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追不舍,沈千眷手一揚,直接將手裏的東西擲了過去,什麽都顧不上了,伸手就去接這膽大包天的混賬。

    供養血蓮的池水是說跳就能跳的嗎?

    還說自己謹小慎微,他謹慎個屁!

    “轟——”

    攬月樓樓頂被掀飛,被靈力點燃的赤正“唧唧”亂叫著在樓上打著滾。

    沈千眷驚魂未定地抱著人落下:“你就這麽跳下來,不怕我接不住你啊?”

    “師兄,”雲舟渡將頭埋在他頸邊,“你手裏提著寂秋,我還當你要殺我。”

    “……”是什麽讓你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他看著被寂秋毀掉的閣樓,後知後覺地發現方才他想抓點什麽的時候,無意間召來了寂秋。

    宗門內每個弟子提升到地靈境後都有資格去劍閣挑選靈劍,靈劍不是十枚靈石一把的普通鐵劍可比的,隻要他心念一動便可召喚。靈劍在劍閣中屬於下品,其上還有神劍、荒劍、太古劍,每一個品階都跨越級大。寂秋和燼歡都是靈劍,隨著他們的境界提升還可以挑選更高品階的劍,可惜,這兩位第一劍修門下天賦極高的弟子都不修劍。

    沈千眷拍了拍雲舟渡的背,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論你是楚棲還是雲舟渡,都是我師弟。哪怕我真生你氣也隻是一時的,放寬心。”

    不知為何他又想起那次在封魔村腦中閃過的畫麵,雲舟渡說:“我從沒想過要騙你。”

    雲舟渡是騙了他,他也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可就像他說的,這隻是小事,比起生氣,更多的是別扭。比起楚棲真的在宗門被滅後消失不見生死不明,他寧願楚棲就是雲舟渡。哪怕是在前世,找了小師弟那麽多年,如果知道楚棲就是雲舟渡,他更多的會是慶幸,就像個走入絕境之人在徹底摔下懸崖之前,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可能真的生楚棲的氣,也舍不得將他逼成那樣。除非雲舟渡還有什麽瞞著他。

    雲舟渡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有些欲語還休。

    沈千眷仿佛又看到了那個靦腆又膽小的楚棲,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歎道:“唉,小師弟生的那麽好看,我怎麽忍心呢?”

    “你當真不記得了?”

    “不記得什麽?”

    雲舟渡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道:“不記得便罷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沈千眷莫名其妙,嘀咕

    道:“哪有話說一半的,你要不告訴我,我心裏總惦記這事,萬一走火入魔……”

    雲舟渡:“收。”

    沈千眷立馬閉上了嘴,期待地看著他。

    雲舟渡吐出一口氣,開始講道:“前世你知道後果然生了很大的氣,好幾天沒理我。然後……”

    “然後?”

    ***

    一身玄衣的沈千眷摘了臉上的青麵獠牙麵具,隨手扔在地上,他已經褪去少年的青澀,有著成年男性的穩健,可麵具下的臉越發“洗盡鉛華”,不戴麵具出去都沒人相信他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浮煞。

    “非要迴雲家嗎?雲家世子之位,對你來說真的那麽重要?”

    沈千眷黑沉沉的眼眸看向他,緩步朝他接近。

    他走路無聲無息,雲舟渡隻覺得每一步都踩在他心尖上,讓他不由地想逃,又生生忍住。

    “你信我一次,就信這一次好不好?”

    “這就是你要說的?”

    雲舟渡啞然。

    “好啊,”沈千眷眉眼輕笑,手指彈過刀尖,發出嗡聲輕響,“打敗我,我便信你。”

    握著刀柄的手緩緩收緊,他笑得更輕快了:“師弟。”

    雲舟渡往後掠去,避開鋒芒,無形的氣浪掃過他,削斷了幾根脖頸邊的發絲。

    雲舟渡心中隻剩一個念頭:他知道了。

    不給他任何發愣的時間,第二招已至,雲舟渡無法,隻能集中精力應對。

    ***

    雲舟渡長長的睫毛輕顫,心髒處一陣鈍痛,他咬緊牙關將喉間的血咽下。

    “雲舟渡?”沈千眷不知他想到了什麽,眼中竟泛起了淚花。

    “然後你將我關了起來。”

    沈千眷一窒:“啊?”

