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金色的暖陽鋪灑在這片荒脊的土地上,遠處山頂還未融化的皚皚積雪像是陰鬱樹叢上盛開的潔白小花,安靜地綻放著,高遠遼闊的晴空之上盤旋著著逆風振翅的蒼鷹,目光犀利而敏銳,像一個無所畏懼的征服者睥睨著世間的一切。

    遠方再次響起鳴金收兵的號角,聲音空遠而嘹亮,沒有蒼涼與悲愴,隻有振奮人心的威壯與豪邁。

    這是西南軍發動的第十五次進攻,與其說是進攻,不如說是討伐。十戰之前,他們因兵力與糧草不足居於劣勢處處受到壓製,戰況慘烈死傷無數。

    從第十一戰開始逆轉戰局,他們氣吞山河扭轉乾坤逢戰必勝,將士們揚眉吐氣,士氣高漲勢如破竹,以每戰大捷的驕人戰績告慰了在這裏英勇獻身的亡靈,讓他們可以安心長眠於這片用血與肉澆築的廣袤土地上。

    月圓十五,十五代表圓滿,今日是他們的主將帶領他們發動的最後一次全麵剿殺進攻,此戰大勝就預示著大夏與吐蕃與驃國兩國的西南戰事從此結束。等待他們的將是班師迴朝載譽而歸,以戰勝者的身份受萬民敬仰愛戴,得褒獎重用。

    直至鳴金之時,敵方軍隊已經七零八落潰不成軍俘虜戰俘無數,眾士卒無不歡唿呐喊,擊掌相慶宣泄戰後餘生的喜悅,彼此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在陣陣歡唿沸騰聲中,隻有一個人與此刻這熱烈氣氛格格不入,這人便是他們的主將。表情冷肅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沒有喜悅心如止水。冽冽寒風中衣裾飛揚,她正身高坐於馬上,玄甲鐵衣身姿英挺,一雙星眸直射前方陰森可怖,望著遠處瑟瑟發抖苦苦告饒的敵方主將,雙眸微眯,嘴唇微抿,一臉冷漠,像是一個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王者。

    她緩緩攤開手掌,舉向一旁,立於身側的元昱立刻領悟她的意思,將身後的弓箭遞與她手。

    五指成拳緊緊握住半圓的長弓,利落的按箭上弦,端起臂膀,拉弓如月,屏息凝神,狠鷙的長眸一睜一閉,修長的指一收一放。

    刹那——

    三箭齊發,發出嗖嗖地離弦音,在空中劃出三道整齊的弧線,一瞬間,毫厘不差的射向那人的胸口,穿膛貫心,力量之足箭落人倒,速度快的讓人詭異。

    在這一刻,所有人無不抬頭仰視,麵露崇拜。

    這是一個強的不像女子的女子,她的勇敢,她的智慧,她的正直,她的堅強……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沒有人會因為她是一介女

    流敢鄙夷不屑。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三箭算是禮尚往來……

    ……

    大帳內爐火燃起,暖意融融,把外界的陰涼寒氣阻隔在外,阮媼忙進忙出將剛做好的飯菜一一擺好,備好溫水,又用鐵鉗往爐膛裏夾了幾塊炭火,從袖口拿出前幾日剛剛做好的木瓜膏……

    正想掀開帳門出去瞧瞧,就聽見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心中一喜,趕緊出帳相迎。

    溫惟翻身下馬,急匆匆的往大帳走來,一邊走一邊鬆解著身上的鐵衣戰甲。說來也奇怪,上戰場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沉重壓身,怎麽用不到的時候就覺得這玩意咋這麽累贅,這大概就是櫜甲束兵一身輕鬆的感覺。

    與阮媼打了聲招唿,大步掀帳入內,往裏瞅了一眼,剛要挽袖洗手,身後的阮媼急忙勸阻:“哎喲,少主,你先把手搓搓再沾水。”

    溫惟不解一臉疑惑。

    “您這手生過凍瘡,得好生護著,否則容易再犯,您先把手搓熱伸進這溫水裏,洗完再塗上婢子新做的木瓜膏,保您十指纖纖白嫩如筍。”

