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陶器為什麽受到戴奧尼亞富人們的喜愛,不光是因為這種黑底紅繪的陶器獨樹一幟、質量上乘,還因為陶器上精美的圖畫。雅典匯聚了希臘世界很多優秀畫家,他們幾乎都從事著瓶畫事業,奧尼希摩斯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曾經在泛雅典娜塞會的瓶畫比賽中獲得兩次優勝,赫斯克勞斯花了重金才將其聘請過來。


    麵對赫斯克勞斯的恭維,奧尼希摩斯的表現和其他雅典人並無太大不同:“但願戴奧尼亞人能夠完全欣賞到我作品的美妙之處!啊……這批陶器的數量太多了,我有些累,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看著裝模作樣、伸懶腰、打哈欠的奧尼希摩斯,赫斯克勞斯在心裏腹誹,嘴上卻附和道:“是的,是的,您確實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看來,我的這個訂單隻能暫時往後推遲了。”


    “怎麽還有訂單?!”奧尼希摩斯不耐煩的說道:“等我休息好了再說!”


    “那我隻能跟買主推掉這個訂單了,因為他們要的比較急。”赫斯克勞斯看似無意的說道:“據說是戴奧尼亞王室親自訂的貨,他們要將這批陶器擺放在王宮裏,並且在運動會召開期間用來宴請來自各國的貴賓。”


    “你說什麽?戴奧尼亞王室要的貨?!”奧尼希摩斯突然認真的問道。


    “是的,我可以向雅典娜發誓,是戴奧尼亞王室下的訂單!”


    “呃……我想我可以等這批陶器完成之後再休息。”奧尼希摩斯立刻厚著臉皮改口。別看他一臉瞧不起戴奧尼亞人的模樣,但他心裏十分明白戴奧尼亞神聖王國是整個西地中海和希臘世界的霸主,其王室是何等的尊貴,如果他的作品能夠被擁有無上權力的戴奧尼亞國王喜愛,並且還被用來接待其他城邦的貴賓,那他必將名揚整個地中海了(雅典陶器有一個特征,陶器上有製作陶工和瓶畫家的簽名)。


    赫斯克勞斯嘴角浮現一絲揶揄的笑,嘴上說道:“好,我這就去安排。”


    “等一等,瓶畫的內容有什麽要求?”


    “必須是《哈迪斯神典》的有關內容,畢竟戴奧尼亞王室可是哈迪斯的後裔。”


    “我明白了,盡快給我買一本《哈迪斯神典》來。”奧尼希摩斯毫不猶豫的說道。


    戴奧尼亞人喜歡雅典陶器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雅典陶器瓶畫不像其他城邦陶器瓶畫大多是靜物,它的瓶畫是敘事性的,戰爭、英雄傳說、諸神等等,而且往往有著一種悲壯的史詩感,這或許跟雅典人喜歡戲劇有關。


    而戴奧尼亞買主們往往向雅典陶器商提的要求大多與戴奧尼亞王國崛起過程中的戰爭、哈迪斯的神跡、戴弗斯國王的偉跡有關,衣食父母們有要求,瓶畫家們也隻能順從,到後來有聰明人竟然在色萊西亞鎮上開了一個書店,專門出售有關戴奧尼亞神聖王國的書籍:《長征記》色諾芬所著、《大希臘史》安西塔諾斯所著、《西地中海戰記》赫尼波裏斯所著、《意大利北部紀事》(由安西塔諾斯在圖裏伊圖書館禁區查閱王國情報部書記官馬西姆斯當年在伊特魯裏亞邊境兵團所寫的情報,改編而成)……當然也有(哈迪斯神典)。這也使得色萊西亞成為除美賽尼亞、新斯巴達、塞薩利之外,在希臘本土唯一公開售賣《哈迪斯神典》的地方。


    “小心!千萬要小心!要是摔壞了一個,你們三個月的薪酬可就沒啦!……”工頭不住口的大聲提醒搬運陶器的奴隸們,一件件精美的陶器被放入鋪滿稻草和厚厚的羊毛的木箱裏。


    在出發前,赫斯克勞斯再三叮囑工頭要盡快開始下一批陶器的製作,但是必須精益求精,不得有任何差錯。


    色萊西亞不遠就有一個港口,專門供陶器的運輸和出口,但赫斯克勞斯還是先將陶器運迴到自己在雅典市郊的宅院。說是自己的宅院,其實隻是長期租住,因為赫斯克勞斯是外邦人,沒有權力購買雅典的不動產。


    如果是在4年之前,赫斯克勞斯根本沒有膽量來雅典定居做生意,因為他是來自於曾經被雅典人視作蠻夷之地的塞薩利的一個小商人,但是塞薩利成為了戴奧尼亞神聖王國的一個地區,塞薩利人成為戴奧尼亞公民,而赫斯克勞斯又有幸認識了一位圖裏伊大商人,得到其提攜和資助,他才舉家遷往雅典,從事製陶業。


