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

    “請坐!”她很客氣地示意讓他坐下。

    他不明白烏紫嫣的意圖。

    他坐了下來。

    她笑著看他,他的確貌比潘安,可是她看不出他的心思。

    她沒料到今天能再遇到他。

    “姑娘,你——”她的傷這麽快就好了?

    他難以置信,他料錯了。

    “你是在關心我的傷勢嗎?”她淺笑道。

    說真的她很美,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美得叫人驚心動魄,美得叫人喘不過氣,她眉如遠山,眼似秋波,小巧挺宜的鼻梁,紅豔柔軟的櫻唇,一身吹彈可破的雪肌玉膚,一頭如瀑布般的黑發披瀉在腰際。

    他第一眼見到她,就覺得這個女人將會是他生命唯一料不定的人。

    “你好了?”莫名試探性地問道。

    她微笑著點點頭。

    他們像熟識了很久一般。

    原本上來阻止的劉掌櫃在門外聽到裏麵爽朗的笑聲,他便安心地走了下去。

    “你是誰?”烏紫嫣問道。

    她想知道一切。

    他隻是她問的是什麽?

    “武三思的義子!”莫名迴道。

    “隻是這麽簡單?”烏紫嫣說道。

    她不敢肯定這個眼前的人有多少身份,隻是知道一點,他——不簡單!

    “隻是這麽簡單!”莫名迴道。

    “來洛陽做什麽?”烏紫嫣問道。

    “保護太子!”莫名簡單道。

    他們之間的對話變成了審訊,但,毫不尷尬。

    “武三思要你來保護太子?”烏紫嫣已漸漸明白了一點,莫名並不忠於武三思,或許不忠於任何人,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的人。

    “他要我殺了太子!”莫名“毫無保留”地告訴她。

    她看著他,決定不再問下去。

    她好聰明,聰明的讓他無法預料到,他以為能夠很簡單地可以將她扳倒,沒想法,事實上,她早已洞悉一切。

    他來洛陽還另有目的,他知道敢明目張膽地告訴別人,長安有個殺手組織,是她那個衝動的母親,她卻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女人,她心思細膩,能夠很快的知道那人想要做什麽。

    在她與他之間的對話,說不到已經將自己的真正目的讓她知道了,他的行動必須更快些。

    她完全沒辦法從他的口中得知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保護太子?她也是來洛陽做同樣的事,名義上是來王紹,隻要王紹的身份不被曝露出來的話,他可以安然無恙地過一輩子,可是唐芝山又太過迂腐,自己女兒的幸福就即將毀在他的手上,暗中讓唐芝山知道王紹的身份,也不奏效,隻會讓唐芝山再做第二個徐敬業,下場也是一樣。

    “公子,再見!”烏紫嫣告別他。

    他拱手道:“姑娘,再見!”

    他們各自心裏都一種強烈的感覺,在這個神龍年間,將會有一場聲勢浩大的政變正在洛陽醞釀著,而他們這些人,會有怎樣的結局?

    「素劍堡」

    魯俊已經未雨綢繆了很久,他想想時機該成熟了吧?

    莫名坐在中央,心不在焉地喝著茶,他與烏紫嫣的見麵是巧遇吧。她若不是烏霞芳的女兒,那該多好,可惜,她是,他有點心痛,不會見了幾次麵就對她——不,不可能,他放下茶杯,他沒辦法不想到她的笑容,那微笑,那繞人心夢的容顏。

    “少主,少主——”魯俊試探地喚道。

    莫名迴過神,說道:“你計劃的不錯,隻是我想知道,為你做計劃的是誰?”

    魯俊一驚,他從未告訴過別人陸風的存在,他開始有些緊張了,他得來的富貴都是陸風創造給他的,陸風隻是棋子,他才是正主。

    “都是在下一人計劃的!”魯俊將功勞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莫名仰頭大笑。

    隻不過小小的問題,就讓魯俊冒出了冷汗,他已經告訴莫名,計劃不是他的,不過,莫名沒有拆穿他,隻是知道魯俊已經離死不遠了。

    魯俊被他的笑聲迷惑了!

    他笑是什麽意思?

    “魯俊,十日後,你就帶人去闖王家堡。”莫名吩咐道。

    魯俊拱手道:“是。”

    “我想,十日後,該全部到齊了!”莫名眯著眼,握緊雙拳。

    他該開始實行他的計劃了!

