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爺饒了妾一迴,妾再也不敢了。”

    陸緒冷冷瞥了她一眼,也沒了耐心:“長夜,扔出去。”

    柳如眉又忙去哀求李元歌,無奈名喚長夜的少年已將她提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她隻好憑著最後一絲力掙紮著:“夫人……姐姐……姐姐!”

    “等等……”她這兩聲姐姐叫得聲嘶力竭,李元歌看了一眼噤若寒蟬的柳如月,開口叫長夜停下來。

    長夜聞言立馬停住,拎著她轉過身來,朝著李元歌行禮道:“夫人吩咐。”

    這小夥兒倒是很聽話嘛,不錯不錯!

    李元歌心裏頭誇完,麵上笑意更溫和了些,叫他把人帶迴來:“就這麽扔出去,平白叫人編排,損了夫君清名,可不好。”

    這話,李元歌自己都不信。

    “夫人放心,這天下,無人敢嚼我的舌頭。至於清名,我是從未有過的,隻管你高興就好。”陸緒當然也不信,他是個什麽名聲,誰能比他更清楚呢,不過聽她這樣說,心中卻莫名舒暢。

    聽聽,這話說的,果然美人路子野,沒在怕的。

    “咱們家好,我就高興。”他都這麽說了,李元歌當然是要擺出些嬌羞姿態的,盈盈笑著看向他。

    咱們家這幾個字大大取悅了陸緒,他微微頷首,迴以淺淺笑意:“夫人高興,咱們家就好。”

    實在太肉麻了,李元歌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錯開視線咳了一聲後,看向柳如眉:“我叫你迴來,不是為了可憐你,隻是想讓你明白,你為什麽會落得這般下場。”

    “妾愚鈍,請夫人示下。”柳如眉早已滅了氣焰,老老實實地跪著。

    李元歌也不跟她說,叫了一旁跪得筆直的紅袖:“不如你來告訴她,是為什麽?”

    被點了名,紅袖朝著座上又叩首,而後緩緩看向一身狼狽的柳如眉,頓了頓才說:“姨娘,夫人是想叫咱們認錯,咱們越是攀扯取巧,就越是可惡,一步步都是咱們自己做下的禍。”

    柳如眉自然不認同她的話,可她卻沒膽子說出口來,隻好拿怨毒的眼神盯著她,像是要用意念將她千刀萬剮。

    “對。做錯了事就要認,要老老實實承擔後果。”李元歌就知道她是個通透的,方才主動跟玉珠認錯,就是意識到自己錯在何處。

    柳如眉心中當然不服,她是府中姨娘,教訓下人是應當,哪裏有錯?

    可是,為了活命,她隻能點頭應下,裝出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朝著李元歌磕頭認錯:“是,妾錯了,請夫人饒命!”

    “那你問問,地上的那些櫻桃,饒不饒你?”李元歌簡直要被她氣笑了,抬手指著亭外被踩得亂七八糟的櫻桃。

    柳如眉顯然將這當成了故意刁難,所以她又磕了個頭,仍舊重複一句:“妾知錯了,求夫人饒命。”

    “此時櫻桃,就是彼時受過欺負的這些人,你想過,在她們討饒的時候,就收起你那仗勢欺人的氣焰,放過她們嗎?”簡直頑固不化,李元歌覺得跟她說話簡直浪費口舌。

    這迴柳如眉不敢吭聲了,或許是明白不管她怎樣求饒,都是沒用的。

    “你仗勢欺人,自以為做個姨娘就了不得,日子長了,就連身邊的丫頭都生出比旁人高出一等的念頭,這,才是你的錯處。”她不做聲,李元歌歇了歇又接著說,簡單直白。

    柳如眉這迴有了些反應,忙點頭稱是,隻說錯,不再提饒命這事兒。

    “我家容不下你們這樣的人,從今往後你們與我陸府再無瓜葛。哪兒來的,迴哪去。”李元歌說話時視線卻落在亭子外眾人身上,這裏頭少不了柳如眉之流,這話同樣是說給她們聽的。

