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巧的腳步踏著積雪,踩斷了埋在雪層之下的枯枝。

    窸窣的動靜聲越來越嘈雜,穆玥感受著空氣中突然多出來的數道氣息,勉力睜開眼睛。

    透過睫羽前的積雪,烏壓壓的人群從樹林深處走來,其中不乏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尊者。

    穆玥並不驚訝,唇角扯出來的嘲諷笑意愈發明顯。

    觀察良久,都不見躺在地上的穆玥有所動靜,一眾人商量過後,前往查看。

    哪知他們才剛走出叢林,原本滿身血汙的人突然直挺挺的站起,妖冶的眉眼透著濃濃的鄙薄與輕蔑。

    “哦,原來自詡正途君子的仙與佛,也會幹出不問自闖的行徑來,”

    穆玥站起來的那一霎,不少人心頭一悸,下意識的祭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時間零散的兵刃碰撞聲不絕於耳。

    又被穆玥出言諷刺,一眾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顧瀾站在最前方,身邊跟著佛陀三千境的聖子還有靈界的鳳毛麟角之輩。

    皆是這一輩中的頂尖天賦的修行者,而在他們身後,烏壓壓跟著一眾長老護法。

    審視的眸光一寸寸從穆玥身上刮過,腕,踝,等重要的要害之處竟然都被季蕪真人傷了,看著前方那一大片血跡,顧瀾心中最後一點顧慮都消失了。

    季蕪真人都已使了乾坤劍意,看來是真欲與魔族撇清幹係了。

    跌宕沉浮的心思逐漸被狂喜所取代,任穆玥是神墟境那又如何,顧瀾不信,在眾人圍攻之下,以她現在重傷的狀態還能逃過去。

    更何況還有三尊大能時時刻刻關注著這邊的狀況,穆玥毫不擔心自己的性命會受到威脅。

    祭出自己的法器,顧瀾上前一步,姿態無畏,聲音清越,極具穿透力與鼓動性,

    “魔族的天性與功法皆背正道與人倫綱常,現在就是我們修行者得證大道的時候了……”

    穆玥不得不承認,顧瀾上一世有那麽多人擁護,不是沒有原因的,拿捏著著人心中最易被攻破的欲望,再加以誘導,為自己所用。

    若不是身為魔族,穆玥隻怕也會被她的那些話激的心血澎湃,不管不顧的衝殺上來。

    看著眼前眾人蠢蠢欲動的眼神,穆玥隻覺可笑,撣了撣身上的草屑,突然沉下聲問道,“這是你們與我師尊串通好的計謀?”

    旁人不知其中緣由,紛

    紛看向顧瀾。

    原本在她們心裏,北慕尊者的徒兒從來就不該是穆玥,未恢複記憶時,是一個廢物,恢複記憶後,卻成了為禍一方的魔尊。

    顧瀾姿態坦然大方,眉都未顫一下,篤定道,“季蕪真人為了三界安定,屈就在魔域,委身於你,現在靈佛兩界討伐於你,自然是要出手相助,”

    不明所以的低笑了兩聲,穆玥緩緩往前走了兩步,迫人的威壓傾瀉而出,瞬間眾人氣血翻湧,“你們現在滾,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們,”

    威壓隻持續了兩息時間,顧瀾看著依舊高傲的穆玥,恨恨道,“大家不要怕,她這是強弩之末,隨我殺上去,”

