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嫋嫋,小竹屋裏彌漫著氣味獨特的檀香,素衣女子神色嚴肅,望著那個儒雅的男子終於開口了:“四天了……你該有所行動了。”

    應朝也背對著容至仙,眺望著遠方,目光沉靜。“我想好了。今天就前往仙萊山。”

    “朝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這個生死攸關的時刻,請你一定不要再躊躇了。”

    “我明白。”他應了聲便堅定地踏出。

    “你要去找她?”介冥在門口攔住了他,顯然是在這等候多時了。“你要對她做什麽?”

    應朝也看了看眼前雙眉緊皺的男子,淡淡道:“你明白我要做什麽不是麽?你也明白它是必須除掉的。”

    “我不明白!我不許你傷害它!”介冥幾乎是狂吼而出,“現在我就殺了你!”

    “介冥!”樊霽天和初日立即衝出來攔住了他,“你冷靜一點!”

    “我沒法冷靜!”

    應朝也搖了搖頭,道:“你是如今這個亂世唯一的希望了,你的使命是奪迴你的王位,統一這個天下,所以……抑水神草同樣是你要鏟除的災害,如果不除去它,這個世界將會永遠發生十年一次的亂水流離,如果它過去沒有水流黎的封印,時時都有可能發生大大小小的數不清的災害,你能夠承受麽?你能夠救它也救天下麽?”

    “可是,我……”介冥閉上雙眼,痛苦之情不言而喻。現在他真的好亂。

    “也許,她也想尋求解脫,你不知道她現在有多痛苦,她活著很累很辛苦,如果她要那樣地存活下去,將永遠帶著愧疚不安地心。”

    介冥渾身一震,想起那時的她,確實是痛苦愧疚的。

    “那,水流黎真的死了麽?”她那麽愛他,如果那個人真的死了,她現在該怎麽辦?

    “這個我並無法知曉,我隻能靠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來感受抑水神草的存在。”

    介冥的眼突然亮了起來,道:“帶我去見她。”

    “我也要去!”初日高聲道。

    “我也要我也要!”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樊霽晴也不甘示弱地舉起手來。

    介冥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都不許去。”

    兩個女孩一下子焉了,但是互相交換了個神秘的眼神。她們真的很想再見到那個叫做蒽歆的抑水神草,為何讓介冥如此相待。

    路途之中,三女三男好不熱鬧。但是這熱鬧隻是屬於那兩個不停鬥嘴的少女,其他人隻有煩躁。

    “啊!受不了了!”介冥大喊一聲,然後轉向樊霽天,氣憤道,“說了不要帶她們,為什麽還要帶著?真是煩死了!”“接下來我們還是不要繼續迴去打擾容聖醫了,所以我想就直接帶著她們走。”樊霽天不緊不慢地迴答著。

    “你們兩個安靜點!”介冥大為火光,終於衝還在嘰嘰喳喳的兩人吼道。

    “噢。”樊霽晴和初日終於停止了拌嘴,乖巧地縮到一邊。

    仙萊山是當年應氏神醫找到抑水神草的種子的地方,後來便帶迴蹤悠山集天地之精華培育而成,不曾想到昊映炎贇為了報複水流國強奪了它,並破壞了它的封印,釋放了其可怖且強大的力量,而應氏死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做到真正封印抑水神草,現在應朝也能做的也隻有用他的殘神刃割下蒽歆的頭顱,她才可以徹底消失,天下的危害也就解除了。現在最大的障礙便是昊映介冥了,如果他從中阻攔的話,這次的任務就永遠也完成不了,所以帶上他,讓他明白一切,也許事情會更好解決。

    仙萊山距離中原有一段路程,必須翻過兩座大山才可以達到。可是從一開始就並不順利,妖羅教的教民發現了介冥的行蹤,多次阻擾前進,剛開始的蝦兵蟹將被介冥和樊霽天輕易地打退了,一時心軟放走了那些人,卻不想他們帶來了更多的同夥,加上此時出現的兩大高手讓他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主要是有四個武功不濟的人需要保護。喬暖兒和初日尚可堅持幾個迴合,而應朝也和樊霽晴是真正的手無寸鐵。