    「陶玉山莊」

    她的傷要經過七日才能完全好,她是騙莫名的,有時候不能對人實話。

    蘭兒每天都幫她換藥湯。

    她把幾天前在「客到來」見到莫名的事告訴了蘭兒。

    “那你們沒打起來嗎?”蘭兒頭一次感覺烏紫嫣不一樣。

    她搖搖頭,笑道:“我的傷沒有好,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就那麽坐著說話!”

    “啊?就這樣啊?”蘭兒有些失望。

    她歎氣地搖搖頭。

    蘭兒幫她在藥湯裏放了些東西,然後不斷地加熱水,說道:“我感覺啊,小姐,你變了!”

    她不解地看著蘭兒。

    “難道不是嗎?你每次談到莫名,都會很不一樣!”蘭兒說道。

    她一驚。

    她是這樣嗎?“你看,你看,又臉紅了!”蘭兒說道。

    她摸著自己微燙的臉頰。

    “小姐,我不得不告訴你,夫人要來了!”蘭兒剛剛接到飛鴿傳書。

    她轉頭瞪著蘭兒。

    蘭兒撇撇嘴,說道:“不要瞪我!又不是我說的,再說了,你沒覺得這幾天沒人煩你了嗎?”

    司徒惠兒?!

    她竟把這個人給忘了。

    “你那天受傷後的第二天,她就不見蹤影了,好像是知道了些什麽,可是我怎麽也想不通她是怎麽知道的!”蘭兒不解地說道。

    “是有人告訴她的!”她果然還是小看了莫名。

    這幾天隻顧著療傷,竟然把這個人給忘了,她簡直是失策!

    “其實,夫人來了,也沒什麽大不了啊!”蘭兒不明白為什麽她一聽到烏霞芳的到來,就這麽緊張。

    “她不是來看我的,是來興師問罪的!”烏紫嫣緊鎖眉頭。

    “好了,好了,現在隻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能怎麽辦?”蘭兒隻希望把不開心的事拋在腦後。

    烏紫嫣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如果她也能夠像蘭兒這般無憂無慮就好了。

    隻是她一生下來就有很多很多的使命,從小就要學會獨立,從小就成為人人畏懼的可怕殺手,從小就不能有感情,那自然包括親情、友情和愛情。

    她單手托著腮幫,看著燭光,徹夜無眠了。

    翌日,蘭兒端著水來給她洗臉,推開門,蠟燭沒有熄滅,她坐了一個晚上?

    “你一夜沒睡?”蘭兒關切道。

    她點點頭。

    “這樣你的傷什麽時候會好?”蘭兒說道。

    “唿——”她深吐一口氣。

    蘭兒遞了毛巾給她,她擦擦臉。

    “今天你又要去「客到來」嗎?”蘭兒問。

    她搖頭。

    她走出房間,看著微微亮起來的天,又是一天的開始,她心裏想的是什麽?一夜的腦海裏都反複出現著一個人的身影,她真的瘋了!

    她走進書房,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書,躺在軟榻上,她應該立刻停止她的胡思亂想。

    蘭兒端著茶水和點心來到書房,放下後,從書房後麵的小房間拿出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便出去了。

    中午時分,蘭兒推門進來,她已經熟睡了,放下午飯,和一張帖子就出去了。

    她沒有將手中的書放下,太陽斜射在她姣好的身軀,臉上泛著紅暈,是太陽直射過來所引起的,她翻了翻身,身上披著的衣服已掉落在地上。

    莫名從屋頂上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確是個罕見的美人。

    他從屋頂上下來,走進書房,輕輕為她披上外衣,她沒有醒。

    他不知看了她多久,直至夜晚。

    蘭兒推門進來,輕輕放下晚飯,將午飯拿走,她依然沒醒,她是太累了吧?

    莫名從小房間裏走了出來,看著她,不自覺地細細看著她玲瓏有致的臉。

    手輕輕地摸著她的眉頭,額頭,鼻梁,嘴唇,她微微地張開眼睛。

    她怎麽睡著了?

    第一眼見到的是莫名,她在做夢嗎?

    或許吧。

    她又閉上了眼睛,但隨後又睜開,她不是在做夢,是真的,他在幹什麽?這是陶玉山莊。

    她坐起來,瞪著他。

    他沒有離開的打算。

    “你——你來做什麽?”烏紫嫣有些不太明白。

    他不語。

    她看著他。

    他有些好笑,她何必這麽緊張?

