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比禾薇猜想的更嚴重。


    “老林上個禮拜來找你爸辭工,說是開年有其他去處,看在咱家待他不薄的份上,年前特地來說一聲,免得開年找不著人做活影響生意。我和你爸挽留沒用,就給他封了個大紅包,允了這個事。哪曉得哦,前兩天我去明珠商場結貨款,發現櫃台裏寄售的木器大部分換成了‘林記’的貨,我就納悶了,追著專櫃人員一打聽,才搞清楚狀況,那林水根哪裏是去別家上工啊,根本就是自己海開了家木器店,把咱家的生意給搶了……”


    說到這個事,禾母的好心情隨之一去不複返。


    本來還想瞞著倆孩子的。難得迴家過個年,開了年又得迴京上學,可別因為家裏生意上的事,攪得心情低落年都過不好。於是出門前倆口子約好了,這事誰也不說。哪知倆孩子這麽聰明,明明在說迴老家過年的事,這都能知道家裏生意不好了?


    禾母又是個藏不住臉色的,被兒子的話一帶,心裏頭委屈,才剛歎完氣呢,眼淚就跟著撲簌撲簌往掉。


    最近幾天老這樣,一說起這個事,就忍不住抹眼淚。也是被氣急了,先是老林家不厚道的做法,再是那些被搶走的生意。眼瞅著孩子們快迴來了,昨天愣是忍著沒哭,孩子們迴來看出問題可就不好了。


    可即便一天沒抹眼淚,眼皮依舊腫得厲害。今早起來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總覺得蒙不過去。咋辦呢,想起早些時候曾聽水果店老板娘說過一個妙招,那就是拿燙熟的雞蛋敷眼。保管能消腫。還說外國人都這麽做,效果老靈了。


    禾母這時候也不管信不信了,拉開冰箱門,把家裏存著的散養土雞蛋,留六個給孩子們做溏心蛋吃,其餘的全煮熟了,挨個兒裹上紗布滾眼皮。前前後後敷了十來個蛋。涼一個換一個,換來的扔給老禾當早飯,噎得禾父飽嗝打得停不來。一直敷到中午光景。總算瞧不出哭過的痕跡了,才放心地出門。


    哪曉得兒子一句話就把倆口子準備瞞著的事給炸出來了reads();。


    既然說開了,禾母也不藏著掖著了,劈裏啪啦一通說。說完抹了抹微紅的眼角罵起不厚道的林水根一家:“……想當初他們家有困難時,我們家對他們多好?幫他閨女趕跑了騙婚的爛男人不說。還給他們倆口子安排活計,開給他們的工資比以前在家具廠時高得多多了。尤其是老林,除了談好的基本工資,還有做一件算一件的提成。連他自己都金口玉牙地說過:我們家開的工資行內最高。可瞧瞧。他們家,他和他媳婦還有他閨女又是怎麽對我們地?真是好心沒好報!”


    禾母說著說著,眼眶又泛紅了。禾父在一旁歎道:“行了,這話你說上說都幾天了?孩子們剛迴來。老提這些不愉快的幹啥。”


    禾母淚眼一瞪:“他們一家子做出來那麽無恥的事,還不興我罵幾句啊?”


    “興!可孩子們難得迴家,總不能讓他們跟著犯愁吧,這不過年麽,說些高興的事吧,啊?等開了年,孩子們迴學校去了,你再接著罵,我肯定沒意見。”


    “滾!”禾母氣樂了。


    向來寡言的禾父這幾天寬慰人都寬慰出套路來了。身為寬慰對象的禾母倒是習慣了,不習慣的兄妹倆則聽得直偷笑。


    笑完迴到正事上。


    禾曦冬皺眉道:“媽,專櫃那邊和我們簽的不是長期協議麽,怎麽說解約就解約?那我們大可以拿著協議去告他違約啊,合作結束可以,賠償他別想逃。”


    禾薇和圓圓齊齊點頭。


    禾母就知道他們會是這反應,因為先前她和老禾也是這麽想的,可拿著協議跑去專櫃理論,結果人家比他們更理直氣壯。


    “……說什麽協議上原本就約有一條,要是他們找到質量更優價格更低的供貨渠道,談不攏有權單方麵解約……我當時氣得肺都要炸了,就我們那價格還叫高?隨便換個木工師傅去估價,我都不心虛,我們那活可不像機器出來的那麽毛糙,都是砂紙打磨多少遍才上清漆的。當初我們還嫌這價格低呢,要不是想著薄利多銷,能給他們這麽低的價格?既要木料好做工細,又要價格低,他倒是給我尋一個來……


