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失蹤的女人》:人間蒸發的妻子


    杜麗娟平定了一下心緒,有些語無倫次地告訴歐陽雲宏,他們和女兒楊小倩失去了聯係,而且楊小倩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迴家了。


    歐陽雲宏問:“表姐夫羅少雄呢?他沒有去找嗎?”


    杜麗娟道:“找啦!能夠找的地方都找了,沒有找到。”


    歐陽雲宏知道,表姐和羅少雄的結合,不是一見鍾情,也沒有海誓山盟,而是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選擇了一個不錯的對象。


    楊小倩是一個冷靜而獨立的女人。


    因為冷靜,她難以動情,她會理性地對待關係中的問題,不會被感情衝昏頭腦;因為獨立,她難以將就,她不需要委屈自己遷就對方,發現對方有自己不能容忍的毛病就不會容忍。越是冷靜獨立的女人,對另一半的要求就越高,她不會輕易淪陷在對一個男人的情感裏。同樣,她也難以讓男人淪陷,因為男人在她這裏無法輕易找到想要的溫柔鄉。


    本來楊小倩可以更加從容地挑選或者等待,直到找到一個合心意的人,但人都有軟肋,當衰老病弱的父母殷切盼望看到女兒得到婚姻的庇護時,她不得不妥協。多少看不破其中真相的父母,以愛的名義脅迫子女就範,以為可以給他們幸福,誰知恰恰是降低甚至破壞了他們幸福的可能性。好心辦壞事往往就是這麽來的。


    楊小倩是一個很慢熱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慢熱,所以也就很長情。她的初戀是高中同學。其實從初中開始,他們就互相有好感了。但兩人都是好學生,都不敢表白,一路讀高中,考上大學。在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才向她表白,她欣然接受。上大學期間,他們雖然不在同一所大學,但還在同一個城市。


    大學四年,他們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她以為自己會一手畢業證一手結婚證的,可就在大四的時候,他說他要出國,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在雅思培訓班報名學習一個月了。


    她說:“我不想出去,我就喜歡濱海這個地方,不想改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屬蝸牛的。”


    他說:“為了我也不行?出去鍍個金再迴來。”


    他們兩人都是名校畢業,留在濱海應該能找到不錯的工作。他既然要鍍金,肯定是不滿足於濱海這個地方了。


    她舍不得他,可是也舍不得離開父母,畢竟她從小在父母的嗬護寵愛中長大,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離開父母後的生活會怎麽樣,她不敢去嚐試也不想去嚐試。


    於是,她依依不舍地說:“你出去吧,迴來再找我就行。”


    他無奈地點了點頭,揉了揉她的頭發說:“好的,小公主。”


    他說得很鄭重,但其實兩人心裏都明白,這就是沒有緣分了。


    就這樣,她在二十二歲的時候恢複到單身狀態。


    大學畢業後第一年,楊小倩和父母相安無事。第二年,父母開始逼著她相親。但她並沒有忘記初戀,偶爾他們在網上也聊天,一聊就是一整夜。


    他們都是內向的人,發展新感情是挺難的事情,所以還是躺在舊感情裏麵安全。


    父母知道這些情況以後,更是逼著她相親。在他們看來,獨生女要去外地,為了一個男人,絕對不行。


    相親了很多次,不是楊小倩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她。


    她開始拒絕和排斥,到後來和父母吵架,吵得太厲害,覺得在家裏太壓抑,內心有了搬出去單住的想法。


    在二十七歲那年,楊小倩終於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就是從家裏搬出來。


    那時她已經上班五年了,在家吃住不花錢,薪水也還算不錯,本身也有儲蓄的習慣,所以用攢下的錢買了一套小公寓。


    一個人的生活無比自在,楊小倩一個人無憂無慮地生活了三年,其間很少迴父母那裏,這時她已是三十歲的大姑娘了。


    就在這年,她爸爸突發心髒病,大麵積的心梗,醫生說,幸好送來得及時,否則就沒命了。一場病後,爸爸的心髒裏多了六根支架。


    之前,楊小倩一直覺得爸爸是精壯中年,一夕之間就好像變成了真正的老人。爸爸出院後,在家裏和她長談了一場,意思也很簡單,催她結婚,是怕他們走了以後,她身邊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看著病懨懨一臉虛弱的父親還在為自己操心,楊小倩心軟了,在心底自責道:“父母為我付出了那麽多,我不能隻為自己,絲毫不顧他們的感受。做人不能太自私。”


    就這樣,楊小倩重新邁進了相親的大軍,可是三十歲,相親認識的男人更多的是歪瓜裂棗,很多都不忍直視。像她這樣三十來歲這麽優秀的女人,是剩下來嫁給這樣的男人的嗎?