    介冥和樊霽天分別被妖羅教的十二小主之封雙和建單小主死死地糾纏住,妖羅教的功夫以狠辣為主,如若不能即刻奪命,便使出極其難擺脫的纏功。這兩個女子的身體柔軟無比,宛若兩條美女蛇,靈活狡猾,總是可以輕易地躲開他們的攻擊。

    介冥已然煩躁至極,招數越狠攻擊能力就越小。

    真是難纏。

    另一邊,初日和喬暖兒都各自應付著幾個小教民,而應朝也和樊霽晴就不輕鬆了。

    “誒,誒……你一個男子漢怎麽就不會武功啊!”即使應朝也不會功夫,他還是拚命地將樊霽晴保護後,將她小心翼翼地護在身後那個最安全的地方。

    “小心!”樊霽天高聲喊道,卻因為被緊緊纏住無法脫身,眼看著應朝也和樊霽晴就要被下殺手。

    這時一枚暗器疾速而來,那兩個小教民哀嚎一聲,趴了下去。

    來人一身勁裝,烏發高束,麵容清俊。他又連連向那些妖羅教人發了幾枚暗器,多了個幫手,少了許多敵人。

    他伸手抓住要偷襲樊霽晴的殺手,狠狠地將其摔了出去,然後護在了她的身後。

    “你是?”

    “在下聽雷,路過此地,隻想助一臂之力。”聽雷微微頷首。

    不遠處的介冥望向他,隻是輕輕地點了下頭,他還算是個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人。

    應朝也擔憂地看著樊霽晴:“你沒事吧?”

    “怎麽沒事,我都差點被嚇死了!”對於從未踏入江湖的樊家大小姐來說,這次的襲擊確實是駭人的,不過並未暈厥過去的她還算是不錯的。

    “應某慚愧,未能保護好你。”應朝也愧疚地道。

    “算了算了!”他明明沒有功夫,卻還是盡全力保護她,看在這點上就原諒他好了。“以後一起好好練功!”

    “啊?”應朝也吃驚地抬頭看她。

    那美麗無雙的女子忽然拉過一邊的聽雷:“以後就讓他當師傅吧!”

    聽雷怔了怔,看著女孩微笑的眼睛,分明是還是不知所以然。

    “發什麽呆啊你,快過去幫幫他們吧!”剛剛還在笑的臉龐,在瞬間就變了。

    “介冥,你太過強硬了,這樣是沒有辦法擺脫她們的!”樊霽天大喊。

    “我來幫你!”聽雷向封雙撒去無數的暗器,她見狀立即抽身躲開,這下介冥才有了喘氣的餘地。

    “謝謝。”他難得道謝。

    聽雷搖搖頭:“你還記得吧,我的命是你的。”

    “現在你也救了我一命。扯平了。”

    “不,我還欠你一條命。”聽雷笑笑道。

    “隨便你了。”

    頓了頓,聽雷繼續道:“其實我今天能救下你純屬僥幸,你的功力極強,隻是缺乏實戰技巧,再加上你現在心浮氣躁,心不靜,這是武學的大忌。如若再堅持一會,她們便可輕易取你性命。”

    甩掉了建單的樊霽天一邊應和著:“聽雷護法說的是。”

    封雙和建單小主兩人麵麵相覷,覺察到情形不妙,立即帶著妖羅教的餘孽逃離。

    樊霽天立即找到喬暖兒,堅毅的臉龐上寫著濃濃的擔憂:“你沒受傷吧?”

    “沒有啊,那些小羅羅我還是可以應付的。”喬暖兒笑道。

    “真的對不起,讓你跟著我過這樣的生活……”

    “你說什麽話呢!”她拍了拍他的腦袋,認認真真地說。“我要跟著你一輩子!”

