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雙休日,禾薇迴了趟家,去毓繡閣補貨,聽陶德福說趙世榮倆口子已經從療養所迴來了,黎明月胎像穩定,迴家安胎了。於是抽了一天去趙家看望懷孕已滿六個月的黎明月。


    趙世榮打從媳婦懷孕起,就雇了鍾點工把城南玫瑰園的別墅收拾出來了,療養所安胎迴來,並沒去市中心的公寓,而是直接搬來了這裏。


    禾薇家所在的小區,也屬城南片區,相距不到一刻鍾的車程。


    事先通過電話的黎明月,一早起來就讓保姆把水果洗好、點心備好,她吃過了早飯,在前院踱來踱去,隻當飯後消食,來迴踱了兩大圈,才看到禾薇提著早就備好的待產禮到了。


    “是不是睡懶覺了啊?這會兒才來,看我,早飯都快消化得差不多了。”


    禾薇笑著說:“我也是聽我媽說,孕婦通常都比較嗜睡,所以沒敢來得太早。”


    她雖然要喊黎明月一聲姨,但黎明月從來都不拿她當晚輩看待,兩人相處得極為融洽。


    就這會兒工夫,黎明月已經挽著她進到屋裏了,嘴裏說道:“來就來,提這麽多東西幹什麽啊,下次再這麽見外我可要生氣了。”


    禾薇笑著把手裏的東西擱到茶幾上,一樣一樣拿出來給她看:“你瞧,都是很實用的,不是什麽滋補品,盒子裏是兩罐我媽自己炒的五穀雜糧代餐粉,是用核桃仁、黑芝麻、黑豆、紅豆、燕麥、棗幹這些孕婦能吃的幹果磨成粉炒熟了拌在一起的,你想喝了用開水衝一衝,冰糖放的不多,要是嫌淡,就加勺蜂蜜……”


    “這可怎麽好意思啊。”黎明月聽了顯然很喜歡,可又感到難為情。她和禾薇的關係是不錯,但沒想到人媽媽也這麽照顧自己。


    “我媽平時沒事做,就老喜歡搗鼓這些,特別是我哥上高中以後。幾乎每個月都要磨粉炒一次,我和你都是順帶的啦。”禾薇朝她眨眨眼眼。


    黎明月愉快地笑了,“那我就不客氣了,迴去替我謝謝阿姨啊。”


    “成。”禾薇笑點著頭。又往外掏出了一瓶玻璃罐裝著的蜂蜜,說:“這是托我同學買的農家土蜂蜜,是放養在山裏的蜂采的野花蜜,絕對的純天然,我同學一開始送了我一瓶。我媽喝了覺得好,又托她多買了幾瓶,咱們一塊兒喝,常喝蜂蜜水對女人有好處。”


    “你才多大呀,還對女人有好處……”黎明月見她說的這麽一板一眼,忍不住打趣。


    禾薇嘿嘿笑了兩聲,然後繼續給她看自己帶來的東西,抖開一件月子裏的小寶寶穿的和尚小衣和肚兜,展示給黎明月看:“看!還行不?我不確定是男寶還是女寶,所以做成了中式的。”


    “哎呀。真是太漂亮了!”黎明月不敢置信地上手摸了摸,再看禾薇拿出來的,不止有繡工精致、麵料柔軟的小衣和肚兜,還有兩對迷你的香囊掛件呢,聽她說這裏頭裝著的是安神助眠、驅蟲避蚊的中藥材,驚喜地問:“這也是你做的?真的好漂亮!好精致!哎呀這麽多東西做起來費了不少工夫吧?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謝謝兩字太蒼白了……雖然我已經買了不少寶寶衣服了,可看到你做的這些,我還是舍不得放手怎麽辦……”


    禾薇聽了笑著說:“本來就是送寶寶的呀,有啥怎麽辦的。隻管收起來,下迴給寶寶換換穿。驅蚊香囊以後我有空了再做一些。夏天到了,這東西不嫌多,屋裏屋外以及小床上都掛一些。不用蚊帳也不會有蚊子來叮,睡起來安慰……”


    “嗯嗯嗯!”黎明月一個勁地點頭,就差沒把禾薇當神人膜拜了。


    盡管知道禾薇會做衣服、會刺繡,但不知道她還懂這麽多,邊欣賞,邊聽她普及。可算是開了眼界。


    說話間,趙世榮特地給媳婦請的保姆端來了上午的點心。


    怕黎明月吃膩,每天兩頓的點心都是不帶重樣的,今天上午的是血糯蜜豆沙蓮子羹,另外還配了一碟略帶鹹味的蝴蝶酥。


    “快來!我們一塊兒吃,看看喜不喜歡吃?不喜歡的話,給你換成芒果酸奶怎樣?那個你肯定喜歡吧,我還記得上迴在電影院,你男朋友給你點的那份你全吃完了。”