    結果你們猜,老林家開出的價格是多少?每件木器都比我們家低兩塊錢。至於質量優,我當時就呸了,什麽東西!參照我們家的圖紙用和我們家一樣的木料,估計就是防著我們這一招吧,第一批供給專櫃的貨,做的那叫精雕細琢,那質量優的,我都要給林水根豎大拇指了。可他敢打包票接來批批都是這樣的活?他敢嗎?當然不敢!他打什麽主意我能不知道麽,就是搶生意嘛,搶到手上了再提價,提到和我們家一樣的價格,隻要不比我們家低專櫃也拿他沒辦法。質量上也不會像第一批那麽精細……”


    禾母越說越氣,胸口起伏臉色潮紅,禾薇生怕她把自己給氣暈了,趕緊順毛:“媽,您別氣,氣壞了身子還不是自己吃苦頭?不就是專櫃那點生意嘛,爸少接點活還能輕鬆點。咱家網店生意不是已經做出來了?以後多多維護網店,訂單隻會多不會少噠。”


    “你知道啥啊。”提到網店,禾母更來氣了,“林水根那個閨女,找人做了個和我們家幾乎一樣的網店,店名都是學我們的,叫‘林錦記’,還在頭添了句什麽話來著?”


    禾母轉迴身問開車的禾父。


    禾父認字不多,但記性好,水果店老板的兒子說過一遍他就記牢了,聽禾母問,順嘴就答:“‘正宗的木藝世家’……”


    “對reads();!你們說要不要臉?他老林和你們爸同年進家具廠當學徒工,拜的師傅姓什名誰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居然稱木藝世家,他倒是給我數個幾代出來。哦,別不是他這才是第一代,預先把往後傳去的先拿來用了吧?這要也成,咱家也能稱木藝世家了,不!是木藝世家的祖宗!你爸的手藝活還能比不過他?”


    仨孩子忍笑忍得好痛苦。偏偏禾母是真的很生氣,繼續巴拉巴拉抱怨:“還有啊。前天幾個雕工師傅跑來說。老林聘他們去他那邊做活,基本工資和我們家開的一樣,提成多半個點。這好了,嘩啦走掉三個……”


    就因為這個事,倆口子還沒來得及衝去林家討說法。


    雕工師傅一走三個,本來派給他們的活就得分攤給留的師傅頭上。還得安撫一番留的師傅們。禾父手上的活倒是不多,但木藝雕花不是他的擅長。攤派了一部分活後,剩的隻好挪年後了。好在當初接訂單時,交貨期留的還算寬裕,不然真要亂套了。


    這孩子們笑不出了。尤其是禾曦冬。


    麻了個蛋的!搶生意,搶工人,完了連網店的設計都搶去。要不要更無恥一點?


    想當初,他為了設計自家的網店。投入多少心血?連著幾晚都熬到淩晨三點半才睡。林家倒好,揮揮袖子帶走屬於他禾家的辛勞果實。


    不過反過來想,生意都搶了,留那麽多雕工師傅幹什麽?沒事養白工啊!而且能被區區薄利就拉走的人,想必也不是什麽忠心的主。趁早走了好。


    於是勸爹媽道:“爸媽,這個事既然發生了,那也隻能想開點。當是個教訓,以後招工雇人,別感情用事了。這世上多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專櫃那邊,本就是薄利多銷的東西,林家要就給他們,看他們怎麽往接,自動自發降價格,還精雕細琢,這生意指定做不長。至於網店,迴頭我問問網站,像林家這樣的做法,算不算侵權。網站肯管那最好,要是不管,我找同學設計個更好更棒的店麵出來,保管吸引顧客。”


    禾父禾母聽了齊點頭。孩子們大了就是不一樣啊,感覺像是尋到了主心骨。


    禾曦冬自然不知道爹媽心裏的感慨,轉而笑著說:“爸媽,我和薇薇有好消息匯報,想不想聽?”


    “啥好消息?期末考成績出來了?評上獎學金了?”禾母側著頭問。剛剛那義憤填膺的情緒被兒子的話題帶跑了。


    “不是這個。”禾曦冬清清嗓子,在寶貝妹妹和圓圓的笑謔眼神中,公布道:“我吧,去年一年炒股賺了十三萬,第一個突破十萬大關的年頭哦,是不是好消息?值得高興吧?”


