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最佳導演


    星期天中午的時候,歐陽雲宏接到姨媽杜麗娟的電話,說楊小倩找到了。歐陽雲宏欣喜地問在哪兒找到的,杜麗娟說她自己迴來了。


    歐陽雲宏立即打電話給徐凱歌,讓他開車一起去杜麗娟家。


    一刻鍾後,歐陽雲宏和徐凱歌趕到杜麗娟家。杜麗娟把他們他們讓到客廳坐下,講述了事情的原委。


    人在憂愁的時候感到時間走得太慢,仿佛被凝固了似的,杜麗娟這段時間就是這種感受,女兒楊小倩失蹤半個月,她覺得比半個世紀還長。她本來就有失眠的毛病,整天憂心忡忡,現在失眠更加嚴重了,半個月來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


    今天是星期天,上午十點多鍾,她躺在搖搖椅上閉目養神,頭腦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開門進來,她以為是老伴楊建國在外散步迴來了,懶得睜眼。


    “媽,你是不是不舒服?”


    噢!是女兒在叫我嗎?她心裏一喜,猛然睜開眼,隻見一個穿著簡樸的女人站在麵前,像極了女兒楊小倩。


    她揉揉眼睛,疑惑地問:“你是誰?”


    “媽,我是小倩。你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識啦?”


    杜麗娟這次聽得真切,定睛細看,的確是楊小倩,但身上的這身衣服卻從沒見她穿過,不僅有些陳舊,而且也不合體。


    杜麗娟又驚又喜,趕緊從搖搖椅上站起來,拉著楊小倩的手,憐愛地責備道:“死丫頭!你跑到哪兒去了,把我們都快急死了!”


    楊小倩語氣平靜地說:“出了點狀況,一兩句話說不清,等會兒再給你解釋。”然後她急切地問,“媽,少雄沒到你這裏來呀?他不在家裏,他的手機也關了機。”


    “唉!看這事鬧的!”一句話提醒了杜麗娟,她自責地說,“都怪我!少雄被公安局刑偵大隊關起來了。”


    “少雄被關起來啦?為什麽呀?”


    “還不是因為你!半個多月不見人影,我以為是他把你害了,就到公安局刑偵大隊報了案。”杜麗娟說著,急慌慌地給歐陽雲宏打電話,講明情況。


    見到楊小倩,歐陽雲宏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這才問:“表姐,這半個多月時間,你去哪兒了?”


    楊小倩答:“梅子埡水庫旁邊的梅子村。”


    “你去那裏幹什麽?為什麽一直不與家裏人聯係?”


    楊小倩痛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因為頭部受傷,我一度失去了記憶。”


    歐陽雲宏審慎地看著楊小倩,問:“那麽,你現在已經恢複了記憶?”


    楊小倩點點頭:“是的,逐漸恢複了。”


    “好,那就說說你恢複記憶後所記得的情況吧。”


    楊小倩表情平淡,娓娓道來。


    她是前天才逐漸恢複記憶的,想起來自己是誰,家裏有什麽人,住在哪裏。


    據救她的梅子村村民黃海洋說,半個月前的一天早上,他去梅子埡水庫取頭天傍晚布下的捕魚漁網,看見水庫堤壩下麵的灘塗上躺著一個女人,以為是個死人,大著膽子走過去一看,人還有氣,額頭上有一塊青紫,可能是從堤壩上摔下來碰的。


    他把女人背迴家,找來村醫救治,兩個多小時後才醒過來,但問她卻什麽也記不得了,隻好暫時將她收養在家裏。


    對於楊小倩的敘述,歐陽雲宏一時也辨不清是真是假,憑借多年的辦案經驗,他從楊小倩說話時有些閃爍不定的目光判斷,她的話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眼前要緊的事是,既然楊小倩好端端地迴來了,那羅少雄的嫌疑就不存在了,必須馬上放他出來。


    於是,他和徐凱歌領著楊小倩,開車去了看守所,辦理了釋放羅少雄的手續。


    見到楊小倩,羅少雄喜極而泣,不顧眾人在場,一把緊緊地摟住她,喃喃道:“你可算迴來了,我差點兒就要被當成殺人犯啦!”


