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朵剛說完,砰的一聲,屏幕被一堆問號刷屏,就連她那個小助理也開始發微信問她怎麽迴事,薑朵無動於衷的摁了幾個字迴複過去。

    【薑朵:就你聽到的那麽迴事。】

    等迴完消息,她把手機扔在一邊,再重新看直播頁麵的時候,上麵汙言穢語說什麽的都有,薑朵二話不說直接關了直播,沉默的打開了最新的狗血電視劇。

    林擒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來的,薑朵正對著電視劇裏的男小三咬牙切齒,林擒那鋪天蓋地的罵罵咧咧立馬席卷而來——

    “薑朵,你是不是不想火了?你直播裏賣的人設是單身女大學生,合同裏白紙黑字都寫著呢,你知不知道亂講話是要付違約金的?”

    薑朵“嗯”了一聲,思緒仍在那男小三身上,開口,“我知道。”

    林擒不可思議,“你知道你還說你有男朋友了?你直播間裏都是男的,把他們趕跑了,誰還來看你直播啊?”

    薑朵繼續“嗯”了一聲,然後說,“去他麽的直播。”

    罵完髒話後,她直接掛了電話,接著津津有味的看那腦殘電視劇,雖然劇情有挺多詬病的地方,但爽也是真的爽。

    她本來想今天去找周凱抬杠,結果連麵都沒見到,白瞎她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了。

    這直播不直播的,她早就無所謂了,反正也不靠這個吃飯,尤其是公司給的那莫須有的“單身女大學生”人設,薑朵演一次就想吐一次。

    薑朵這輩子最挨不上邊的就是“大學生”三個字,她不過就是堪堪讀完了九年義務教育的普通人而已,卻還要裝作一副正在讀書的模樣。

    別人不覺得違和,她倒是覺得反胃。

    其次就是“單身”倆字,薑朵自詡不是什麽清純人設,跟陸北定分手後,她算是無縫接軌的跑去勾引了遲倦,要說單身,她這幾年或許隻空窗了兩個月吧。

    遲倦跟她冷戰的兩個月。

    她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慢悠悠的捏著手機翻微信,那小助理顯然是新來的,一板一眼的給她發了很多相關規定,還正兒八經的教她怎麽公關。

    薑朵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然後摁了幾個字過去。

    【薑朵:我要解約。】

    那小助理沉默了很久沒迴複,薑朵也就隨她去了。

    直到過了十分鍾左右,小助理列了一長條清單和相關合同詞條,還用鮮紅的字體

    標注了違約金的數額——

    五百萬。

    薑朵:?

    這特麽的不是賣身契是什麽?

    解約自然是不可能解約的,焚一都快四麵漏風了,她還哪裏有閑錢去堵這個窟窿,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幾日遲倦格外的“乖巧”,不僅沒伸手找她要錢,甚至還把水電費給交了。

    薑朵難得的受寵若驚了些,雖然這公寓的水電費也沒多少錢,但能從遲倦身上摳摳搜搜下來一點,都已經難能可貴了。

    所以遲倦迴公寓的時候,薑朵拿著一副“你長大了”的神情覷他。

    他換了家居服,懶懶散散的挨著薑朵坐,身子軟的沒骨頭往她肩膀上靠,薑朵剛打算離他遠點,手腕就被遲倦給扯住了。

    他沒用多大的力氣,隻是防止薑朵再避開他而已。

    薑朵見他一副東倒西歪的樣子,嗓音也柔和了點,“我等下要開直播,你在旁邊不怕入鏡?”

    遲倦挑眉,“我就算隻露一雙眼睛,你直播間都能被粉絲刷屏到崩了。”