    無數道光影化作箭矢如暴雨般鋪天蓋地湧向穆玥,在空氣中激蕩著尖銳的嗡鳴。

    握著一手血腥,穆玥眸光狠厲,一道透明的光罩迅速將穆玥包裹在內。

    與此同時,一柄長鞭裹挾著磅礴的玄力以直衝雲霄之勢破開奔湧而來的人群,風雷怒號聲驟起,碎屑混雜著飛雪漫天飛舞。

    就像是一條壯闊的瀑布,生生被人從中砍作兩半,瞬間便卸了大半的氣勢。

    大地的震顫感,暗淵邊緣無數石塊鬆動,墜落,迴蕩空洞詭異的響聲。

    再次蔓延開來的鮮血,痛苦的哀嚎,將純白的雪原染上血腥的顏色。

    而顧瀾與蕭岩趁機繞到穆玥身後,抑製著心中的恐懼,寒芒在空中化為一條靈動詭異的曲線,竟然穿透了靈罩,往穆玥的玄穀處而去。

    遠處的幽深的樹林顯得愈發陰暗,數道暗色的光影突然從樹林深處唿嘯而來。

    穆玥抬手消去身前的凜冽殺機,卻忽略了身後顧瀾等人的偷襲。

    一擊即中,空氣似是凝滯了,顧瀾看著那抹光準確無誤的擊中穆玥,臉上猖獗的笑意還沒斂去。

    噔~顧瀾手上的筋脈傳來被震麻的痛意,那抹光影像是撞上了硬物,頹然掉落在地。

    顧瀾等人神色瞬息變換,凝重之色愈顯,穆玥仍如跳梁小醜一般看著她們,眸光落在顧瀾與蕭岩身上時,扭曲的恨意肆無忌憚蔓延。

    “你們早就該死,”穆玥周身躁動的氣息猛然又提升了一個境界,突然從站立的位置上消失,如鬼魅般的殘影忽隱忽現。

    哢嗤,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後,眾人隻見,須彌宗的得意天才弟子蕭岩抱著腿蜷在地上,瞪著眼睛張著嘴,豆大的汗珠滾落,森然的白骨以一種扭

    曲的弧度從股下戳出,竟是連一聲痛哼都發不出。

    顧瀾及她身邊那幾人,心中一驚,幾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大有無畏之態,虔誠的佛決從幾人口中吟誦而出。

    佛陀三千界至寶九宮八卦牌從聖佛子手中飛出,聖潔的金色瞬息充斥著每一個人的眼球。

    所有的汙穢似都在這一瞬被洗滌幹淨。

    震蕩的心神與天地唿應,奇妙的舒適感充斥著周身的筋脈,所有人都被安撫著,除了處在九宮八卦牌中央的穆玥。

    湧動著的黑色魔氣被金色光芒逐步吞噬掉,蹁飛的群裾逐漸燃燒,化為黑色的餘燼。

    火焰順著群裾舔舐上肌膚,尖銳的痛楚緩緩蔓延開來,穆玥冷眼看著圍繞在自己八個方位的八卦牌,神色沉凝須臾。

    手起,連綿不絕的破風聲響起,然而八卦牌不斷的縮小範圍,朝著穆玥壓去。

    不明所以的嗤笑一聲,穆玥收迴鞭子,以身化劍,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化作一道火紅的流光直朝顧瀾而去。

    東南角的八卦牌發出一道厚重的悶響,突然碎成齏粉~~~

    驚恐瞬息遍布原本美麗的容顏,顧瀾倉皇的往後退了一步,卻早已來不及,“師~”,利嚎被掐滅在半途。

    臉色由白轉青再到紫紅,顧瀾脆弱的脖頸像是一根草莖,下一瞬就要被折斷。

    卦牌受損,聖佛子猛地噴出一口血,往後退了幾丈遠,看向穆玥的眼神中溢滿了恐懼與不可置信。

    佛界至寶九宮八卦牌,除兇破煞,是對付魔族自高階的法器,可現在竟然被穆玥以肉身破了。

    而顧瀾的性命正拿捏在穆玥手中,聖佛子心底焦灼,又驚又畏,用餘下的力氣壓住翻湧的氣血,正欲上前作最後一搏時。

    一股溫柔的風自樹林深處襲來,阻止了聖佛子的動作,隨後一道巨大的五指掌印橫於空中,從林深處緩緩推來。

    靈佛大能的強悍戰意孕於佛掌之中,而穆玥似是無知無覺般,折磨著手中的顧瀾,看著她驚懼的眼神,不甘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而就在生死一刹間,一道清冷的身影出現,立於佛掌前,伸出一指,龐大的靈力寸寸消弭。

