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珠倒了茶,李元歌忙叫他們也下去歇一歇。

    屋裏剩了她跟陸緒兩個人,一時誰都沒說話,李元歌最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咳了一聲開始帶話題:“那個……軟榻裏裏外外都給你換了新的,你怕冷的話,我再給你加一床被子。”

    “一床足矣,辛苦你了。”陸緒從收拾好了,就坐在案前接著翻看案卷,聽她問話抬頭望了一眼東邊角落裏的軟榻,說話時手中又翻過一頁。

    李元歌見他忙得很,打算自個兒也找點事兒幹,想起來兩個人畢竟往後就在同一屋簷下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她的那些小習慣總得提前告訴他。

    等她拿了紙筆坐在桌前,一條條羅列時,才發現原來她有那麽多毛病,沒忍住歎了口氣:愁啊,愁啊!

    她這邊兒一邊拍腦門兒,一邊感慨,卻不知陸緒何時到了她跟前,

    “你這字,倒是自成一家,也不知嶽父大人見了,作何感想。”瞧見鋪開的一頁一頁塗塗畫畫的,有一多半都看不懂的字時,陸緒實在沒忍住笑了。

    李元歌當然也知道拿不出手,卻偏偏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夫君好眼光,我這是自創體,取名元歌體。”

    對上她笑意點點的眼睛,陸緒眼神有些閃躲,扭頭咳了兩聲,說了句:“嶽父大人約了我下棋,你去不去?”

    “我別去了吧,阿爹眼睛毒著呢,要是看出什麽來,就咱倆這夫妻感情可經不起他盤問。”李元歌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表示拒絕。

    陸緒也不勉強,與她說興許要用了晚膳才迴,叫她不必等著。

    李元歌乖乖點頭,朝著他擺擺手:“知道啦,拜拜!”

    這“拜拜”二字,她常說,配上動作倒也很好理解,時間長了陸緒有時不妨,竟也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揮一揮,朝著人道一聲“拜拜”。

    “嗯。”這迴,他想試一試,卻終究沒能說服自己邁出這一步來,將兩隻手背到身後去,低低應了一個字。

    他大多數時間都是惜字如金的,李元歌也正忙著給自己寫的字拚命貼金,壓根兒就沒聽見。

    陸緒站在原處等了一會兒,瞧她沒了迴應,這才走了。

    陸緒果然沒有迴來用晚膳,可玉珠她們卻死活不肯坐下一起吃,非說陸緒瞧見了不好。

    李元歌苦勸未果,隻得妥協,拿了隻碟子將各色菜式都撥了一些,叫她們撤下去一起吃。

    玉珠她們隻好隨了她,撤下去後又學著她的模樣將飯菜分成許多份,還專門給長夜留下一份蓋在鍋裏。

    長夜跟著陸緒迴來,等陸緒進了屋,他也打算迴住處去,卻被玉珠叫住:“夜侍衛,吃了飯再走吧。”

    “多謝。”長夜下意識想要拒絕,卻見玉珠已迴頭忙著招唿人將飯菜從鍋裏拿出來,如此盛情自是不好一再推拒,隻好應下來。

    隨著她走進小廚房,朝著匆忙起身見禮的玉露跟玉珠微微頷首道謝,見一隻盤子裏盛著許多不同的菜,無意地擰了擰眉。

    瞧見他神色有異,玉露忙解釋一句:“這不是剩下的,都是未動筷子之前撥出來的,專門給夜侍衛留的。”