    羅少雄是楊小倩在相親中見過的人裏麵從外貌、學曆到工作都還如意的男人,比她還小一歲,唯一的缺點是他家在濱海西部一個貧困縣的農村。


    楊小倩之前真心沒有想到,離濱海市這麽近,還有這麽窮的地方。第一次去羅少雄家,簡直把她震撼了,他家住的還是三間在電視劇裏才看到的那種破爛不堪的茅草屋。


    她對羅少雄說:“要不我給你幾萬塊錢,怎麽也讓你爸媽把房子給翻新一下吧。”


    聽了她這話,羅少雄眼裏含淚說:“嗯,嗯,謝謝你!”


    照之前的標準,楊小倩是不會選擇羅少雄的。可現在她這個年齡,選擇範圍越來越小,不得不降低擇偶標準。


    羅少雄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待人接物自有一套熨帖的方式,所以他們就這麽處了下去。半年以後,他們結婚了。


    楊小倩自我安慰道:也許婚姻就是在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和愛情並沒有太多關係。


    結婚以後,他們的日子過得很是愜意,羅少雄接過嶽父母照顧楊小倩生活的接力棒,承擔起全部家務,對她的生活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在她麵前百依百順,溫順得像她小時候養的那隻寵物貓,讓她仿佛又迴到了無憂無慮的兒時。


    以前聽人說過一句話叫“先結婚後戀愛”,楊小倩認為那是無稽之談,但現在她信了,她覺得結婚以後,漸漸地,自己真的愛上了羅少雄,他仿佛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自己一刻也離不開他了。至於羅少雄是不是也愛自己,她沒有想過,確切地說是沒有認真想過。她單純地認為:他既然能那麽細致體貼地照顧我,那他肯定是愛我的。


    想到這裏,歐陽雲宏安慰杜麗娟道:“姨媽,您不要著急,我想表姐不會有事的,說不定因為什麽事和表姐夫賭氣故意躲起來了。這樣,您先迴去,我們這裏先做一個報案登記,然後我去找表姐夫了解一下情況,再告訴您。”


    送走杜麗娟,歐陽雲宏讓丁曉嵐做了報案登記,看看快到午飯時間了,於是給羅少雄打了個電話,約他中午一起吃個飯。


    羅少雄猜測歐陽雲宏肯定是為楊小倩失聯的事找他,也就爽快地答應了。


    中午十二點,歐陽雲宏和羅少雄在“好再來”酒館碰麵了。


    歐陽雲宏點了菜,在等服務員上菜的時候,問羅少雄道:“表姐夫,你把表姐失聯那天的具體情況說說吧!”


    羅少雄說,星期六那天單位有事加班,他迴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一刻了。他按了兩次門鈴,卻不見楊小倩開門,隻好自己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走進房間,羅少雄喊了一聲“小倩”!卻沒有應答。


    他先推開衛生間的門看了看,裏麵沒有人,然後去看了兩間臥室和書房,也不見楊小倩的身影。這個時候,她去哪兒了?他心裏疑惑道。


    結婚八年了,羅少雄對妻子的生活習慣已經了如指掌。楊小倩的生活特別有規律,上班時是從家裏到單位兩點一線,雙休時如果不去看父母就宅在家裏。她不喜歡逛商場,要購物也是上網海淘,偶爾去劇院看一次電影但必須有他作陪。她一個人很少外出,如果有事要出去,每次都事先打電話告訴他。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羅少雄有些惴惴不安起來,於是拿出手機給楊小倩打電話,但電話已經關機。


    他心裏很是煩亂,不停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直到走累了,便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覺得有些口渴,順手拿起早上喝剩下的半杯檸檬茶,“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幹幹淨淨。


    羅少雄想:要不要做晚飯?可是楊小倩不在家,做了飯和誰吃呢?就這樣猶猶豫豫難以決斷。


    這時,他感到有一股沉重的睡意襲來,上下眼皮不由支配地合在了一起,身子往柔軟的沙發上一躺,便唿唿地睡著了。


    羅少雄這一覺睡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第二天上午十一點鍾才醒來,整整睡了十七個小時。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感到頭有些沉,到各個房間看了看,發現妻子一夜未歸。他再次撥打楊小倩的手機,仍然處於關機狀態。


    他猜測,楊小倩會不會因為舍不得兒子離開,到他妹妹羅玉蘭家去了?於是他給羅玉蘭打了個電話,羅玉蘭說嫂子沒有到她家來。


    羅少雄又給嶽父母家打電話,問楊小倩是不是迴去看他們了,嶽母杜麗娟說:“小倩沒有迴來啊!怎麽,你們又吵架啦?”