    禾薇被她說得俏臉通紅,接過保姆盛給她的蓮子羹,埋頭猛吃。


    黎明月見狀哈哈笑:“不是在一起好多年了嗎?怎麽還害羞啊,哈哈哈……”


    吃過點心,黎明月照例在院子裏散步消食。五月的晌午,在太陽底下已有隱隱的暑意了,可在樹蔭下還是挺涼快的。


    禾薇小心地扶著她,唯恐她摔倒。


    “有六個多月了吧?”


    “剛好六個半月,怎樣?肚子大小還正常吧?我剛到療養所那會兒,被你趙叔壓著天天躺床上,說什麽高齡產婦出不得半點狀況,結果不到三個月,體重飆漲了二十斤,肚子還沒顯懷呢,人倒是胖了整整一圈,連療養所的醫生都說這樣不行,你趙叔才同意我每天走幾圈。”


    黎明月扶著腰,低頭望著自己的小腹,神態說不出的柔和。


    禾薇讚同地點頭:“是聽說孕婦需要適當走動,一味躺著隻會增加生產時的難度。”


    “可不是嘛,幸好醫生也這麽說,要不然啊,你趙叔還嫌我不夠重視呢,老在那兒嚷嚷說我太隨便。”


    “趙叔也是關心你,隻不過有時候,關心則亂。”


    “還是你說得通。”黎明月愉悅地舒了口氣,“可惜你在海城讀書,一個月才迴來一趟,要是在清市,我都想讓你每個禮拜都來陪我說說話了。”


    “你得了,人家薇薇還要考大學,哪難麽多空閑陪你說話,你可別影響她讀書啊。”


    接話的是趙世榮,手裏提著個魚桶和釣竿從大門外進來。


    “趙叔好,這是釣魚去了?這附近有魚塘可以釣魚嗎?”


    禾薇扶著黎明月走過去,看到桶裏有五六條魚在活蹦亂跳。


    “是玫瑰園裏麵的池塘,建成時放了不少魚苗進去。今年開放垂釣了,不過每天限了人數。我今兒個咬牙起了個大早,總算給排進去了。喏,這魚不賴吧?野生的。中午燉個湯咋樣?還是說你喜歡紅燒?薇薇你難得來,一定要留下吃個便飯再走啊。”


    禾薇也不矯情,爽快地點頭:“成!那我今天就厚臉皮地在趙叔家蹭飯了。”


    “什麽蹭不蹭的,你要是願意,天天來吃我都高興。是吧明月?”


    “這還用你說!”黎明月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趙世榮不僅不惱,反而還爽朗大笑,完了說:“那行,你倆繼續散步,我進去把魚處理了,累了就迴屋啊,別硬撐。”


    趙世榮不放心地叮嚀了一通,才提著魚桶迴屋。


    黎明月眼裏含笑,剛說了句:“你瞧他囉不囉嗦……”


    就聽“砰”的一聲,別墅的小門被推開。衝進來一個女人,直頭直腦朝黎明月衝來,揚手像是要扇巴掌,嘴裏尖酸地罵著:“你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原來就是這麽勾引老趙的,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禾薇一驚,把黎明月拉開顯然來不及了,於是選擇擋在黎明月跟前。


    係統君不是說她胸前那枚加持過的血珀會在危急關頭開啟護主功能嗎?她隻能寄希望於這個了。


    果然,那個女人在衝到禾薇跟前、高揚的手離禾薇的臉龐僅剩幾公分時,不知何故摔倒了,一屁股跌坐在鵝卵石鋪成的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暗中跟來的大武,等禾薇進了趙家別墅後,把車停在外麵的車道上,人靠在椅背上和老丁通電話。看到這一幕,已經是最快的速度拉開車門追上去了,可還是感覺慢了一步,心想這下遭了,原以為人在別墅裏頭不會出意外,精神上難免鬆了幾分。這要是出點什麽事,老首長和中校那邊可如何交代……


    幸好那女人跌倒了,大武一個箭步衝到跟前,提起對方的衣領,狠狠將人摔出威脅距離,厲聲喝問:“哪個派你來的?”