    有一說一,確實。

    遲倦那雙似笑非笑的丹鳳眼,實在是太妖孽,屬於那種被和尚看了得默念道德經的那種,薑朵無法反駁。

    但遲倦卻沒湊過來打擾她繼續開直播了,而是離得稍微遠了一點,但還是不安分的拿腿壓在她腰上。

    反正視頻裏也隻能拍到薑朵上半身,就算遲倦在她下麵胡作非為,也沒人能發現。

    薑朵沒攔著他亂來,餘光瞥到他在打遊戲,索性收斂了心思,重新開了直播。

    這次開直播,進房間的粉絲數明顯少了許多,畢竟薑朵都擺臉子說自己有男友了,那些榜單上的金主也早就拍拍屁股跑了。

    開玩笑,這世界上漂亮主播一抓一大把,何必在一個有主了的身上花錢,睡也睡不到,還是個不愛玩擦邊球的。

    沒意思。

    薑朵自然是發現了房間人數驟降,但她根本無所謂,隻要把合同上的直播時長填滿了,粉絲就算是一個都沒,她都接受。

    結果剛一打開,那“美麗俏佳人謝大腳”老哥突然就砸了二十多個火箭過來,評論區騰的一下砸開了花,一個個都去勸那老哥擦亮眼睛找客服退款。

    說薑朵這女的在騙錢,其實早就有主了,一直在網上操人設罷了。

    還有的說薑朵這女的現實生活裏長的根本不

    能看,這都是美顏開了十級濾鏡的效果,要那老哥把錢省著去買房。

    薑朵一條評論一條評論的看,情緒毫無波瀾的感謝了一番後,繼續沉默的看評論。

    評論區都是叫那“美麗俏佳人謝大腳”迴頭是岸的,那老哥耐性也是極好,就算如此也一聲不吭,隻是過了三分鍾後,又砸了一波禮物。

    然後十分欠揍的在評論區裏置頂留言——

    隻有三個字:我樂意。

    薑朵看著看著給看笑了,這就是有錢人的快樂嗎,她確實想象不到。

    後來評論區裏畫風驟轉,也不說薑朵的事兒了,反而開始諷刺那“美麗俏佳人謝大腳”說不定就是喜歡玩有主的女人,說不定就是好這一口。

    薑朵看了這條評論後,二話沒說把那人踢出了房間,然後冷冷的開口,

    “俗話說女人愛嚼舌根愛背後說別人壞話,但我看這跟性別無關吧?在網上都嘴臭的可以,現實裏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爛蠅臭蟲呢。”

    薑朵嗓音很冷,神情更是漠然至極,平日裏那一副輕佻的模樣消失殆盡,隻留了一副清冽的模樣,眼睛雖是天生笑眼,可深處裏卻藏著一絲厭惡。

    結果她剛一說完,直播的房間就被封了,原因是她人身攻擊。

    薑朵氣的想笑,二話不說摔了耳機,退出了直播軟件,機械般的刷著手機,過了很久後,她朝著旁邊的人說,

    “我心情不好,過來給我親一口。”

    她琢磨著自己的語氣好像有點蕩,特像那種古時候跑到銷金窟裏找女人的公子哥,張口閉口就是“過來給我親一口”。

    遲倦好像正在打遊戲,手指摁的飛快,但一聽到她有需求以後,直接手機一扔,人也跟著湊了過來。

    他先是親了親薑朵的額頭,然後低聲問,“怎麽,出什麽事了?”

    遲倦算是很敏銳的人,更何況他剛才也目睹了評論區裏的惡言惡語,雖然明麵上不能跟薑朵說,但他倒可以旁敲側擊的讓薑朵自己說。

    結果薑朵隻是垂著腦袋,搖了搖頭,“沒什麽,有點累了而已。”

    她一貫都是這樣,擰巴又敏感,永遠不討喜。

    小時候李麗很少管教她,薑朵那時上的小學也是魚龍混雜,教不了什麽東西,李麗卻挺樂意把薑朵往學校裏送的。

    一來,交的錢不多,跟托管所一樣,省心省事。

    二來,小孩兒在家裏待著李麗也不好招攬生意,衣櫃裏也快塞不下薑朵了,李麗巴不得趕緊把她送走。

    可李麗根本都不知道薑朵在學校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那時候還不興校園暴力這個說法,但像薑朵這樣出身的孩子,壓根沒人願意跟她接觸,街坊鄰居都知道她的來曆,更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跟她玩鬧。

    他們總是告誡他們的孩子,離那個薑朵遠一點,越遠越好,她太髒了。

    小孩懂什麽,隻會照葫蘆畫瓢的罵薑朵髒而已,小薑朵性格又倔又硬,用李麗的話來說就是油鹽不進、認死理、臭石頭一個。

    在外麵被人罵了打了,小薑朵迴家一個字也不說,李麗忙著幹她自己的事,從來也不關心小薑朵身上的淤青跟書包裏的惡作劇蟲子。

    隻有一次,小薑朵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她厭惡老師似有似無的目光,厭惡那些家長欲言又止的警惕,更厭惡來自同桌的汙言穢語。

    她鼓起勇氣跟李麗說清楚了後,妄圖在李麗身上找到一絲慰藉。

    可是沒有。

    李麗隻是坐在床頭櫃上數錢,散漫的開口,“有人罵你?是不是你哪裏做的不對,還是上課又開小差了?你們班主任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你成績下降這麽快,是不是……”