    杜麗娟這話弄得羅少雄一頭霧水,自結婚以來他們從來沒吵過架,一次也沒有。他沒有工夫去多想嶽母的話,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沒有。”便掛了電話。


    時近正午,考慮到要到妹妹羅玉蘭家去接兒子迴來,羅少雄到廚房下了一碗麵條填飽肚子,然後開車去了妹妹家。


    一路上,羅少雄悶悶不樂憂心忡忡,因而車開得較慢,平常一個小時的車程他開了將近兩個小時。


    從妹妹家返迴的路上,兒子羅子豪興致勃勃地講著這兩天在姑姑家的感受,信心滿滿地講著他要寫的作文。羅少雄毫無興致,根本沒有聽進去兒子講什麽,隻是“嗯!嗯”地應付著。


    迴到家裏,羅子豪在各個房間裏轉了一圈,沒看見楊小倩,便問羅少雄:“爸爸,媽媽怎麽不在家?到哪兒去了?”


    羅少雄一時無法解釋,又怕兒子擔心,想起前天晚上楊小倩說要休年假的事,就編了個話說:“哦!媽媽休假,和她單位的同事到海南旅遊去了。”


    羅子豪又問:“媽媽什麽時間迴來?”


    “可能要一個星期吧。”


    星期一上班後,羅少雄一整天都很忙,上午是例行工作會議,中午要接待幾個客戶,下午又要處理幾件總經理交辦的急件,直到快下班時才有了少許空閑。他又撥打楊小倩的電話,但還是關機。


    聽完羅少雄的講述,歐陽雲宏若有所思地問:“你沒有想過要報警?”


    羅少雄道:“我報了警。”


    “什麽時間?”


    “星期一下午快下班時,我向總經理請了假,到轄區的水果湖派出所報的警。”


    吃完飯,和羅少雄分別後,歐陽雲宏便去了水果湖派出所。


    歐陽雲宏到水果湖派出所詢問得知,那天接待羅少雄的是一位名叫方勇的中年民警,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目光中透出一股勃發英氣。


    方勇不知道羅少雄是歐陽雲宏的表姐夫,有些不解地問:“歐陽隊長,你怎麽突然來調查這件事?”


    歐陽雲宏笑著解釋了與羅少雄之間的關係,說:“因為姨媽去找了我,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情況。”


    “是這樣啊!”方勇笑道,然後講述了那天接待羅少雄的經過。


    星期一下午,方勇認真聽取了羅少雄對事情經過的敘述,詳細地記錄一下來,並不時詢問一些細節情況。


    待羅少雄講完,方勇停下筆,問:“這幾天有沒有陌生人給你打電話?”


    “沒有!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是有人綁架了楊小倩,那定會打電話或郵寄信件來要贖金的,但什麽也沒有!”


    方勇點點頭,安慰他道:“你迴家去耐心等候,我馬上向所長匯報,然後著手開展調查,有消息會立即打電話通知你。”


    轉眼間又是兩天過去了,楊小倩仍然杳無音信。


    而這兩天對於羅少雄來說,是在心急如焚的煎熬中度過的,讓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作度日如年。其間,他多次給派出所民警方勇打電話詢問情況,方勇迴答說還在調查中,尚未得到楊小倩的任何消息,而且從濱海市公安局內部的警情通報來看,目前沒有接到綁架、殺人之類的重大案件報案線索,然後建議他在電視台和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


    羅少雄想,既然警方目前都無法找到楊小倩的下落,也隻好選擇在媒體刊登尋人啟事這一辦法了。於是,他分別去濱海市電視台和濱海市日報社,要求刊登了一則連續播發一周的尋人啟事。


    方勇說:“羅少雄昨天打電話告訴我,他已經在電視台和報社分別刊登了尋人啟事,但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歐陽雲宏點點頭,說:“如果有消息了,請你告訴我一下,好嗎?”


    方勇道:“這個沒問題。”


    歐陽雲宏起身告辭,心裏卻在想:中午吃飯的時候,羅少雄為什麽不告訴我他刊登尋人啟事的情況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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