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登之帶著幾個鐵杆團丁在徐家溶趕上了朱副官。在對門峪的山洞裏困守了一天,再加上剛才一路的東奔西突,張登之、朱副官與他們一路逃來的團丁們疲憊不堪,肚子也餓得“咕嚕咕嚕”直叫。

    “團總,先給弟兄們弄點吃的吧?”朱副官建議道。

    “嗯,去徐保長家。”張登之爽快地說:“前幾天開會的時候,徐保長還答應給老子出錢出糧呢!”

    於是,張登之帶著殘兵敗將趁黑摸到了徐保長家門口,雖然天色已經很晚,可徐保長家裏燈火依然閃亮。來到徐保長宅院門口,張登之扯著嗓子就喊:“徐保長,徐保長!”

    一會兒,大門“嘎啦”一聲打開了一道縫,一位年過半百的男人把腦袋探出門外,問道:“是哪個?”

    “徐保長,我是團總張登之啊。”張登之說道。

    “哎呀,稀客!什麽風把你張團總吹到俺徐家溶來了?”徐保長笑嗬嗬道。

    “你看,咱這一幫弟兄一路被追殺,都快天把沒進一粒米了,先在你家搞點吃的。”張登之說道,又吆喝著朱副官帶弟兄們進了徐保長家門。

    “吃飯,吃飯,進門就吃飯。”徐保長嘮叨著,便吩咐夥夫立馬進廚房準備。

    “前幾天在鄉公所開會時,你答應給我籌集的錢糧怎麽樣了?”張登之大搖大擺地進了徐保長家的大門,四處張望著,又問。

    “哎呀,我的團總啊!你不曉得今天下午來了一支共產黨遊擊隊,我都把錢糧交給他們了。”徐保長道。

    “共產黨遊擊隊?又是張學階?”張登之問徐保長,又自言自語道:“看來共產黨這次真的是來頭不小啊!”

    “嗯,有個頭頭說,他們是張學階領導的共產黨遊擊隊。”徐保長迴道。

    “那他們人呢?”張登之追問道。

    “往焦家山那邊去了。”徐保長說。

    “徐保長,我們在此不可久留,你快點給我們弄點吃的,咱們吃了就走!”張登之給朱副官使了個臉色,說道。

    “嗯,好!”徐保長連忙點頭道。

    過了一會兒,張登之、朱副官與團丁們剛吃完飯,丟下碗筷,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陣狗叫聲,徐保長出門望了望,轉迴屋裏急忙對張登之說:“團總,對門黑壓壓一片,好像又有一隊人馬奔過來了。”

    “弟兄們,快走!”張登之立即命令道。

    周鐵匠、張貴全率領的第四、第五分隊趕到徐家溶徐保長家時,張登之早已帶領二十來個團丁溜之大吉。見夥房裏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張貴全叫來了徐保長,問:“剛才你家裏來人了?”

    “是,是保安團團總張登之。”徐保長不敢隱瞞,如實地迴答。

    “一共有好多人?”周鐵匠問。

    “大概有二十來個吧。”徐保長說。

    “往哪裏跑了?”張貴全一把短槍頂著徐保長的腦袋,嗬道:“你要老實告訴我!”

    “這個……我不大清楚。好像是往一都界方向走了。”徐保長戰戰兢兢地說。

    “還追嗎?”周鐵匠問。

    “追!”張貴全大聲道:“我看他張登之想跑到哪裏去。”

    張貴全、周鐵匠帶著隊伍一直追到一都界,當時已經是5月25日早上了,但他們根本就沒有見到張登之的蹤影。

    按照“引蛇出洞”的作戰方案,待第一步計劃完成後,楊文林、董月忠、謝蔑匠帶領第二、第三分隊,官渡橋鄉的肖源泉帶領第二大隊第二中隊分別向桃子溪、烏龍崗、獅子岩、跳土坡、三絲橋等村分兵合擊,在各村組織貧苦農民,建立農民協會,懲辦地主惡霸,打土豪,分浮財。

    廣福橋鄉公所被工農革命軍占領後,楊本立、山子率領一支人馬留守了下來。張學階、蘭世全、蘭世林則帶領第一分隊骨幹三十多人橫掃鄉公所附近的福田村,而後向西沿七灣溪而上直插徐家溶,在天黑之前又奔向了焦家山。

    徐家溶、焦家山具有較好的群眾革命基礎。去年,廣福橋鄉農民革命運動開展得轟轟烈烈的時候,徐家溶、焦家山的貧苦農民也紛紛響應起來,成立了農民協會。徐文強、焦滿春就是當時的主要骨幹。