    烏紫嫣緊鎖眉頭,他來做什麽?陶玉山莊竟變成了他來去自如的地方,沒有任何人發現。

    “咕嚕”烏紫嫣的肚子叫了起來,她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她紅著臉,在這個時候竟然該死的肚子叫了起來。

    他將飯菜端到她的麵前,那是蘭兒準備給她的。

    她肚子餓了,還是吃飯吧,沒閑工夫和他較真。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東西,他在旁邊看著。

    “你吃過了嗎?”她突然關心起他。

    “吃了!”他笑著。

    她要不是烏霞芳的女兒該多好啊!

    吃完後,烏紫嫣覺得神清氣爽,她發覺莫名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問道:“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我,你到底來這裏幹什麽?”

    “找你做筆交易!”莫名簡單道。

    眼睛依然不瞬地看著她。

    “交易?”

    “我接到一個消息,魯俊要派人去血洗王家堡!”莫名輕鬆地說道。

    烏紫嫣看著他,他來這裏絕不會那麽簡單。

    “你要去幫王紹嗎?”莫名問道。

    “不!”

    “對了,我應該換個方式,你要去幫你的姐姐嗎?”莫名說道。

    烏紫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怎麽知道?

    “唐芝山和烏霞芳的關係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了,所以你大可不必那麽緊張。烏霞芳這麽多年來做的每一件事,不就是為了引唐芝山出來嗎?”莫名說道。

    “那又怎樣?”

    “交易對我們都有益!”

    “怎麽說?”

    “你母親即將來洛陽了,她來的目的是什麽,你應該比我清楚,她和唐芝山有多大仇恨,你也清楚,魯俊的目的就是為了挑撥綠萼與朝廷的關係,其實,綠萼能有多大的勢力?武三思的目的不在此,他要的隻是混亂。”

    “混亂?!隻要混亂的話,武三思就能夠推翻太子,自己登基,武皇已經步入老年,所有朝廷的事情都是有二張代理,殺死二張是必然的,武承嗣的夢被太子打碎後,抑鬱而終,武三思就要從這場混亂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烏紫嫣說道。

    莫名點頭。

    “你既然是武三思的義子,那麽你應該幫武三思,而不是告訴我,他現在做的一切!”烏紫嫣看著他。

    莫名嘴角揚起一抹邪笑,說道:“哼,你很聰明,但是我最不屑的就是做武三思的義子!”

    “哦?”烏紫嫣挑眉道:“那你是太子那邊的咯!”

    他不語。

    “魯俊想做什麽,我很清楚,他還想跟當然誅殺徐敬業那時一樣,徐敬業還沒起義的時候,就被皇上洞悉了一切,他失敗隻是因為他不夠聰明,魯俊自認很聰明,卻還是被武三思推上了斷頭台!”烏紫嫣說道。

    莫名看著她,她的智慧或許天下無人能及,心中不免對她讚歎。

    “那我們的交易就不存在!”烏紫嫣微笑道。

    “是嗎?”

    “我會做我該做的事。”

    莫名隻是看著她,做該做的事?他不解她的話,她該做什麽?殺了王紹?以她的能力不難知道王紹的真實身份,她已經知道王紹和唐若月的感情,難道她要依命去了王紹?

    烏紫嫣坐在軟榻上,他轉頭,問道:“你好像隻有在軟榻上才能睡著?”

    她不語。

    “你真要做令你後悔的事?”莫名問道。

    “後悔?你認為我作為這裏的主人,有後悔的機會嗎?”烏紫嫣迴道。

    她後悔,她後悔是烏霞芳的女兒,她後悔是一個冷血殺手,她後悔不能早一步知道有關自己的一切。

    後悔已沒有任何的作用,她隻能服從命令,隻能冷眼看著這些事情的發生,卻不能阻止!

    莫名冷冷地看著她,她將自己的心完全封閉在這個陰暗的屋子裏,她應該可以快樂的,不,他怎麽可以為她著想!他要做的事比她還要多,他正在進一步策劃著複仇的計劃,要為這場複仇計劃付出代價的人將會一個個的離開人世。

    莫名離開後,她躺在軟榻上,她睡不著了,她是可以快樂的,可是,這亂世中,哪個人能真正快樂起來?!她想到王芍兒和宋文初,或許,他們會這亂世中最快樂的吧!離洛陽已經不遠了,大概第二天的中午就能趕到,烏霞芳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唐芝山,他在洛陽,他住進了王家堡,她不會就此放過他,更不會放過王家堡裏的任何一個人。

