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羅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天一夜,她不敢確定那個顏熙是否就是當年與她生死相許的男人,那張永遠都是病容的神態,太過熟悉。

    一個黑影閃過,一向警覺的她竟一點也未察覺出,直至黑影將劍架在她纖細的脖子上,白羅一驚,沒想到自己竟然出神到如此。

    “你的反應超出了我的想象,你到底在想什麽?”那人開口道。

    “你。。。。”白羅站起身,不確定地看著那蒙麵黑衣人。

    那人將麵紗取下,一張美麗的臉孔展露眼前,白羅鬆了口氣,坐下去,然後柔聲道:“你來做什麽?這裏極其危險!”

    她一向太過溫柔,這樣就成了白羅致命的弱點,無論紅姒如何提醒,她都不以為然,或許這也是紅姒選擇她混進惠儀山莊的目的。

    她們之間有著共同的目的,就是視司徒惠兒為自己畢生的仇人。

    “小婭,我們的存在除了報仇,還有別的嗎?”白羅將心中的想法無意識地脫口而出。

    “別的?”紅姒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著。

    以前來說,她一定會想到錦倫,她以為這輩子錦倫會一直保護她,可現在,她還能活在夢境中嗎?錦倫的變心,讓她受傷,她不會再相信,也不會再去想象一些美好的事物。

    “小婭,小婭——”白羅看著紅姒臉上的變化,擔心地問道。

    “呃——”紅姒迴過神,厲聲道:“我們的生存就是為了我們的家人而報仇,別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

    白羅不解地看著她,今天的紅姒總是那麽的奇怪。

    “小婭,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或許還在人世?”白羅試探著想要說出顏熙還活著的事實。

    “家人?!哼!”紅姒冷笑著:“我還能有家人嗎?我的家人都被司徒惠兒滅門,你認為我還有家人嗎?”

    白羅怔仲,她看著紅姒,原來她一直認為顏熙早已因病而亡,如果紅姒知道顏熙不僅沒死,甚至還為司徒惠兒做事,甚得司徒惠兒的信任,紅姒會不會認為自己所謂的報仇其實隻是一件可笑的事情,這樣無疑是給紅姒一致命的打擊。

    “小婭,過些日子就是顏熙的忌日,你能陪我一起嗎?”白羅問道。

    “恩。”紅姒冷冷地迴應著。

    在屋頂上盯著她們一舉一動的顏熙,不免自嘲著,原來小婭已經改名,那個萬花閣的主事就是自己的親妹。

    報仇?如何阻止小婭向夫人報仇?他陷入深思。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有著高深莫測的智慧,隻是自己的身體太過虛弱,無法實現將家族發揚光大的夢想,直到有一天,惠儀夫人以假死,讓他秘密習得高深的武功,並將他的生命延續至今,目的是為了現在向龍瑞茗發起攻擊。

    “你認為你這麽做就是為了紅姒好嗎?”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顏熙突地迴過頭,透著月光,隱約看到一個身影樹立在他的麵前,顏熙冷笑著:“你堂堂的萬花閣閣主也成了梁上君子。”

    “你確認這麽做就是為了紅姒嗎?”錦倫慢慢走近他,冷冷道。

    “我知道她的存在後,就不用再掩飾自己了。”月光照耀在他的臉上,顯得更加蒼白。

    “當她知道自己的親人,一見麵就要離開她,她一定會崩潰的。”錦倫說道。

    “所以,我不會見她,在她的麵前,我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難道我就是她認識的?”顏熙說道。

    “你太自私,紅姒從小就沒有親人,她將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隻為你、為父母、為家族報仇,你覺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嗎?”錦倫憤怒地低吼著。

    顏熙淡然地看著他,然後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

    說罷,顏熙迅速飛身,劃破長空,錦倫緊跟其後,直到一個樹林中,錦倫不再追逐,說道:“不用再走了,這裏已經很遠了。”

    顏熙不語,拔出長劍直指,說道:“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顏熙,你這麽做,最後隻有傷害。”錦倫淡淡道。

    “恐怕我所做的傷害,還不及你吧!莫錦倫!”顏熙說道。

    “——”錦倫無語。

    “你為了莫錦瑟,不惜和小婭翻臉,而這麽多年來,她卻不知你和莫錦瑟的關係,你一直太過自信和小婭之間的默契,你難道不知道女人一旦嫉妒起來都是不可理喻的嗎?”顏熙繼續說道。

    “你說的很對,我的確高估了我和紅姒之間的默契,一直以來,我總認為不管怎樣,她都會跟著我,即使我趕她走,她都不會,可這次,我不但說了過重的話,還傷害了她,或許,我是想彌補一些過錯罷了。”錦倫自嘲道。

    “莫錦倫,你懂得放下,而我隻能一步步地走向無盡的深淵,你我如果不是敵對,很有可能是朋友。”顏熙仍不忘“善意”地提醒道。

    錦倫冷冷地看著他,說道:“藍羅的事果然是你所為。”