    是季蕪。

    隨後飛身停在穆玥身前,季蕪看著已經半死不活的顧瀾,伸出手擊在穆玥手腕處,迫使她鬆力。

    “她已經是個廢人了,留她一命,”

    穆玥緩緩轉過頭,原本留血的傷口止住了,片片凝固的血痂隨著穆玥的動作掉落。

    “師尊,我疼,”穆玥眼神空洞洞的,說的很輕很輕,像是怕嚇到季蕪一般。

    而蹲在季蕪肩上的雪團子,原本一路咕咕唧唧的也安靜了下來。

    心中湧出澀意,穆玥不露痕跡的凝出靈力渡入季蕪體內。

    隱匿在樹林深處的三人,此時已經到了不得不出來的時候了。

    她們沒有料到,季蕪竟然會去而複返,而且看現在的狀況,到底會偏向哪一方,也沒個定論。

    “北慕尊者,”三人齊齊出聲,修仙界向來以實力為尊,以季蕪現在的修為,當得他們現在的尊稱。

    狀若不經意的從三人臉上掃過,季蕪抬手,迴了一禮。

    還不待她們說話,先聲奪人道,“不知小小的北域,何事竟能讓靈佛兩界的大能不顧盟約,偷偷潛入呢?”

    季蕪雖是笑著的,但話裏夾槍帶棒,頓時,眾人的臉色便有些難看。

    同時又不欲得罪季蕪,隻能先忍一時之氣。

    不給她們思量的時間,季蕪步步緊逼,接著道,“那便讓我來猜猜諸位來佛界是想幹什麽?”

    將肩上的小團子提下來,“小團子,你告訴他們,你的村落遭遇了什麽,”

    “咕咕唧唧咕咕~~~”一陣悲傷的哀鳴,季蕪提起來的小地精拿出了一塊透明且發著淡淡白光的石頭——複石,能將發生過的事情,真實的再現。

    無數的地精被穿著灰色袍子的人抓走,深不見底的洞穴內,被灌入無數強行魔化地精的藥劑,數日的哀嚎後,灰袍子組建出一支龐大且無畏痛苦的隊伍。

    畫麵隨著黑袍人的消失戛然而止。

    多數人驚愕於剛才看到的殘忍畫麵,張著唇,許久沒有說話,季蕪卻不肯放過現在攻破她們心裏防線的大好時機。

    冷漠的聲線陳述著已知的事實,淡淡的震懾與信服力層層蕩開,

    “北域地精一族,避世於此,卻因你們的貪念,遭此橫禍,靈佛兩界不是向來鄙薄魔族,自詡正途大道麽?”

    “到底,你們口中的正道是什麽?順你們者正,逆你們者惡麽?”

    “我於魔域避世三百年,魔域的景象你們也看到了,荒蕪死寂,多地寸草不生,你們鄙薄魔族貪婪自私,設身處地,你們若生活在魔界,又會

    是何種模樣,”

    “三百年未起爭端,卻要因你們一己執念,重新將三界拉入塗炭之境麽?”

    “……”

    長久的沉默,季蕪的眸光依舊迫人,有人頂著這樣的壓力,哆哆嗦嗦爭辯道,“敢問尊者,那兩個灰袍人在畫麵中從未露麵,您從何得知他們就是我靈、佛兩界之人呢?”