    溫惟咧嘴一笑,見阮媼在一旁一個勁地嘮叨著著,不想拂了她一番心意,隻好按她說的辦。

    淨了手,換上一身潔淨的家常衣袍。

    走到飯桌旁,阮媼趕緊為她盛飯夾菜,見她愈發消瘦囑咐她多吃點,溫惟點頭應承,端起一碗米湯轉身徑直走向床榻。

    “侯爺今日怎樣了?軍中醫士可來看過?”她問

    阮媼點頭迴話:“來過兩趟了,換了藥,把了脈,說是傷口恢複不錯,但失血過多又救治不及時傷了元氣,還需細心養護著。”

    溫惟點頭,將幹淨的帕巾墊於他頜下,舀了一勺米水,用唇試了試溫熱,冷熱合適再小心翼翼地將流食送入他口中。

    阮媼見飯菜就要涼了,溫惟又剛剛征戰迴營,怕是腹中饑餓,身體乏累,忙走到近前心疼道:“婢子來吧,少主趕緊用膳,這樣硬撐可別累壞了身子。”

    溫惟搖了搖頭:“我不累,阿姆有事先去忙,空閑時候幫我備上皂沫剃刀,再打盆熱水來,我給侯爺擦擦身子。”

    自從溫惟來了這裏,這近身照顧李榮賑的事,隻要她得空必定親力親為,起初阮媼還不放心,畢竟這照顧人的事她從前可沒幹過。可怎麽也沒想到,她三兩日便上手了,整日守在身旁照護的細心周到。

    午後,溫惟洗了個熱水澡瞬間神清氣爽,溫暖的大帳內熱氣騰騰煙霧繚繞,溫惟為李榮賑剃須淨身,平日裏他一向幹淨利落,威風凜凜,若是他哪日醒來看到自己肮髒邋遢,定是難以接受。

    熟練地抹上皂沫,為他除去身上衣物,撩起袖子浸濕帕巾,準備擦身……

    坦白說,為他擦身近身伺候這事一開始她麵皮薄實在下不去手,雖然她也不是沒見過碰過他那樣,但也僅僅隻是在新婚之夜。中間相隔數月,難免讓人心生不自在。

    可放手讓別人做又覺不放心,天人交戰一番,心一橫最後她還是決定親自上手,心想,反正他睡著了無知無覺,又怎會知道?

    習慣成自然,慢慢地她也就習以為常,駕輕就熟。

    “你這家夥,本大人在外麵上陣殺敵,你倒好沒良心的舒坦地躺在這裏,等你醒了,我定要好好數落你!”溫惟在心裏忿忿不平地想著,嘴角卻露出一絲暖意的微笑。

    想起那日她趕來洄瀾山的時候,那是他受傷的第三日,看他安靜的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好像是在沉睡,麵色憔悴的發青,蒼弱的如同一個久臥病榻的老人,頭發麵頸全是血痂灰垢,全身傷痕累累已經辨不出哪裏還有完好的地方,他的胸闊好像有起伏但又好像沒有,帳子裏擠滿了軍士,啜泣聲,哀歎聲,連同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充斥閡塞著她整個感官……

    分別的時候,人明明還好好的,二人這才多久沒見,再見怎就成了這副模樣,她邁著沉重緩慢的步伐挪到床前,靈魂已經從肉/體抽離整個人都癡傻了,全世界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良久,她伸出自己微涼的指尖,哆嗦地去觸摸他的麵頰,可她明明感到他身體還是溫熱的,他還在喘息著,睡的如此香甜。

    她哽咽著,似乎怕驚嚇著他,在耳畔輕聲唿喚著:“夫君,夫君,夫君……”

    “我來了——”

    “我來了——”

    “我來了——”

    聲音好聽的如這洄瀾山蜿蜒流淌的山泉,空靈而清遠,她一邊一邊地喚著他,沒有歇斯底裏,沒有淚流成河,有的隻是久別重逢拳拳的渴望與愛意。

    他怎麽會舍得離開?怎麽會輕易的放開自己?她不相信,他會狠心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紛亂喧雜的人世間,她不信——

    “大人,節哀啊,醫士說……,侯爺恐怕是撐不過……今日……”

    溫惟雙目赤紅,麵色陰沉恐

    怖,忍著欲要爆發的情緒,咬著牙,撐著最後一絲理智,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信!”

