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的墓地真的很遠,曼琪和林阿姨他們下車,後麵的一行人也跟著下了車。曼琪的目光停在一個妙齡女子的身上,曼琪不得不承認她的美是多麽毋庸置疑。

    “果兒,過來。”林阿姨想喚孩子似的叫著那個女子。曼琪終於見到果兒了,她也理解為什麽祈總說自己在果兒的身邊是個陪襯品。果兒跑過來抱住林阿姨。

    “林阿姨”兩行淚水在果兒的臉上滑落,她顯然和自己一樣,到現在才知道,曼琪想。果兒的眼淚顯然不是裝出來的。林阿姨和果兒抱著痛哭的時候,起初站在果兒旁邊的男子走過來。說:“好啦,好啦,待會兒大家都跟著哭了。”曼琪看到出來,他是自己要哭了。李叔叔也在旁邊說:“小林,你不是有話要說的嗎?”聲音依然不溫不火。兩個人好不容易止住了。

    林阿姨抹抹眼睛,連連說:“啊,對對!”然後接著說:“果兒,這個是祈的大學同學曼琪。”果兒的目光指向曼琪,果然是很犀利的眼神。接著林阿姨又指向旁邊的男子說:“這是任責,他們仨一起長大的。”這算是相互認識了,所以一群人開始往山上去。兩邊都是別人的,墓地,長著參差不齊的草,墓地真是有墓地的荒涼。任責不停的打探著她,好像有話要說卻不知道從何開始。

    果兒扶著滿心悲傷的林阿姨,到了半山腰,大家都氣喘籲籲,林阿姨看見旁邊的石凳說:“大家停下了歇歇吧!”一群人都停了下來,這是下山容易上山難啊!

    任責坐在曼琪的旁邊,是按捺不住了吧,他壓低聲音問曼琪:“你好,我想問你個事,”任責試探著,見曼琪的目光注視著他就接著問:“郵件是你發的嗎?”

    “是我發的。”曼琪還沒說完,他把頭轉過去喃喃自語:“她果然還是不肯原諒我們啊!”曼琪想解釋卻不知道怎麽解釋,她,畢竟是個局外人。

    一群人站起來,繼續前進。遠處是三三兩兩的人,都是來看某個死者的吧。有的墓明顯是新的,可有些卻是雜草叢生。曼琪走在林阿姨的身後感覺得出她急促的唿吸,應該快到了吧。這時一群老鴉飛起,曼琪心想,怎麽如此荒涼。瞥了一下上麵的日期1879-1951,有些時日了,難怪沒有人清理上麵的藤蔓。

    果然,一群人在旁邊一個小小的墓前停下了。曼琪看了看上麵的墓誌,一個花樣年華就這樣走了,她把頭轉過去,極力掩飾自己的哀傷,他們都知道誰先哭都會讓大家更難過。林阿姨整理了自己的衣著,摸了摸自己的兩鬢,她還是如此的重細節,和祈說的母親真是一點沒差。

    大家決定離開,曼琪說想等等再走,林阿姨說好,我們先迴去,等一下叫任責來接你。

    “阿姨,我也等一下再走。”果兒也是想留下來。其他的人都下山了,隻剩下果兒和曼琪。兩個人都不說話,很沉默很沉默。果兒突然跑到旁邊的墳墓上拔起草來,邊拔邊說:“各位老前輩,你們在下麵要好好照顧祈哦,我幫你們除草。”表情天真的和孩子似的。

    曼琪也過去拔起了,和過兒叨念著同樣的話,可憐的老鴉,巢穴就這樣沒了。旁邊不知道什麽地方老鴉在呱呱的叫,很憤怒吧。終於草拔完了,兩個人相視而笑。

    夕陽穿過草間鏤出草的斑駁。人少了,人越來越少了。

    果兒站起來,說:“走吧,都快天黑了,該是讓她好好休息了。”曼琪跟著她的後麵,沒走幾步,老鴉飛迴來了,停在那塊老舊的墓碑上,像是在慶幸它們的領地又奪迴來了似的,還呱呱的叫了兩聲。 果兒在下山的路上提到了曼琪很想知道的那個祈死了都要愛的人。

    “你知道為什麽祈要跟林阿姨姓嗎?”果兒為了打破沉寂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祈沒有說過。”曼琪說道

    “是因為祈的父親沒有盡過一天當父親的責任,在祈剛出生,他就進了監獄,聽說是販毒。”

    曼琪接受到令自己很不可思議的事,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可是她父親還活著,不是嗎?”

