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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意見二嫂嫂跟著內院的人離去,想起方才說的話,再看一旁被管事們圍著的大嫂嫂,對於祝鎔堅持要讓爵一事,心裏又有了猶豫。


    她原不是這樣的個性,怎麽卻為了這件事,前前後後猶豫矛盾,都不像自己了。


    內院裏,老太太見了柔音,芮嬤嬤捧來一大盒金銀首飾,笑道:“家裏糟了難,這幾日才把東西清點得七七八八,老太太原就為您準備了這麽一大盒首飾,並不是硬湊出來的,您可別嫌棄。”


    柔音不敢收,行禮道:“奶奶,您已經給了我很多東西了。”


    老太太笑道:“這些你大嫂嫂和弟妹都有,將來底下幾個弟弟娶媳婦,也都一樣。”


    芮嬤嬤送到柔音手裏:“少夫人,您收下吧,奴婢去取茶點來。”


    嬤嬤這一走,丫鬟們都跟著退下,柔音將首飾盒放在一旁,端坐周正,問道:“奶奶,您是不是還有什麽話要吩咐我。”


    老太太說:“你們怎麽打算,留在京城私宅裏,還是離京,瑞兒往後做什麽營生,離家這一年,你們怎麽過活的?”


    柔音道,他們在原先落腳的地方,做些小買賣,但一開始還有很多人找尋他們的蹤跡,平瑞也不好拋頭露麵。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個月,後來逐漸安穩,平平淡淡的小日子過得很是安逸舒適。


    可如今迴想起來,她真怕蹉跎了歲月,辜負了平瑞的學識才幹。


    “奶奶,我沒有家,我不願平瑞為了我,也沒有家。”柔音說,“可是他不答應,我們還在商量。”


    老太太頷首道:“家在這裏,你們幾時想迴來都成,不論去留,你們彼此決定就好。”


    柔音說:“方才我見大嫂嫂和弟妹,忙得連飯也顧不得吃,自然這些日子家裏事堆在一起,是忙一些,但想來平日裏也不輕鬆,可原本這也是平瑞的責任。”


    老太太很欣慰:“當初鎔兒和扶意助你們離京,事情是辦了,可他對我說,並不讚同二哥一走了之。全家上下,都是一樣的,如今若非看在你麵子上,平瑞迴家來可沒好果子吃,都等著跟他算賬呢。那會子家裏鬧得雞飛狗跳,滿京城的找人,在世家貴族之中更是丟盡臉麵,還驚動了朝廷。”


    “是,我都知道。”柔音垂眸道,“當時他和三弟連我也瞞了,就是知道我不會答應,強行把我帶走了。”


    老太太嗔道:“所以這一次,你想他留下恐怕也難。孩子,迴去好好商量,這是一輩子的事,不急著一兩天就拿主意。這幾日呢,你時常過來,跟著你嫂嫂弟妹料理些家裏的事,幫幫她們,也算盡了心意。”


    此時,李嫂進門來稟告:“宮裏剛傳出的消息,王爺和王妃娘娘,後日就要啟程迴紀州。”


    老太太很是驚訝:“怎麽不多留些日子,也好幫著皇上輔佐朝政,怎麽走得這麽急。”


    李嫂自然是不知緣故的,但問:“您要進宮一趟嗎?”


    老太太道:“該去道個別才是,你傳話給孩子們,要她們把手頭的事放一放,換了衣裳隨我進宮去。”


    她看向柔音:“你也去。”


    柔音連忙推辭:“我隻是一介民婦,奶奶,我不能進宮。”


    老太太笑道:“這會子朝廷尚未將爵位賜還,我們都是民婦,不過是親家之間該有的禮數,別怕,跟著你嫂嫂弟妹就好。”


    這話傳下去,扶意便來內院,領了二嫂嫂迴清秋閣,將自己的衣裳給她換上,更安撫嫂嫂說,她還是教書先生那會兒,就跟著去禦前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皇宮裏,祝鎔先於女眷,見到了王爺,關於遺詔一事,不論如何他也想再多問一句。


    勝親王看著年輕人眉頭緊鎖,笑道:“你是擔心你的嶽父,會不會事後遭滅口?”


    祝鎔垂下眼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縱然如是,臣也絕無怨言。”


    王爺說:“被偷走的遺詔,是假的,也就是你嶽父抄寫的。”


    祝鎔沒來由的緊張,緊緊握著雙拳。


    王爺嗬嗬一笑:“假遺詔,你看了嗎?”


    祝鎔頷首:“是,上書先帝若是德不配位、辜負家國,要您取而代之。”


    王爺道:“那你猜,真遺詔上寫的是什麽?”