    像是打了一劑強心針,原本頹靡的氣勢突然又淩厲起來,看向季蕪的眼神裏,多了些猜忌與不信任。

    即便季蕪是須彌宗十六峰主之首又如何?背棄綱常與自己的徒兒合籍,更何況穆玥還是魔族。

    接收到反饋迴來的信息,季蕪無奈的笑了笑,不以為意,所有的生靈都是這樣,永遠都隻會偏向於對自己有利的一方,哪怕是詆毀他人,也在所不惜。

    季蕪的身形頎長,卻很瘦,像是一根竹子立在天地之間。

    穆玥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季蕪,忽的笑了,這世上若有真仙,那便隻會是季蕪了。

    剛才的那番話,千萬年來從沒有人悟到過,遊走於刀鋒之上,哪怕是短時間的秉持一絲不苟的公正,同樣太難了,難於螻蟻跨千尺之仞。

    喉間的血腥味越來越弄,穆玥突然低低的咳嗽了兩聲,零散的血沫噴出,在靜謐的場景中,格外引人注目。

    季蕪飛快的蹙了下眉,突然不顧眾人眼中的異色,握上了穆玥的手腕,溫和的暖流緩緩疏通著筋脈的淤塞。

    直到穆玥臉色好看些許,季蕪周身的冷冽才稍有緩和,看穆玥現在慘淡的樣子,季蕪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

    失了耐性,季蕪忽的伸手將團子扔到地上,“團子,你告訴他們到底誰是灰袍人,”

    沒有任何猶豫,小地精蹦蹦躂躂的滾到顧瀾與蕭岩身前,咕咕唧唧,急促的音調,不難聽出裏麵的泣血的控訴。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哪怕是雲戰,太一,淨世這樣的大能也變了臉色。

    顧瀾與蕭岩皆是這一輩弟子中無可替代的佼佼者,修為較之同輩疾行千裏,特別是顧瀾,若是能得遇機緣,千年內跨入神墟並無不可能。

    剛才三人本意欲及時救下顧瀾,可惜季蕪突然出現,隻能看她生生被廢了筋脈靈穀。

    清晰的窺見他們眼中的遺憾,季蕪無奈的笑了笑,突然凝出玄力將蕭岩拖了過來。

    “你們看她的髓骨是什麽顏色,”

    “竟然是黑色,”

    隻有修行連魔族都不齒的惡毒功法,髓骨才會變成黑色,而按常理,修為愈高者,髓骨愈明亮通透。

    一切昭然若揭。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現在的境地似是陷入了兩難之中,若是退讓,今日來此的靈佛修士隻怕是會淪為三界的笑柄,若是不退,穆玥與季蕪兩位神墟境強者,又恐不是對手。

    靜,萬物虛無的寂靜,草木莖葉之中的汁液流淌聲音好似都能被聽見。

    突然,拿著金剛杵的佛聖淨世站了出來,季蕪眉心重重一跳,淨世眼中氤氳著勃勃生機,剛才的一切隻博得他的一點訝異。

    而天地法則運轉的秩序在他眼中,依舊毫無變化,佛即是佛,魔即是魔,無可更改。

    至純至淨的佛經輕聲吐出,“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功大;功德巍峨,身善安在;焰網莊嚴,過於日月;幽冥眾生,悉蒙開曉【1】,入我佛道,除兇破煞,”

    被擊成齏粉的九宮八卦牌隨著佛咒緩緩浮起,溫和的金芒散開,縈繞在每一處。

    光影之下,草木複蘇,生者的傷口也在被緩慢的修複著,隻有季蕪與穆玥感受到難以忍受的窒息感。

    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季蕪將穆玥拉到自己身後,微微側過頭,“若是敵不過,你便跑,跑的遠遠的,我已經傳訊給卿姬帶著軍隊來接你,”

    神墟境強者竟會說出落跑的話來,穆玥既想笑又忽覺心酸,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順勢將整個身體都趴在了季蕪背上,穆玥唇貼在季蕪頸後,諷刺意味濃烈,“師尊,你不是要走了嗎?怎地又迴來了,還為我這個十惡不赦的魔頭說話,”

    說完,穆玥猛的低下頭,一口咬在季蕪肩上,穿破皮肉,血跡透過衣衫滲出來。

    季蕪知道穆玥心中有氣,不欲與她計較,任由她咬著,垂在右側的手緊握著燭龍劍,姿態戒備。

    “佛聖,在你眼裏,我師徒二人即是兇煞?”季蕪懸空而立,麵無表情質問。

    佛聖雲戰隻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季蕪,繼而散落的佛光愈發強盛,九宮八卦牌似要遮住天幕,伴隨著幻化成無數鋒利的刺芒,朝著季蕪與穆玥二人沉沉壓來。