    “他明明還有唿吸,都杵在這幹嘛!還不快給我去尋最好的醫士!”

    當所有人都以為她癡人說夢,悲痛欲絕神誌不清的時候,她卻堅定剛毅沒有放棄,就算有一絲生的機會,也絕不會坐以待斃等待死神的到來。

    許是,天憐有情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當晚,還未撤軍返程的英山王臨時從寨子請來一個年過八旬正南下遊山采藥的當世名醫——孟詵。

    孟老先生人醫者仁心,見多識廣,經診後言李榮賑傷不及筋脈內腑,隻因全身多處兵器傷,胸腔有開放傷口,導致氣體灌入唿吸不暢,又因失血過多沒有及時救治而體況不支,幸而他生命力頑強,能支撐到現在實屬不易,天無絕人之路,若醫治得當尚有一線生機。

    溫惟當場喜極而泣,跪天拜地,內心如那漫天的霞光倔強地穿透陰厚的雲層,五彩斑斕光芒四射,那種絕路逢生的感覺她一生都不會忘。

    她曾想——

    隻要他活著,哪怕永遠醒不過來,就這樣靜靜地躺著,就算照顧他一輩子,她也願意……

    漫長睡夢中——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仿佛有種失重離地感,但他分明聽到有人在跟自己說話,有人在觸碰的自己身體,那聲音是如此的溫柔熟悉,還有那真實的觸感讓他想起與她歡愛時,那靈巧的纖纖玉手滑過肌膚激起的酥癢感。

    他明明還有唿吸,還有心跳,為何他睜不開眼簾?為何看不到她?為觸碰不到她的手?如果這是夢,他不想醒,哪怕隻能聽到她的聲音,感受她的愛撫。

    可這一切真實的仿佛不像夢,他用盡一切力氣掙紮著想要從睡夢中解脫出來

    他的愛妻還在等著自己,怎麽忍心讓她形單影隻——

    他不想就這樣睡過去,迫切想見她的心逼他一次次衝嚐試衝破這沉重身體軀殼的束縛,想打破這無盡黑夜的漫長禁錮。

    或許、再努力一點點……

    就在這一刹那,光線明暗交替,夢裏那把閉合的折扇徐徐展開——

    眼前一片開闊光明,有點刺眼,又有點溫馨,雲霧飄渺,清香撲鼻,暖意融融,一切安靜而美好,

    頃刻間,連唿吸都變得順暢無比,漂浮不定的身體一下子有了歸處。

    如夢似幻

    ——

    不,這絕不是夢!

    他看到她身著暖黃色羅衫身姿娉婷坐於自己的榻前,一頭青絲用發簪鬆鬆地束於腦後,散落額前的幾縷絲發朦朧而魅惑,線條流暢的側顏美得另人窒息陶醉,額角一顆晶瑩的汗珠順著白皙細嫩的臉頰流趟到修長瓷白的鵝頸最後消失在被衣衫包裹的起伏陰影處。

    眸光一轉不轉地凝視著她,而她卻毫無察覺,正賣力的為自己擦洗身體,那麽小心仔細,還那樣溫柔親切,強烈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他不舍得打擾這份難得的美好靜謐,更準確的說他太留戀這種來自於她肌膚的觸碰與撫摸。

    溫惟低頭清洗帕巾,一不小心濺出的水飛入自己的眼睛裏,抬手揉了揉眼睛,轉身,剛要擦另一條腿,神色一怔。

    奇怪?剛才他的腿明明是伸直的,怎麽這會兒是外展,難道是自己累眼花了?也罷,他那麽沉,省的自己費力搬動他……

    幹淨的帕巾沿著腳踝到小腿掠過膝蓋到大腿再到……

    那物……,怎麽可能?