    雅典是一個開放的城邦,各個行業充斥了大量的外邦人,但大多都身份低微。雅典公民雖然厭惡赫斯克勞斯的身份,但戴奧尼亞公民的身份卻保證了他在遭遇麻煩的時候法官不敢太偏向本地人,當然他也必須得遵守雅典的法律,除了定期繳納一定的稅費和偶爾要交納公益捐外,作為外邦商人,他還需要交納一種雅典公民免交的小額市場稅。


    當然這些費用對於他所掙得的利潤而言隻是九牛一毛,最讓他放心的是因為他的身份,他不會被雅典政府隨意征召,作為重裝步兵出戰。當然自從新希臘聯盟的建立之後,希臘本土再也沒有發生過戰爭,民眾擔驚受怕的日子已經過去。


    如今赫斯克勞斯已經沒有了返迴塞薩利的欲望,更願意一直待在這個充滿商業氣息的雅典生活。


    晚上,赫斯克勞斯在家裏舉辦了一個宴會,邀請了跟他一樣在雅典經商的幾個塞薩利商人。


    大家坐在宴席上吃著美味的食物,喝著葡萄酒,暢談著這幾年戴奧尼亞給塞薩利帶來的巨大變化。


    不說其他的,他們的酒宴形式就變化很大,不再是像傳統的希臘宴會一樣,每位客人都有一張臥榻,半躺著吃食、喝酒、交談,而是都坐在木椅上,身體前方擺著自己的餐桌,這是由於戴奧尼亞本土與塞薩利來往的日益頻繁,以及一些戴奧尼亞本土公民移居塞薩利平原後造成的影響。塞薩利人原本相較南麵的希臘本土有一種自卑感,如今他們成為了戴奧尼亞公民,這種自卑感雖然在逐漸消逝,但另一種自卑感卻在悄然滋生,那就是麵對來自戴奧尼亞本土的公民時,所以與戴奧利亞本土來往密切的塞薩利人一直在盡力的學習,比如商人們一直在努力模仿他們的風俗習慣,以期拉近與對方的距離。


    酒宴的氣氛很熱烈,大家都喝得有點多,赫斯克勞斯還叫來了自己的大兒子利裏亞斯,醉醺醺的告訴他:明天,要帶他一起乘船去圖裏伊。


    這個9歲的男孩兒興奮得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結果第2天一早,酒醒後的赫斯克勞斯完全不記得有過此事,利裏亞斯又哭又鬧,最終在妻子的勸解下,赫斯克勞斯不得不點頭同意。


    吃過早餐,他就帶著兒子,領著馱隊,來到了比雷埃夫斯港。


    比雷埃夫斯是東地中海最大的商貿港口,每天有幾千艘貨船在該港進出,異常的繁榮。


    赫斯克勞斯來到一個偏僻的碼頭,盡管天色尚早,這裏已經停滿了貨船,地麵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商品,無數碼頭勞力和奴隸正在忙碌的往船上搬運貨物。幸好昨晚在宴會上,幾名塞薩利商人都約好今天一起出發前往圖裏伊,他們已經訂好了貨船,找好了勞力(比雷埃夫斯港規定:非港口所屬的馱隊不得進入碼頭,以免擾亂碼頭的秩序,造成損失),赫斯克勞斯急忙請勞力小心的將自己裝陶器的木箱一個個搬到碼頭的倉庫前,然後勞力的工頭帶著他進入倉庫。


    在這個同樣擺滿貨物的巨大房間中央是雅典港口官員在這個碼頭的辦事處,他們確認了赫斯克勞斯要運出雅典的貨物種類及數量之後,讓赫斯克勞斯進行登記和簽名,然後根據市場價格核算其整批貨物的價值之後,要求其立刻繳納出口貨物的1/10稅(雅典規定,無論是出口、還是進口貨物,都必須繳納1/10稅,簡單粗暴而且省事,但是稅收過高,自然導致商品賣出的價格也高,一旦商品滯銷,貨主就麵臨虧損)。


    赫斯克勞斯隨身攜帶了大筆哈迪斯銀幣(戴奧尼亞錢幣,自從新希臘聯盟建立之後,它因為含銀量很高,製作精美,而在希臘本土受到熱捧,而雅典的貓頭鷹銀幣因為勞裏昂銀礦的枯竭,和這些年戰爭對國庫的大量消耗,其含銀量一降再降,已經不再像以往那樣受歡迎,就連很多雅典人都更願意使用哈迪斯銀幣),立刻按要求進行了交付。


    辦事處裏還有一整套官方計量工具,辦事員認真地對這些錢幣進行了檢測,確定無誤之後,才批準赫斯克勞斯的貨船可以離港。


    等到貨物都被搬上船,貨船駛離碼頭,已經快到中午。


    赫斯克勞斯他們乘坐的是最大的那艘貨船,整個船隊駛離薩龍灣後,恰好風向轉南,升起風帆的船隊像長上了翅膀一般飛速疾駛。赫斯克勞斯等幾位商人都麵露喜色,因為有海風的幫助,意味著船隊能夠更早些到達圖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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