    等說完了,見兩個人皆無異議,又與紅袖說:“走時,往賬房領月銀。望你以後,記住教訓,好好做人。”

    “是,奴婢叩謝夫人大恩。”如蒙大赦的紅袖自然感激涕零,朝著李元歌再三道謝。

    李元歌揮揮手,示意她退下,又看向柳如眉:“以後記著,犯了錯,就要老老實實認,心甘情願承受後果。是自己走還是讓人扔出去,你選。”

    “妾……自行離去。”柳如眉當然會選,好在她還有姐姐,就算離了府也能得她幫襯,日子不會太差。

    她是這樣想的,可柳如月卻顯然沒有這麽樂觀,不等李元歌動作,已搶先一步起身自請求去。

    這迴她老實多了,措辭懇切:“如眉這般,亦是妾之過。請夫人允我姐妹二人離府,自去贖罪。”

    “姐姐!”柳如眉哪裏知道,她居然這麽傻,離了這太傅府,哪裏還有活路?

    柳如月並未讓她說話,拽著她的衣袖朝著座上行了大禮:“妾等拜別夫人。”

    “既然你姐妹情深,那就成全了你們吧。”既然她自己要走,李元歌當然不會留她,客套話都懶得多說。

    三個人

    跟著管事走了,李元歌才又看向亭子外眾人:“都看清楚了?”

    “是,夫人。”眾人齊齊應聲,更是恭敬小心。

    李元歌今日要小題大做,也是為了一勞永逸,杜絕此類事件重演。

    紅袖是仗了柳如眉的勢,柳如眉又仗了陸緒的勢,自以為比人高一頭,其實說到底都是依附旁人,自以為了不得的可憐蟲。

    紅袖,柳如眉,在這府裏當然不是個例,像她們這樣仗勢欺人,顛倒是非的人當然不在少數,這一點李元歌很清楚,也正是把各院子裏有頭有臉的人都叫來的原因。

    “我叫你們來,就是想讓你們親眼瞧瞧,拎不清自己的斤兩是要付出代價的。若有人膽敢再犯,恃強淩弱,做神做鬼,隻會比她們下場更慘,記住了?”李元歌理了理衣擺,說話時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眾人自然無不應者,原以為這位夫人是個花架子,而今看來,卻是萬萬惹不得的。

    “很好,你們進了這家門,是來做事的,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不欺負別人,也不任人欺負。各院管事娘子明日申時初到前廳開會,議事。”說完了,李元歌才覺得開會這個詞兒說習慣了,一時沒過來,咳了兩聲改了,“申時初到賬房議事。”

    雖說眾人不解“開會”何意,不過通過前後聯係還是能夠猜到一些的,聽見她改了議事,忙點頭應下。

    “大家在這兒站了好半天,也累了,迴去歇著吧。”在這兒站了這麽半天,可沒少擔驚受怕,李元歌也覺得怪過意不去的。

    眾人卻隻是慶幸,夫人這怒火沒燒到她們身上,聽說叫散了,個個兒才是真的鬆了口氣,行了禮就各自散了。

    “牽絆夫君多時,實在不應當。”雖說明知道他是在這兒逢場作戲,不過好歹給她撐足了場麵,李元歌還是很感謝的。

    陸緒倒也不客氣,笑著應了:“夫人高興就好,書房還有事,我先去了。”

    不得不佩服,這人演技可謂是路爐火純青,出神入化,毫無違和感。

    要不是早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設,恐怕李元歌就要信了他的鬼話,於是嗬嗬一笑,道了聲恭送夫君。

    等他走遠了,嶽輕吟才忍不住笑開:“哎呦,我今兒可算見識了,咱們家夫人實在是太招人喜歡了,難怪團哥兒夢裏都想著念著呢。”