    雲舟渡這會兒不“吞吞吐吐”了,破罐破摔似的直視著他:“你封了我的靈力,鎖住我雙手,日日夜夜與我……”說著他嗔了沈千眷一眼,“你還要聽下去嗎?”

    後麵的話不言而喻。

    沈千眷:“……???”

    這是我沒想到的。

    而且他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了?

    “你別這麽看著我,方才說的那些,都是氣你的。”

    “……”

    風向轉變的太快,他還沒清

    晰地認識到被自己遺忘的前世有多禽獸,已經破碎了。

    雲舟渡轉過身召來燼歡,橫了他一眼:“如果我說前世我們已是道侶你信嗎?”

    沈千眷舉一反三:“這句也是氣我的?”

    未成型的赤發出尖銳的叫聲,在火焰中即將分裂開來。

    雲舟渡一揮手將燼歡也擲了過去,模糊不清地哼了聲。

    已經燃燒起來的閣樓遭受了第二次摧殘,伴隨著一隻隻渾身冒火的赤跳入池塘,開始搖搖欲墜。

    作者有話說:

    任清宵:

    劍是這麽用的????

    雲舟渡:心虛.jpg

    沈千眷:心虛.jpg

    x2

    前世迴憶順序好像有點亂(畢竟稀碎……),迴頭拚一拚問題不大~

    23、紅衣枯骨(四)

    ◎他渾身發涼,如被扼住喉嚨,溺在水中動彈不得。◎

    陳穆帶著三個師弟師妹來到東稷鎮已有兩日,他在接除祟令時便知會有其他宗門的仙友前來,便帶著師弟師妹在東稷鎮等了等。

    東稷鎮的情況還算穩定,但就是這種奇怪的安穩,讓他一時找不到頭緒。

    攬月樓他也潛進去查過,比鎮上其他地方都要幹淨,唯一不尋常便是那荷花池。池中是否暗藏玄機暫且不提,就說到了夜間不可忽視的衝天魔氣便讓他就此止步。

    他們打探了兩天的消息,算算日子和他們同時接了除祟令的仙友也該來了。

    陳穆正在酒館與打酒的老伯說話,七師妹白以夢咋咋唿唿跑了進來。

    “大師兄大師兄,攬月樓出事了!”

    黑煙從攬月樓的方向飄來,很快空氣中都彌漫著焦味。

    “謔,是哪個不要命的跑攬月樓玩火。”老伯朝外張了眼,拎著酒壺就往迴走,絲毫沒有要去管攬月樓的意思。

    陳穆:“陳九、陳十呢?”

    “他們不肯迴來通知你,非要去跑去看熱鬧,我攔不住他們就……師兄你等等我!”

    陳九陳十兩個孩子都不足十歲,正是玩心重的時候。門內規矩繁多,兩個孩子聽多了同門下山曆練的趣事,天天纏著他要去曆練。他們曆練是假,曆練陳穆倒是真的。這一年見兩人修為都有所長進,便想著此次接個黃級令帶他們下山玩一玩,哪知道東稷鎮的情況比上

    報的要嚴重多了。

    帶著兩個孩子他不能冒險,便隻能等同樣接了東稷鎮除祟令的仙友來,誰料到還是出事了。

    “你們是誰?為何在這裏放火!”陳九踹開虛掩的門,提著木劍喝道。

    ……個頭不高,可謂學的有模有樣,氣勢十足。

    身後的陳十小尾巴似的墜在陳九身後,瞄了眼遠處的樓閣,不甘示弱道:“還不快快招來!”