    還沒等李麗說完,小薑朵就跑了出去。

    李麗沒出門追,她知道小薑朵跑不遠,總會迴來,所以在家裏繼續心安理得的塗指甲油。

    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李麗卻很少能察覺到身上的責任感,她僅僅隻是覺得薑朵投錯了胎生錯了地方。

    要是她能沒薑朵這個累贅,說不定能掙的更多。

    李麗是這麽想的。

    她一邊數錢一邊咬牙切齒的給班主任送了點禮物,麻煩她好好照顧薑朵,迴到家後,李麗指著薑朵鼻子說,

    “你少跟我闖禍,你知道養一個孩子多費錢嗎?”

    小薑朵沒吭聲。

    從那天開始,她再也沒跟李麗說過關於學校的一個字,學校也再也沒同齡人敢欺負她。

    因為她學會了罵人。

    李麗怎麽罵別人的,小薑朵一字不差的都學著了,然後原封不動的送給了那些髒話技巧尚不成熟的同桌。

    小薑朵再也不訴苦了,她覺得沒用,根本指望不上任何人,與其等著別人來救她,

    不如先學會自救。

    久而久之,薑朵也就不需要別人了。

    她習慣了打碎牙齒和血吞,習慣了一聲不吭默默扛,就算親密如遲倦,她還是無法把那些委屈說出來。

    不是她故作堅強,是她怕自己的委屈在別人眼裏不過爾爾。

    因為當初李麗就是這麽漠視過去的,所以她怕她將自己的痛苦剖析攤開在別人麵前,卻隻能得到一句——

    “是不是你自己哪裏做的不對?”

    傷口已經很痛了,為了防止有人撒鹽,薑朵幹脆封鎖了所有好意。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還有遲倦,不高興了來一次就能讓她滿足到喟歎的男人。

    薑朵在遲倦身上總能找到自己的領地,譬如此時此刻,她狠狠的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胛骨上,明明像這種劃分領域留下印記的事情,是雄性動物的本能。

    可薑朵偏不,她也喜歡在遲倦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痕跡,好讓那些覬覦遲倦的女人知難而退。

    她薑朵本就是一個厭惡別人染指她的所有物的人。

    這應該不叫自私,叫占有欲。

    遲倦也沒閑著,既然懷裏的人都迫不及待了,他低沉的呢喃了一下,然後說,

    “朵朵,委屈了要跟我說。”

    薑朵悶悶的“嗯”了一聲,卻照樣一個字都沒開口。

    她克製的近乎理智,而理智卻是情欲裏最忌諱的東西。

    遲倦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並沒有急著去浴室,而是一點一點拍著她單薄的後背,低低的說,

    “朵朵。”

    他隻是平緩、低沉的叫她,沒有壓迫,不夾雜欲望,僅僅隻是叫她而已。

    可就是那麽一聲“朵朵”,卻惹得薑朵鼻頭一酸,眼淚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

    李麗對她不聞不問的時候她沒哭,同桌捉弄她辱罵她的時候她隻是沉默,網友編排她隨意的淩辱她的時候,她都沒哭。

    可一旦有人安慰,有人拍了拍她的後背,薑朵就忍不住了。

    她把頭埋得低低的,不願意讓遲倦看到她的淚痕,卻發現自己不小心把腦袋放在了他的頸窩裏,薑朵身子驟然一僵,剛打算挪挪位置的時候——

    遲倦卻伸出手將她摁在了胸前,平穩有力的心髒跳動悉數傳達在薑朵的耳裏,她甚至可以清晰的聞到來自遲倦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味。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覺得遲倦是不大靠譜的、是輕佻的、毫無正形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風流成性、妖孽如斯的男人,卻在此時此刻,讓她感受到了一股沉穩、平和的力量。

    他淡化了薑朵的委屈、不安以及任何的負麵情緒。

    隻是簡單的開口說,“朵朵,要是委屈了,得跟我說。”

    薑朵埋著頭,眼淚不要錢一樣往下掉,然後悶聲說,“我想跟那網紅公司解約。”

    遲倦:“那就解約。”

    薑朵抽抽噎噎:“解約需要賠他們五百萬。”

    遲倦:“那就賠。”

    聽著這不知民間疾苦的話,薑朵氣的咬牙捶了他一下,然後說,“我哪裏有錢賠啊,把你賣了換成錢湊湊估計還差一截。”

    遲倦略一思索:“行啊,我到時候找個下家,騙五百萬過來給你還債。”

    薑朵氣的悶出了笑來,她淚眼汪汪的盯著遲倦,後者明顯遭不住這樣溫情的眼神,隻好附身親她的臉頰,歎了口氣,才說,

    “那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會出事的。”

    薑朵在他懷裏不安分的扭來扭去,聲音低低的,癢癢的,酥意陣陣的,“出什麽事?”

