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詭異而恐怖的畫麵,瞬間令場中陷入了一陣死寂。


    即便這支蒙古鐵騎均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但在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也忍不住露出駭然之色!


    那雪地裏爬出來的,好像是個“人”?


    但那“人”明顯隻剩下半截軀幹,下半身已經不存,卻還能活動,莫非是從地獄裏爬出的厲鬼?


    “什麽人在那裏裝神弄鬼?”神射手顏列射迅速迴過神來,他可不相信這世上有鬼這種東西,怒喝一聲,直接挽弓一拉,精芒乍現,一根羽箭便自他手上直向地上的半截殘軀射去。


    不過那支勁矢來到“殘軀”身前,卻以近在咫尺之間再也無法寸進,在仿佛凝固在了半空之中,隨即無聲無息地掉在了雪地上。


    見到向來例不虛的顏列射統領竟然一箭落空,在場蒙兵都是瞪大雙目,瞠目結舌。


    顏列射也是麵露不可置信之色。他對自己的箭術極為自信,即便是尋常的武功高手,亦難躲避自己蘊含真氣的一箭,卻為何沒能射中對方?


    惱羞成怒之下,他再次彎弓搭箭,並且在羽箭中灌注了十成真氣,不管那東西到底是什麽,誓要將其一箭射殺!


    而這一次,眾人隻見那半截匍匐在地上的殘軀突然抬起頭來,對著那根中迅疾而至的箭矢,輕輕地吹出了一口氣。


    唿!


    在這口氣一吹之下,半空中的箭矢就好像碰到了什麽奇異的力量,竟被直接吹成了粉末,徹底湮滅在了空中。


    如此不可思議的一幕,不但那些蒙兵不敢相信,就算是顏列射也感到背脊發涼,額頭冷汗涔涔冒出,忍不住往妖邪鬼祟方麵聯想,顫聲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唉……”而後,眾人隻聽到地上那半截“殘軀”再次發出一聲歎息,接著吐出一句話來:“蒙古人之殘暴,不遜滿清和東瀛,我中原大地為何總是如此多災多舛?”


    雖然沒聽懂他話中之意,但那位“卓統領”已確定這是一個人,隻是他也萬萬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在隻剩下半截身子的情況下,還能活下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眯著眼睛開口道:“閣下是何方神聖?為何會在此處出現?”


    夏陽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他正在為這片土地發出悲歎,心中感慨萬千。


    蒙古,滿清,東瀛……神州每當被異族入侵,都是伴隨著野蠻和殘忍的屠殺,這樣的場景在他幾次穿越過程中已經見得夠多了,但每次看到,他卻依然止不住內心的憤怒。


    剛剛發生的事,在蒙元在征服中原的過程中早已是司空見慣之事,更不知有多少漢家百姓被掠奪成為奴隸,有多少漢家女兒被蒙古人侵犯後殺害……屠城、滅絕,並將漢族貶為四等,蒙古人的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其規模和惡劣程度,簡直比窮兇極惡的東瀛人更加可惡!


    “你們沒必要知道本座是誰,本座更沒興趣與你們廢話,隻想早點將你們殺光了賬!”夏陽幽幽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響起。


    “好大的口氣!”卓統領冷笑一聲,不屑道:“本人雖然不知你剛剛用了什麽妖術將顏統領的箭擊碎,不過憑你一個廢人,就想對抗我大蒙古國的精銳鐵騎,簡直是自不量力!”


    “廢話真多!犯我中原,屠我漢人,你們就算死一百次也難恕其罪,就讓本座送你們下地獄去吧。”夏陽一邊說著,一邊已用左手將自己的半截身軀支撐起來。


    聽到夏陽如此“大言不慚”之語,卓統領殺機一起,便要命手下殺了這個殘廢之人。隻是他還沒有開口,雙目便陡然大睜,隻見在他麵前虛空中,無數道氣流匯聚起來,瞬間化成了一隻白茫茫的拳頭,向他擊來。


    一股無邊的恐怖感猛地自他心裏升起,隻是他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其餘人便隻聽到“砰”的一聲,然後這位卓統領頸上那顆碩大的頭顱,就被這隻拳頭生生打爆,漫天血花飛濺。


    一襲紅衣的祁碧芍見到這一幕,盡管身體絲毫不能動彈,但心裏也不禁強烈一顫。剛剛與那卓統領交手過的她,自然知道對方的武功是何等之強,而那般厲害的高手,竟然在這麽匪夷所思的方式下死去?