    “高興高興!”禾母開心地笑道。


    “薇薇嘛,咳,你倆鎮定點,聽後別犯暈,尤其是爸,您可是把著我們五個人的生命安全。要不還是算了,迴家再說吧,我怕你倆聽了受刺激。”


    不說也就罷了,都說到這份上了,禾母還能忍得到家啊,一個勁地催兒子開講:“到底啥事你就說吧,不是說好消息嗎?既然是好消息,還怕我和你爸犯暈啊,快說快說!”


    “嘿嘿嘿……”禾曦冬忍不住自己先笑了。百八萬誒,他就不信爹媽不犯暈。想他當時都犯暈,迴到宿舍傻樂了一整晚,都被室友們當瘋子看待了reads();。


    禾母好笑地往他腦門唿了一巴掌,轉頭問閨女:“薇薇,你哥犯傻了,咱不理他,到底啥好消息?說給爸媽樂樂。”


    “大姨我來告訴你們。”圓圓笑眯眯地公布答案:“姐她有次上古玩街,沒花錢挑的一塊翡翠原石,開出了雞油黃的高冰種翡翠,淨賺八百萬!”


    禾母對原石啊雞油黃啊高冰種之類的專業術語半懂不懂,但“八百萬”三個字聽懂了,可又怕自己聽岔了,八百塊聽成八百萬,於是又問了一遍:“賺多少來著?”


    “八百萬!”圓圓和禾曦冬異口同聲。


    禾母這迴聽清了,再清楚沒有了。一擰大腿,“嘶”的一聲抽疼,證明不是做夢。


    禾父把著方向盤抽了抽嘴。幸好是在車上,中間隔了個手刹盤,要不然這一擰遭殃的恐怕又是自己。不過說到閨女的好運,有最早的兩百萬彩票大獎打基礎,這迴的八百萬,驚喜有,懵嚇沒有了。心裏那個驕傲:這麽好福氣的姑娘是咱家閨女!


    有禾曦冬和圓圓在,一個是全程目睹了寶貝妹妹的手氣;另一個雖說是聽來的,但架不住會把平鋪直敘的故事修飾的聲情並茂。禾薇都不需要開口,她爹和她娘就完完整整地知道八百萬的來由了。


    “好啊!哈哈哈!我們家閨女簡直就是福星降世啊!”禾母笑不攏嘴。


    禾父也笑,兩側的嘴角咧到耳朵根。


    “……話說當時我就懵了,我和徐大哥挑的那塊毛料多大多霸氣啊,居然那麽不給我倆麵子,別說翡翠了,銅綠都沒見著。薇薇那麽小一塊石頭,卻開出了八百萬的寶貝……”禾曦冬繼續耍寶哄爹媽開心:“後來啊,我聽說整條古玩街的人都挑蔬菜瓜果模樣的毛料買了,笑死人……”


    圓圓在一旁接道:“何止京都古玩街啊,我看報紙上說,年前開始整個賭石界都流行蔬果風了,好多家有名望的珠寶公司都派采購員去挑蔬果狀的原石進貨,看得供應商們個個都傻了眼。依我說,沒準其他領域也會被帶著刮起一陣蔬果風……”


    “難怪啊!”禾母一拍大腿:“我月初那幾天去掃年貨,商場裏到處都貼著蘋果的圖案,還是被咬了一口的,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都不知道在搶啥。出來時又聽到一首歌,什麽‘蘋果呀蘋果,番茄呀番茄,苦瓜呀苦瓜’……哎喲喂,敢情還和我家閨女有關啊……”禾母與有榮焉。


    仨孩子都樂了。


    “媽,你說的那被咬了一口的蘋果是手機品牌,和蔬果風沒關係啦。”


    “大姨,那首歌肯定是這樣唱的對不對?”


    圓圓童鞋哼了其中幾句歌詞,聽得禾母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的!”


    三人笑成一團。


    “媽,這歌早有啦,也和蔬果風沒關係。”


    禾母見孩子們這麽開心,笑著說:“得!是我孤陋寡聞了。”


    管它什麽風,總歸是自家閨女賺到錢了,而且是大錢。想到這個禾母就神清氣爽。被林水根一家搶生意的糟心事暫時性失憶,陪著仨孩子幾乎是一路笑到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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