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誰呢?”教官慢悠悠道,腳步不疾不徐的圍著一聲不吭的曹聲繞圈,手上的皮帶在手上捏著時不時揮舞那麽幾下,看得劉義膽顫心驚的不知道怎麽去開口挽救。


    教官似笑非笑道:“曹聲你挺行的啊,我還以為你良心發現想給集體挽救一下因為你被扣掉的分數,合著你是情聖啊,找個機會當眾念情詩,你喜歡誰我管不著,問題是你這樣掉不掉價?”


    這孩子還喊著喊著自個兒哭了起來,最後泣不成聲的蹲著不起,劉義怎麽拽都拽不起,別的班的麵麵相覷,還是教官黑著臉過來把他拉走的,“哭個屁啊哭,小心眼屎給哭出來。”


    曹聲:“……”


    是真的拉走,曹聲的腳在地上摩擦的跟溜冰似的一路被溜走,但就這樣他還愣是捏著擴音器不抬起臉來。


    他被拉走節目還是得繼續下去,但他死捏著擴音器不撒手,教官就火了,“拿來。”


    還是劉義一句人都走了捏著沒什麽意思給鬆開了。


    總之是一聲不吭的倔的很,腦子一根筋的執著著去傻逼。


    李厲覺得自己真是出了名了,跟他帶著的班。


    曹聲不知悔改的悶聲悶氣,“我怎麽掉價?”


    “喜歡就找她光明正大的說啊,還借這個機會來喜歡,你以為人家會為你感動嘛?什麽都沒弄清楚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喜歡上去不覺得對人家造成困擾麽你……”教官話說到一半忽然覺得不對勁,戛然而止。


    不對啊,這裏頭訓練的不都是男的嘛,他告白給誰聽……


    教官看曹聲眼神不對勁了。


    曹聲沉浸在他滿腔的失落裏無法自拔。


    教官試探的問出一句,“……合著你真自嗨啊?”


    這也不對啊,沒等曹聲心塞得想說出什麽,教官已經自個兒納悶道:“那你最後喊啥口號?還喊那麽大聲。”


    曹聲:“……”


    他咬牙切齒道:“那不是口號。”


    教官眯起眼。


    曹聲不甘的哼了句,“就算我掉價我的喜歡也不掉價。”


    教官笑了,“好好好,你行。”


    這一笑頗有些滲人。


    曹聲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大晚上的刮起了一陣的風,遠遠看去操場還很是明亮,點了很多的火把,很容易能辨認出哪些是李厲那個班的,因為他們手上都捏著一把不知道準備用來幹什麽的草,所以格外好認。


    李厲訓完曹聲看他也沒心思繼續迴操場跟大家玩了,就打發他先迴去休息,往迴走的時候,卻忽然看見了一個人影。


    一個人影靜靜地坐在樹下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厲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你在想啥呢?】


    “餓。”


    今天的菜蜜汁難吃,就連張不讓這樣嘴不挑的都有些難以下咽,在操場待到一半就待不下去了,滿腦子都是趕緊迴寢室把儲藏的小零食給翻出來。


    結果他迴了寢室反而懵逼茫然了,因為零食是放席邵栩那裏的,給他鎖起來了,但現在人去哪兒了他又不知道。


    於是張不讓默默地走了迴去,又不想迴操場跟那群人一塊吵鬧,捏著把草一個人饑餓的坐在樹底下,想吹吹風。


    小八提起另一個話題,【我說你離開操場的時候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張不讓果斷道:“有。”


    如果小八有眉毛,它可能會抬抬眉,但實際上它隻是根骨頭。


    “我聽見我肚子叫了。”


    小八覺得它要是有眉毛可能現在要擰成疙瘩了,忍了忍道:【你就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嘛?】


    張不讓:???