    “哼,那當然,我可愛著呢!”李元歌倒是一點兒不含

    糊,理所當然地應了,坐下來朝她拋個媚眼。

    嶽輕吟實在覺得可愛,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是是是,夫人高興就好。”

    李元歌當然高興,反正陸緒表明了立場,以後她就沒什麽後顧之憂了,放開手腳為以後的幸福生活創造條件。

    兩個人又笑說一陣,玉珠領著硯兒新摘了櫻桃來,還說張墨雲迴來了,正在賬房檢查李元歌的功課呢。

    李元歌瞬間覺得櫻桃不香了:害,學習使我快樂!

    ##夫人頂多三歲

    張墨雲在賬房翻看條案上的賬本兒,又見賬本兒底下壓著些畫滿了圈圈點點的紙張。

    李元歌喜歡隨手塗塗畫畫,她是知道的,隨手翻了翻,倒也沒在意,隻道這兩本厚厚的賬實在難為她在這兒坐上一整天了。

    剩最後一張時,頂頭歪歪斜斜的三個字——錦繡坊。

    看著她這字兒,張墨雲沒忍住笑了,實在不像話,看來還得請個先生好好教一教。

    “墨雲姐姐看啥呢,笑得這麽開心?”李元歌挽著嶽輕吟從外頭走進來,見她正盯著自個兒的草稿紙笑意莫名,走上前去煞有介事地瞧了一眼,明知故問。

    嶽輕吟跟著瞧了一眼,沒忍住笑她:“夫人好興致,看賬本兒的時候還有興致作畫呢。”

    “瞎說,我可認真了呢,這些都是草稿,不然這麽厚的賬本兒,豈不是對到明年了。”李元歌抽出一隻手來,比劃著賬本兒的厚度,那表情別提多誇張了。

    幾個人都叫她逗樂了,張墨雲沒忍住嗔了她一句:“這賬本兒早兩天就給夫人了,偏不當迴事兒,都堆到一天去,怪誰?”

    “怪我,怪我。不過我今天可用功了呢,是不是?”李元歌當然滿口答應,捧著手滿臉期待地等著被誇。

    瞧她想個等著吃糖的小孩子,張墨雲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是,夫人受累了。”

    “妾以為,夫人頂多三歲,可比團哥兒好哄多了。”瞧李元歌因為一句話就樂得開花,嶽輕吟實在覺得可愛。

    提起團哥兒,李元歌想起來了,她的糖葫蘆!

    沒等她張口,張墨雲就猜到了,放下賬本兒,正色道:“團哥兒本就嗜甜,吃得夠多了。夫人往後可不許縱著團哥兒胡鬧。”

    她能說,主要是她饞糖葫蘆嗎?當然不能,隻好推團團出來頂包。

    “知道了,我這不是沒想那

    麽多嗎?那以後我監督,保證讓團團少吃甜的。”李元歌還是挺怕她一本正經,公事公辦的模樣的,心裏頭也有點兒發虛,趕緊表態。

    張墨雲這才緩了緩神色,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答應夫人的事,妾都記著呢,明日一早去巡鋪子,辰時初必定要出門的。”

    原以為她定是要高興地蹦起來的,誰知卻一臉為難地揪了揪手指頭,張墨雲察覺到不對勁兒,不知她又做了什麽虧心事:“怎麽?”

