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郎立即起身,大步走到窗口,向外看去。


    此時,騎在馬上的慕嫿迴眸淺笑,清澈明亮的眸子盛滿盈盈笑意,亦蘊藏挑釁和玩味兒。


    慕嫿好似知曉柳三郎會到窗邊,無聲動了動嘴唇,果然,你的傷是裝的!


    隨即迴頭,策馬而去,慕嫿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


    「慕小姐哪去了?」


    「她都圍著宛城轉悠三圈了,瘋馬怕已是精疲力竭,她不用再騎馬。」


    懂馬脾性的人分析,一旁人流露出遺憾之情,還想再看慕嫿策馬疾馳。


    她那分瀟灑永遠留在宛城百姓記憶中,此生再難忘記。


    「剛才她擊打馬球的動作,你們看到了嗎?」


    說話的女孩子一臉興奮,完全對慕嫿一副五體投地的樣子,「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去找慕嫿,一定請她加入我們宛城閨秀的馬球隊。有慕嫿坐鎮,我們宛城會打遍天下無敵手,一定能在太後娘娘壽宴上拔得頭籌!」


    此話一出,即便內心對慕嫿有所不喜的閨秀多是撥動小算盤,能在太後娘娘壽宴上揚名,對每個人隻有好處。


    最起碼,她們可入宮參加決賽,可以見到大秦帝國真正的頂級貴胄,名門貴女,以及京城的貴公子。


    萬一能得哪位貴人的眼緣,對她們來說都是受用無窮的喜事。


    慕嫿方才駑馬奔馳雖是震撼,閨秀們未必人人都真心實意的喜歡她,然對每名閨秀都有好處的事,誰都不願意放棄。


    自古以來,始終是權利好處最能打動人心。


    「就怕慕嫿不肯幫忙,畢竟她以前一直……一直很是看不起宛城,總把宛城當做窮鄉僻壤,鄉下地方!」


    「慕嫿同以前不一樣,許是我們從未真正認清過她。」完全被慕嫿征服的女孩子篤定的說道:「都說慕嫿怎麽樣不好,可是慕嫿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誰,被刁奴挑撥算計,她才做了一些錯事。以前我偏聽偏信,誤會慕嫿,宛城本就比不上京城!」


    她曾經毀過婚,慕嫿的表現完全征服了她,換做她是慕嫿,怕是早就被閑言碎語擠兌死了。


    然無依無靠的慕嫿依然灑脫,積極,樂觀!


    出手整治刁奴時的狠辣果決令人讚賞。


    慕嫿救人時的慈悲,對人命的尊重,不似名門小姐那般虛偽。


    「我同你一起去。」宛城第一才女緩緩說道,「我同慕嫿可以切磋書法,以後誰再說慕嫿不學無術,性情偏激,我是一個字都不信了。」


    「你們別忘了,上次牡丹花會上,慕嫿那副高傲的樣子,我隻是指點她一句,她就……」


    「你當時對慕嫿多是鄙夷,還弄了一副畫捉弄慕嫿!換誰都會生氣,單看今日慕嫿的力氣,她對你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沒錯,慕嫿隻是掀了桌子,撕了捉弄她的畫作。」


    說話的閨秀以前未必會為慕嫿得罪同伴,然今日不一樣,慕嫿太耀眼,令人無法拒絕。


    「好了,好了,我親自嚮慕嫿道歉還不行?」捉弄過慕嫿的閨秀臉龐一紅,怯懦的問道:「慕嫿……會原諒我嗎?」


    見過王仁夫妻的悽慘,誰也不敢再得罪慕嫿了。


    王仁媳婦到現在還是一身的惡臭,嘴巴更是比糞坑還臭。


    萬一哪個閨秀被慕嫿這般報復……想想都不寒而慄。


    有好幾個閨秀主動加入拜訪慕嫿的隊伍,法不責眾,一起去見慕嫿,求得她的原諒,總好過整日提醒吊膽怕慕嫿突然找上門來。


    慕嫿根本不怕在眾人麵前展現恐怖的力量,以及層出不窮整人手段!


    ******


    「你的腿……」


    柳三郎霸占整個窗戶,把慕雲擠到一旁,他沒見到柳三郎和慕嫿隔空的交鋒。


    慕雲閃過一抹怒色,篤定的說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讓慢慢背負踢斷你腿的罪名,柳澈,你知不知你害了我妹妹?」


    慢慢靈魂消失,除了迴京無望,陳家對她侮辱外,亦有對柳三郎的愧疚。


    柳三郎對慕雲的憤怒充耳不聞,望著慕嫿遠去的方向,這一局不過是平手而已,慕嫿,下一次我會讓你發現不了。


    「柳澈!」


    慕雲拽住柳三郎胳膊,雙眸泛著紅光,「我妹妹……」


    同柳三郎目光對視,慕雲從他的眼中見到自己氣急敗壞,憤怒自責。


    「慕小姐清醒了,你當高興。」


    高興?!


    他怎能高興得起來,慕雲把慢慢弄丟了,他本就不該指望旁人能發現慢慢偏激暴躁之下有一顆最柔軟純澈的心。


    充滿算計的世界容不下慢慢。


    慕雲慢慢鬆手,額頭撞上窗欞。


    柳三郎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本想出口的安慰話語最終化作一聲長嘆,緩緩向樓下走去,手臂有節奏的擺動,這隻手臂被慕嫿攙扶過,仿佛還留她身上的味道,並非是薰香,而是……陽光的味道:


    「一位長輩曾對我說過,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慕小姐破繭成蝶,綻放出的才華足以耀世。以前我們都錯過了,我希望以後不會再錯過!你當明白,永安侯夫人他們不會放過她,越是出色的慕小姐,越是惹她們下狠手。」


    「咳咳咳。」慕雲咳嗽,嘴角再一次隱隱滲出血絲,「柳三郎,你不明白。」


    如今的慕嫿不是慢慢,他沒能保護慢慢,卻去保護占據慢慢軀殼的人?


    哪怕她並不需要慕雲的幫忙。


    慕雲即便對驕傲灑脫的靈魂有所好感,也邁不過心頭這道坎,起碼此時此刻他做不到。


    「既然你放棄了……」柳三郎稍稍一頓,唇邊噙著一抹溫柔,「以後別後悔!」


    撂下這句話,柳澈快步下樓,再不掩飾他腿傷已痊癒的事實。


    守在茶樓門口的書童被健康的柳三郎嚇了一跳,高舉手中的筆墨半跪下來,「方才您讓奴才去特意買來的狼毫筆。」


    柳澈瀟灑上了馬車,低笑道:「已經用不上了。」


    不把書童打發走,慕嫿怎會攙扶他上樓?


    書童一臉茫然,自家公子爺總是那麽高深莫測。


    「慢著。」柳三郎從馬車裏伸手拿走書童手中的狼毫筆,毛筆尖端輕輕拂過掌心,妥帖把這隻尋常的狼毫筆收好,「去看看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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