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迴,直接讓來傳信的人把禮金帶迴去拉倒,這麽顛發顛發地請了兩天假迴去,結果就是去看人臉色的……”


    坐上迴清市的中巴車,禾母忍不住直發牢騷:“你說你大哥大嫂究竟在得意個什麽勁?你大哥賭博輸了十幾萬、你大嫂揮揮手幫他還清了這事聽著很光彩嗎?我就鬧不明白了,什麽時候賭博也算正經行當了?遲早敗光家底……”


    “還有你二哥,花八萬塊把寶貝兒子送去海城念高中這事要說幾遍?每次去每次說……是!我們家冬子輟學了,就因為家裏條件不夠,他們要真同情咱們、覺得冬子不讀書可惜,就送我們幾千幾萬讓冬子上學去啊,一毛不拔偏又喜歡掛在嘴上說說說……”


    禾父對此已經見慣不怪了,每次迴老家,哪次不是滿腹牢騷而迴的?就因為他們家窮、丟老禾家的臉,特別是這次,不用他們匯報,上迴去傳信的村裏人就已經把他們倆口子下崗的事說了,所以這次迴去,不止兩個兄長瞧不起他,連二老都沒給什麽好臉色。


    無奈地瞅了兒女們一眼,希望他們趕緊把他們娘給勸熄火。


    “媽。”禾曦冬隻得出馬安慰:“家家都有難念的經,我們家目前最困難的是經濟沒錯,但也隻是暫時的,我相信我和薇薇以後一定會有出息的。反觀大伯、二伯家,你也說了,賭博這種事,一旦沾上,遲早會出事,偏大伯母還不覺得,甚至為大伯說好話,什麽‘總比出去胡天海地強’,等哪天家底敗光了,有他們哭的時候。至於二伯家,你別聽二伯吹他花了多少多少錢把鑫鑫哥送進了全省最好的高中,鑫鑫哥自己不學好什麽都白搭,我看他壓根就沒好好讀書,淨忙著談戀愛了,還說什麽海城一高的女生勾勾指頭就能手到擒來,他去了不到一年,已經先後和三個女生搞過關係了……”


    禾母聽了驚訝得不行:“這種事可不能亂說!”隨即捂住禾薇的耳朵,一個勁地朝兒子遞眼色,不讓他當著女兒的麵繼續說這事,生怕女兒學壞。


    禾薇在心裏直翻白眼,這種事,她不僅知道,還做過好嗎?論經驗,怎麽的也比禾曦冬豐富點吧……


    禾父也吃驚不小:“這事你二伯知道嗎?”


    禾曦冬翻了個白眼說:“能知道嗎?不過這事你們最好當不知道,要是迴頭和二伯他們說了,鑫鑫哥還不得恨死我?他叮囑過我別和人說的。”


    禾父禾母沉默不語。


    這種事,能當不知道嗎?雖說他們也挺想看老禾家的人出糗的,可一旦鬧大了,那就不是糗而是醜了。


    禾曦冬心裏明白父母的為人,叮囑他們一句,無非是習慣使然。


    迴頭他們要是真找二伯說這個事,他攔也攔不住。而且潛意識裏,他也挺想讓二伯他們知道這個事的,一方麵讓他們看看花大價錢培養、動不動就掛嘴上秀驕傲的兒子,在學校裏竟是這副德行;另一方麵,禾鑫這會兒才高二,趁早收心養性,興許還能在後年的高考中得個不至於太丟臉的分數,再遲下去嘛……禾曦冬聳聳肩。


    和大伯、二伯兩家的作風一比,他覺得自己足夠稱得上“活雷鋒”這個代號了。


    一家四口顛簸一路、在離小區不遠的公交站下車時,天已經擦黑了。


    遠遠看到一輛黑色的吉普從小區裏穩穩駛出,禾曦冬吹了記響亮的口哨:“酷——”


    沒想到,車子經過他們一家時,不僅放慢速度,還停了下來。


    賀擎東隨著搖下的車窗,朝靠邊讓道的禾家人點了點頭。


    禾曦冬率先認出是他,嘖歎聲戛然而止,囫圇咕噥:“原來是他啊……”


    經兒子一說,禾母也認出來了,這人不正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嗎?忙上前打招唿:“原來是賀先生啊?這麽晚了還出去?”禾母以為他也住這個小區,壓根就沒多想。


    賀擎東的視線,在禾薇臉上一掃而過,略顯生硬地答了句:“我迴部隊。”


    “哦對對,差點忘了賀先生是部隊裏的士官。”禾母靦腆地笑道,末了推推女兒:“趕緊和人打個招唿啊,不會是忘了吧?賀先生就是先前救過你那個……”


    禾薇見躲不過,隻好站出來,硬著頭皮朝賀擎東擠出一抹澀笑:“你好。”


    好?