    不止是她,就連那近百名蒙古精兵也是心神大震,對這離奇的場景震駭莫名,整個雪穀霎時間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驚惶不已的聲音突然叫了起來:“他……他是魔鬼……他竟然殺了卓統領……”


    這個聲音一出,其餘人頓時就從驚恐中迴過神來,臉上也紛紛在一瞬間浮現出了人類所能具有的一切表情,有著說不出的驚慌,害怕,惱怒,嘶吼,掙紮……以及一種難以言語的恐懼。


    不過這些蒙兵的性格中天生就存在著悍勇暴虐的因子,有人強壓下了心中的惶恐,高聲嘶吼起來:“大家一起上,他隻有一個人,殺了他為卓統領報仇!”


    在這個聲音的號召下,近百精騎立時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盡皆調動起來,瞬息間恐懼全消,全數朝夏陽衝殺過來!


    但夏陽是何等人物?即便他重傷在身,要殺這些人也和殺死一群螻蟻沒有差別,他眼簾垂下,輕哼一聲:“死罷!”


    隨即,他輕唿了一口氣。


    便在這聲唿吸之中,夏陽一頭長發無風自揚,接著其中一根發絲驀地自行斷開,卻不朝著地麵飄落,反而像是生具靈性一般活了過來。


    嗤的一聲,這根發絲宛似一道細微的黑色電弧,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攢射了出去。


    當先一騎蒙兵甚至都沒察覺到,這根發絲已纏在了他喉嚨上,緊跟著朝內收緊束縛。


    區區一根細小,柔弱,掐指即斷的發絲這一刻卻像是化成了最為恐怖的毒龍,夭矯變化,仿佛切割豆腐般,直接就從這人喉部穿過。


    一條血線在這人喉嚨上浮現,項上頭顱骨碌碌滾落於地時,那根發絲已如同收割機般四竄激射,眨眼間便已切下了十餘騎蒙兵的腦袋。


    “那是什麽東西?”


    當那根發絲再次電射向一名蒙兵時,那人不由驚駭萬分地的大叫起來,同時身體本能往後仰去,試圖避開那要命的發絲。


    隻是發絲曲直如意,方向一變,便噗的一聲宛如貫穿了一層薄紙,自他的背心刺入,穿過他的前胸。發絲入體之後,上麵附帶的勁氣立時散溢開去,瞬間就將那人五髒六腑炸得粉碎,外表雖看不出什麽,但身體內部已成了了堆爛泥。


    這根發絲靈動非凡,繼續在雪穀中激射,以駭人聽聞的速度收割著蒙兵的生命,還沒等那些騎兵衝到他身前,已經有超過半數的人命喪當場!


    “妖術!那是妖術啊!”


    “長生天!他是魔鬼!!!”


    剩下的人狂叫著,一個個神情恍惚,如同看到了鬼神。


    “殺了他……殺了他!”


    處於極度恐懼之下,剩下的蒙古兵更加癲狂,紛紛揚起手上的彎刀衝了上來。


    夏陽眼睛一眯,突地一聲冷哼。


    如天威!


    如煉獄!


    一聲冷哼之下,除開後麵的祁碧芍以外,所有的蒙兵都盡皆感受到了一股發自心底的恐懼,就仿佛是天譴降下的征兆,緊跟著每個人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好似被一隻無形大手捏住。


    同一時刻,祁碧芍驚駭的看到那些蒙古兵一個個臉色猙獰扭曲,胸口炸開血花,一個接一個從馬背上摔倒下去,再無半點氣息。


    而在後方,顏列射這名神射手見隻是幾個唿吸的工夫,在場近百鐵騎便已全軍覆沒,原本正要拉弓的手頓時垂下,然後口中發出一聲倉惶而尖厲的嘯聲,雙足一頓,整個人從馬背上彈起,猛地朝穀口飛去,竟展露出了一手不凡的輕功。


    “走得了麽?”


    夏陽再次輕輕吐出了一口氣,這口蘊有真元的氣息一落入空氣中,便迅速與氣流交融,凝聚成了一口氣劍,唰的飛射出去,貫穿了顏列射的軀體。


    這名神射手在“轟”的一聲炸動下,無形氣劍連同他的身體一同炸成了齏粉,隨著威鋒一吹,迅速散去。


    塵歸塵,土歸土。


    滿場靜寂,隻有夏陽一道輕微的歎息,散入風中。


    祁碧芍的心中早已驚駭欲絕!