    送走羅少雄夫妻之後,歐陽雲宏沒有迴家,而是和徐凱歌又返迴了刑偵大隊。


    歐陽雲宏了解徐凱歌,從警以來,他辦的各類大小案件數以百計,還沒出過差錯,這次怎麽就出了岔子?他把這件案件的前前後後仔細梳理了一遍,徐凱歌當初的偵查思路和偵查方向並沒有錯,那麽,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因為頭部受傷,我一度失去了記憶。”楊小倩的這句話又在歐陽雲宏耳邊響起。突然,他腦子裏靈光一現,一個大膽的猜想蹦了出來。


    按照常規,既然失蹤者已經安然無恙地迴來了,這件所謂的失蹤案就可以結案了,但歐陽雲宏是一個工作責任心很強的警察,也是個愛較真的人,隻要心中有疑點,他就一定要查個清楚明白。


    下午,歐陽雲宏獨自開車去了梅子村。


    歐陽雲宏把車停在村口,見路邊不遠的農田裏有幾個村民在勞作,便走過去詢問黃海洋家的住處。


    一個村民手指朝村西一指,說最邊上那家就是,門口有棵歪脖子柳樹。


    歐陽雲宏道了謝,轉身往迴走,那幾個村民的對話飄了過來。


    一個村民說:“原以為黃海洋走了狗屎運,白白撿了個漂亮媳婦。可惜呀,人家現在恢複記憶了,是有家室的,雞飛蛋打囉!”


    另一個村民說:“不管怎麽說,黃海洋也睡了那漂亮女人十幾宿,值了。”


    歐陽雲宏的眉頭皺了皺,拉開車門上了車。


    黃海洋住的是一個獨家院落,與周邊的住戶相距百來米,兩層的樓房。


    兩年前,黃海洋的老婆和一個同學結伴出去打工,結果和一個工頭好上了,便同他離了婚。去年他父母先後因病去世,十歲的女兒被老婆娘家人接走,現在他獨自一人居住。


    此時,黃海洋正坐在門前的廊簷下整理漁網,見一輛轎車在門前停下,便停下手中的活兒朝這邊張望。


    歐陽雲宏從車裏出來,笑著問:“請問,這是黃海洋家嗎?”


    黃海洋點點頭:“是的。”


    “我找黃海洋,請問他在家嗎?”


    “我就是,您是……”


    “我叫歐陽雲宏,是濱海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隊長。”說著,歐陽雲宏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哦,是歐陽隊長,快屋裏坐!”警察突然找上門,黃海洋難免有些緊張,很客氣地把歐陽雲宏讓到堂屋裏就座。


    歐陽雲宏說明來意,詢問了他救楊小倩的前後經過及一些細節。


    黃海洋不敢隱瞞,如實地迴答了歐陽雲宏的問話。


    突然,歐陽雲宏收斂起笑容,目光犀利地盯著黃海洋,嚴肅地說:“你救人是行善事,但騙一個失去記憶的女人說你是她丈夫,你知道這是什麽行為嗎?是犯罪行為,屬於強奸!”


    黃海洋害怕了,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張大嘴語無倫次地說:“這……這……這也算強奸?我……我並沒有強……強迫她,她也……也沒反抗,應該屬自願的吧?”


    “難道你們村就沒有開展普法教育嗎?明知對方是不能正確表達自己意誌的精神病人或有智力障礙的人,不管被害婦女是否表示同意,都應視為違背婦女意誌,構成強奸罪,知道嗎?”


    “我……”


    “你等候處理吧!”歐陽雲宏站起身,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黃海洋,轉身走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歐陽雲宏打電話給楊小倩,約她麵談。


    他們見麵是在風景秀麗的磨基山公園。


    按照約定時間,楊小倩提前一刻鍾到了。她在柳樹前的一張石凳上坐下來,目光注視著奔流湍急的江水,心緒顯得有些淩亂。


    歐陽雲宏秉持著多年養成的習慣,不差分毫準時到達。


    見了楊小倩,他微微一笑,充滿歉意地說:“哦,表姐,你先到啦,讓你久等了。”


    楊小倩說:“沒什麽,我也剛到。”


    歐陽雲宏在楊小倩對麵的石凳上坐下來,問:“都好吧?”