    她這樣一說,長夜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好半天才又道了聲謝。

    三個人瞧他很拘束的樣子,並不說什麽,隻是對個眼神各自忙去了。

    玉枝封了灶火,玉露添了壺茶要給屋裏送去,玉珠則提著兩隻水桶擱在灶台邊上,高高挽起兩隻袖子舀了鍋裏的熱水往桶裏倒。

    等長夜將飯菜吃得幹幹淨淨,玉枝忙說叫他放著,他隻好主動提出要幫玉珠提水。

    玉珠哪裏肯,卻聽他說,隻是聊表謝意,往後也好再得她們照料。

    聽他這話倒也不錯,反正往後常來常往的,互相幫襯也是應當,誰欠了人情心裏頭都是要惦記著的,倒不如有來有往,都痛快。

    所以,玉珠也就不跟他客氣,讓他幫著連打了好幾桶水,拎著給阿蘭母女送了一桶,給月娘母子倆送了兩桶,剩下兩桶擱在了她們仨小屋門口。

    往日她們仨要忙活好幾趟,迴迴到半夜才能完成的事兒,卻叫長夜一會兒功夫就做完了,都是連連感謝他。

    得到如此盛讚,長夜還是很有成就感的,目送他抱著長劍離去,玉珠轉身兒迴去,捧著臉一臉羨慕:“什麽時候,我也能有這把子力氣,往後就再也不愁了。”

    “快得了吧,習武是這世上最吃苦的,你這走兩步就嫌累得慌的,可別胡思亂想了。”瞧她一臉向往的表情,玉枝沒忍住迴了她一句,等她提著拳頭過來要打時,忙又服軟直說錯了。

    玉露迴來時,正聽見玉枝笑言“俠女饒命”,笑著接了句:“玉珠俠女師承何派?”

    “撓癢癢派!”玉珠正跟玉枝兩個人打鬧,瞧見她迴來了忙收迴魔爪,問她,“如何如何?”

    自然知道她是問什

    麽,玉枝也跟著瞪圓了眼睛,看著倆人滿臉寫著期待,玉露故作無奈般搖搖頭,也不說話。

    “哎……可真是急死人了!”玉珠瞧她這模樣,瞬間泄了氣,也沒心思惱了,站起來拍拍衣袖就要迴去睡覺。

    玉露也不叫她,隻管將玉枝扶起來,與她說:“那就不讓她聽了,我與你說說,夫人跟爺兩個在屋裏說什麽。”

    “哎呀,你可真煩人,我也聽!”玉珠這才知道是存心逗她呢,也顧不上生氣,湊上來抬手搭在她肩上,將腦袋使勁兒往倆人之間湊。

    玉枝嚷著熱燥,卻也不躲不閃,三個人就在小廚房說起悄悄話來。

    屋裏,李元歌捏著打好的草稿正在一條條細數自己的小習慣,等念完了訕訕一笑:“差不多就這些,你呢?”

    “我沒什麽,隻是睡得晚,起得早,免不得要擾了你清夢。”陸緒聽著她這數十條,倒是覺得方方麵麵都照顧到了,笑著迴了一句。

    李元歌心裏有點兒忐忑,誰知他卻說了這麽一句,當即表示壓根兒不是問題:“不會不會,我睡覺,雷打不動。”

    “如此甚好。”陸緒瞧她全不在意,一本正經地說著,微微頷首。

    “我吧,也就是偶爾說夢話,你要是聽見了,可別害怕,夢嘛總是奇奇怪怪的,千萬別多想啊。”雖然李元歌一隻不願意承認,可玉珠已經抓到她很多迴,還是先給他打個預防針。

    夢話?

    “嗯。”陸緒倒也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兒,應了一聲。

    李元歌覺得給他聊天兒多少有點兒費勁,簡直是最強話題終結者,迴個嗯字,讓她怎麽接?

    無奈,隻好重開話題,拿出自己擬定的室友同居守則,轉個方向推到他麵前:“這是我重新謄過一遍的,應該勉強能看。”

    “你倒是分得清楚。”陸緒略略掃了一眼,大約是將兩個人的界限劃分的清楚明白,臉色就沉了沉,說話時聲音冷冷的。

    李元歌察覺到他情緒不一樣了,當然也聽出他語氣不好,忙著解釋:“放心,規矩我都懂,絕對不會有一絲絲非分之想。”