    一界之力,不死不休,滔天的威壓以雷霆之勢傾倒而下,

    季蕪從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她從卿姬那裏

    得到的蛛絲馬跡,足以知道在北域有何等力量在等著穆玥,從一開始,就成了一場死局。

    所以她自導自演了這場戲,給了穆玥廢掉男女主的機會與理由,沒有了男女主承載天道氣運,又是否會出現轉機。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站在靈佛兩界頂峰的強者竟也會參與進來,破局之計終究還是虛妄。

    著實諷刺,季蕪激蕩的心緒突然平靜了下來,她們兩人再強,也不一定能抵擋住靈佛兩界頂尖強者的車輪戰,既然天道欺吾,那便戰!

    隻是穆玥不能死,處心積慮謀算,不能是一場空。

    “係統,穆玥黑化值現在是多少,”

    “宿主,79,”

    隻要在離開這個世界前,黑化值沒有突破80,自己還是賺了。

    笑意灑脫,季蕪轉身將穆玥摟進懷裏,“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最後一道師門命令便是阿玥,我要你好好活著,長長久久,與天地同壽,”

    抬手穆玥臉頰上的血汙擦去,季蕪仰起頭,壓住心中的酸澀,在穆玥額前親了親,眼中的笑意似是穿透層雲的微光,將穆玥晦暗的過往一一點亮。

    沒有說話,穆玥隻是靜靜的看著季蕪,平靜的眸光勾勒著季蕪的五官線條,每一處都不放過。

    師尊啊,枉你謀劃三百年,若是你死了,我豈會獨活,哪怕是徒兒死,都舍不得你傷半分啊。

    蒼穹之上,稀疏星子褪去,天光漸起。

    雪原之上,一片狼藉。

    九宮八卦牌凝成一座巨大的佛像,將整塊北域籠罩其中,將本就微弱的天光襯的更加黯淡。

    與此同時,燭龍劍意起,急促低沉的劍鳴刺破耳膜。

    “自身光明熾燃,照耀無量無數無邊世界【1】,佛道慈悲,”

    極具穿透力的佛號響起,巨大的佛像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自天際降落,“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2】,滅。”

    季蕪神情決然,在最後幾瞬忽的轉身將早就掐出的靈決施出,穆玥瞬間便被她推出百丈之遠。

    蒼白的臉頰上布滿驚恐,穆玥未畫完的靈符在空中消匿,赫然與季蕪剛才掐出的靈決本宗同源。

    “不,師尊,”

    “跑,”

    沒有一瞬的停留,季蕪下一瞬便轉身迎上淨世的全力一擊。

    山崩地陷的聲響,像是要把耳朵都

    震聾,眼中的世界由明變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抹光太刺目而致盲。

    全身的血液似是凝固了,穆玥費力的想要爬起來,卻發現連動一根手指頭都艱難。

    “不,不……”

    “啊,”

    似是身體裏有什麽東西碎裂了,暗淵的禁製盡數崩潰,無數的煞氣湧入穆玥體內,

    “我要你活的長長久久的,與天地同壽,”狂躁的玄力混雜著煞氣在筋脈中膨脹,碩大詭異的凸起浮現在肌膚之上,穆玥迷蒙的睜開眼,想要找到剛才說話的人。

    盲目的轉動著毫無神采的眼珠,死氣沉沉,什麽也沒有。

    黑色的血從唇角溢出,穆玥似哭似笑,狀若瘋魔,“你們,都該死,”

    迅速攀升的玄力,讓原本透支殆盡的軀體重新充盈起來,“師尊,你乖,等等阿玥,等我殺了她們給你陪葬,馬上就來尋你,”