    遲倦知道她是明知故問,故意碰了一下她,惹得薑朵臉紅耳赤後,才開口說,“隻是動一下,你怎麽就開始抖了?”

    薑朵張口想罵他,卻被悉數化為了一個吻,淹沒了所有委屈的情緒。

    她沒抵抗、也沒想要抵抗,隻想抵死纏綿。

    次日醒來的時候,遲倦早不知道去哪裏鬼混了,薑朵沒太在意,微信卻收到了幾條那小助理的消息。

    她沒點開,用膝蓋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估計是她昨天直播被封,又得被教育幾句。

    薑朵疲憊的化好妝,在鏡子麵前照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昨晚一戰還挺滋潤人,比她買的急救麵膜都見效快。

    應該拉著遲倦多做幾次,也省了去美容院保養的錢。

    就在她剛打算去焚一的時候,公寓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薑朵沒太在意,隨手就打開了門,瞥見是陸北定的時候,她怔了一下,然後說,

    “你怎麽?”

    陸北定臉上掛著沉穩和煦的笑,薑朵這才發現他旁邊拎著行李箱,她脊背驟然一僵,然後說,“你這是?”

    她以

    為陸北定要住進來。

    陸北定及時的開口,“下午的飛機,要去深市參加一個雪茄展覽會。”

    薑朵“噢”了一聲,然後側身給陸北定讓路,卻在他剛走進客廳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垃圾桶裏還有昨晚她跟遲倦留下的東西。

    陸北定輕掃一眼過去,並沒有絲毫的停頓,麵色往常的坐了下來,隻是手指微不可察的蜷縮了一下,仿佛在隱忍。

    薑朵瞥了一眼他的反應,見他臉上還是那樣的溫和,鬆了一口氣,才開口說,“估計過幾天我也要去深市,遲倦打算去那邊玩段時間。”

    陸北定爾爾一笑,“真巧。”

    這下輪到薑朵尷尬了,她倒了杯水推了過去,然後說,“你來我這裏是有什麽事要跟我商量嗎?”

    上次陸北定跟她談過了焚一的事,資金周轉方麵還需要他的幫忙,薑朵不敢怠慢,生怕其中出現了問題,坐姿端正的如同要開會一樣。

    陸北定望了一眼她的表情,嚴肅至極,更是陌生至極。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陸北定早就習慣了她撒著嬌拉他手臂,隻為了討要一個甜筒的模樣,如今她一副公事公辦的狀態,讓他心底一空。

    他知道薑朵的脾性。

    焚一這件事,無論是林擒還是蕭燃出手幫忙,她都會插科打諢,模樣懶懶的相處。

    絕對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幾年前薑朵追求他的時候,像一個狗皮膏藥,甩也甩不掉,那時的陸北定隻要遠遠的看到薑朵的身影,就會覺得頭疼。

    他無法理解,不過是一個違心的英雄救美而已,何必誇張到非得以身相許。

    薑朵追人的手段向來不拐彎抹角,放在那個時代,是要被人叫做不知廉恥的,可她卻照樣我行我素,筆直著身子等在實驗樓的門口,還能總衝著他的師兄弟們笑著打招唿。

    興許是美女效應太強烈,起哄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影響到了陸北定正常的生活。

    他認輸,但卻沒動心。

    真正動心是什麽時候呢,陸北定也覺得眼前有些模糊了,他隻記得薑朵臉上從來不加掩飾的笑,隻記得她明明捉襟見肘卻偏要請他吃飯的樣子。

    陸北定沒有見過比她更明媚的人,興許有,但都不重要了。

    他從前一直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麽可以令人追悔莫及的東西,科研上的進步、名利雙收的人生、出身

    優渥的家世,他都有了。

    但他卻沒了那個明明隻有十塊,卻偏要在他身上花十二塊的女孩。

    陸北定睫毛微微動了一下,朝著麵前緊張的薑朵說,“你不用這麽擔心,我隻是想來看看你而已。”

    薑朵微怔,有些疑惑。

    可陸北定對上她那雙眼睛的時候,迅速的移開了目光,沉悶的說,“不要這樣看著我。”