    張貴全、周鐵匠於5月25日到達一都界後在這裏休整了兩天。

    一都界是慈利縣廣福橋鄉與貓兒幽的分水嶺,其東南隸屬廣福橋鄉,西北、東北則係貓兒幽鄉管轄。從一都界附近的扁擔埡而下就是黃花溪,那是慈利縣城通往廣福橋鄉的門戶。一都界山高林密,一座座突兀的山峰巔連起伏、巍峨挺拔,西南與五雷山金頂遙遙相望。

    一都界雖然地域寬廣,可這裏隻住有二十來戶人家。5月27日上午,張學階、蘭世全、蘭世林率領的隊伍與焦滿春一起也抵達了一都界。

    張貴全、周鐵匠正在杜老漢家門口帶著戰士們操練,張學階率領一隊人馬走過去,驚喜道:“你們怎麽也在這兒?”

    “嗨,還不是他那張登之?”張貴全說道:“大前天晚上,我們從對門峪把張登之追到了徐家溶,然後又一路追到一都界。”

    “張登之,他人呢?”張學階急忙問。

    “唉,莫講了。”張貴全歎了一口氣,道:“追了一個晚上,沒見他人毛。”

    “張登之可能逃到縣裏去了。”張學階想了想,道:“你們來得好!一都界東南連著廣福橋的桃樹、焦家山,西南緊挨扁擔埡,這裏是慈利縣城通往廣福橋的要道。”

    “大隊長的意思是……?”周鐵匠打斷了張學階的話,插嘴道。

    “我的意思是,你們第四、第五分隊的同誌們就駐紮在這一帶,把守住扁擔埡這道關隘。”張學階嚴肅地說:“一都界對我們鞏固廣福橋,然後向石門、慈利邊界推進,與賀龍同誌開創的桑植革命根據地連成一片的戰略方針至關重要。”

    “那大隊長的意思是守住了一都界就守住了廣福橋?”周鐵匠似懂非懂,他摸了摸後腦袋,說。

    “也不完全是。但一都界、扁擔埡一帶是我們必須堅守的要道。”張登之說道:“我們駐守在這裏,退可守,進可攻。對慈利縣城的敵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張學階一邊分析,一邊問道:“你們兩個分隊駐守在這裏,有信心沒有?”

    “有!”張貴全與周鐵匠異口同聲地迴答。

    “那好,我們到這一帶轉一轉,一起去查看一下這裏的地形!”張學階拍了拍焦滿春的肩膀,又對張貴全、周鐵匠說。

    見大家要去附近看看,蹲在屋門口的杜老漢急忙走了過來,主動要求給大家帶路。

    杜老漢領著張學階一行往西南方向去了扁擔埡,然後又往東折迴一都界的村頭,杜老漢彎著腰,一邊用手向山下指了指,一邊對大家說:“剛才扁擔埡下麵是黃花溪,這一都界下麵就是六王峪、茶林河。”

    “杜老伯,旁邊的那座山叫什麽名字?”張貴全指著路邊的那座突兀的高山,問。

    “後生,那我也不曉得啊。我們杜家在這裏住了好幾代,都不曉得那高山叫什麽名字,反正我們這裏都叫一都界。”杜老漢似乎感覺有點遺憾,可他又神乎其神地說:“年輕時,我砍柴的時候曾爬到那山頂上去過。你莫看從這邊可以爬上去,可到那山頂上往下一望,嚇死八個人啊!那百把丈的岩壁,筆陡筆陡的!”

    大家一片嘩然,張學階卻一直在思索。

    站在村口,張學階拉著杜老漢的手,深情地說:“杜老伯,往後我們會多給你麻煩啊!”

    “哎呀,聽說你們是共產黨的隊伍,都是窮人嘛,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杜老漢道。

    晚上開會的時候,張學階告誡大家,敵人一定會卷土重來,我們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就扁擔埡和一都界一帶的布防工作,張學階特地對張貴全和周鐵匠做了周密細致的安排。

    5月28日清早,張學階與蘭世全、蘭世林帶著第一分隊就要離開一都界。

    臨別的時候,周鐵匠把唐西桃在見王洞犧牲的消息告訴了他。張學階聽了這一消息,眉頭緊鎖著,雙眼緊閉著,嘴辰緊咬著,半晌沒見他開半張嘴,隻聽他那緊握著的拳頭在吱吱作響。

    “周隊長,西桃同誌犧牲了,你肩上的擔子可就重了啊!”過了好一會兒,張學階才張開眼,緊握著周鐵匠的一隻手深情地說:“堅守一都界和扁擔埡的重擔就壓在你和貴全的肩上,你倆一定要好好配合,把這一重擔扛起來啊!”

    張貴全迎了上來,三個人的手緊握在一起,激動地說:“大隊長,你放心!就是死,咱們也要死到一都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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