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全帶著四名戰士迴到廣福橋時,天色已近黃昏,可街上依然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街頭巷尾貼著工農革命軍的標語、告示。四名戰士時而嘮叨著:“張隊長,才沒幾天,廣福橋似乎大變樣了。”

    快到廣福橋鄉公所大門口,張貴全隔老遠就停了下來,看到掛在大門左側的那塊新牌子,張貴全嘴裏不停地念道:“廣福橋鄉蘇維埃政府,嗯,好,好啊!”。

    楊文林從大門口經過,見了張貴全便喊:“張隊長,你在看什麽呢?快進來啊!你丈佬和張大隊長都在等著你呢。”

    張貴全領著四名戰士進了政府大門。原保安團團總辦公室如今改做了廣福橋鄉蘇維埃政府辦公室,晚飯後,今天的緊急會議就在這裏舉行。

    這是一次軍事工作會議,參加會議的除了張學階、楊本立、楊文林及各分隊正副負責人外,還有來自官渡橋的第二大隊二中隊肖淵泉隊長。警衛隊長張金元帶領警衛隊的戰士們在政府大門口站崗、巡邏。

    今晚的會開得異常熱烈。各分隊隊長交流了各自的工作情況後,張學階把目光轉向了肖淵泉,問:“肖隊長,請你也來講一講。”

    肖隊長習慣地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道:“廣福橋的同誌們幹得很好啊,咱張大隊長在不到兩個多月的時間裏就帶出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隊伍,這對我們石門的同誌是一個極大的鼓舞和鞭策啊!”

    “肖隊長,請你來點實際的。”張學階笑了笑,道:“就講講這幾天在廣福橋工作的情況吧。你看,大家都在張著耳朵聽呢。”

    肖淵泉嚴肅了起來,講道:“咱這次帶二中隊五十多人開進廣福橋,5月23日晚上襲擊了桃子溪大地主朱任楚的宅院,捉了朱任楚一家老小,我們還巴望著這朱任楚從鄉公所出出兵來救他老爹和他一家老小呢。唉,可他朱任楚……”

    “聽說朱任楚他爹被你們殺了?他那幾個老婆也被你們……”好幾個同誌你一句,我一句地問。

    “哎呀,太冤枉我們啦!按照張大隊長原先製定的引蛇出洞,分兵合計的戰鬥計劃,5月24日我帶領二中隊大隊人馬前往挑土坡、唐家溶、三絲洞一帶出擊,隻派四名戰士在朱家看守。可沒想到24日晚上有個叫王老財的冒充張學階領導的共產黨遊擊隊潛入朱家,趁機將朱任楚的老爹打死,還把朱任楚的那幾個老婆給……”

    “王老財?他人呢?”張學階問。

    “是啊,王老財,他現在人在哪兒?”同誌們焦急地問,一個個又紛紛說道:“要是把王老財抓到了,也要他與其他地主惡霸一樣戴著高帽子,到街上、鄉裏去遊幾天,然後召開公審大會將他處決!”

    見大家都很關心王老財的下落,肖淵泉隨即介紹道:“王老財後來帶著五個槍兵潛入到穿岩壁的山洞裏,我們順藤摸瓜於25日將王老財和那幾個槍兵包圍了,咱應該是壇子裏捉烏龜,本想捉個活的,可沒想到他王老財死不投降,最後被我們的戰士一槍給擊斃了。”

    “這個王老財也太狡詐了,居然冒充共產黨遊擊隊,冒充咱張大隊長?”同誌們哈哈大笑道。

    “王老財這是借咱們的手來禍害朱家,然後再轉嫁給咱們,他這一招可真陰毒呢!” 楊本立想了想,然後說:“看來,咱們以後又多了一個死對頭了啊!”

    “楊叔說得對。不過,這該來的遲早都會來。”張學階站在桌前,兩手張開,撐在桌上,說:“同誌們,前一段時間,咱們連續作戰,大家辛苦了。可如今革命形勢發展很快啊!咱廣福橋的情況大家都知道,我就不提了。現在就說說與我們山水相連的石門南鄉吧。”

    張學階停了停,端起碗從水壺裏倒了一碗水,喝了一口,接著說:“自夏家巷暴動成功以後,石門、桃源、臨澧、常德、慈利五縣交界地區的廣大革命群眾受到極大的鼓舞,我黨領導的工農革命武裝起義風起雲湧。經過半個多月的發展,湘西工農革命軍第四支隊迅速壯大,隊伍發展到了九百餘人,六百多條槍。我第四支隊第一、第二大隊集中優勢兵力,消滅了石門南鄉各區的團防隊,並向四周擴展,建立了以太浮山為中心,東至臨澧的佘市橋,西至桃源的界溪河、慈利的老棚,北至石門城南的會埡山,南臨常德的盤塘橋,縱橫兩百多裏的革命根據地!”