    溫惟手突然一頓,目光閃爍嘴角一抽,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一瞬間

    時間暫停——

    兩人驟不及防的四目相對,內心一陣悸動,心跳加快,全身如燒開的水一般沸騰不止。

    李榮賑正低眸注視著她,不知看了多久,嘴角高高揚起,臉上流露出無限寵溺地笑容。他用盡全力伸出那隻好久沒有活動有點麻木的手,朝她五指張開,飽含深情,等待著她的到來……

    溫惟咽喉仿佛被什麽堵住,激動得說不出一個字,表情凝然,還沒有從巨大的驚喜反應過來,她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直到,看著他向自己伸出雙手。

    下一刻,她扔掉手中的巾帕,顧不得他還光/裸的身子,張開雙臂不顧一切地撲向了他,緊緊將他擁住,鼻子一酸,淚光閃爍。

    “嘶——”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溫惟突然意識到他身上的傷,連忙要起身,剛抬起頭,就被他緊緊按住,讓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她剛想再次掙脫開……

    胸腔隆隆震動,就聽他在頭頂上說:“活著、真好!”

    聲音深沉而有力,那樣熟悉。

    是啊,活著真好!

    隻有經曆過生離死別,劫後餘生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

    再

    迴首,地位、權勢、富貴……輕如塵埃,於生命比起來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真正珍貴的東西,往往是那些看不到摸不著的平凡之物,是當你命懸一線垂死掙紮的時候,生命盡頭最割舍不掉的東西。

    溫惟抬起頭,用手肘撐著身體,俯看端詳著這張另人悲喜交加的親切麵龐,嘴角揚起笑意,柔聲道——

    “我想你”。

    接著,不顧他滿嘴的皂沫,低頭將自己柔軟紅潤的唇瓣附上他唇,久別重逢的千言萬語都淹沒在這個深情熱吻當中,炙烈而又甜蜜。

    等溫惟再抬起頭的時候,兩個人看著彼此忍不住笑出聲,滿臉的皂沫滑稽又好笑,笑著笑著,又有點酸澀想哭的感覺。

    “今日是何月何日?”李榮賑突然問道

    “冬月最後一日”

    李榮賑小聲唔了一聲,抬眸又望了眼那張老黃曆

    算起來,今日已是他們分別的第九十九個日子,轉眼秋去冬來,鬥轉星移,等待他們的是又一個輪迴盎然的春季。

    今日對他來說也是特別的一天,恰逢生辰又重獲新生,再他餘下的生命裏,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溫惟為他搭好被衾,體貼地問道:“你有沒有餓?想吃什麽?”

    李榮賑撫了撫她額前的發絲,目不轉睛看著她,好像瘦了黑了些,但依舊那麽好看,這些日子她應該為了自己吃了不少苦頭吧,躺在營帳中,竟感受不到外麵的馬嘶練兵聲,她該不會……

    溫惟見他皺著眉頭看自己,久久不迴話,不由想到他剛才看到自己為他擦身的一幕,麵頰一熱,忙解釋:“……你可別多想啊,我可不是占你便宜,你別用這麽古怪的眼神看著我……”

    見她還跟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一樣羞臊,臉紅的不敢看自己,強忍著笑意,故意戲謔道:“你說……這算不算心虛越描越黑?嗯?”

    “你這個沒良心的,不知好歹,再也不伺候你了!”溫惟白睨他一眼,撅著小嘴,起身就要走。

    李榮賑伸手將她拽向自己,溫惟一個不防備,又怕碰著傷口,俯身被他按在自己的耳畔,他溫熱的唇緊貼著她敏感的耳朵。

    用低沉魅惑的嗓音呢喃道:“我……喜歡被你占便宜,做夢都想,為何要害羞,你……胸大腰細臀翹腿長,你身上我……哪個地方沒見過……沒親過!嗯?”

    “流氓!”溫惟低低罵了一句

    李榮

    賑嗬嗬地笑著,見她氣得就要掄起小拳頭要打人,忙裝腔作勢,麵露痛苦之色,“哎呦”一聲。

    溫惟一看忙起身,緊張愧疚的問道:“你沒事吧?我碰著你哪了?”

    看她眼睛睜地大大的,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實在裝不下去了,雙肩抖動地笑起來。

    又被騙了!這個壞蛋!

    溫惟剛要開口訓斥,李榮賑若有所思的說道:“我這也是學以致用,我怎麽依稀記得某人還說過,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要一輩賴著我?”