    “明天去不了,我叫了各院管事前廳議事。”李元歌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在她麵前總覺得像個小學生。

    張墨雲並不知道花園那一場,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臉色瞬間變得格外嚴肅。

    相處多年,嶽輕吟是知道她的,管著一大家子人,沒些威嚴是不成的。可李元歌進府的日子短,大約不知道她隻是瞧著嚴厲,忙開口打個圓場:“姐姐先坐,聽夫人慢慢說。”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來龍去脈與張墨雲說了個大概,最後李元歌收尾,等說完了,有點兒忐忑地看向她:“我是想借此機會徹底肅清府中亂象,所以沒等姐姐迴來商量,就自己做了決定。”

    “夫人做了我一直想做,卻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我敬夫人好魄力,隻要夫人有法子,我等定當全力以赴。”張墨雲卻顯得很激動,努力克製著情緒,起身後退兩步要朝李元歌行禮。

    嶽輕吟也是十分讚同張墨雲此言,帶著身後幾個紅著眼眶的丫頭,紛紛朝著李元歌行禮。

    李元歌才勸了這個,又忙著勸那個,忙得不行,幹脆罷休:“得了,等你們拜完了,咱們再說正事兒!”

    “好了好了,都聽夫人吩咐。”好半天,張墨雲才勉強冷靜下來,擺擺手示意眾人停下來。

    嶽輕吟忙點點頭,身後的幾個丫頭也是齊聲說全憑夫人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元歌聽著頗有幾分歃血為盟的氣勢,想了想,覺得割手指怪疼的,就歇了想法,招唿大家一塊兒坐下開會。

    幾個丫頭又不肯坐,推讓了半天,李元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了好半天,最後還是張墨雲發話,才算得以解決。

    出師不利,李元歌忍不住擔心起自己的計劃是不是來不及實施,就要被扼殺在萌芽中,著實有些頭疼:我可太難了!

    所以,等她將心中所想與眾人說明後,收獲了六臉茫然,當即就要打退堂鼓:要不,還是早點兒洗洗

    睡吧。

    這樣的想法並沒有持續多久,李元歌就發揮了迎難而上的精神,決定再試著說得更明白一點兒。

    半個時辰後,眾人才漸漸有了些反應,其實並不知道她到底要怎樣做,不過總歸是相信她,願意跟著她幹的意思。

    張墨雲用一句話總結,隻要夫人吩咐,一定照辦,辦不成的,想辦法也要辦。

    這樣的態度很快就得到了其餘人的響應,她們給予的是不遺餘力的支持,李元歌瞬間信心倍增:擁有這樣的團隊,還有什麽事兒做不成?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李元歌敲定了陸府人事製度改革計劃,成立了工作小組,自己很不客氣地擔任組長,決心幹好這個工作,不負眾望,帶領工作小組迅速開展工作,連夜擬定改革實施方案。

    幾個人聽得雲裏霧裏,直到自己分到了任務,這才抓住了主心骨。

    張墨雲常年管家,家規是很清楚的,嶽輕吟找了本兒雲朝律法,兩個人相互結合,在雲朝律的基礎上結合家規,製定考核標準,順帶把家規裏原有不合理的條例更正刪改。

    李元歌則負責記錄成文的考核條例,她要承擔這份工作的時候,遭到了一致反對。

    雖然李元歌自己也承認,她那幾筆字兒寫得不怎麽樣,可這個會議記錄,還真的沒有人比她更快。

    畢竟,她不用寫那麽多筆畫,簡體,單詞,阿拉伯數字,各種縮寫全用上,速度絕對杠杠的。

    所以,經過她幾番自證,甚至拍著桌子發誓絕對不會拖慢進度,這才勉強得到了這個差事。

    事實證明,她的確是很快,幾乎能夠跟兩個人同步完成記錄工作,得到了一致好評。

    幾個丫頭剛開始沒什麽事兒,正好也是晚膳時候,就去廚房做了些飯菜裝了三大隻食盒提來。

    可迴來時,三個人正忙得如火如荼,哪裏肯耽誤時間吃飯,無奈隻好放在一邊桌上,四個人眼巴巴盯著,想幫忙又幫不上,也是急得直畫圈兒。

    等定了初稿,外頭夜色沉沉,一問才知道竟已過了子時,飯菜早已涼透。

    三個人卻一點兒不覺得累,反倒是有點兒亢奮,李元歌捏著厚厚一遝紙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笑著跟二人說辛苦。

    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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