。

    瞧見團哥兒眼巴巴盯著酒盞瞧,嶽輕吟小聲與他說句什麽,他卻好像並不滿意,迴頭幽幽盯了一眼放在李元歌手邊的酒盞。

    “團團還小呢,不可以喝酒的哦。”迴眸正瞧見他抱著小手不知為什麽生氣了,問了嶽輕吟才知道,原來是想喝酒呢,於是咳了兩聲故作嚴肅地唬他一句。

    團哥兒本想說她也就年紀大,其實比他幼稚多了,可當著陸緒的麵兒,他又不敢,怕散學時間再往後推一個時辰,隻得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是跟陸緒像極了,實在跟他的年齡不搭,李元歌忙與他說了句:“可別學你爹那副冰山做派,將來娶不上媳婦兒的。”

    明明白白被嫌棄了,陸緒給她盛湯的手微微一頓,卻很快就想開了微微勾了勾唇,雲淡風輕地迴了句:“別聽她哄你,我這不是娶著了?”

    “別鬧,你這純屬巧合,當誰都有你這樣的運氣呢?”李元歌卻不讚同,兩手捧著他遞過來的湯碗美美地喝了一口,才迴話。

    也就隻有陸緒知道她是什麽意思,旁人卻都以為她這是正大光明地自誇,笑著連連稱是。

    後知後覺的李元歌又給自己刨了個坑,沒辦法,隻好一條路走到黑,跟團哥兒千叮嚀萬交代,不可學他老爹那做派,不然鐵定找不到媳婦兒。

    團哥兒表示很無辜,很茫然,然後選擇默默地站在了陸緒這邊兒,毫無客氣地迴了她一句:“父親說的是,夫子也說,大丈夫誌在四方,紈絝自誤誤人。”

    “孺子可教也。”這番話說出來,聽得陸緒笑得一臉欣慰,舉起酒盞來要敬他,嶽輕吟忙給團哥兒拿了茶盞來遞給他。

    團哥兒忙從椅子裏跳下來,捧著茶盞一絲不苟地拱了拱身子,小大人一樣開口道:“景元以茶代酒,敬父親。”

    李元歌瞧著這倆人倒是默契十足,隻得歎了口氣,又將注意力放在美食上,咬了一口肉丸子,默默地歎息:哎,嫡母難當啊!

    一頓飯下來,氣氛還算融洽,推杯換盞間,晚風拂麵,李元歌隻覺得這梅子酒竟有些上頭。

    瞧她帶了幾分醉意,陸緒就不許她再喝了,叫玉珠將酒壇子抱走,有給她盛了碗湯。

    又是一碗湯放在麵前,李元歌忙擺擺手,又指了指自個兒圓鼓鼓的肚子,歎了口氣:“就這肚子,少說也得有三個月了!”

    忽然來了這麽一句,驚得墨雲掉了筷子,緊接著就是嶽輕吟喜出望外地瞧著她,有些不難相信似的,問了句:“夫人這話當真?”

    “說少了?”聽她來了這麽一句,李元歌隻當是故意笑話她吃的多呢,就數了數手指頭,一臉不確定地看著她,“四……六個月?”

    她這麽一句,就讓眾人心裏五味雜陳的,嶽輕吟卻不肯就這樣放棄,捏著椅子扶手追問:“當真是個說笑呢?”

    李元歌原以為大家都知道是個玩笑,可她剛才那句話之後,瞧著眾人神情不對了,這才明白是誤會了,一時竟無言以對。

    等了好半天,才吭出一句來:“咱們家已經有團團了啊,孩子一個夠了,多了麻煩。”

    “這可不一樣,團哥兒他……”瞧她這是壓根兒就沒往這兒想呢,嶽輕吟是真的著急了,忙就要跟她說清楚,誰知卻被她打斷了。

    李元歌以為她要當著團哥兒,說什麽嫡庶有別,別看孩子小,卻什麽都知道的,也顧不上許多,忙接了一句:“我不管,我不管,團團就跟我親生的一樣,就是當著你這個親娘的麵兒,我也這麽說。”

    “可……”瞧她煞有介事地將團哥兒招唿到身邊去抱在懷裏,嶽輕吟才明白,知道鬧了誤會,一時不知該如何與她說。

    還是張墨雲忙著打個圓場,這才轉了話題,沒一會兒就說團哥兒困了,領著嶽輕吟和團哥兒說要迴去,這才散了。

    實在撐得難受,李元歌幹脆幫著收拾桌子,等將碗碟都摞成一摞要搬到水盆裏去時,卻被陸緒接了過去。

    兩個人就分工進行,李元歌負責收成一摞,陸緒負責搬,不多時就收拾完了,眾人各自散去歇了。

    李元歌不

    想進屋去,就跟陸緒挽著手坐在廊下看星星,晚風微涼,吹散了幾分淡淡酒氣才進了屋。

    吃的太飽睡不著,李元歌幹脆趴在軟榻上看他辦公,誰知才過了一會兒,這人就收拾了書案站了起來。

    “太傅大人最近是越來越懈怠了,也不知小皇帝生不生氣?”見識了他從前有多工作狂,才覺得他最近有多反常。

    從早退到曠工,現在連折子都不看了,說好的日理萬機,醉心朝政呢?

    “我不做,自然有人要做,陛下隻會歡喜,為何生氣?”陸緒卻是一點兒不心虛,大大方方地走過來,說話時還不忘叫她往一邊挪挪。

    李元歌卻不肯,一骨碌翻身坐起來,半開玩笑似的說了句:“那太傅大人就不怕,小皇帝趁機架空你?”

    “這是我給他的機會,他若能成事,我也樂得自在,兩全其美的事,怕什麽?”見她瞬間規矩起來,還怕他看出來,故作鎮定的模樣,惹得陸緒眼中笑意更濃。

    聽他這麽說,李元歌忍不住想,這或許就是真正的大佬吧,沒在怕的!

    轉念想到他這些天早退曠工都是故意做樣子給小皇帝看的,李元歌忽然覺得心裏頭怪不是滋味的,開口時聲音裏就帶了幾分酸溜溜的味道:“哼!原來太傅大人這是做戲呢,可憐我,還以為是叫我給迷住了呢!”

    “阿元這是醋了?”怎麽聽,怎麽覺得這話可愛得緊,陸緒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對上她水盈盈的眸子,開口時聲音格外低沉。

    憑著這麽多天的經驗,李元歌知道要趕緊分散他的注意力,一眼瞧見小幾子上擺著的棋盤,有些激動地說了句:“閑著也沒事兒,下盤棋怎麽樣?”

    “下棋可以,輸了怎麽辦?”看她有些慌張,一雙眼睛裏藏著些無措,又急於討好的模樣,陸緒忍著笑問了句。

    ##輸了,就耍賴啊

    輸了,就耍賴啊,還能怎麽辦?

    “誰輸還不一定呢,不著急不著急!”心裏這麽想的,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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