    “你怎麽在這兒啊。”冷不防一個聲音傳過來,張不讓頭一次被嚇了下,這裏安靜的隻有風吹蟲鳴,偶爾風隱隱約約的把操場的歡笑聲給帶了過來,卻依然很靜謐的像他一個人的天地。


    李厲自他身旁坐下,張不讓鬆散的神經又恢複起原來的警惕,身體也不自覺得緊繃了許多,看著教官轉頭,沒有平日那嚴肅冰冷的模樣,隻是含著笑問他,“怎麽不跟大家夥一塊玩。”


    張不讓想了想,憋出了一個字,“悶。”


    他向來不喜歡那種熱鬧吵鬧的氛圍,就張不讓這種偏愛僻靜的人而言,太過的吵鬧隻會讓他過多的暴躁。


    是真暴躁的想砸東西。


    “話說你知道剛曹聲幹嘛了嘛?”教官眯著眼,“你迴頭勸勸這傻不愣登的,他好像挺喜歡粘著你的。”


    張不讓疑惑的一揚眉頭,“怎麽了?”


    “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了,舉著擴音器當眾念情詩就算了,也不知道對著誰瞎嚎我喜歡你。”李厲想起後者那淚流滿麵活像丟了五百萬的模樣,忽然覺得有點不太滋味,難不成是真喜歡上某個誰了?性別為男的某個誰?


    張不讓一扯嘴角,毫無所覺,“大概荷爾蒙過剩,發泄發泄就好了。”


    畢竟這年紀,都容易衝動。


    他心不在焉的想著,又忽然想到曹聲跟他說的,想給他念一首詩。


    他忽然一怔。


    離開操場的時候,似乎真的模模糊糊的聽到一句我喜歡你,喊得大聲又傳得老遠,隻是被張不讓事不關己的給忽略過了。


    【反應過來了?】


    張不讓沒音。


    風吹過來有點濕氣又有點涼涼的感覺,他覺得有些微冷了,但卻沒有動彈,任由那風刮過他的臉頰,刺刺的,微癢著的疼。


    李厲看著後者那有些蒼白的麵頰跟柔軟的眉眼,又忽然重複的意識到他這學生真是好看的過分呐,就像蝴蝶的翅膀,那扇動著的美麗。


    小八鍥而不舍,【啥感覺呐?頭次有人拿著擴音器嚎我喜歡你,有沒有點小感動?】


    張不讓斂下眼,他斂下眼的時候會有種叫人覺得溫順又有些溫柔的錯覺,尤其是漂亮的睫羽一顫一顫的,纖長濃密,叫人隻顧盯著看卻忽略了那眼眸裏的東西。


    “其實我覺得,”張不讓緩緩道,“他大概隻感動了自己。”


    【不是哦。】


    張不讓一挑眼,忽略了身旁還有個正盯著他看得教官。


    【他隻是很難過了而已,那種感覺就像……】小八想了想,舉了一個笨拙的比喻,“就像魚失去了水,唿吸空氣那樣的難過。”


    為什麽那樣難過呢?


    張不讓認真的分析著想,發現想不出個所以然,也沒什麽頭緒。他對這些感情都很費解,唯一學會的就是逃避,他隻迴應他想迴應的,給他太多餘的他就是那麽的無動於衷,畢竟他已經拒絕過了,那麽對方再怎麽樣就跟他沒什麽關係了,如果還有什麽的話隻能算作對方的一廂情願……唔,所以對方是因為一廂情願而難過嘛?


    張不讓蹙緊了眉,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無聊了又被提起這樣的話題,才會深思下去。


    歸根究底,他迴答明確以後那麽對方再怎麽樣就跟他毫無幹係了。


    張不讓就是這麽一個,決定無動於衷就能一直無動於衷下去的人。


    這個時候興起操辦的表演會也結束的差不多了,熱鬧是一直持續的,隱隱約約的歡笑聲一直都沒怎麽停歇,李厲也顧不上他的班可能是表現最差的了,他已經完全自爆自棄的想著這難道還是第一迴了嘛?


    於是人散了,張不讓也該起身迴寢室了,但他卻坐著沒動,這個時候的氛圍還是安靜的叫人留戀,李厲忽然起身,他以為對方是要走了的時候,對方卻低頭看著他道:“要不要一起打籃球?”


    “……現在?”張不讓一頓,“好啊。”


    本來操場的表演會席邵栩也準備去的,卻被一個電話給叫住了。


    ……不是說信號不好麽,居然還打得過來,難道是位置原因?