    雲舟渡一劍又一劍將池塘裏冒出頭的赤打迴去,而沈千眷則到處逮跑出去的赤摁迴水裏。正忙得團團轉,忽然有人闖了進來,還是兩個穿著道服的小童。

    沈千眷:“……”

    “哇,這是什麽?妖怪嗎?!”陳十探出腦袋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自己看錯了。

    快被逮住的赤非常給麵子地噴出一口熔岩,沈千眷閃身躲避,炙熱的熔岩落到地上,地麵上早已坑坑窪窪,幾乎無處下腳。

    “唿,好燙好燙,九師兄,我們還是在外麵等大師兄吧。”陳十感覺地下的火隔著靴子燒到了腳底板,來迴踮著腳扯了扯陳九的袖子提議道。

    陳九熱得麵色漸漸漲紅,依然耿著脖子道:“我們是來降妖除魔的!”

    沈千眷用繩索套著赤的脖子甩迴池塘,赤這種東西殺不了,它會分裂,隻會越殺越多。

    聞言,沈千眷嘴角一扯,笑道:“行啊,這隻歸你們了。”

    話音剛落,一隻才分裂出來的赤朝他們撲去,光是個頭就有他們兩人加起來高。

    雲舟渡晲了他一眼,卻未阻止。

    陳九陳十這哪還待得住,幸好離門口近,手軟腳軟地跌出門外,一個叫的比一個慘。

    渾身冒火的赤正要追出去,到了門邊卻像撞上了氣牆彈了迴來,被沈千眷一繩索套住脖子池塘拖去。

    “你還沒說完呢,赤和天都又有什麽關係?”

    雲舟渡:“你想想天都是什麽時候得到赤冥幽虛的相克之法。”

    這個沈千眷還真沒怎麽注意:“大概就是近幾年。”

    “是正正好好十個月後。”

    沈千眷詫異:“那麽早?”

    雲舟渡:“他們第一個馴服的便是赤。”

    沈千眷:“你怎麽知道?”

    池塘的水不斷的蒸發又不斷從地下湧出來,一塊牌匾“哐當”砸了下來,與此同時,數十隻

    濕漉漉的赤從池塘一躍而起。

    “因為隻有赤,無主。”雲舟渡撒出一把靈石,每一顆都如有千斤重,將冒出頭的赤直接打迴水下,“天都想要收服其它三種魔物,就必須拿下赤。”

    沈千眷欲言又止,陣修窮果然是有道理的。

    “你是說,除了赤,其他三種魔物都有主?”他忽然反應過來雲舟渡說了什麽,這事他還真一點都不知道。

    雲舟渡“嗯”了聲,道:“其它兩種我不知道,但是虛……”

    沈千眷將最後一隻“逃逸”的赤投進水裏,雲舟渡便要開始在池塘設下結界,他停頓了下,看向沈千眷道:“你死的那年,世上的虛全都發狂,不到七天毀了近半個修真界。”

    他眸中帶著困惑,探尋的目光讓沈千眷一愣。

    他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清楚,何況是從沒接觸過的虛。

    “巧合吧。”沈千眷一鞭打落躍起的赤,濺起一片水花。

    各類飄浮在空中的天材地寶隨著雲舟渡往池塘丟了顆石子一同落入池塘,一個漩渦出現在池塘中心,摧枯拉朽般將池塘裏的所有活物攪碎。

    沈千眷:“不設結界麽?”

    雲舟渡:“沒必要。”

    他隨後取出一個小瓶,金色顆粒倒入池塘,不一會兒池塘沒了動靜。

    雲舟渡收了劍,繼續道:“不是巧合,在第七日大批的虛守著你的屍身沉入地下,此後世上再也沒有虛。”

    也沒有你。

    這話沈千眷還真不知道怎麽接,隻得轉移話題道:“那……天都是怎麽收服赤的?”

    原本扒著門框偷看的陳九和陳十腦袋上各挨了一下,看到身後來人委委屈屈喊了聲:“大師兄!”