    她常年與蒙古人交戰,自然知道蒙古鐵騎的可怕,尤其這裏近百騎兵,全是蒙軍之中的精銳,他們一旦聯手衝殺起來,就算是宗師級別的人物也難以抵抗。


    而那名隻有半截身軀的怪人,竟以如同妖魔般的手段,眨眼就已將那些強大的蒙兵盡數殺死!


    “唿……”


    在她透著無限驚恐的眼神中,祁碧芍隻見那名怪人再次吹出一口氣,然後她便感到一股奇異的力量湧入自己的身體,接她渾身一鬆,被封的穴道赫然已經解開。


    接著,她便見到那名以單手支撐著自己半截軀體的怪人身軀往前一倒,就像是脫力了一樣,整個人連著臉都一齊埋進了雪裏。


    祁碧芍臉色不住變幻,仿佛在進行天人交戰,猶豫了好一陣,她才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長劍,緩緩朝著夏陽靠近過去。


    在距離夏陽一丈開外之前,她腳步一頓,長劍一指,沉聲問道:“你是什麽人?”


    祁碧芍心髒噗噗跳動,不敢再行靠近,以那怪人恐怖的手段,若是突施殺手,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一張臉處在雪下的夏陽不由苦笑了一下,剛剛強行催動真元,令他體內不少剛剛重新生出的經脈的再次破裂,雖不至於讓初步穩定的傷勢惡化,但也讓他身軀從內到外一陣劇痛,暫時難以動彈。


    見那怪人趴在雪地上沒有迴話,祁碧芍很快倒也反應過來,對方連臉都埋在了雪中,又怎麽能說話呢。而且她隱約有一種感覺,那怪人應該不是在誘騙自己過去,而是真的無法動彈。


    心中略為鬆了口氣,想到剛才終歸是對方救了自己,並且還解開了自己的穴道,應當沒有惡意,她沉吟了片刻,便走上去,將夏陽的身子從雪地中翻了過來。


    麵對麵之下,她自然也看清了眼前怪人的模樣,隻見這名怪人,竟是一名相貌俊朗的年輕男子!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亮如天星,卻又深邃無比,具有一股奪人心魄的神采。


    但是這名氣度如此非凡的年輕男子,如今卻僅剩下半截傷痕累累的身子,腰部以下已經消失無蹤,就連手臂,也隻剩下了一邊。


    見到他的慘狀,祁碧芍本能地湧上一股莫名的心疼,隻覺似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應承受這樣的悲慘際遇。


    “你是什麽人?”她用極為複雜的目光看著夏陽,又問了一次,接著才道:“是蒙古人將你傷成這樣的嗎?”


    這裏地處北疆,乃是蒙古人的勢力範圍,想來也隻有那些殘暴的蒙古人,才能令他傷得如此之重。


    感覺到了她的惻隱之心,夏陽笑了笑:“我姓夏,單名一個陽字,祁姑娘無需同情在下,夏某傷勢雖重,卻還不至於會死。”


    聽到他的話,祁碧芍沒來由心中一安,愣了一下,輕聲道:“夏少俠知道我的名字?”


    “在下剛才於雪中,聽到了那些蒙古人的話。”夏陽輕笑一下,道:“祁姑娘現在既已脫險,便盡快離開吧,以免還有蒙古人追來,在下短時間內,已經無法出手了。”


    “那少俠你怎麽辦?”祁碧芍黛眉一蹙。


    “這裏血腥味有些重,勞煩祁姑娘將在下搬遠一些,然後挖個深坑將我埋下便是。”夏陽淡淡道。


    “那怎麽行?”祁碧芍搖頭道:“夏少俠於碧芍有救命之恩,我又豈能加害於你,拋下你豈能獨自逃生?”


    “姑娘誤會了,夏某可不是要自尋短見。”夏陽笑道:“你隻需將我藏在雪下,埋得深一些,便可躲過蒙古人的搜查,在下自有保命手段!”


    祁碧芍聞言有些驚詫,心中半信半疑,隨後卻還是搖了搖頭:“夏少俠這般傷勢,又行動不便,還是由碧芍帶你離開吧,你放心,我絕不會讓蒙古人傷害你!”


    說完,她也不顧夏陽的反對,屈身將他扶起,徑自將他的半截身軀背在了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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