    “原本我不打算利用一個跟小婭年齡相仿的無知女孩,可是,她偏偏和龍瑞茗有關聯,這怪不了我,如果小婭知道龍瑞茗是幕後真兇,她也不會放過這麽難得的機會,隻可惜,龍瑞茗竟然是一個根本不顧親情的人,那我幹脆讓藍羅變成我的殺手,到時候就有機會對龍瑞茗下手了。”顏熙說道。

    “龍瑞茗一看到藍羅就知道她是誰的女兒,對於這層關係,你在司徒惠兒身邊多年,難道還不清楚?”錦倫說道。

    “清楚!完全清楚!這是夫人能夠活命的擋箭牌。”顏熙說道。

    “為了一個司徒惠兒,你值得嗎?”錦倫厲聲道。

    顏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值得,在你們眼裏,夫人可能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不可饒恕,可在我看來,夫人是一個可憐人,她所愛的人,心裏根本沒有她,她恨的人,對她更是視若不見,那麽她幹脆成為人們心中最恨的人,讓別人可以完全地記住她。”

    “所以她做了劊子手,所有的人都想殺她而後快!”錦倫緊握雙拳,咬牙切齒道。

    “那又如何?畢竟有人記住了她,就足以!”顏熙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的仇人隻是龍瑞茗,藍羅並不是,為何那麽做?”錦倫冷冷地看著他。

    “隻要和龍瑞茗存在任何關係的人,我絕不放過,當年我的家人不就是因為姓顏,而慘遭橫禍的嗎?”顏熙說道。

    “你可知藍羅和綿倫也同樣是龍瑞茗的仇人,他們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錦倫道。

    “那又如何?我也沒見我的家人因為不姓顏,而活命的,苟活的我,一直男扮女裝,忍辱負重,你想想,我該如何做?”顏熙說道。

    “那你曾想過紅姒?!”錦倫對於顏熙的說法無法反駁。

    “小婭意外存活的事情,我近日得知,所以我才將身份暴露在龍瑞茗的麵前,這樣不僅可以保護小婭,還可以為我的家人報仇!”顏熙無時不刻地關心著紅姒。

    錦倫雖然心中對顏熙有著恨意,但對紅姒的事,他卻無限的愛。

    “你懂得作為一個兄長,保護妹妹的心,那你曾設身處地地想過綿倫對藍羅同樣的心嗎?”錦倫問道。

    “無需旁敲側擊!”顏熙冷冷地迴道:“隻要在你們眼裏,我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就可以了。”

    錦倫不禁握緊雙拳,剛剛才對他提起一些好感,一句話又全部地消散無影,厲聲道:“你這樣做,和龍瑞茗有什麽區別!”

    “我和他最大的區別,就是不會濫殺無辜,對藍羅,我已經夠手下留情了,要是藍羅在龍瑞茗的手中,早已不知是否死了多少年,還會像現在這般活的這麽好,隻不過失去了記憶,不再是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了,而是夫人手下的一個殺人野獸罷了。”顏熙說道。

    “又是為了司徒惠兒,就因為她曾經放你一馬,你就如此死心塌地地這麽為她?!”錦倫始終無法明白。

    “小婭是親眼看到家人被滅門的,而我是知道家人即將被殺,提前被家人送走的,你知道我心裏的痛嗎?當年是夫人強烈要求將我送走,若不是她想到留下我這麽個獨苗,說不定顏家就隻剩下小婭一人,我和她注定不能相認,也不會讓她知道,我依舊活著。”顏熙說道。

    “你怕紅姒知道,你是為了躲避追殺才走的嗎?”錦倫似乎有些明白地問道。

    顏熙搖了搖頭,道:“不,我並不是怕死,一開始我對夫人來西域滅我族一事並不知情,而且我一直被病魔折磨,恐怕那時也活不了多久。”

    “那為什麽還如此相信她?”錦倫始終無法明白顏熙如此信任司徒惠兒的理由。

    “我跟她生活了十多年,對於她的性情,也算是摸得七七八八,一開始我總認為和她之前隻是相互利用的關係,直到後來才發現,有時候會看到她一個人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很無助的樣子,她是我見過最無助的女人,最想保護的女人。”顏熙說道。

    “難道你——”錦倫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之後又憤憤地說道:“你竟然——白羅等了你這麽多年,以為你就是一直心懸在她身上的男人,結果你——”

    “你果然知道的不少,我一直沒忘記白羅,所以每次夫人要懲罰她的時候,我都會求情,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一提到白羅似乎顏熙的眼神就變了,變得很深情。錦倫捕捉著顏熙臉上些許的變化,剛剛提到司徒惠兒的時候,他並非如此,隻是充滿著同情。

    顏熙慢慢地垂下劍,笑道:“嗬嗬,看來我還是過於心慈手軟了,根本下不了手,就像十二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一般。”

    錦倫突瞪雙眼,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顏熙,想到十二年前在公主府的那段往事,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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