    “夫人——”司徒惠兒遞了水袋給烏霞芳。

    “說!”烏霞芳簡單道。

    “夫人,明天中午就能趕到洛陽,我們一進城就去陶玉山莊嗎?”司徒惠兒不想那麽快讓這對“母女”見麵。

    “你想說什麽?”烏霞芳眯起眼。

    司徒惠兒大老遠從洛陽趕到長安告訴她一切,絕非簡單,她是衝動了些,卻不是笨蛋,她是綠萼山莊的夫人,綠萼山莊之所以可以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她的功勞,司徒惠兒如此心思縝密的告訴她,唐芝山在洛陽,王紹還收留了唐芝山,她是恨唐芝山,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是,司徒惠兒的意思好像不僅僅是如此。

    “當初您的命令是要小姐去殺王紹,可已過十日,卻仍不見她的迴報,我們不如先斬後奏!”司徒惠兒說道。

    她對付烏霞芳比對付烏紫嫣來的簡單,隻要烏紫嫣任務沒完成,烏霞芳一定發難,至少烏紫嫣也不會好過,王紹是徐承誌,烏霞芳那麽容易知道,她一定要讓烏霞芳殺了王紹,然後讓唐芝山知道王紹就是徐承誌,一個迂腐,一個衝動,可真是絕配!

    “哼,這丫頭現在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我們晚上進城,殺入王家堡!”烏霞芳還是受到司徒惠兒的影響。

    “是!”司徒惠兒低著頭嘴角不覺揚起笑容,她的計謀不能在烏紫嫣那裏實施,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在烏霞芳這裏得到默許。

    「王家堡」

    唐若月一連幾日來,都鬱鬱寡歡,她實在沒辦法接受事實,宋文初竟然就是與她有婚約的人,難道她要與芍兒搶丈夫嗎?與芍兒的接觸下來,雖然嘴上說宋文初這個不好,那個不好,但她心裏是愛著宋文初的,唐若月矛盾,她和王紹真的走到盡頭了嗎?

    王紹敲門,唐若月拭去眼角的淚痕,打開門,看到王紹,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王紹看到唐若月未擦拭掉的淚痕,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了?”

    “哦——沒,沒事!”唐若月轉頭用衣袖擦拭幹淨。

    “還說沒事,你哭了?”難道她又和她爹談過他們之間的事了?

    “沒,沒有!”她不知該如何迴答。

    王紹心疼看著她,說道:“若月,你不用擔心,我們之間的事,把以後的事都交給我,不要自己扛著,你這樣會讓我擔心,你自己也會傷心的!”

    唐若月抬眼看著他,他是這麽的體貼,可是,這世上的事是多麽的難以預料啊!

    她撲在他的懷裏,哭著說:“不要,不要對我這麽好,我怕以後你我會更加舍不得分開!”

    分開?!王紹忙推開她,說道:“什麽叫分開?你在說什麽?”

    “王紹,我們——”她流著淚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王紹皺著眉頭,他牽著唐若月的手,說道:“走,我們去你爹那裏!”

    “王紹——”唐若月已來不及阻止。

    推開門唐芝山的門,他倆跪在唐芝山的麵前,王紹說道:“伯父,我請求您將您的女兒唐若月嫁給我!”

    唐芝山看著滿是淚水的女兒,她是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啊!他心痛,卻不能背信棄義。

    他扶起王紹和唐若月,說道:“王紹,如果你是那個跟我有婚約的人,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將若月交到你手上,我承認你是一個我見過人品不錯的青年,但是,這並不能讓我把若月嫁給你,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尋找那個和若月有婚約的人,我就不會將女兒滯留於今。”

    王紹握緊雙拳,他該怎麽辦?他的心好痛,他不能娶到唐若月,他確實把全部的感情投入進去了,他以為問題的源泉不在於若月,而在於唐芝山,原來根源隻是一張不知年月的婚約。

    他低著頭,他的痛苦任何人都能看出,卻無處可發。

    他微顫著雙肩,離開了唐芝山的房間,唐若月哭不成泣,她始終還是傷害了他,她的心好痛,唐芝山輕摟著女兒,他何嚐不是很痛?!

    屋頂上莫名,合上磚瓦後,他終於拆散了王紹和唐若月,可他卻開心不起來,他做的沒錯,唐若月,你為什麽有一個叫烏霞芳的母親?唐芝山,你為什麽有一個叫烏霞芳的妻子?王紹,你為什麽要娶一個烏霞芳的女兒?

    這就是他仇恨的根源,烏——霞——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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