    初日用手捂著腰,臉色蒼白,緩慢地移著步伐加入了他們,一反常態地隻字不語。

    介冥敏銳地發現了她的異樣,卻隻是淡淡地問道:“你不會是受傷了吧?不會那麽遜吧?”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麽,臉卻更加煞白了,身體搖晃了幾下之後終於支撐不住倒下了……而介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移開她滿是鮮血的手,清晰可見腰部一道深深的傷口。

    “野蠻人!”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介冥緊張了,他大喊了一聲。“姓應的,你快過來幫她包紮傷口!”

    一個隱蔽的山洞之中,介冥一幫人暫時在這裏休息,主要還是因為受傷的初日。

    “她沒有什麽大礙,你不必繼續擔心了。”應朝也抬起頭對介冥說道。

    “誰擔心她了?”介冥瞥了一眼剛剛蘇醒的少女,哼了一聲。“這麽差勁就留下來別走了,省得給我們添麻煩,耽誤行程。就這麽定了!你別跟來!”

    “死,死昊映介冥……”初日捂著傷口,臉色還是蒼白的,吃力地罵道,“我就是要去……你,你憑什麽不讓我去……”

    介冥迴頭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住口!煩死了!”

    其實這個時候讓她舍下初日,還真有些舍不得,樊霽晴看著她那副痛苦可憐的模樣一邊同情著,一邊也擔憂著自己要是也不幸受了傷可怎麽辦,那樣他不是也要丟下她?,轉了轉美麗的丹鳳眼,她提議道:“練好防身之術不就好了?不要拋下她啦……”

    初日感激地看了一眼樊霽晴,看來她真的是個嘴壞心不壞的人。

    “介冥,現在把她一個人留下確實也說不過去,太不仗義了。”樊霽天開口道,“在過去她也幫了我們不少忙,我們算是同道中人,應該相互扶持。”

    “等傷全好以後,你就迴你的蠻也族去嫁人,做你的王妃。”介冥依然不為所動,丟下一句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這個山洞。

    “你……”初日感到莫名一痛,話都說不出來了,此時真的不明白是傷口又痛了還是心痛了……“死昊映介冥……”

    金碧輝煌的王宮之中,擺滿了顏色鮮紅的花朵兒,嬌豔欲滴,熱烈激情,猩紅地布置著每一個角落,整一個紅色的世界,卻沒有甜蜜的味道,反而充斥著血腥的氣息。

    長卷發及地的人兒抬起一張絕美的沒有性別的臉龐,驚豔四方。他咬著鮮紅的唇,慢慢地勾起一抹笑容,狹長的眼睛透著歡喜的光芒。

    果然,門外躍入兩個輕盈地身影,跪地稟報道:“昊映介冥一幫人正在前往仙萊山,屬下未能成功阻止,現在應該是快要到了,請教主責罰。”

    “嗬嗬,我怎麽舍得責罰你們啊……”妖羅立起身來,依然是一身的紅袍,流轉著千嬌百媚也不為過。

    他咬起一朵鮮豔欲滴的玫瑰花,然後又拿在手上把玩,緩緩道:“其實現在,抑水神草對我已經構不成什麽危害了,水流黎也是……我隻是在好奇他到底死了沒有?沒有死吧,我也不是那麽在乎了……”

    忽然停住了,他低下頭輕輕地笑了,那個笑淡到他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到。即使現在的水流黎存活著,也是一心隻為抑水神草,與世無爭,淡然地脫俗,如若他還要和他爭,不就敗得更慘麽?

