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輪太陽從牛角壋的水麵上浮了上來,像一個熟透了西紅柿,滿眼鮮紅。眺望梭金山,淡淡的月亮還鑲在天邊的雲彩裏。水清天淨,日月相應,山穀空靈。當太陽高高地升起,牛角壋又恢複了它本來的神態,翠綠明亮,安閑靜謐,它宛如天空中飄逸的一條稠絲帶從西北麵的劉家山、將軍山的腳下滑過,而後折向西南,纏繞在梭金山與觀國山之間。忽而,一位漁民駕著一葉扁舟,身後牽著一道長長的銀線,從牛角壋深處姍姍而來;一群白鷺從那漁民身邊的水麵上從翩然掠過,留下了一串串清泠的歌聲。

    6月4日,正是夏家巷趕集的日子,太陽一照到夏家巷小鎮,那小鎮的石板街上似乎就升起了一團火。晌午,從四麵八方湧到夏家巷來趕集的人越來越多,滿街的人你挨我、我挨你地擁擠在一起,仿佛都掉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裏,苞穀籽兒大的汗珠從頭上往下淌,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被汗水濕透了。

    肖淵泉帶領第二大隊第二中隊分成了兩支分隊,指導員劉子普率領一支五人小分隊扮成做買賣      的商販竄往夏家巷的下街伺機誘敵;肖淵泉帶領大隊人馬會同蘭世全、蘭世林率領第三大隊第一分隊戰士喬裝成趕集的老百姓,向國民黨第十四軍獨立師陳嘉佑部蘇子三營駐地------原石門縣南鄉團防局大院靠近。

    這幾天,就在湘西工農革命軍第四支隊計劃突襲蘇子三營的時候,上官肇褒與蘇子三營的官兵卻在為蘇子三張羅著另一件大事。

    6月4日是蘇子三的三十六歲生日。按照當地習俗,三十六歲為人生中的劫難年,俗稱“節疤數”。為逃過劫難,逢三十六歲生日必須“衝喜”,大宴賓朋以示慶賀。

    堂堂國軍營長蘇子三也不例外。蘇子三在石門縣“鏟共大隊”大隊長上官肇褒的撮合下,依照當地習俗,石門縣南鄉團防局大院裏今天擺了十來桌筵席,全營三百來號人以連隊編製次序輪流到團防局大院吃酒席。酒席從早上一直到開中午,依然座無虛席。

    一直陪著蘇子三喝酒的上官肇褒今天還沒下過桌子。才與蘇子三對幹了一杯酒,上官肇褒又端起了酒杯,站起身,一隻腳站在地上,一隻腳蹬在板凳上,他抹了一把漲得通紅的臉,一邊打著酒嗝,一邊結結巴巴道:“弟……弟……兄們,今天……是……蘇營長……三……三十六,大家……敬……敬……蘇……營長……酒,祝……蘇……營長……六……六……大……大順!”說完,上官肇褒端起酒杯,昂起頭,胸脯一拍,隻聽嘴裏“呲呲”幾聲,一杯苞穀燒順著喉管流進了他的肚裏,然後他又高高的舉起酒杯,順勢把個酒杯舉了個底朝天。

    坐在各個酒桌旁的士兵們一個個也站了起來,隻聽大院內酒杯碰得叮叮響,士兵們高唿著:“祝營長六六大順!節節高升!”而後,士兵們學著上官肇褒的樣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此時,石門縣南鄉團防局大院裏酒氣熏天,那氣氛就像這炎炎烈日,比院外的夏家巷小鎮趕集場上還要熱鬧。

    駐守在團防局大門口的兩個哨兵時而看看院外街上趕集的熱鬧場麵,時而探頭往院內瞧瞧,眼見院內的弟兄們一個個喝的酣暢淋漓,哨兵們不禁口水直流。

    肖淵泉喬裝成了一位算命先生,胸前挎著一個布袋,手裏拿著算命的行頭,靠近了團防局大門便對那兩個哨兵問道:“弟兄,這大院裏怎麽這麽熱鬧啊?看樣子今天又有什麽喜事?”

    一個哨兵見是一位算命先生,便笑臉相迎,說:“今天是咱蘇營長三十六,咱全營弟兄們今天打牙祭,正大擺筵席呢!”

    肖淵泉朝大院內瞄了一眼,嘴裏哼著小調:“人人都有三十六,有的喜來有的憂……”然後,便徑自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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