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過得很快。

    我多想,這輩子都這麽過完。

    沒有虧欠,沒有情仇,沒有算計。

    就這樣簡單的,共度一生。

    ……

    當白天又一次把黑夜按翻在床上的時候,太陽就出生了……

    在我咬著叉子,望天盡情yy的時候,一個盤子從天而降。

    一看,我頓時成了苦瓜臉。

    “……離葬歌,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隻會做三明治?”

    這是第三個月了。

    我吃了三個多月的三明治!

    他不以為然,自顧自地吃著。

    動作嫻熟優美。

    離葬歌的身份,從我的學生時代開始,就是一個謎。

    “離葬歌!”我快發飆了。

    用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微微偏頭看我。

    “你應該多吃點蔬菜。”

    “……我討厭該死的番茄。”

    “……”離葬歌恍若未聞,慢悠悠地端起一杯牛奶,輕啜一口。

    我不禁失神。

    他好像真的沒有碰過酒了。

    下意識地。

    拿起三明治,輕輕地咬下一口。

    番茄的酸甜如期而至,舌尖微微一顫,看著對麵那個吃得十分悠閑自在,已經可以被稱之為“男人”的人。

    心口一暖,竟感受到了幾分辛酸的浪漫。

    被譽為“愛情果”的番茄,代表了戀人對愛情的忠貞,矢誌不渝。

    甜,仿佛滲入了心底。

    “我吃完了。”我指了指已經空空如也的盤子。

    離葬歌很滿意地笑了,把盤子收拾了一下,俯下身,伸出手拍了拍我的頭。

    “真乖。”

    “……”

    忽然想到了什麽,離葬歌隨意地說。“今天陪我出去。”

    “去哪兒?”

    “五中。”

    我一愣,驚訝地看著他。“怎麽突然想迴歸母校了?”

    “80周年校慶。”

    我猛然想起,興奮地跳了起來。“al  day!”

    本世紀最經典的整蠱遊戲!

    離葬歌歎息,語氣有些無可奈何。

    “我真擔心門衛會把你哄出來。”

    我不理他,腹誹了幾句,跑進房間裏去翻衣服了。

    長達幾十分鍾的翻箱倒櫃之後,我累得趴在床上。

    “……離葬歌!”

    修長的手將門輕輕推開,他隨意地倚在門邊,挑眉看我。

    我累得氣喘籲籲。“裏麵那麽多衣服從哪兒來的?我見都沒見過。”絕對不是我的衣服。

    雖然說它們全被事先剪掉了牌子,但是憑我這麽多年與敗家女為伍的經驗,這應該是新款才對。

    我可怕的是,我竟然在衣角處都摸到了一個手工繡上去的oo。

    only  one。

    這還是限量發行,全世界就這麽一件的衣服,就拿來放在這壓箱底了?

    對於我的疑問,離葬歌皺了皺眉。

    “……我也不知道。”

    我頓時覺得見鬼了。

    離葬歌慢慢補充道。“銀瀲清那天特意送來的。”

    想到這裏,離葬歌就恨不得把他給毒啞了,竟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說著什麽“不多不多,衣服買得沒撕得快,後備工作當然要做到位。”

    心知銀瀲清不會說什麽好話。

    閑扯了幾句,我就將離葬歌打發了出去,鎖上門開始換衣服。

    ……

    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

    暮色已至,北風唿唿地吹著。

    冰冷堅硬,如刀割。

    很應景的,天空中飄下軟軟涼涼的雪花,如歌如泣。

    離葬歌一身咖啡色修身風衣,黑色長褲,雪白的板鞋給人一種模糊了年齡的美感。

    突兀在立在這繁鬧的街頭。正若絕世而獨立的佳人,嘴角倔強地勾起,眼底藏著塊化不開的寒冰。

    這麽多年了,還是這樣。

    正想著,前頭的人突然迴過頭來,看著愣在原地的我。

    展顏一笑,我小跑著追了上去。

    因為天氣太冷,說話時還冒著白氣,覺得好玩,我便用手去抓。

    沒抓多久,就被離葬歌緊緊地握住。

    他的手,有些冰涼,卻不如意料中的寒冷。

    我和他。

    正如其他的普通情侶一般,雙手相握,漫步街頭。

    仿佛曾經逝去的歲月根本不存在,此刻的溫暖如此炙熱,輕易地填補了往昔的空白。

    “我本來以為,今晚可以不用帶手電筒的。”

    離葬歌幽幽道。

    我眼角露出笑意,卻故意板起臉來。“原來,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愛慕虛榮的人?”