    連最後的灑脫都會輸掉。

    “現在我的最大對手是那個昊映介冥!他一定會卷土重來,那我們何不坐在這裏等著他,先享受享受幾日清閑?你們也辛苦多年了……都先停下……和教民們一起狂歡吧!哈哈……”他似乎很開心,眉眼裏是滿滿的笑容,隻是多了分狂妄。

    笑聲久久地迴蕩在堆滿鮮花的宮殿之中,花瓣隨風狂舞,一如他的發,凋零的它們飄著飄著,飛向了很遠……不知要往哪走……

    封雙和建單麵麵相覷,她們當然想不明白猜不透這個教主的真正目的,隻能跪謝離開。

    而妖羅和十二小主其實都頗為親近,但是多年以來最受他喜歡的是滅妍,在滅妍死後,應該就是殊遇了。

    那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呢?

    總是著素衣素裙,渾身卻散發著一種純粹自然的氣息,讓人過目不忘。她的容貌平凡,更有幾分堅毅,卻生了一雙透明如水的好眼睛,時常冷漠的眼神輕易地從那裏透出,不得不承認她是脫俗的。

    殊遇喜歡一個人站在高處,遠遠地眺望著,誰都可以看出,這個女子是渴望自由的,但是她得不到……自從六歲那年進了妖羅教,她就知道她這輩子是注定得不到自由的。可以像隻鳥兒翱翔在湛藍的天空之下,那隻是幼年是時常做的夢。

    那個時候,陪她一起做夢的還有妖羅。

    他們一起孤獨過,但是她覺得妖羅比她幸福多了,因為他有那麽多愛他的人,殊不知那更是妖羅所想擺脫的,所以,那些人心哪那麽容易被看透呢?

    她比妖羅還要小上幾歲,可是看得卻比他透徹。孩童時的她,慧黠的眼眸如貓一般,透著洞察一切的智慧,妖羅教的前教主就是看上了她這樣一雙眼睛。加上她的勤奮好學,短短五年就登上了別人無法攀登的高峰,武功在十二小主中一直是出類拔萃的。

    從十三歲開始,她就努力地想要離開這個呆了七年的地下城堡,可是從來都沒有成功過,每一次都是以被捉迴為結局。而那教主似乎也樂此不彼地願意和她玩這個遊戲,看著她每次冷毅卻充滿靈氣的眼神,總是會心地笑了。

    笑得她不明不白。

    曾經,在妖羅的眼中,她是一個難以把握的玩物。他努力地接近她,可是她總會像隻受驚的小狐狸,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一是因為她明白妖羅不是好惹的,二則是她的心裏還是有個向往遠離孤單地小路,她也不想把所有人拒之千裏。而如今,妖羅在不遠處望著那個長發飛揚,身影孤單地女子,他會入神地思索,思索一些天馬行空的東西。還經常想起亂水流離之中,她向他伸出的那把劍,還有她堅毅的眼神。

    遠離了曾經的地下宮殿,他終於實現了那些教民們的願望,過上了正常的生活。得到了這座器宇軒昂,金碧輝煌的王宮,他卻不習慣了,即使也像曾經那樣擺滿了他喜愛的鮮花,那種渾然天成的血腥氣味卻消失了……這裏太過聖潔。高貴的氣息讓他甚至有些無所適從,他經常會飛上宮牆之上,俯視著人來人往,想璀璨地笑,可是卻不由自主了。

    其實大多時候,他就像這樣,一個人坐在高高的宮牆之上,仰望蒼穹。

    想的最多的還是殊遇的那個眼神和她說的那句話,還有水流黎和抑水神草。不知為何,他就是在這幾個人之間徘徊著,他也想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麽聯係,更想不透今後他們是否還能再相遇。這在之前是很少發生的,也許一個人得到了想得到的東西之後就會變得懶散,變得無聊……

    可是,他忽然鎖眉,即使隻是一瞬間,但他確實是皺眉了……如果事情是另一種情況呢?——他並沒有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那麽該怎麽辦?

    眼前再次浮現出水流黎和蒽歆心心相印的神情,他不禁露出一抹冷笑。

    【孩提時,妖羅對於她是唯一的夥伴,她入教較晚,加之性情冷漠,鮮少和其他小主接觸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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