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色聽到肖海針說到殺人這件事上,急忙打斷他說道:“肖海針,王家村的村民固然可憎,但你也沒有資格殺死他們。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惡到頭終有報。為善者自會得到福報,為惡者自會得到惡報,天理如此,任誰也逃不過天道的懲罰。”


    肖海針氣唿唿地說:“苗老板,如果真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為什麽湉兒要被惡霸搶走,那為什麽我和湉兒不能在一起?”


    悟色對肖海針說:“肖海針,我來到這裏,是因為你殺死了王家村一個叫王四的人。王四來到了死人客棧,向我說明了這裏發生的事。你心中有恨,就可以將他們殺了,然他們家破人亡,這樣對他們就公平了嗎?你心中真正恨的,是那個惡霸和那個黃袍老道,隻因為你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你才會將心中的怨恨轉移到王家村的村民身上。你覺得上天對你不公平,那王四一定也會覺得上天對他不公平,而他心中的不公平,可是你帶給他的。”


    肖海針又飄到洞壁上,呆呆看了悟色好一會兒,然後才對悟色說:“苗老板,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是你一定知道,笑死鬼若是不吃鬼魂,很快就會魂飛魄散。我還沒有再見湉兒最後一麵,我還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到底好不好,我不想就這麽消失在人間,隻要湉兒她過得好,隻要湉兒她過得開心快樂,我一定不會再去害人,心甘情願地接受魂飛魄散的下場。”


    又是一個為了情而甘願犧牲自己的鬼魂,悟色想起曉霜的遭遇,又看看眼前肖海針的模樣,隻覺得曉霜要比肖海針幸運百倍。悟色想了好久,對肖海針說道:“肖海針,我可以幫你這個忙,但你先得幫我一個忙,如何?”


    肖海針問道:“苗老板,你要我做什麽,請直說吧!”


    悟色道:“你害死了那麽多人,這也是他們的命,已經不能更改,但是王四來到了死人客棧,而且他求我讓我幫他還陽,我已經答應了他。王四口中的那個和尚的魂魄,已經被你給吃掉了,但是王四的屍體,你不可能吃掉,你還記得在哪裏嗎?”


    肖海針答道:“王四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所有的人都躲在家中不敢出來,就他敢到山中來砍柴。我記得那時我正在一棵大樹上休息,王四拿著斧子爬到大樹上,將我推了下去,然後他就在大樹上砍啊砍的。我看他那麽沒有禮貌,就想逗逗他,誰知一上他的身,我就身不由己……苗老板,我是不想害死王四的,王四平日裏對我和湉兒很是照顧,算是我的恩人,可是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控製自己……”


    悟色笑道:“肖海針,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不要再自責了,我知道作為一個笑死鬼,想要在人間生存下去,是很困難的。笑死鬼一般在閻羅殿生死簿上沒有記載,就算你死了,地府的鬼卒也不會知道。等到你的陽壽真正盡了,鬼卒又找不到你,你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笑死鬼是世間最可惡的可惡鬼,同時也是世間最可憐的可憐鬼。你現在帶我去找王四的肉身,但願他的肉身還沒有被野狼叼走。”


    在一座小山下的草叢中,躺著王四的肉身。一些烏鴉站在王四的肉身上,正在啄食他的腐肉。在不遠的地方,還有躺著一個肥大的紅袍和尚,那個和尚的屍體上,也是站滿了烏鴉。這些烏鴉每天來這裏啄食,已經將他們的肉身啄食得不成樣子。


    悟色對著那和尚的屍體吹了一口仙氣,和尚的屍體化成一股紅光,消失在了天邊。悟色將那些烏鴉從王四的肉身上趕走,看到那具肉身已經是千瘡百孔,忍不住歎道:“若是王四還陽後,發現自己的長相變成了這樣,那他該有多傷心,而他的家人還會接受這樣的他嗎?”


    肖海針一出山洞,就變得沒了影子,但他就站在王四的肉身邊,他看到王四的屍體被烏鴉啄成了那樣,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便對悟色說道:“苗老板,你既然能讓王四還陽,就不能將他的肉身修補完好嗎?他現在這般模樣,一定會嚇壞他的親人,那樣我的罪過不是更大了嗎?”


    悟色歎道:“想要修複他的相貌,也不是沒有辦法,就是……”肖海針急道:“苗老板,就是什麽,你說啊,如果我能幫得上忙,我一定竭盡全力幫忙。”悟色道:“若是能找到另外一具屍體,將那人的肉皮換到王四的身上,那樣王四還陽後,就會和以前一模一樣。隻是要找這樣的一具屍體,可不太容易。”


    肖海針道:“苗老板,你是故意在逗我吧?你也知道這些天被我害死了許多人,那些人的屍體還都好好的,隨便就能找一具來,你卻是說不好找,這……”


    悟色拿出金嗩呐,將王四的屍體收進了嗩呐中,然後對肖海針說道:“肖海針,你現在是跟我走呢,還是繼續呆在你那小山洞中去?”肖海針道:“苗老板,現在天都快黑了,我害怕天黑……”悟色道:“要不你也到這嗩呐中來吧?”肖海針道:“讓我和王四的肉身呆在一起,我也會很害怕!”悟色笑道:“你害死了那麽多人,若是說你如此膽小,恐怕不會有人相信,不過我相信你,進來吧,你是看不到王四腐爛的肉身。”


    悟色將嗩呐舉起來,一股白煙緩緩飄進了嗩呐中。悟色長長舒了口氣,這樣將肖海針關起來,至少可以保證他不會再去害人。肖海針已經是個笑死鬼,如果有一天他沒有吃到鬼魂,那他就會魂飛魄散,悟色對他的遭遇也很同情。一個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一輩子。曉霜對愛的執著,固然讓悟色感動,但肖海針為了看一眼心中的人而寧可魂飛魄散,這讓悟色更覺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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