    “自大婚後,你就躲著我,處處要與我劃清界限,就是為了,怕我以為你有什麽非分之想?”陸緒覺得有些好笑,不知道是誰生怕跟他多說一句話。

    聽他這樣問,李元歌這迴沒急著迴答,抿唇認真地想了想:“好吧,我承認,我是刻意跟你保持距離的。我也

    知道,你娶我,是為什麽。”

    “娶你,是為擺脫陛下賜婚,此事是我對你不住。我也說過,往後這家裏是你做主,隻要你開口,我無所不應。我自幼孤身一人,言語上笨拙些,更不知如何與人親近。你總躲著我,沒說上幾句話就急著攆人,我便以為,你是厭煩我的。”陸緒心中一時五味雜陳,這些話本不該說出來的,所以話音落下他悄悄地捏了捏拳頭,有些不安。

    嗯???

    李元歌一時沒明白,他是啥意思,朝著他搖搖手:“你等我捋一捋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以為我討厭你,才躲著你的?”好半天過去,李元歌才算理出一些頭緒來,有點兒不確定地看著他,問了一句。

    陸緒微微頷首,算是迴答。

    “然後就是,雖然你我婚前沒有感情基礎,但是成婚後你是想跟我好好過日子的,但是你又不敢主動說,等著我主動撩你……主動勾搭你?”李元歌覺得撩字過於前衛,他應該是聽不懂的,腦袋裏就蹦出個勾搭來。

    ##你躲我?

    聽她語出驚人,陸緒忙抬手假裝咳嗽:“你我是夫妻,怎可如此輕賤自己?”

    “怎麽就輕賤了,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隻要我開口,你就答應的?”李元歌覺得委屈,明明就是翻譯他說的話啊,哪裏輕賤,輕賤啥了?

    她理直氣壯地迴了這麽一句,讓陸緒更難為情了,忙伸手拿起桌上茶盞掩飾,話都不敢說了。

    李元歌起先是沒在意的,不過正說這話呢,他忽然不吭聲了,就瞧了他一眼,見他從臉紅到了耳根子,沒忍住笑了:“媽呀,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聽她如此調笑,陸緒覺得自己心中一團火快要燒起來,慌忙放下茶盞站起身來不想讓她看見,沉聲說了句:“莫胡說,是爐子裏的炭火燒得太旺,熱的。”

    呦呦呦……

    害羞就害羞唄,瞎找借口,她手裏還抱著手爐呢,也沒感覺多熱。

    不過未免他惱羞成怒,李元歌隻好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行,你說是,就是吧。”

    “明日還要早朝,歇了吧。”聽她哄小孩子一般語氣,陸緒匆匆丟下一句,掃了簾子就往外頭去。

    那模樣,像是後邊兒有狼追著一樣,生怕慢一點兒就要遭殃。

    他慌了,他慌了!

    李元歌也不叫他,自個兒咯咯笑了半天:別說,還

    挺可愛的!

    翌日晨起,李元歌陪著李老爹用了早膳,就陪著張墨雲出府巡鋪子去了,臨近年關,各家鋪子都忙著盤點。

    等迴來時,天已黑透了,可等她迴到如意院,卻沒見著陸緒,就問玉珠是不是在李老爹那兒。

    誰知玉珠卻說,後晌他迴來說是要去西郊巡營,恐怕得五六日迴不來的。

    雖然他以前也經常連著好多天在外邊兒忙活,可李元歌總覺得,這迴湊巧,八成是存心躲著她呢。

    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完了,看來是被我嚇著了。

    六天以後,陸緒迴府,先去見了李老爹,後晌才迴到如意院。

    迴來卻沒見著李元歌,聽玉露說是去外頭巡鋪子了,大約要很晚才迴來,竟有些失落。

    所以,坐在書案前,一個多時辰手裏的書愣是沒翻過多半去,瞧著外頭天就要黑了,不免有些擔心。

    正巧玉珠進來換茶水點心,就問了她一句:“夫人何時迴來?”

