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令行事?她要你殺了她,你也應著?!”藍翎斥責一句,然後緩了緩語色道,“你也多少知道她的脾性,就這麽由著她?紅袖怎麽接掌的紅門,我又為什麽會將藍門這邊的事務也交給了你們打理,然後跑到瀚宇帝都去,你不清楚個中原因?”


    宦娘抿了抿唇,猶疑問道:“真的會出事?”


    藍翎沒好氣道:“虧你問得出口!不擔心出事,我幹什麽費勁將她哄離這裏?又做什麽叫你們鬧騰那《九州謠》的曲子?你們哄不了那池鳳卿便也罷了,這上頭,他原就不好糊弄。隻是,你們不該由著那丫頭的性子!瞞著我不說,還讓她將那木公子打發了?若不是那小木頭能夠牽製著些,又有足夠保護她的能耐,我何至於放任她四處胡亂瞎跑?就是擔心她閑則生事,再惦記上這裏,故而不敢看得她太緊了,連陪著那昭嵐公子去朝旭胡鬧也未攔著。不想,這一放風,居然還是將她放出事來了。”


    “那怎麽辦?”宦娘見藍翎說得嚴重,也不由隱約起了急色。


    藍翎瞥她一眼,無奈沉吟道:“怎麽辦?事到如今還能怎麽辦?順勢而為吧!我原也不是一心阻撓,隻是恐她羽翼未豐時候,真遇上什麽風雲突變的大事無力承擔。如今這麽些年過去,她也長進了不少,該有些自保的能力了。”然後便看著窗外神思。


    接著,又是滿室沉寂無語。


    宦娘看見榻邊的小幾空著,這才想起藍翎風塵仆仆而來,進門到現在竟是一滴水還不曾沾唇潤喉,遂起身從櫃子裏取了茶具,細心地煎製茶湯。得了茶,提壺斟入杯中,感覺瓷盅不太燙手了,這才悄然無聲地遞上,輕輕擱在藍翎的就手處。


    迴到椅子上重新坐下後,想了想開口打破有些壓抑的沉靜,低語問道:“你總擔心她會出大事,她究竟要做什麽?”


    藍翎歎道:“她自己都不清楚,我又哪裏會知道。”


    提起八門,最初隻是因為孩童戲語。他當初以為那隻是孩童戲語。不想,八門根基打下了,卻也瞧出了她一些端倪。既瞧出了異樣,便總不敢十分放心,於是誆了她離開。隨她在外胡鬧、折騰,隻望她丟開這裏。可是,天下如此之大,竟還是不比熙陽的山水勾著她的魂。


    她既惦著不肯忘,迴來就迴來罷,偶爾迴個一次兩次,呆個十天半月,料想也玩不出什麽花來。卻是每迴來一次,便讓他多添一層不安。以後便不想讓她迴熙陽了,即便是迴了熙陽,也不想讓她迴鵬城。不料此迴......那不安更甚了。


    藍翎自顧自胡思亂想,宦娘聽了他的話後,卻是聞言垂眉,也存了思量。暗忖,這分明是搪塞之語!胸中不免泛起一股酸澀滋味,心想,到底他一心牽掛的唯隻有她。時時刻刻不忘以護著她為要,連同自己說話都不忘戒備著,生恐給她惹來禍端。隻是,自己豈是叫他那樣不堪信任之人?偏還叫他存著疑慮。


    “那,你接下來又打算如何行事?”


    藍翎想了想,然後長眉揚起,眸中閃著精光低語道:“哼!她會瞞著我,叫我防不慎防,我也會叫她防不慎防!”又轉過臉問道,“那丫頭可同那姓曹的接過頭了?”


    宦娘正偷偷癡迷地看著他略帶妖氣的側臉有些沉淪,見他轉頭趕緊垂眼,掩飾著隱隱的慌亂迴道:“你吩咐要好好照顧曹大叔的,紅袖未敢忘了。現下他又去了哪處,我也尚未收到消息,她一時半會兒見不著的。”


    藍翎點點頭道:“嗯,總算這件事情你們不曾再錯了。千萬別讓那丫頭同曹糊塗碰上麵,至少,在我有準備前都得防緊了。眼看著已然拉不迴頭了,再叫那姓曹的一通煽風點火,隻會出事得更快!”


    宦娘想想又道:“你既有法子哄著她,何不幹脆再將她帶離了這裏?”


    藍翎又丟了個不善的眼神,冷嗤道:“我倒想,可她如今還是幾年前的小姑娘麽?再則,大家這麽勤力做事,長了她胡鬧的資本,當年那些借口哪裏還能奏效?!何況,如今隻怕是又多添了些牽著她離不了的新由頭了!”


    宦娘聞言心虛地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囁嚅道:“她自己究竟怎麽想的,我們也並不得而知,隻是,瞧著倒是存了算計心思的。其實,倘若真有什麽麻煩,那也未嚐不是一份助力。”


    藍翎聞言又生氣惱,沉了臉色冷然道:“怪不得要瞞著我了!我倒不曾想過,你們不僅是聽令於她,若是存了別樣心思,不僅不會想方設法地攔著她胡鬧,更或還會推波助瀾地鼓動了她去的!”


    宦娘頓時心中大唿冤枉,忍不住頂撞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便是眼裏、心裏隻能容得下她,也犯不著將旁人想得如此不堪!”


    “我可也知道你的心思!”


    宦娘聞言先是一愣,繼而越發感覺羞惱,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不由撒開臉麵大了聲音反問道:“你既知我的心思,又如何總是一副故作不知模樣?你既知我的心思,又如何總這麽待我?你既知我的心思,又如何冷漠至此!每每說話、行事,總都毫無顧慮,針針戳心,刀刀見血!說走就走,一點兒留戀沒有。一年裏,也隻得偶然書信一封,卻是字字句句不肯離她。如今難得見麵,還是開口閉口不離她!你就不曾想過我的感受?你便是不肯問候一句過得如何,也不能為了她就作踐我呀!”


    藍翎被她一通喝問,又見她紅了眼眶,軟了聲音歎道:“宦娘,我以為兩年未見,你也該成熟些,明白些了。”


    宦娘轉臉悄悄抹了抹眼角,又迴頭道:“明白?你若要我明白,你自己又做得如何?你對我的心視而不見,便說我不夠成熟。那你對她呢?口口聲聲說她愛惹禍,累你操心勞神,如今更是添了堵心的事,你可曾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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