    趙藝紅真要崩潰了,剛跌了一跤,屁股疼得還沒能站起來,又被哪個殺千刀的提起來摔了出去,這下何止屁股啊,整個人都不好了,疼得她躺在地上哇哇地哀嚎不止。


    聽到哀嚎聲,趙世榮以為是媳婦出了什麽狀況,火急火燎地奔了出來,連剖魚刀都來不及放,就這麽舉在手裏一路奔到院子,人未到,聲先至:“咋了?咋了?老婆你別嚇我啊……”


    身後跟著嚇白了臉的保姆:“先生!你先把刀子放下……”


    黎明月忍著嘴角的抽搐,扶了扶額。


    咋了?她也不知道哇,就知道一個瘋婆子突然從門外衝進來,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迴想起剛剛那幕險情,黎明月驀地揪住趙世榮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問:“說!是不是你的老相好?罵我狐狸精,罵我該死,還罵我……總之,是不是你招來的爛桃花?還有,進來怎麽不關門的?是故意讓人家衝進來扇我巴掌的是吧?要不是薇薇護住了我,說不定我已經被她推倒在地流產了……你個混蛋王八蛋!”


    說著說著,一向強勢的黎明月嚶嚶地哭了起來。確實是嚇壞了,連禾薇都覺得剛剛那一幕駭人,即使現在都還感到後怕,更別說是大著肚子的黎明月了。


    趙世榮被她哭得束手無策,“不哭不哭啊,醫生不是說懷孕不能哭的嗎?”說著,想要抱她,發現手裏還舉著剖魚刀,趕緊丟給追出來的保姆,七手八腳地哄媳婦:“沒關門是我不對,可能是看到薇薇在,一時忘了,但你說的……咦?怎麽是你?”


    趙世榮正想解釋那莫名其妙跑進自家院門的瘋婆子怎麽可能和自己有關時,驚愕地發現,那人還真的和他有關,因為那不是別人,是他前妻。那個趁著他生意破產,不念夫妻感情、丟下離婚協議、席卷家產和兒子一起落跑得無影無蹤的前妻!他沒去找她算賬,隻當她和那個沒心沒肺的孽子都死了,她倒好,居然跑出來欺負他懷孕在身的媳婦。


    “老趙,嗚嗚嗚……你個沒良心的!枉我辛辛苦苦給你生兒子,還把兒子拉扯大,你倒好,找了個狐狸精躲這裏享福……”


    趙藝紅見趙世榮沉著臉沒吭聲,惡人先告狀地哭天搶地起來。


    自從梅蘭翠和她掐了一架之後,她就時常想起前夫。


    如果當年她沒有偷賣私藏的家產、沒有唆使兒子跟著她一塊兒遠逃外地,兒子是不是就不會在途中車禍身亡,她也就不會為了逃避喪子之痛,出入那些個不入流的場所花天酒地從而被人騙光身上財產……那麽,如今趙家的店鋪、家業是不是還有她的份?


    可一想到當時四麵八方聚攏的壓力,又覺得自己沒做錯,兒子是她的心肝肉肉,眼見著家裏生意破產,跟著前夫也是窮困潦倒地吃苦,為什麽不逃?為什麽不離婚?


    可沒想到,在她偷偷迴到這裏後,竟然聽說前夫熬過了那個坎東山再起了。據說新開的鋪子生意比以前更興隆,據說新娶的老婆是他學生時代的初戀如今還懷了孕……


    一個又一個的據說,讓她整個人不對勁了,總覺得有股無名邪火在身體裏亂竄。讓她不由得想毀滅、想奪取。那本該是她的、屬於她和兒子的一切,怎能便宜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狐狸精!


    於是,她坐不住了,反正還沒到交貨時候,托人查到了趙世榮現在的住址,打車趕了過來。


    結果瞧她看到了什麽?趙世榮竟然對個狐狸精那麽溫柔,不僅釣魚給她吃,還撫著她肚子說那麽多關切的話,和自己懷孕時相比,不知關心了多少倍。


    這一幕深深地刺激了她。正好,趙家院門沒關,她果斷地順從了內心那股噴湧而出的邪火,隻想狠狠撕了那個礙眼的狐狸精、狠狠地撕了她……


    趙藝紅的臉隨著臆想變得越來越猙獰、扭曲,最後放聲狂笑起來:


    “哈哈哈……你是我的!趙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這別墅、那店鋪,統統都是我的,都是我趙藝紅一個人的……啊哈哈哈……”


    臥槽!這又是鬧哪樣啊!


    在場眾人瞠目結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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