    溫惟思緒立馬迴到離開光肇寺的那個雨夜,一跺腳,惱羞成怒“你……不夠光明磊落……怎麽可以跟蹤偷聽!你……”

    “溫大人,我餓了,想吃麵!”李榮賑賴唧唧地說了一句,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

    晚上,溫惟讓阮媼重新在李榮賑床榻邊支一張床,一是怕自己睡覺不老實不小心翻身碰著她,二是怕他身子還沒好利落,萬一邪/欲乍起自己可招架不住。

    見阮媼搬著床進來,李榮賑麵色立馬變得極是難看,一臉受了委屈的樣子,還沒等阮媼支床就被打發了出去。

    溫惟以為他在鬧小孩子脾氣,忙訴明理由好聲哄他,可無論說什麽就是不同意跟自己分床睡,無奈之下,溫惟隻好並肩躺在他身側,窩在牆角,一動不動。

    見她老實的跟根木頭似的,也不與自己親近。

    他沒好氣地嘟囔道:“我們都多長時間沒見了?都說小別勝新婚,我們這不是小別,是久別,你不是說想我,卻又為何不要我?”

    他話中之意如此直白溫惟怎會聽不出,自顧翻了個身,側對著他以手支頭:“我這不是考慮到你身體,大病初愈不可縱欲,你再忍忍。”

    李榮賑隻能平躺在那,左右難受,忍不住在被衾底下抓她的手,輕聲細語,帶著點討好的意味:“比起我身上的傷,我這兒更難受”

    說著,就拽她的手一路往下。

    溫惟本是心軟,但一看他現在這個樣子,下一刻便使出蠻力強行從他本就沒多大力氣的手裏掙脫出來,斬釘截鐵拒絕道:“不可以!”

    李榮賑見她如此堅決,隻是陰沉著臉,沒有強求,退而求其次,又不甘心說道:“那我要你親我”

    這個……倒勉強可以答應。

    為了避免壓著傷口,溫惟用手肘撐著自己的身體,從上往下俯望他,慢慢地一點

    點靠近,額頭相抵,鼻尖相觸,直到四唇相接,明晃的燭光在帳牆上留下兩個親昵糾纏的剪影。

    李榮賑的吻又熱烈又霸道,急切地渴望著,用唇齒間的碰觸來抒發自己濃烈的思念與愛意,喘息間,他挪開了自己的唇,款款凝望著她,幽暗深邃的眼神中一種化不開的情愫,如一個強大的漩渦仿佛一瞬間就能把人吸引進去。

    “今日是我二十七歲生辰。”他低聲說道

    “啊?你怎麽不早說”溫惟抬起頭麵露驚色,聲音略微起伏不定,還沒有從剛才溫情的餘韻緩過勁,麵頰緋紅。

    “太突然,我什麽都沒為你準備……”她惋惜不已

    “你真想送我大禮?”

    “想是想,可這窮鄉僻壤,人跡罕至,又黑燈瞎火,我就算想,也是有心無力。”

    李榮賑一隻手撫上她嬌嫩細膩帶著熱意的麵頰,五指插入鴉發間,將她的臉貼靠自己的臉頰上,柔情蜜意“我要的禮物,很簡單,隻要你答應。”

    “什麽?”

    李榮賑沉默了片刻,帶著殷殷期盼一字一句說道

    “我想讓你為我生個孩子,我想做父親!”

    還沒等溫惟說話,他那隻插在發間的霸道大手蜿蜒而下,緊緊箍住讓她翻身而上,掀開……

    “現在!就想!”語氣堅定不可拒絕

    然後用手拍了拍她的……,不懷好意的朝她壞笑。

    溫惟立馬明白他的意思,刹那間臉紅的跟喝醉了酒似的,嬌俏可人惹人憐愛……

    靜謐美好的夜晚,帳外寒風瑟瑟,天寒地凍,帳內春意闌珊,鶯啼嬌囀,人影幢幢……

    ……

    佛曰:伸手隻需一瞬間,牽手卻要許多年,無論遇見誰,都是你生命中該出現的那個人,絕非偶然。

    向陽而生,禦風而行

    隨心而動,不枉此生

    三千浮華,流年惟愛一人

    一指流沙,此生與君共榮

    ——節選、大夏西昌侯李榮賑書與愛妻未完之信

    ……

    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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