    “往日都是要過了戌時才迴,爺可是餓了,晚膳已備好了的,可先……”玉珠一邊添茶一邊迴話,聽他說不著急,等著夫人迴來一塊兒吃,笑得可開心了。

    瞧她歡天喜地的模樣,陸緒自然是為什麽,卻也沒有多問,等她去後放下手中書冊,起身在書架上又翻了一本兒看得入神。

    聽見李元歌外頭跟丫頭們說話,他有些慌張,忙順手拿過另一本兒來壓下手裏正翻看的這本兒,然後若無其事地裝認真。

    李元歌早聽玉珠說他迴來了,解下肩上落著一層薄雪的鬥篷,提步進了屋子,見他正在案前看書,笑著說了聲:“迴來了?”

    “嗯,後晌就迴了,你不在家。”陸緒聞聲抬頭,見她正站在爐子前頭取暖,搓著手原地跺腳,看得忍不住蹙了蹙眉。

    等身上的涼氣漸漸散了,她才挑了簾子進來,坐在桌前倒了盞熱茶,捧著喝了一多半,抬頭笑著打趣他:“爺是想通了,不躲我了?”

    聽著她語氣裏盡是調侃,陸緒卻是不肯承認的,咳了一聲故作鎮定地迴了句:“陛下有令,豈敢不從。你莫多想,年前是不出去了。”

    “你這一聲不吭就出差,連著六天不迴來,我能不多想嗎?”李元歌聽他這話裏也沒幾分底氣,挑眉笑得意味深長。

    上迴純是沒有經驗,才讓她三言兩語撩撥得沒了章法,其實當晚陸緒就總結了原因,所以再不輕

    易上她的套路了。

    瞧他麵不改色地笑著站起身來,緩步走過來撩起袍子坐在對麵,同樣倒了盞茶捧在手裏,抬眸看著她迴了句:“是嗎?那夫人往後,有何打算?”

    嗯……好像不管用了,這難道就是大佬的應變能力嗎?

    “那我若是打算霸王硬上弓,你答不答應?”李元歌還真沒想怎麽著,不過還是很懷念他麵紅耳赤的嬌羞模樣,所以李元歌抬眸瞧了他一眼,那表情多少帶著幾分不正經。

    雖說陸緒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沒料到她竟如此大膽,媚眼如絲,輕挑調笑模樣讓他微微有些不自在,躲了躲她的眼神,很快就緩了情緒,淡淡迴了句:“夫人有話,為夫莫敢不從。”

    千算萬算,李元歌都沒算到,他居然迴了這麽一句,剛剛喝了一口茶,猝不及防地咽下去,嗆得她猛地咳嗽起來。

    沒瞧見她正喝茶,陸緒隻聽見她發出一聲怪聲後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忙起身繞到她身後替她拍著背:“你慢些……”

    她這動靜嚇了玉珠一跳,忙扔下手裏的線團就要去瞧,誰知挑了簾子見是這幅場景,就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李元歌好半天才緩過來,擺擺手示意她好了,陸緒才收迴手去,重新繞到她對麵坐下來。

    “可好些了?”瞧她還拿拳頭輕輕瞧著心口,陸緒又有些擔心,給她重倒了盞茶,忍不住說她,“總是這樣冒失,也難怪嶽父大人放心不下。”

    “明明是被你嚇的……咳……怪我嗎,怪我嗎?”李元歌這會兒可不敢喝茶了,將茶盞往一邊輕輕推開些,聽見他這麽說,又覺得委屈。

    瞧她倒是會惡人先告狀,陸緒笑得有些無奈:“我一早就說了,裏裏外外都聽你的,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存心的?”

    “你少來,我是這個意思嗎?”李元歌才不管他在這兒偷換概念,小獅子一樣炸毛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幹什麽想不開,自己上趕著找虐?不是我的,白送我都不要!”

    一句你又不喜歡我,說得異常篤定,聽得陸緒心中有些複雜,好半天才輕輕笑了:“你又怎知,我不喜歡?”

    他低著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所以李元歌並不清楚他說了什麽,追問他:“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去客院看看嶽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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