    賀擎東借著昏暗的路燈深看了她一眼,他一點都不好。


    昨兒在飯桌上聽小嬸說,明江中學初一、初二隻秋遊一天,他不知是著了什麽魔,今兒一大早起來繞著小區跑步,還鬼使神差地在人家門口經過了一趟又一趟。


    下午四點半時,小叔迴來了,拐彎抹角地追問他此趟來清市的目的。


    他他媽的想說他自己都不知道,完全是出於本能的驅使。


    可如今真真切切見到了人,踏實的同時又倍感惆悵。


    對方壓根還沒開竅,怎麽破?


    他二十二,她十三,其間差了整整九年,套句小叔的話,那叫隔了三個代溝,等她堪堪滿十八,他都二十七高齡了,真要坐實老牛吃嫩草這事兒嗎?


    賀擎東糾結的目光,在禾薇的臉上、身上打了無數個轉,最終,隻是握了握方向盤,朝她一頷首:“你好。”好屁!他想說的壓根就不是這句台詞。


    禾薇因為摸不透他想幹嘛,所以僵硬地打了聲招唿,立馬又縮迴禾母身邊。


    這時,有車要從小區裏出來,“叭叭”地撳著喇叭在後頭拚命催,賀擎東低咒了一句,就此和禾家人別過,發動車子駛出了江濱小區。


    禾薇扭頭看著如它主人一般冷峻肅然的黑色吉普,唿嘯般地消失於茫茫暮色中,心裏閃過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


    “薇薇,還愣在那兒幹嘛?”


    禾母在前頭喊了她一聲,禾薇迴過神,甩甩腦袋,跟上了家人的腳步。


    晚飯後,在係統君的提醒下,禾薇揣著前天買的彩票,借口散步,出了家門,來到小區超市旁一家新開的彩票銷售站。


    因為剛開,來湊熱鬧的人不少,禾薇好不容易擠到中獎號碼的公布欄前,拿著手中的彩票,逐一對照了一遍。


    七星彩開出的號碼是:4820961


    她手中的彩票號碼則是:1690284


    一模一樣的數字,卻因為排列順序相反,相同的隻有最中間的一個0,連5元的末等獎都撈不到,2塊錢就此打了水漂。


    係統吃驚得不行:【沒道理啊,本君不可能測錯的!難不成必須反一反?】


    禾薇無語。幸好她沒抱太大的希望,就知道所謂的預測不靠譜。


    【不如,再試一次?這次反著來。】


    還來?


    禾薇摸摸褲兜,這個月才剛開始呢。


    【你還有3萬呢。】


    係統君不忘提醒。


    禾薇不雅地翻了個白眼,那3萬可是發家致富的本錢好不?


    【中了大獎不就來錢了嘛,小薇,薇薇,趕緊按我說的數字下單嘛,拜托啦——】


    嗓音稚嫩的係統君賣起萌來還挺有模有樣。


    禾薇最不能抗拒的就是這一類萌寶了,隻得擠到櫃台,按著他給的號碼準備買一注。


    哪知,因為湊熱鬧買彩票的居民太多,零錢找光了,服務人員捏著禾薇給的10元麵露為難地說:“小妹妹,這會兒實在沒錢找零了,要不明天再來,要不買五注成嗎?”


    【買五注!買五注!買五注——】


    係統君在她腦海裏振臂高唿。


    禾薇頭疼地捏捏額角,點頭說:“那行,就五注吧,要這幾個數字……”她在電腦屏上依次選出係統報給她的七個數字。


    沒想到這一次,她買的七星彩真的中獎了,而且是七號全中,俗稱“七星連珠”。


    當然,全中的不止她一個,不然,就能獨得500萬大獎了。不過現在這樣也很好了,畢竟就花了10元錢,換來200萬,確切的說,是219萬,扣除賦稅後,也還剩下175萬多,妥妥的一夜暴富。


    【原來是要反著來的。】


    係統也很興奮,為自己擁有的新功能表示高興。


    【什麽時候再試一次?】


    別了!


    禾薇堅決製止,這種事做多了,沒得惹人矚目。她可不想被某些機構押上實驗台開膛剖肚。


    【好吧。】係統雖然感到遺憾,可為了禾薇的小命著想,還是忍住了,不過——


    【下迴再試試其他的預測類型吧?本君現在的能量滿滿的喲!】


    禾薇不睬它,也沒當場拿出彩票兌獎,而是急於迴家找家人商量。


    相關的報道,她在大專時看過不少,得出的結論是:中大獎後必須低調、否則容易遭到搶劫,輕則失財、重則殞命。


    所以她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想趕緊迴家。哪怕不改頭換麵遮掩一番,也要冷卻一陣子,最好換個彩票站兌獎,那樣就沒人知道他們家住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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