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不能寐,就翻身起來,信步走了出去。

    我當真沒有逃開的意思,隻是信步由韁,後來覺得心口發悶,就打馬飛奔,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黎明時分,而我身在何處,自己也不知道了。

    好不容易來到一個小鎮,已經是饑腸轆轆,摸摸身上,身無分文。

    有心把玉佩當了,都拿出來了,又放了迴去。

    找了一個幹淨點的客棧,有店小二接過馬來,我就順口問道:“請問你們店主在不在?”

    店小二倒是熱心,連聲說在,就引我進去了。

    店主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胖臉男人,看樣子倒也忠厚。再說,我雖然武功不是太高,對付一般人,十個八個是不在話下的。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道:“這位大叔,我一時疏忽,把隨身的盤纏給丟了,現在是身無分文。您這兒如果需要人手,就請留下我,洗衣做飯什麽的,我還能做得來。如果您不需要呢,就請幫我打聽打聽哪兒用人,還有那匹馬,請您幫我賣了,抵您幾天的住宿和飯錢如何?”

    那店主倒也熱情,滿臉帶笑地說:“姑娘別客氣,誰沒有落難的時候。這麽著,用人的事,我得先和內人商量商量,你先吃飯要緊。吃過飯,我們再說,你看行不行?”

    我點頭答應。

    就這樣,我就在這家小店安下身來。

    小店生意還不錯,店主為人厚道熱情,我每天早起晚睡,忙東忙西的,日子過得倒也充實。

    然後就不再想動。

    慢慢覺得以前的種種就像過眼煙雲,隨風而逝了,至於我現在是誰,在做些什麽,也感覺茫然。

    說來可笑,有時候我都有點迷糊,我是誰?

    李若惜嗎?李若惜已經死了。

    劉惜若嗎?好像根本就沒這個人。

    我到底是誰?

    他們都叫我小秋,那天老板娘問我名字,我也就順口答道:“叫我小秋吧。”

    因為我喜歡秋天,喜歡秋天的蕭瑟,喜歡秋天的荒涼,這春天,紅紅綠綠的,看在眼裏實在是晃眼。

    沒想到,三個月後,一次偶然的機會,又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那是盛夏的一天,客棧裏住了一個歌舞班。我看那群姑娘嘰嘰喳喳的甚是開心,就順口多問了一句她們這是去哪兒。

    她們迴答是進京給皇上祝壽去的。

    我心突地一跳,記起了小時候師父和父親在書房裏的那句“人中龍鳳”來。

    如果說的是我的話,那不就是說,我的命運,不是皇後就是貴妃了?

    然後又想起了二皇子允曜的母親也是一個妃子,住在宮裏的。我要想知道娘和允曜的關係,隻有找到允曜她娘。

    看來命裏注定,我要和皇宮有瓜葛的。

    於是,我就找到班主,提出和他們一起去京城,說我本來就是到京城投親的,隻是路遇變故,才棲身在這小客棧。如果我學藝精湛,他們就用我,如果不行,就把我放在京城,我自去尋親。

    班主見我說的懇切,想了一天,終於答應了。

    看著神秘,其實這舞跳起來也沒什麽難的。無非是講究個身體柔軟,會和著節律。我會武功,身體自然柔韌,又略通音律,沒兩天就跳得有模有樣了。

    班主喜不製勝,便把訓練的重點放到我身上。

    一路邊練邊走,到了京城,又找個獨門小院住下來,精心編排,加緊訓練,就有的姑娘叫苦。

    我又不是嬌柔的千金大小姐,這點苦對我實在是算不了什麽。因此,兩個舞蹈,班主便把我和原來的主舞分開,一人一個。

    那個小姑娘氣的嘟嘴掛臉的,我笑笑也沒往心裏去。和班主商量,把舞蹈稍作改動,曲名定為《梅花三弄》。

    我要把這舞跳的清冷悠遠,蕩氣迴腸。

    轉眼就到了七月二十八,皇上五十大壽。

    我早早起來,把自己打扮停當,鏡子裏,我一襲白衣,像皚皚白雪,頭上淺紅的蓋沙,像是那若有若無的梅香。

    坐了馬車,到得宮門前,被挨個搜身一遍,便被帶著往裏走。

    我一心放在自己的舞蹈上,壓根就沒看周圍一眼,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隻是知道,我們被安排在一個大屋子裏,等候召喚。

    這才想起來,皇上大壽,幾個皇子都在的,他們會不會認出我來?

    仔細照照鏡子,把妝再畫得濃點,蓋上麵紗,說實話,我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然後就靜靜地等候。

    終於輪到我了。我輕移蓮步,緩緩走到舞台中央,誰也不看,深深施了一禮,隻等著樂聲響起,便輕身起舞。

    我不管別人跳的如何,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想象著自己變成了一片飄零的梅花,隨著寒風,伴著雪片,漫卷著,飛舞著,飄落著。

    一曲終了,寂靜無聲,我輕盈下拜,柔聲開口:“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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