    這個“都”字裏麵包含的信息很廣,意指她和羅少雄兩人的身體、感情、關係多方麵因素。歐陽雲宏相信,楊小倩聰慧過人,會懂得他話裏的含義。


    楊小倩目光閃爍了一下,點點頭道:“都好。”


    “都好就好!”歐陽雲宏停頓了一下,又問,“表姐,你這樣做值得嗎?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高了?”


    楊小倩的臉微微一紅,避開歐陽雲宏那利劍一般可以穿透對方心靈的銳利目光,佯裝糊塗地迴答:“表弟,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歐陽雲宏笑了笑,語輕意重地說:“表姐,真人麵前就不要拜假佛了!這個失蹤案前前後後就是你布的一個局。”


    楊小倩沒有反駁,也沒有迴答,而是垂下頭沉默不語。她心裏明白,表弟歐陽雲宏不愧為“神探”,顯然已經破解了自己精心策劃布下的那個迷局。


    高智商的女人處理事情的方法往往不同於常人。當楊小倩得知羅少雄和謝娜娜的關係後,知道自己的婚姻出現了危機。她不想失去心愛的丈夫,怕羅少雄舍她而去。


    一般女人的處理方式,多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找自己的丈夫和第三者大吵大鬧,可那樣往往適得其反,將丈夫推向對方的懷抱。


    《孫子兵法》雲:上兵伐謀。楊小倩經過仔細思考後,決定以計謀取勝,拯救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楊小倩的計劃是自己失蹤,讓羅少雄背上謀殺嫌疑,她了解過,謝娜娜是那種隻可共享樂不可共患難的女人,必定會選擇離羅少雄而去。


    於是,楊小倩在前幾天把自己臉上、手臂上化妝成被打的樣子,有意迴了一趟父母家,讓母親杜麗娟看見自己“受傷”的情景,又通過羅少雄支走兒子,當天下午將手機關機,在羅少雄喝的檸檬茶裏下了安眠藥,然後離開房間躲到自己的車裏。


    待羅少雄沉睡後,她把羅少雄的車開到梅子埡水庫,然後又開迴來,並用事先配好的鑰匙打開小區不常開的後門溜出去,這樣她就可以避開小區的監控錄像。


    之後,她坐出租車到梅子埡水庫,待天亮後見有村民朝這邊來,便迅速將外套脫下來丟到水庫裏,拿一塊石頭朝自己額頭上砸了一下,躺到灘塗上假裝昏死過去。


    就這樣,她被黃海洋“救”了,“醒”來後假裝失去記憶,暗中用備用手機卡和一個網友聊天,從而了解事情的發展情況。


    正所謂計出萬全極為容易,算失一著極其為難。楊小倩沒料到“救”她的黃海洋獨自居住,且是個卑鄙齷齪的小人,發現她失去記憶,晚上睡覺時就騙她說是她的男人,抱住她要一起睡。


    楊小倩本想反抗不從,但那樣自己苦心策劃的計謀就會全部泡湯,盡管心裏萬分厭惡這個猥瑣男人,也隻好強忍屈辱,每晚如死屍一樣讓他發泄情欲。


    當得知謝娜娜已經打掉胎兒棄羅少雄而去後,楊小倩認為時機已到,準備迴去了。


    晚上,楊小倩特意先洗漱後上了床,黃海洋見狀急不可耐,連澡都不洗,三兩下扯掉身上的衣服就如餓狼撲食一樣朝她撲去。


    楊小倩不動聲色,突然飛起一腳,朝黃海洋襠部踢去。


    黃海洋慘叫一聲後摔到了床下,雙手捂著襠部疼得不停地在地上打滾,好半天才爬起來。


    不待黃海洋說話,楊小倩柳眉倒豎,怒目圓睜地嗬斥道:“告訴你,我已經恢複記憶,按法律規定,你這段時間的行為是犯法的,我完全可以到公安機關告你強奸!滾!滾一邊去!”


    黃海洋不敢再造次,弓著身子,齜牙咧嘴地出去了。


    楊小倩狠狠地教訓了黃海洋一頓,以泄半個月來心中積壓起來膨脹得快要爆炸的憤恨。


    第二天早上,楊小倩離開黃海洋家,迴到濱海市。


    她設局拯救婚姻的目的達到了,但也付出了難以言說的代價。


    沉默便是默認,歐陽雲宏不再追問,悠悠地籲了口氣,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這時,歐陽雲宏的手機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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