    雲舟渡視線掃了過去:“喏,來了。”

    攬月樓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地上熔岩滾滾,讓人無處落腳,不似人間,倒像煉獄。

    未被殃及的池塘邊上,一紅一白兩名少年正談笑風生,與這煉獄般的場景格格不入,聞聲紛紛偏頭看過來。

    他們瞧他的眼神不似初見,但陳穆卻是的的確確頭一次見他們,畢竟這樣出眾的容貌隻要見過一次便不會忘。

    他將這歸咎於錯覺,隔著老遠衝他們喊道:“兩位仙友!攬月樓有異,即便是現在燒毀,明天一切都將恢複,還請出來一敘!”

    紅衣少年向他作了一揖,隨

    後身前那搖搖欲墜的木門砰然合上。

    沈千眷挑了挑眉:“怎麽說?”

    “前世故人,此世卻是敵非友。”雲舟渡朝他走近了兩步,抓起他持劍的手,“你不也一樣嗎?”

    前世在東稷鎮隻有陳穆一人逃了出來,他以叛逃之名上了天都的通緝令。說出的事實真相與天都對外的說辭大相徑庭,憑他一己之力,根本無人相信。

    他在攬月樓大火中毀了嗓子和半張臉,猙獰又可怖,於是他常年兜頭照麵,過街老鼠般躲著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最後成了天都最強的對手,他所凝聚的勢力曾險些將整個天都覆滅。

    臨死前,陳穆拄著旗幟,一一掃過為殺他而來的修士,嘶啞著嗓子:“天都就是一座大山,壓的所有人喘不過氣。但總有一天,被壓在山下的人會幡然醒悟,會奮起抗爭。修道本就是與天爭命、逆天而行,沒有誰甘願一輩子屈居人下,做條可憐又可恨的走狗。”

    成王敗寇。

    他是失敗了,卻也成功了。他選擇自爆元神,選擇了灰飛煙滅,那句話卻如魔咒留在了所有人心底。

    雲舟渡垂下眼,他也是在確認了昨夜所殺四人來自天都地牢,並且身負傳染性極強的慢性毒才下了這決定。

    沈千眷扭動手腕,“嘖”了聲:“說話就說話,做什麽動手動腳的。”

    雲舟渡順著他的手背往下滑,白皙的手一把抓住了劍刃,殷紅的血順著劍身滴落下來。

    沈千眷一驚,忙鬆了手,寂秋“咣當”掉在地上。

    雲舟渡將滴著血的手伸到池塘邊上,含笑看著他:“你想不想看焰火?”

    血液在池中化開,空氣中的溫度節節攀高。

    “轟——”

    整個池塘如被點燃,火光霎時衝天而起。

    “莫癡是一顆棋子,陳穆是,駱瑜是,元清正是,你我又何嚐不是。”雲舟渡浮了起來,火舌朝他席卷而去。

    “雲淮離!”

    沈千眷眼中隻剩火光,他看到火焰中兩人刀劍相撞在一起,仇恨、憎惡、懷疑,隔世的情緒紛至遝來。

    他渾身發涼,如被扼住喉嚨,溺在水中動彈不得。

    “師兄,信我一次。”

    24、紅衣枯骨(五)

    ◎你還是不信我。◎

    火焰爆裂開來,仿佛要將天炸穿

    。

    赤在烈焰中複生,它們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猙獰著麵容拚命往上爬。忽然一道結界籠罩了整個攬月樓,火從裏瞬間鋪滿了整個幽藍的結界。

    雲舟渡被拉扯著緩緩沉入池塘,清澈的水中倒映著紅衣中的白骨。他閉著眼眉頭緊鎖,好似陷入了夢魘,隨著他漸漸沉入水中,池塘中開出血蓮。

    當血蓮開遍池塘時,他也就真成了一具白骨。

    “雲淮離,你騙我的還少嗎?你要我拿什麽信你?”

    沈千眷吐出口灼熱的氣息,調動僵硬的手腳,要將他從水裏拽出來。可手才觸及他的肩,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

    “賣包子嘞,剛出爐熱騰騰的包子~這位大哥,要來個肉包嗎,皮薄餡足……”

    雪下的很大,一個穿的極為單薄的小孩凍得手腳發紫,他顫抖著站在攤位前,兩眼盯著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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