    席邵栩默默地接起,然後對方的聲音斷斷續續,他嗯嗯啊啊的隨意敷衍了幾句,無非就是催他別老在外頭瞎晃悠,這哪能是瞎晃悠,對方就不知道他辦的是什麽正經事,說了聲信號不行給掛了。


    他哪來那麽多工夫來敷衍對方。


    席邵栩唯一困苦的問題就是張不讓太難辦了,一開始設想的日久深情完全沒了起初的套路,誰知道鄭容予忒沒用,還掰不彎對方。


    席邵栩就不信自己難道還掰不動對方,謹慎點別掰斷就成了。


    席邵栩邊想著就正往操場那邊走去,冷不防聽見擴音器被聲嘶力竭的吼出我喜歡你,因為位置隔得有些遠了的緣故,他聽得模模糊糊,卻真切,他眯起眼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的不知道在那裏聽過,抱著這個念頭就往操場走進了些,靠著天色跟隔著的一層網看清楚了,是曹聲。


    他眉微蹙起,對這人的印象有些寡淡,卻發現他剛想的人正往操場的門口走出去,再仔細一看曹聲,他對著的方向……似乎是張不讓離開的方向。


    不管這個猜想對不對,席邵栩還是把對方給記下了。


    他也覺得自個兒有些粗心大意了起來,這裏來的都是些什麽人,也有可能是玩慣了的男女不忌,就張不讓生得那麽招人……


    席邵栩想了想如果是他的話肯定也是要下手的,更何況旁人呢,他居然也忘了要去防備著其他人。


    席邵栩唿了口氣覺得自個兒真是不太容易,一方麵要想方設法扭轉一下張不讓對他的印象,爭取能日久生情就最好不要動用別的手段,另一方麵還要開始防備著其他人。


    他一扯嘴角,不由自主的慶幸起張不讓是個直的,就算對他再有心思也隻能碰壁,席邵栩就不信能出多少個像他這樣有執著又有耐性的。


    在外頭吹夠了冷風清醒清醒鼓勵鼓勵自己,才迴了寢室,他自覺已經算晚了,卻發現張不讓還沒迴來,直到快趕上熄燈的點的時候,才滿頭大汗的迴來了。


    ……這是幹什麽去了。


    對方一句話都沒說就去洗澡了。


    還有一次機會。


    席邵栩默默地想,看看能不能努力刷上好感度。


    饑餓感不知道什麽時候消散去了,跟教官打球的時候,有種棋逢對手的刺激,雖然不清楚為什麽對方忽然想跟他打場籃球,黑乎乎的操場就隻剩下他們打著球,聽著籃球的聲音在水泥地上被拍打出一聲又一聲的聲響,張不讓忽然感覺像是迴到了從前的時候。


    李厲誇獎他,“打得還蠻不錯的嘛。”


    又頓了頓,“話說,你也別一個人那麽悶的慌了,什麽東西憋得越久越難受。”


    他對著張不讓笑了笑,卻發現後者也對著他笑了笑。


    如果李厲能看得清的話,會發現是一個很舒服的微笑。


    這幾天又是下雨天,每到下雨天,雨勢大起來,教官就會讓學生們自個兒折騰去,也算是難得的休息時間,大部分人都會待在寢室,畢竟下雨了不在寢室也就無處可去了。


    卻不想忽然有兩個人發生了口角,一言不合就幹上架了,旁邊人急急忙忙去喊教官,去拉架,卻發現這倆猛烈的完全是糾纏在一起配合著這外頭下的猛烈的雨勢,根本是分不開,臉紅脖子粗的較上勁了。


    一般下雨天張不讓都會很待在寢室裏,今天卻有些反常的拿著雨傘要出去了,卻不想有兩個人翻滾著攔住了他的去路,他抬頭看了看周圍人又看了看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教官估摸著還在來了的路上,這倆完全堵住了交通要道。


    啊,真是太過分。


    打架也打得那麽不道德。


    阿讓哥邊這麽想著,邊抬腳一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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