    祝鎔搖頭:“微臣不敢猜。”


    王爺起身,緩緩走到他麵前:“隨便猜,不妨事。”


    祝鎔卻是問:“那天在大殿上,您告訴了他?”


    王爺搖頭:“我沒告訴他,我隻是讓他用刀殺了我,刀尖已經逼在我的胸前,可他最後還是下不了手。再後來嚎啕大哭,一步步走迴龍榻,用手裏的刀,結果了自己的性命,我沒能攔住。”


    “您為何不告訴他真的遺詔寫了什麽?”


    “真的遺詔上,沒有條件,父皇說,隻要我樂意,隨時取代他。”


    祝鎔難以置信地看著王爺:“這……怎麽可能。”


    勝親王道:“還有一件事,你和慕開疆恐怕都沒發現,你們得到的兩把匕首上,並沒有毒,皇帝是失血而亡,你給我的那把匕首,後經查驗也沒有毒。”


    祝鎔胸口發緊,渾身緊繃。


    勝親王道:“鎔兒,這是幾十年的恩怨,和你們這一代孩子,毫無關係,我希望你能放下。”


    祝鎔眼中含淚,艱難地應道:“是。”


    勝親王說:“若要論對錯,錯在我,倘若當年我願意取代太子,他早就得以解脫。那樣的話,大齊會不會更好,這難說。但眼下看來,我的放棄,的確不是最好的選擇。為了給新君立威,我必須盡早遠離皇權,從今往後,輔佐朝政,守護皇帝,就托付給你們了。”


    祝鎔單膝跪地,抱拳道:“臣必不辱命。”


    勝親王道:“他於你有栽培之恩,但一切都過去了,你的難過悲傷,改變不了任何結果。你更不必擔心言景山因為抄寫遺詔會遭我或是皇帝誅殺滅口,從今往後,隻有當你們拋棄國家、背叛朝廷時,才會有性命之憂。雍羅火炮的威力,你已經見識過,更是死過一迴的人,若幹年後,我大齊刀槍火炮若再停滯不前,你也白白死那一迴。”


    祝鎔沉下醒來,拋棄前恩舊怨,朗聲道:“臣領旨。”


    與此同時,祝家的車馬到了宮門下,涵元殿的掌事前來迎接老太太,但另外對扶意說:“王妃娘娘請夫人前去一見,稍後會帶您一同到涵元殿見皇後。”


    扶意便辭過祖母與家人,跟隨其他內侍往閔王妃的殿閣來。


    途中遇見太醫從長公主那兒出來,領路的宮女隨口問了一句,太醫身旁的宮女應道:“長公主要出門逛逛,皇後娘娘命太醫來瞧瞧,瞧了說還不行,長公主正發脾氣呢。”


    扶意隻是聽著,不敢多言,不久後便被領到了閔王妃麵前。


    王妃正指揮宮女收拾離京的行李,見了扶意笑道:“這一年,離了紀州後,便是到處奔走,都習慣自己打理這些事,倒是把這些宮女都嚇壞了。”


    扶意隨閔王妃來到屋簷下,將自己的手帕鋪在圍欄上,好請王妃落座。


    “這麽漂亮的繡工,別糟蹋了。”王妃卻拾起來還給扶意,說道,“他們天天擦,幹淨得很。”


    扶意看得出來,王妃娘娘已經開始放鬆下來,正漸漸迴到紀州的狀態,在紀州她可很少穿戴得這樣隆重華麗,更多的時候,是騎在馬上隨王爺穿梭在軍營中。


    “叫你來,是要把堯年托付給你,她原是要跟我們迴紀州,但身上有傷,正好做借口把她留下了。”閔王妃道,“她和那個慕開疆的事,我和王爺商量了,我們不插手,他們自己看著辦,最後皇帝和皇後總會做主。隻是,萬一慕開疆傷了她的心,你是年兒最貼心的朋友,多多陪著她、開導她。”


    扶意稱是,再問:“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閔王妃說:“就這一件事,再不就是,好好輔佐涵之,時常進宮看看她。”


    扶意想了想,欠身道:“娘娘,有件事,晚輩也想請教您,是關於祝家爵位的繼承。”


    半個時辰後,扶意跟隨閔王妃來到涵元殿,老太太見了王妃,彼此說了好些不舍與叮囑。


    不多時內侍通報,祝家諸位公子也到了,扶意等在殿門邊上,待大哥和平理進門去,她攔下了祝鎔。


    “怎麽了?”


    “鎔哥哥,爵位的事兒,我打定主意了。”


    “什麽主意?”


    “我會幫著你一起說服大哥哥,我不猶豫了。”


    祝鎔很高興:“怎麽突然想通了?”


    可是扶意卻奇怪地看著他:“你的眼睛怎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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