    一道黑影,一步十丈,疾行與雪原之上。

    遠處,一個巨大的坑洞出現在季蕪原本站立的位置,佛聖雲戰眼中似有水光彌漫。

    “原來,你竟是在魔域,”澀啞的聲線如秋後的枯蟬,生機一點點消逝。

    “嗬嗬~~”隻要稍微動彈,鮮血便會如泉湧從七竅流出,而躺在坑底的人似是沒有痛覺般,黑瞳漸漸潰散,“小哥哥,千年了,你還是沒有變啊,”

    似是自嘲,又似是自憐,卿姬艱難的瞥了一眼被自己推開的季蕪,“你是佛,渡眾生苦厄,怎麽就獨獨不渡我呢,”

    聲音漸漸低萎,淚珠滑落,卿姬再無任何生息,神魂盡碎,永遠消亡於天地之間。

    但所幸啊,她終是見到了,一個不是佛的人肯渡像她這樣自困於樊籠的人,穆玥,真讓人羨慕啊。

    淨世看著一塊玉牌從卿姬手中掉落,碎裂,猛然失力跪倒在地,又突然如瘋了般,連撲帶爬滾落至卿姬身旁。

    “這塊玉牌,可在危難之時保你一命,若你有危險,我也可通過這塊玉牌很快找到你,”

    “小哥哥,我不想要這塊玉牌,想要你留在這裏,別走好不好,”

    “傻丫頭,我一定會迴來找你的,”

    ……

    眼中的盎然生機隻餘一派死寂,淨世一拳捶地,血肉崩飛,白骨森森,喊聲震天動地,“佛啊,這便是我千年追求的道嗎?你迴答我,你迴答我啊~”

    詭

    異的條紋從淨世頸下蔓上,瞬息間便侵占了半張臉。

    墮魔之紋,危險,魅惑。

    “佛聖竟入魔了,”

    太一與雲戰顫顫巍巍,相扶而立,現在的狀況,兩敗俱傷,

    而在場之人,皆被震的吐了好幾口血。

    更重要的道心亂了,到底何為道啊,何為道……

    季蕪看著眼前戲劇性的一幕,輕輕扯了扯嘴角,牽動了全身的傷口也不以為意。

    “所以,最後還是我贏了,對嗎?”

    季蕪的聲音很小,小到旁人隻看到的她的唇動了動。

    而淨世仿佛陷入魔魘中醒不來了,暴/亂的靈動息驅使著金剛杵傷了不少修行者。

    而雲戰,太一,與季蕪都在此前的對戰中,損耗巨大,被抽空的虛空感蔓延全身,麵對失控的淨世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眼看著被淨世納入體內的魔氣越來越多,他的身體不斷脹大,像是一塊布滿裂紋的巨石。

    雲戰與太一眼中驚恐愈甚,“不好,他要自爆,快跑,”

    從聖境巔峰強者的自爆,殃及之廣,難以想象。

    而一些受傷或是修為較低的修者,自暴自棄的閉上了眼,恐懼著,等待著隕滅。

    季蕪仍是神色淺淡,長身玉立,雪發在曠遠的蒼穹之下肆意飛舞,從容淡靜,灼灼強者氣度,令人側目。

    這個時候,季蕪無暇再分心去想其他人是怎麽想的了,她轉過身,心想卿姬既然出現了,穆玥應該和魔域大軍聯係上了。

    至少,命保住了。

    “宿主,值得嗎?你違規的行為肯定會被記錄,不僅沒有積分,下一個任務世界也會更難,”係統的聲音裏竟然摻雜了幾分感慨,它隻是一個機器,永遠不會理解身為人的感情。

    “嗬,你不說不能殺了男女主嗎?我可沒殺她們,”季蕪輕描淡寫略過自己的算計,語氣輕快,在係統聽來,沒一點後悔的意思。

    額際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在空中被驟然爆發的波動震成了白色霧氣。

    霎時,風雲晦暗,雷霆怒號,恐怖的氣息蠢蠢欲動。

    隕落,第一次離號稱強者的他們這麽近。

    太過虛幻卻又如此真實。

    迅疾的風似是刮在臉上的刀子,而季蕪淡靜的神色卻在下一瞬奔塌了,遙遠的山際,一道黑影飛速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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