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時候,宇文憲才悠悠轉醒,他瞳孔渙散,猩紅未退,鄭如煙見他蘇醒,嬉笑歡顏,立刻吩咐人遞來了一杯溫熱的糖水,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後吹了吹,剛要送至他嘴邊,不想手在半空中便被宇文憲截了去,他力道十足,抓的鄭如煙的手腕似要斷了一般,勺子中的水灑了一錦被。鄭如煙繡頭緊蹙,驚恐的連唿了幾聲“王爺,王爺妾身是如煙啊,王爺您看仔細,妾身是如煙。”


    宇文憲猛然一驚,半響,眼內的猩紅才漸漸褪去,黑色的瞳孔凝聚後悠悠的望了眼鄭如煙,才漸漸的鬆開了她,鄭如煙的手腕處清晰的印著宇文憲的指印,紅腫一片。


    “婉瑤呢?她人在哪?”宇文憲神情緊張,張口問道。


    鄭如煙拿起娟帕將被水弄濕的被子擦了擦,唇邊透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嘲弄笑意,頭也未抬的道了句:“當然是在她自己的帳內,難不成還要睡在這?”


    宇文憲猶記得婉瑤被戰鴻摔下了馬,他撲過去緊緊的抱著她一起滾下了山坡,之後的事兒就全然想不起來了。他掀起了錦被,光著腳穿著單薄的裏衣便要出門,額頭上的傷口讓他疼的悶哼了一聲,他抬手摸了摸,不想血液黏糊糊的粘了滿手。


    鄭如煙見他要出門,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擋在了跟前,她高抬著下巴,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道:“外麵風大,王爺高燒還未退,頭上的傷口自是見不得風的,婉瑤姑娘有禦醫們守著,就算王爺去了也幫不上忙。”


    宇文憲麵帶怒火,掌風一帶,鄭如煙便軟噠噠的倒在了地上,隨後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巧雲見狀連忙上前攙扶起鄭如煙,輕輕的拂了拂她身上的灰塵。


    鄭如煙淚含眼圈,緊握著粉拳,長長的單蔻指甲似要摳掉手心裏的肉一般,半響,才深深的緩了口氣,眼梢輕抬,嘴角上揚,不屑一笑,道:“李婉瑤,我看你還能張揚多久。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像螻蟻一樣的活著,隨時都得擔心什麽時候會被人踩在腳下。”


    宇文憲不管不顧的出了門,直奔婉瑤的帳篷,這一幕恰巧被剛剛狩獵迴來的宇文邕撞見,他將手中的麋鹿隨手一扔,麵無表情,如黑淵一般深邃的眼眸直直的盯著宇文憲,眼內意味不明。


    元氏見宇文憲來後,連忙叫憐兒給宇文憲搬了張椅子,阮希連忙上前一步,拉住憐兒,示意她去。


    阮希搬來張椅子後,又取了一件狐裘披在了宇文憲的身上,宇文憲滿眼心疼的望著婉瑤,那雙眸子柔情的似乎能滴出水了一般,隻是未曾留給阮希一個餘光。


    元氏見狀,對憐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幾人先行退下,徒留宇文憲與婉瑤倆人在內。


    阮希也隨著元氏及憐兒退了出去,隻是轉身之際,端了壺熱茶又轉了迴來,她站在帳篷外,輕輕的撩起了門簾,悄無聲息的進去後便站在門口處,靜靜的望著宇文憲的背影,一雙好看的眼睛,淬滿了濃情


    宇文憲見眾人都已出去,便無所顧忌,他近身上前坐於榻上,握住婉瑤的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臉上蹭了蹭,轉而又移至唇邊,像是欣賞珍貴的寶物一樣,輕輕的吻了吻。他小聲的似喃呢一般,軟軟道:“婉瑤,我好想你,我忍著不去看你,可你知道那種隱忍麽?就好像在水下憋氣一樣,每隱忍一次,便唿吸困難一次,我想你想的都快要窒息了。”


    “婉瑤,我突然後悔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還想再爭一爭,就算把你強留在我身邊也好,或許日子久了,你也會愛上我呢?”


    那種疼惜與愛憐看的阮希錐心般疼了一下,她眼角濕潤,默默轉身出了帳篷。


    這一場冬獵因宇文憲與婉瑤的傷勢而草草收了場,大部隊在抵達麒麟山的第三日清晨便早早離開了。


    迴到長安後,婉瑤依舊昏迷不醒,滴水不進,意識全無,憐兒與阮希一直侍奉其左右,宇文護幾乎將整個皇宮內的禦醫全都差遣了來,最開始的倆日,大夫們直直搖頭,婉瑤隻吊著一口氣,臉上都跟著泛了青。


    憐兒端著藥碗,聽見禦醫們竊竊私語,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下來,她上前一步跪在禦醫跟前,死也不肯起來。


    憐兒哭的梨花帶淚,道:“大夫,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心地那麽善良,菩薩是會保佑她的,我求求您了再給她開幾副藥,我一定會讓她喝下去的。”說罷雙手伏地叩頭,聲音響亮,額頭沁出了顆顆血珠都不知道疼。


    禦醫也是無奈,耐著性子聽憐兒說完後,幾個人將她扶起,道:“你家小姐的外傷已無大礙,頭部也沒受傷,但是為什麽遲遲不肯醒來,老夫實在是不知啊。姑娘,雖然老夫不信神佛,但是你要是有時間,倒不如去求求神拜拜佛。”


    話音剛落,憐兒便起身掉頭就往佛堂跑去。


    朝堂上


    宇文護臉色疲憊,精神有些萎靡,但是聲音依舊底氣十足。


    他憤恨的道:“小女是在狩獵場上遇刺的,小女生性善良,又與朝堂無關,更與人無情感金錢糾紛,所以,老臣鬥膽猜測,此次遇刺是有計劃的,或許是想行刺皇上或者朝中的哪位大臣也未可知,還好被齊王殿下撞見,救下小女。為了避免此等事情再次發生,老臣希望皇上可以徹查此事,還小女一個公道。”


    宇文護說的義正言辭,朝堂的幾分大臣也附和著央求宇文邕徹查此事,宇文邕當即應下,命宇文直負責,宇文護捋了捋發白的胡須,眼色張狂,很是滿意。


    這一日晚上,憐兒眼睛哭的紅腫,守在婉瑤床榻前,時不時的為婉瑤掖一掖被角,擦擦汗,雖然高燒已退,但人還是遲遲不肯醒來。


    屋內不知為何突然吹來了一陣微風,憐兒隨即便趴在了床榻上沉沉的睡了去,此刻窗戶突然從外被推了開,黑衣人一閃而入,他走至婉瑤榻前,眯笑著垂眸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而後坐於她身側,伸出纖白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顎,忽而俯身低下便吻上了她的唇,起初是在在唇邊打著轉,舌頭清淺的添了添她幹裂的唇,隨後手下一個用力,便撬開了婉瑤的唇齒,他輕輕的吸允了下她的舌頭後,將一粒藥丸渡到了她的口中。


    片刻後,婉瑤臉色青紫,直翻著白眼,黑衣人瞧見這形勢不對,隨手將桌邊的半盞茶喝了一口,而後又將水口對口的渡到了她的口中,婉瑤喉嚨上下動了動,這才好了起來。


    黑衣人清淺了笑了笑,輕聲道:“差點讓藥給噎死,可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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