    不要這樣冷漠、疏離的看著我。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薑朵還沒反應過來陸北定什麽意思,就被他三言兩句給撥了迴去,他神色如常地說想吃一碗麵條,薑朵愣愣的說了聲“好”。

    等到她開始下麵條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現在的她已經沒有理由為陸北定做任何事了。

    就連下麵條這種稀鬆平常的事情,放在他倆身上,都顯得格外的別扭。

    但很奇怪,或許是那幾年對他順從慣了,麵對陸北定的任何要求,她的第一反應居然都是點點頭說“好”。

    可她已經沒有對他順從的理由了。

    不過轉念一想,陸北定也算是在為焚一幫忙,下一碗麵條而已,就當是還債,薑朵默默的說服自己,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等她做好了端在陸北定麵前後,他卻沒動筷子,薑朵皺著眉說,“你不打算吃嗎?”

    陸北定怔在原地,目光觸及到了手臂上蜿蜒的疤痕,心底的驟痛迅速的蔓延到了四肢,連那早就愈合了的傷疤,都泛著細密的疼痛。

    他該怎麽說,才算得體?

    要說他其實根本不餓,隻是妄圖想看她為了他而忙碌的背影嗎?

    要說他看到垃圾桶裏的安全套後其實根本沒有表麵上那麽無動於衷,隻是害怕她會厭惡自己的本性而裝作看不見嗎?

    陸北定抿唇,他想要掩去眼底洶湧的情緒,卻發現根本沒辦法,他對薑朵的貪圖,早就吸煙咳肺,深至骨髓。

    陸北定驟然抬眸,眼球充血,直接三兩步朝薑朵走了過去。

    薑朵剛打算要反抗的時候,細密的吻已經從額頭下來了,陸北定身上的味道她很熟悉,是帶著實驗室裏冰冷的氣味,可現在,他的肌膚卻是滾燙的。

    薑朵想要推開他,卻發現男人的肉硬到她無力反抗,她剛打算上腳踹的時候,手指卻無意的碰到了陸北定的那條傷疤上。

    醜陋的長條形狀的

    凸起,卻留在一個做科研的人手上。

    薑朵慌張失措地撤迴手,被迫的悶在高大的黑影裏,她知道如果陸北定真的打算硬來,她根本沒辦法拒絕。

    充滿侵略性的目光掃在她的臉上,陸北定捕捉到了一絲痛感。

    薑朵掉了一滴淚,問他,“我們這樣算什麽呢?”

    當初她把一顆心奉上去的時候,都不渴求會有同等的迴應,她絞盡腦汁隻圖陸北定不要忽略她,不要無動於衷就好。

    她做到了。

    卻比沒有做到更慘烈。

    陸北定根本不愛她,就算他們有名有分了,就算能夠牽手接吻了,可陸北定的眼底根本就沒有薑朵這個人。

    他甚至都記不住薑朵的生日。

    可他記得住所有的公式。

    薑朵騙自己說,是她還不夠努力,還不夠用心,再等等、再看看,陸北定一定能夠看到她的。

    可是沒有。

    從頭到尾,陸北定的目光裏就壓根不存在薑朵這個人。

    說到底,就是他沒那麽喜歡薑朵,沒那麽重視薑朵,沒那麽需要薑朵。

    “不被需要”這四個字,薑朵吃盡了苦頭。

    在李麗身上,她早就把這四個字嚼爛了往肚子裏咽,她也有想過啊,為什麽自己這麽不討喜,為什麽付出的真心永遠得不到迴應。

    可是她不想再顧影自憐了,失敗也要體麵一點,也要瀟灑一點。

    所以她把陸北定甩了。

    雖然在這場感情裏,她是弱者,可那又怎麽樣,薑朵甩了天之驕子陸北定,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吧?

    可她就是做到了。

    薑朵從來不吃迴頭草,或許在外人眼裏,她出身很一般,條件很差,根本沒有挑挑揀揀的餘地,倘若陸北定能迴來找她複合,說不定都要嘀咕薑朵上輩子燒高香了。

    可薑朵偏不。

    她的自尊心雖然寥寥無幾,早就被社會磨得棱角盡毀,可並不代表沒有。

    薑朵從來不允許自己糟踐自己。

    她不會去跪著求任何人憐憫她,也不會對任何一個拋棄過她的人心存幻想,就算是遲倦,她也絕對不會當麵開口說“複合”倆字。

    陸北定當年給她灌過的苦藥夠多了,就算現在能苦盡甘來了,薑朵也不樂意。

    憑什麽他們想如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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