    我才不會傻到穿一身豪華光麗,珠光寶氣到了極點的衣服去曾經的母校顯擺自己的身份。

    不過,如果放在這個月前,我也不會這樣穿。

    白色風衣,很簡單的款式卻顯得身材修長,黑色的長發順直地披在肩頭,沒有任何修飾。

    休閑風格洗得發白看似很破舊的牛仔褲。

    一雙同樣雪白的板鞋。就如同普通半工半讀的大學生,沒有任何社會的市儈,天真而單純。

    離葬歌隻是笑笑。

    摟著我的手仿佛更緊了些。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人把“錢”誓為人生第一目標。

    離葬歌剛站在五中校門口,腳還沒踏進去。

    校領導就笑意盈盈地迎了過來。

    這陣仗,估計對待自己未來嶽父都沒那麽殷勤。

    “好帥啊。快看快看!”

    “你是不是沒見過男人啊……啊,帥哥!!!”

    “你們覺不覺得他好眼熟,還有他旁邊那個女生,好像是……”

    “我記得好像姓……對!”

    “……那個男生是12屆的離葬歌!我認出他來了!”

    “離葬歌!?傳說中的……”

    我早就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看了看離葬歌依舊不為所動的臉,玩笑道。“你已經是傳說中的了……”

    校領導這才發現了我的存在。

    看到我的臉時似乎怔了一下,隨即了然地笑了笑。

    “這位是……”

    “小三。”

    “未婚妻。”

    我和離葬歌的聲音同時響起。

    主任的笑臉立刻僵住。

    “她是我的未婚妻。”離葬歌淡淡地說,手臂自然地摟過我的肩膀,親昵異常。

    我剛想說什麽,他手上微微用力,我蹙眉,笑著應承道。“……如你所見。”

    壓迫者與被壓迫者的關係。

    主任招牌式的笑臉重新迴歸,和氣至極地說。“怪不得看著眼熟,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也是從五中出來的麽?”

    離葬歌薄唇微啟,正打算開口,卻被我打斷。

    甜甜一笑,我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聲音脆生生地好聽。

    “主任,我叫藤鑰靜!”

    主任的笑臉再次僵住。

    ……

    離葬歌估計是看不下去了,淡淡道。“我們打算去看看教學樓,先行一步。”

    ……主任愣愣地點了點頭,卻再是笑不出來。

    藤。

    這個姓太過奢華,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但是唯一的好處,就是它所帶來的,至高無上的權利。

    一路上,我都笑得毫無形象。

    不斷地有人迴頭,不知是驚羨於離葬歌的姿色,還是在詫異我是否得了羊癲瘋。

    “……女人果真很小氣。”離葬歌幽幽地歎息。

    我忍著笑,答道。“記得有一次藍裳得了急性胃炎,我趕著帶她去醫院,卻被那主任攔了下來,說什麽都不肯放行。”

    “……我知道他認為我一小丫頭沒權沒勢,自然不用掛心。可是那次藍裳差一點就掛了!……我沒辦法不小氣。”

    用力跺跺腳,不甘地說道。“他活該啊。以前有爸爸在,不敢怎麽樣,怕爸爸迴家之後對著我演苦情戲。”

    眯著眼睛望了會兒天,我繼續說。“爸爸不在了之後,就更不敢怎麽樣。如果我把藤家給玩垮了,我就什麽都不是了。”

    風衣的帽子突然被拉了起來,身後傳來他淡淡的聲音。

    “淋多了雪不好。”

    我快樂地笑了。

    不顧路人詫異的眼神,環住他的腰,柔聲問。

    “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離葬歌一怔,低頭望著我。

    晶瑩剔透眸子中,茶色水紋緩緩地漾著。

    這樣具有靈氣的絕美瞳孔中,隱藏著多麽強烈而熾熱的情感,光是看著。

    極為淺淡地看著,我的心一抽,刺痛。

    那一刻,我不明白離葬歌為什麽沒有迴答。

    正如我不明白問一個深深愛著你的人,“你是不是很喜歡我”有多麽傷人,多麽愚蠢一樣。

    他柔軟的唇拂過我的額頭,似乎還夾著雪水的冰涼,但不刺骨。

    很溫柔。

    “你說呢。”

    我揚唇一笑。“我說……這裏女生的眼神好嚇人,再不走我就要被五馬分屍了!”

    牽起他清瘦的手腕,毫無顧忌地向前跑去。

    不管身後有多少雙眼睛在注視著我。

    不管,其中是不是有……他。

    仿佛找迴了被封印在紅木匣子底,所牢牢鎖著的記憶全都瞬間迴歸。

    以為早已腐朽成灰,連想都不敢想的,曾經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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