    “是活著沒錯,你肯定納悶為什麽販毒的人活那麽久。據說是因為他自己當時不吸而且販毒的數也少。”

    “不過後來他越獄了,在後來又進去了,好像是別的什麽原因,怕碰到祈的痛楚就沒問。在後來他還是又跑了,是我們高考那年的事了吧。”果兒努力的迴憶著。

    “再後來警察又把他逮捕了,是祈報的案。”

    曼琪覺得不可思議,怎麽會呢,祈一向是感情用事,怎麽可能做得大義滅親呢。

    兩個人到了山腳,任責從黑色的桑塔納上下來,很紳士的替她們開門。曼琪坐在後麵,果兒坐在副駕駛席上。車裏放起了祈很愛的周傑倫的《夜曲》,是那句見證我們逝去的愛情催眠了曼琪。

    “曼琪,曼琪,醒醒”果兒搖著她,她才發現已經到了林阿姨家。林阿姨從玄關迎了出來。拉著睡眼惺忪的曼琪,對果兒說:“今天別走了吧,陪陪祈兒的好朋友。”果兒說好啊,就走了過來。

    “小責你也吃了飯再走吧。”任責不好推辭就隨著進了屋。

    一個男人的身影在客廳與廚房之間穿梭,咋一看,才看清楚是李叔叔圍著圍裙上菜。

    見他們進來就打招唿說:“餓了吧,去洗洗吃飯!”

    飯後,果兒陪林阿姨去散步順便送任責離開。曼琪到祈的房間拾起今天匆忙出門放在床上的日記本,又開始讀起來。

    我的父親來找我,我們正要去學校,幾個喝高的同學說要揍班主任一頓。責任說你去吧,我也就走了。其實我根本沒有見到我的父親,因為當我走到街口的時候,他突然說他有事不來了,讓我自己迴家。然後我看見幾個人跟著他跑到巷子的那邊去了。

    第二天,責任告訴我,喝高的那幾個哥們在迴學校的路上碰到了帥哥老師劉越,他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估計是在劫難逃呢。結果那幾個哥們像酒醒了似的,抱著表哥痛哭流涕。表哥跟安慰孩子似的在他們的肩上拍著。我卻心猿意馬。

    “死了都要愛”又想起來了,我抓起電話,然後對責任說,我要先走了。

    我不知道他跟著我,不然我就不會去老房子了。老房子前有一條長長的巷子,父親的手把我拉進巷子。

    “你沒有報警吧?”他的眼神很恐怖,是我從未見過的,即使是在牢裏。

    “我沒有!”父親像是獵犬警覺著。

    “這個給你,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生活費了。”父親的手中是一個沉甸甸的袋子,我感覺那是銅錢的聲音。這時候,我意識到我的父親要跑路了,我是想說點安慰他的話。這時候警察來了,我的父親把東西扔給我就跑。

    “臭丫頭,你出賣我。”父親邊跑邊罵,“你個沒良心的兔崽子。”

    “我,我,我沒有。”我想解釋卻結巴了。

    警察在我還來得及撿起父親扔的東西就把他抓到了,迅雷不及掩耳。父親惡狠狠的盯著我,很是激動。那個眼神我很難忘,我不止一次見過。警察說你是同黨吧,我想是啊,你們就抓我好了,隻樣我就清白了。

    “不是,她不是同黨,是她報的案,我可以作證。”我知道責任是為了保護才報警的,可是此時的我也隻有背黑鍋了。不是我怕脫不了幹係,而是,我一向反社會的父親可能會對他不利。

    警察把那包東西帶走了,說是證物,後來還傳我出庭作證,我也沒見他們把所謂的證物拿出來,所以至今我也不知道那個袋子裏裝的是什麽,抑或真是銅錢,會發出聲響的銅錢,至今還是能在我的心裏聽到的聲響。我當時就像是劊子手親手送我的父親上了斷頭台。

    父親被執行死刑的時候,我在。我看到的眼神不是恐懼是絕望,就如那天那些警察抓走般,我說過我不止一次見過。

    曼琪終於知道為什麽她總是這樣痛苦了,原來不隻是因為,她的感情受傷,而是她的信念都被摧毀了。

    從行刑場出來,母親暈倒了,她雖然已經嫁給李叔叔了,可是我的父親她曾深深的愛過。我記得小時候,從我記事的時候,她就堅定的陪在我父親的身邊,告訴他,要堅定信念,我們都在等他。可是我父親還是讓她心灰意冷了。

    “祈,對不起!”責任自責的說。

    “別說了,是我自己送他上的斷頭台,與你無關。”我冷冷的說。

    “可是你是因為我才出庭作證的。”

    “別說了,我走了。”我當時不能說不怪他,我父親的黨羽眾多,我不作證難保對他不利,我頭也不迴的走了。

    一連幾天,果兒和責任都打電話來,我都對叔叔說,不接。叔叔很理解的掛上電話。我算是耳根清靜了,真是天地都安靜。但是如果真的都安靜了,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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