    聽到張學階介紹到這裏,同誌們的掌聲一陣陣地響了起來。楊文林把一張地圖掛在了牆上,這張地圖是這兩天他與張學階精心繪製出來的。掌聲停了,張學階隨後說:“下麵請楊參謀文林同誌介紹最近的作戰部署。”

    楊文林站在那張地圖邊,一邊用手不停地指著圖上標記的各個圖標,一邊介紹道:“同誌們,我第四支隊的迅猛壯大發展,嚴重威脅著國民黨在石門、慈利、桃源、臨澧、常德的統治,‘省垣為之震驚’啊!如今,湖南省國民黨當局將常、石、桃、臨、慈等縣劃為第二“清剿”區,國民黨第十四軍陳嘉佑部獨立第十九師早已進駐石門縣城。前幾天,我第四支隊第一、第二大隊采用四麵埋伏,穿插搗敵戰術,在夏家巷重創了石門鏟共大隊長上官肇褒部一百多人。昨天,上官肇褒又帶著陳嘉佑部蘇子三營三百餘人反撲了過來,進駐了夏家巷。”同誌們的雙眸隨著楊文林舞動的手在轉動,他們聚精會神地聽著楊文林的講話,會議室裏的空氣似乎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同誌們,咱們以後的鬥爭會更加嚴峻、更加激烈,也更加殘酷啊!”楊文林繼續道: “根據目前的形勢,特委決定在蘇子三尚未站穩腳跟之際,采取突襲行動。特委命令我們第三大隊再次轉戰夏家巷,配合第一、第二大隊協同作戰。第二大隊二中隊也隨我們一同前往。”

    “好啊,又要去夏家巷了,上次咱們去就沒打過癮呢!”蘭世全道。

    “這次可不一樣,人家現在是三百多人的正規軍啊!”謝蔑匠說:“咱們不可輕敵!”

    “正規軍咋了?咱們這迴就是要跟他國民黨正規軍較量較量。”董學泉說。

    “正規軍也沒什麽,隻要咱們策略對頭,到時候,大家齊心協力,英勇殺敵,國民黨正規軍也會敗在我們手下的。”張學階說道:“曆史上,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戰例多著呢。官渡之戰,曹操僅率四萬之眾就大敗袁紹的十萬精兵……”

    “官渡之戰?就是桃子溪對麵的官渡橋?”蘭世林眨了眨眼,摸著後腦殼,疑惑地問。

    大夥兒“哈哈哈”地開懷大笑起來,蘭世林不知所措,朝在坐的每一個人望了一眼。

    “世林啊,張大隊長所說的那個官渡,不是肖隊長那裏的官渡。”楊文林說。

    肖淵泉抿著嘴笑了好一會兒,然後有板有眼地說:“張大隊長講的那個官渡之戰啊,是發生在一千七百多年前河南許昌附近的那個官渡橋……”肖淵泉少年勤奮讀書,1924年畢業於石門中學,1925年迴到官渡橋創辦了秀崇小學堂,他自己當過教員,對人文曆史很精通,提起官渡之戰他可隨口說來。

    “哎呀,你們怎麽知道那麽多啊?看來多認點字,多念點書才好!”蘭世林感歎道:“難怪我小時候,俺爹總在我麵前嘮叨‘你而今不讀書,長大了隻有耕田打耙,摸牛屁眼。’現在,我總算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了。”

    “對,作為一名指揮員沒有文化不行啊。”張學階接著說:“打仗光靠勇猛不行,我們還要用腦子,用謀略。要學咱們的楊參謀,多讀書,多想問題。”

    楊文林笑了笑,說:“我們這是軍事會議,大家莫把話題扯遠了,現在請張大隊長下達命令。”

    今天的會開了過把時辰,聽了張學階最後下達的命令,同誌們一個個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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